日本歷史上,將軍和天皇的地位何時發生的逆轉?
回答這個問題,要闡明三方面問題:1、武士是怎麼產生的?2、作為武士統帥的將軍是如何產生的?3、將軍的權力和天皇的權力是否存在隸屬關係?
8世紀末至9世紀初,即平安時代早期是武士形成階段。當時,恆武天皇為將大和朝廷的勢力範圍擴張至本州島東北部,派遣軍隊對當地的蝦夷人進行討伐。但討伐軍因缺乏士氣和紀律,難以戰勝當地驍勇的土著蝦夷人,於是朝廷便向弓馬嫻熟的地方豪族求助,提出將授予討伐蝦夷人的地方勢力首領「征夷大將軍」稱號。這些地方上的弓馬嫻熟者就是武士的雛形。9世紀中葉,一些地方領主開始建立保衛自己的私人武裝,並利用其擴張勢力。這種以宗族和主從關係為基礎的私人武裝,以後逐漸發展成一種制度化的專業軍事組織。朝廷為了鎮壓地方勢力的叛亂,不得不藉助這股軍事力量,使之成為日本的一個特權階級。按佐佐木潤之介等日本史學名家的說法:「武士由此誕生。」1192年,源賴朝在鎌倉建立了幕府,天皇宣旨封他為「征夷大將軍」,簡稱「將軍」。這就是將軍的由來。也就是說,將軍自始至終是由天皇任命的。自1192年至1868年,日本先後建立了鎌倉幕府、室町幕府、江戶幕府三個武家政權。室町幕府之後,經織田信長、豐臣秀吉、德川家康三個人實現的日本的重新統一。
那麼,「將軍和天皇的地位何時發生逆轉」呢?美國著名「日本通」、前美國駐日大使埃德溫·O·賴肖爾和馬里厄斯·B·詹森在其合撰的《當今日本人——變化及其連續性》中寫道:「約從九世紀起,天皇就失去了對國家的實際控制權,而且在後醍醐天皇於1333年試圖重建天皇領導權失敗之後,再也沒有作過恢復天皇實際統治的努力。儘管如此,人們對天皇家系始終保持著高度的尊敬。在現代社會之前,沒有一個人對於一切合法的政治權威歸根到底來自天皇家系這一觀念進行過挑戰。」這個觀點是正確的。也就是說,在日本武家政權時代,「至尊的天皇」和「至強的將軍」始終並存,兩者的地位從未發生逆轉。
在江戶時代,雖然一些外國致日本的國書經常稱將軍「國王殿下」,乃至稱「日本國皇帝陛下」,但幕府將軍本身致外國的國書從未使用「王」字,遑論自稱「日本國王」。也就是說,將軍從來沒有凌駕於天皇之上。他在天皇面前,從來就是一個「臣」。將軍任命將軍的宣旨,也寫明「任命XX臣為征夷大將軍」。
戰前,人們對江戶時代天皇的認識大致可歸納為三種理論。一是「國體論」,即天皇「萬世一系」,天皇作為日本國的統治者在任何時代都沒有改變。二是「大政委任論」或「政權分掌論」,即天皇將政治權力委託幕府掌管。三是「封建領主論」,即天皇雖然形式上擁有很大權力,但實際上只不過是真正握有政治實權的將軍下面的一個「封建領主」,完全無力左右國家政治。
若按照通常的觀念,那麼必須強調,天皇重新掌握政治實權,走向政治中心,不是在1868年德川幕府第15代將軍德川慶喜「大政奉還」、天皇實現「王政復古」後,而是在1858年天皇開始打擊幕府勢力的「幕末的京都時代」。「將軍和天皇的地位」在這時發生逆轉。
圖》:天皇任命德川家康為「征夷大將軍」的宣旨
一般的觀念認為,自從源賴朝於1192年在鎌倉建立幕府之後,日本進入鎌倉時代,也就是日本中世的開始,此後幕府將軍就成了日本實際的統治者,地位完全凌駕於天皇之上了。
但這種解釋過於籠統,有失史學的嚴謹,也並不符合歷史的實際情況。
讓時間回到1192年,當源賴朝帶領武士團在還是邊境的鎌倉建立「幕府」這個根據地的時候,地處西日本的朝廷並未將此視為一個「問題」,只是將他們視為戍邊的軍閥。因為此時朝廷也有軍隊,而且有錢。天皇依然統制著日本的中心地區。真正改變了雙方實力對比的,是發生在1221年的承久之亂。在這次軍事政變中,朝廷的後鳥羽上皇大敗給了幕府的北條義時,天皇的權利由此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首先受到打擊的是經濟,原屬天皇黨羽的皇族、貴族、武士等3000處「所領」全被幕府沒收。幕府又將這些被沒收的財產分給了有軍功的手下。天皇家一下就斷了財路。同時,天皇的軍隊也覆滅了。後鳥羽上皇甚至被迫給幕府發了發誓「放棄武力」的公文書。而幕府方依然不依不饒,不但在京都設置了「六波羅探提」監視天皇的一舉一動,後來乾脆把後鳥羽上皇給流放了(隱岐島)。經此之後,將軍和天皇的實力對比發生了實質性的轉換,將軍成了日本實際的統治者。
有人說,幕府歷代將軍都沒有敢殺掉天皇,自己成為天皇,這說明天皇還是有很高的地位和一定影響的,而且將軍的官職不是還需要天皇冊封嗎?。將軍不殺天皇有很多說法,這裡也不便討論。但我們要看到事情的實質,所謂將軍得到天皇的肯定,是個形式問題,而且關鍵天皇沒有否決的權利。況且,天皇的即位問題也是要徵得幕府同意的,而幕府則能按自己的意願安排天皇的繼承人。所以說,「槍杆子裡面出政權」,放之四海而皆準。
明治維新終結了持續幾百年的幕府統治,幕府將軍向明治天皇大政奉還,天皇成為日本最高統治者,幕府政體徹底退出歷史舞台。從此日本走向了近代的資本主義君主制,也藉機完成了近代化,成為亞洲唯一的帝國主義國家,從此亞洲國家開始逐步淪為日本帝國主義的殖民侵略受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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