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評價王小波?


我大約是在高二的時候接觸到王小波,讀的他第一本書是《黃金時代》。當時,我幾乎把這本書當作黃書來讀,對王二與陳清揚的情慾頗為感興趣。王小波寫王二的小和尚,寫王二的流里流氣,寫穿著白大褂的陳清揚……都讓年輕的我,血脈膨脹,荷爾蒙激增。「在饑饉的年代,性是唯一」,似乎書的封面上有這樣的一句文案,時至今日,仍讓我難忘。

我真正系統地讀王小波,是上來大學之後。從時代三部曲到《思維的樂趣》、《一隻特立獨行的豬》,甚至《東宮西宮》劇本和他與李銀河一起做的社會調查《同性戀亞文化》都一一讀過。大學四年,王小波的書籍是我的枕邊書。不管是從文學上,還是在思想上,我都受益良多。

可以說,王小波是我的文學啟蒙。在《青銅時代》的序言《我的師承》里,王小波講到他的文學觀,他認為最好的語言是有韻律的,是由詩人所創造的。即是說,不管是寫詩、還是寫小說,語言始終是有內在的節奏與韻律。這篇簡短的文章,王小波還提到了杜拉斯、卡爾維諾等著名作家,我也跟著王小波的閱讀譜系去閱讀。

像許多文學青年一樣,至少有兩到三年的時間,我在模仿王小波的寫作風格。尤其是他的時代三部曲,《紅拂夜奔》里是多麼自由、多麼奔放、多麼洒脫,但經過多次模仿之後,我終於明白,王小波之所以獨特,是因為他與生俱來的幽默感和才情。不管我怎麼去模仿,也無法達到他的高度。故而,王小波的門下走狗眾多,成氣候的少。

另外,王小波教會了我怎麼思考。大學的時候,年紀小不懂事,容易憤怒,與人爭論問題,一言不合便破口大罵。但王小波的雜文之中,比如《論戰與道德》就教會了我與人討論問題的基礎禮儀。我喜歡王小波的雜文,他那些散發出理性、自由的文字,他所孜孜不倦地宣揚的常識,至今仍不過時。不信,去找找《奸近殺》《思維的樂趣》《一隻特立獨行的豬》來讀讀。

《愛你就像愛生命》,這是王小波寫給李銀河的情書。可以說,它是時下最美、最感人的情書。在情書式微的年代,去讀讀它,會發現王小波的可愛之處。「你好哇,李銀河」,王小波這樣的開篇,總會讓人回到情竇初開的年齡。


王小波(1952-1997),中國當代學者、作家。代表作品有《黃金時代》、《白銀時代》、《青銅時代》、《黑鐵時代》等。

王小波出生於1952年,五六十年代的中國,物質匱乏,生活水平有待大力提高。王小波在這個社會背景下,茁壯成長。

王小波的作品有三大假設:人都是熱愛智慧的,人都是熱愛異性的,人都是喜歡有趣的。

其實,這也是王小波的真實寫照。我們可以從這三方面了解王小波。

他熱愛智慧

熱愛智慧的人,首先表現為熱愛讀書。

王小波從小喜愛文學,他不僅經常偷讀父親的藏書,還跑去西單商場讀舊書攤的書,就連撿到農作物種植手冊也讀得津津有味。

熱愛智慧的人,其次表現為熱愛思考。

他的眾多文學作品,就是對生活思考後的產物。比如他以雲南的生活經歷作為寫作背景,寫出了《黃金時代》;他的雜文集,處處展現自由主義的精神,如《沉默的大多數》。作家永遠逃離不了所處的時代。

他是一個有趣的人

有趣的人,都是熱愛生活的人。

他在《黃金時代》里這樣說到:

「那一天我二十一歲,在我一生的黃金時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愛,想吃,還想在一瞬間變成天上半明半暗的雲。」

他還說:

「一輩子那麼長,一定要和有趣的人在一起。」

很多人對王小波的第一印象,恐怕就是有趣吧。

他用一顆赤字之心對待愛情

這一點,可以從他寫給李銀河的情書中看出來。

「我把我整個靈魂都給你,連同它的怪癖,耍小脾氣,忽明忽暗,一千八百種壞毛病。它真討厭,只有一點好,愛你。」

他單純炙熱的情感,足以打動人心。

總之,王小波是一個熱氣騰騰活著的人。無論處於何種境地,他的人生是黃金的。

願你也同王小波一樣,什麼都錘不了你。


古今無不同。

王小波的長篇小說《紅拂夜奔》中的這句話,讓我記憶猶新。恣意汪洋的語言和想像力以及令人忍俊不禁的黑色幽默,是王小波作品的特色。「有趣」一直是王小波追求的文學境界之一。

我是在2000年左右閱讀到王小波的作品。讀到他的第一本書是小說劇本集《地久天長》。裡面有著名的短篇《立新街甲一號與崑崙奴》、《舅舅情人》、《夜行記》等,第一次讀到這樣的作品,彷彿就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原來小說這樣寫,自由、恣意。所以,在那一段時間裡,王小波是我的學習對象。我曾經像他一樣,虛構過大唐年代足球場的故事。這篇小說叫做《天寶大球場的陷落》,發表於當時的榕樹下網站。

所有王小波的唐朝故事,都像精美的藝術品一樣,讓人驚嘆。紅線、紅拂、喜歡數學的李靖、苦戀著紅拂的虯髯客,如今想起,同樣讓人激動。《黃金時代》里的陳清揚與「流氓」王二的愛情,在現代文學裡罕見。「今天我21歲,在我一生的黃金時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吃,想愛,還想在一瞬間變成天上忽明忽暗的雲。」,至今仍是我非常喜愛的句子。

再比如,王小波的《白銀時代》系列小說。王小波描繪了一個充滿了霧霾的未來世界,「我」成為一名受僱傭於寫作公司的寫手,過著「寫作的生活」。在今天,他所描繪的世界,基本上說可以有所端倪。作者不再是獨立的,而是附庸於某個機構或某個商業公司。

大多數人喜歡王小波,可能是從閱讀他的雜文開始。雜文里,王小波體現出有趣、理性的風格,乃與小說一脈相承。雜文所講的常識,雖已過二十餘年,至今再讀,仍不覺得過時。不過,相對他的雜文,我更喜歡他的小說。我曾在一篇文章這樣評論過王小波:

王小波是如此獨特,他只是一個個體,絕無任何人可以行走在他左右。哪怕別人只是模仿,也絕不能接近他哪怕一米。


曾經,我也是王小波門下走狗

文/木木

1

第一次聽說王小波,是在大一的時候。當時大家都知道我平時看書多一些,有一天一位同學來我們宿舍閑聊,聊到書的時候,他突然問我,「你覺得王小波的書怎麼樣?」

當時就心裡一緊,王小波是誰?壓根沒聽說過啊。

記得我搜遍了大腦的每一個角落,還是對這個名字毫無印象。同學大概以為我是權威,見我一臉迷茫,也開始疑惑起來,便說,「不是有句話說,男生不可不讀王小波,女生不可不讀周國平嗎?」

我尷尬的笑了,抱歉,還真沒讀過王小波。就這樣,王小波這個在後來深刻影響到我人生道路選擇的作家,第一次進入了我的閱讀視野。

那個時候對讀書還是很挑剔。因為深覺時間寶貴,學海無涯,功利心也很重,總是在暗暗算計,同樣的時間,讀這本書會不會比讀那本書更有性價比?總想去讀一些經典的書,含金量高的書。

所以,一開始對王小波的感覺大概是:好俗氣的名字,聽都沒聽說過,又是近現代的作家,作品還沒經過時間的沉澱,不知道會怎麼樣呢?不過,既然有「男生不可不讀王小波,女生不可不讀周國平」這個說法,起碼不會比周國平差很多。那麼,就拿來讀一讀,看看他寫的什麼好了。(PS.當時周國平在我心中的地位還是有的…)

2

對王小波文字的第一印象,大概就是新奇,有趣,直白,痛快。在他的小說中,第一次看到有人如此大膽直白,卻又不含色情挑逗地來描寫性;在他的雜文中,第一次知道原來文字可以這麼有趣,也可以這麼鋒利。

可以說,他的文字里透露著一種屬於黑色幽默的痛楚。在他那裡,語言是一種反叛,是他對付這個世界的無聊和荒謬的武器。而《黃金時代》就是王小波精心研發的一枚小導彈,它導向那個特定的知青時代,並對話語霸權發起進攻。

《黃金時代》講的是一個關於農場插隊知青王二和女醫生陳清揚之間搞破鞋的故事。陳清揚因為丈夫被抓入獄,而被人認為在搞破鞋。王二因看病而認識了醫生陳清揚,之前所有來找她看病的人其實都不是來看病,而是來看破鞋。唯有王二來找他,是真的單純要看病。

這樣,在陳清揚眼裡,王二就成了一個不一樣的人。她希望這個不一樣的王二能夠證明她不是破鞋。所以她來找王二幫忙,但王二卻偏要說她是破鞋,還說,「所謂破鞋,乃是一個指稱,大家說你是破鞋,你就是破鞋,沒什麼道理可講。大家說你偷了漢,你就是偷了漢,這也沒什麼道理可講。」

接下來,王二向陳清揚解釋她被人說是破鞋的原因——

大家都認為,結了婚的女人不偷漢,就該面色黝黑,乳房下垂;而你臉不黑而且白,乳房不下垂而且高聳,所以你是破鞋。假如你不想當破鞋,就要把臉弄黑,把乳房弄下垂,以後別人就不說你是破鞋。當然,這樣很吃虧,假如你不想吃虧,就該去偷漢子來。這樣你自己也認為自己是個破鞋。別人沒有義務先弄明白你是否偷漢再決定是否管你叫破鞋。你倒有義務叫別人無法叫你破鞋。」

3

在只有兩萬五千字的《黃金時代》中,類似以上這種令人啼笑皆非的黑色幽默式的邏輯比比皆是。

比如,「我」(即王二)在插隊時,隊長冤枉「我」打瞎了他家母狗的左眼,「我」若要證明自己的清白,只有以下三種可能:

1. 隊長家不存在一隻母狗;

2. 該母狗天生沒有左眼;

3. 我是無手之人,不能持槍射擊。

結果這三條都不成立,所以隊長說什麼,就是什麼。

再比如,傳聞說陳清揚在和「我」搞破鞋,「我」如果要證明清白,只有證明以下兩點:

1. 陳清揚是處女;

2. 我是天閹之人,沒有性交能力。

而這兩天同樣很難證明,所以「我們」不能證明自己無辜。

不但如此,王二還告訴陳清揚,「我倒傾向於證明自己不無辜」——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一本正經地向她建議舉行一場性交」。

於是,不久之後,二十一歲青年王二,便以「偉大友誼」之名義,和二十六歲的少婦陳清揚,認認真真地搞起了破鞋。他們相愛了。隨後兩人出逃,後又在陳清揚的見一下回到插隊的農場,寫交代材料,直至文革結束。

當然這個故事本身是荒謬的。但是王小波言說那個特殊時代對人性的壓抑和摧殘的敘事方式卻使我深受震撼。更關鍵的是,他行文之中所使用的直白有力的語言,像一隻猛獸橫衝直撞,毫不含蓄,雖是在描寫情色,卻讓人感受到一種生命力的悸動。

這些都是當時讀完《黃金時代》之後最直觀的感受。不過,王小波真正對於我的人生產生重大影響,不是在這裡。

4

《黃金時代》中,真正被我記了很多年的,其實是這段話——

那一天我二十一歲,在我一生的黃金時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愛,想吃,還想在一瞬間變成天上半明半暗的雲,後來我才知道,生活就是個緩慢受錘的過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逝,最後變得像挨了錘的牛一樣。可是我過二十一歲生日時沒有預見到這一點。我覺得自己會永遠生猛下去,什麼也錘不了我。

這裡「挨了錘」,是在說一種錘騸公牛的方式。在王二插隊的農場里,為了防止公牛斗架傷身,影響春耕,他們會把它們都閹了。對於一般的公牛,只用刀割去即可。但是對於格外生性者,就須採取錘騸術,也就是割開陰囊,掏出睾丸,一木錘砸個稀爛。從此後受術者只知道吃草幹活,別的什麼都不知道,連殺都不用捆。

所以,當王小波說使用「我以為我會……」這個句式的時候,其實已經說明他不再生猛了,而且還肯定已經「挨了錘」,成為了一隻老老實實的被錘騸的公牛。

讀到這些文字的時候,我也處於一生中的黃金時代。那一年應該是十九歲,在此之前我也覺得自己會一直生猛下去,什麼也錘不了我。

但是讀完之後我就意識到,厲害如王二還有被錘的一天,而我自己的狂妄實在是毫無道理,不可救藥。說不定走出象牙塔,過不了幾年,連錘騸都不用,直接用生活這把殺豬刀就把我自己給割了。

那時候開始有種危機感,覺得我不能就這樣渾渾噩噩下去了。

5

於是又開始讀王小波的雜文,像《沉默的大多數》,《一隻特立獨行的豬》。讀完才發現他不但邏輯跳躍,腦洞清奇,關鍵是能夠用這種詭異的方式把真正的道理給講出來。更難得的是,他的文章擁有難得的一種真誠和作為一個知識分子的自覺和擔當。

正是通過他的雜文,我開始有意識地訓練自己獨立思考的能力,開始意識到理性的重要性,對事對物逐漸形成自己的一套看法。更重要是,借著這些思考操練,自我意識開始覺醒了。會認真地去思考,這一生將要做些什麼,如何度過。

而真正把這些想法推動成為行動的,則源於一項抉擇。

那應該是大一下學期,當時一個關係不錯老師的給我打電話,說學院里有幾個轉國防生的名額,問我要不要申請一下。大概情況是,在校期間算軍齡,每年有一萬的補助,畢業直接副連級,會有分房。總之,對於農村的孩子來說,是個非常好的選擇。

跟家裡打電話,都說不錯,建議報名。於是就報名,去面試。能感受得到,幾乎所有人都希望我去。但自己心裡到底願不願意去呢?那個時候沒有明確的答案,只是心裡很不平靜。想著等面試結果出來再說,隱約還有些希望面試被刷掉。

結果面試過了,通知讓去體檢。又給老師打電話聊這件事,老師說,你自己要考慮清楚,到底願不願意去,這是大事。老師作為一個旁觀者,很平靜也很冷靜。如果當時不跟老師打那通電話,說不定就真的去了,那大概也就不會有這篇文章了。

也許正是在老師平靜的聲調里,我聽到了自己內心深處的吶喊。

我想要的是自由。我還很年輕,很生猛,有本錢,憑什麼要出賣自己,就為了一個安穩的未來而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嗎?那也太沒出息了,活的太沒勁了吧。

6

當時就是這麼年輕,就是這麼任性。最後體檢沒有去。

打電話通知母親的時候,母親問我為啥不去。我說不喜歡,想要自由一點。母親說,不去也好,沉默很久之後又補了句,不過我覺得挺可惜的。電話掛了不久,母親又發簡訊問我,你以後會後悔不?我回復的很堅決,媽,我不會後悔。

後來這件事在親戚朋友之間都傳開了。直到這兩年過年回家還有親戚提這事,說太可惜了。說人家誰誰誰,去了部隊,現在怎樣怎樣。說多好的機會,你可真傻。我也就聽著,完了嘿嘿一笑。估計沒少被人背後罵傻逼。

前段時間跟母親聊天,母親還問,當年沒去,後悔不。那個時候就有些鬆口了,沒再那麼堅決地說不後悔,只是軟綿綿地應一聲,有啥好後悔的。

後悔的時候么,當然是有的。比如工作之後眼睜睜看著房價翻了一番的時候;比如準備買房卻湊不出首付的時候;比如好不容易湊了首付去買,結果選好的房子又被別人全款搶走的時候;再有就是工作之後,發現不過是變個方式把自己給賣了的時候。

那麼幾個瞬間,真的後悔了。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一個女人為自己將來的丈夫守了多年的貞操,到頭來卻還是讓一頭豬給拱了。她就會想,早知如今,當初還不如趁年輕多找幾個小帥哥樂呵樂呵。

尤其是在一個官本位思想嚴重的社會裡,與其試圖教育他人應該尊重個人價值,關懷生命本身,倒不如自己先搞一個軍官來得更實在,也更實惠。大概類似於某位自媒體大V在朋友圈裡說的,與其給傻逼講道理,不如先賺傻逼點錢。

7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當時並沒有這麼想,還認為自己做的是一項壯舉,是很有意義一件事。當然,現在我仍然覺得那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

我把那件事稱為我個人成長史上自我意識覺醒的標誌性事件。因為在此之前我都是在順著大人的思路做決定,在此之後,我懂得了要問問自己的意思,聽聽內心的聲音再做決定。

更關鍵的是,這次做的選擇,機會成本實在太大。我既然沒去當光鮮的軍官,那麼就必須選擇去做更有價值更有意義也更值得我去做的事情,而且結果必須不能比當軍官還要差。所以,我要做的這件事必須是我一輩子都要為之而努力,而奮鬥。否則我就太對不起那個軍銜了。

這樣,就好像有一個平行宇宙,無形之中我就和那個在另外一個宇宙中選當了軍官的自己展開了一場馬拉松式的人生賽跑。那麼,問題的關鍵是,我放棄了那麼多之後,這一輩子究竟要幹嘛呢?

顯然,我不想當個燒鍋爐的。

當初報志願報的專業是「能源動力系統及自動化」,網上了解了下,說是搞內燃機的。當時想著能造汽車啊,搞直升機啊之類的。

我國的直升機不是不行么,汶川地震的時候都是俄羅斯的直升機來幫忙吊挖掘機搶險堰塞湖的,我們自己的直升機吊不動。所以當時就想搞這個,覺得我國的技術還有發展空間的。

結果進了大學才知道,同樣的專業名字,人家上交搞的才是搞內燃機。清華、西交還有我們學校,都是搞發電機的。後來一個專業老師告訴我們,他九十年代在清華讀本科的時候,這專業就叫鍋爐專業,他當時在鍋爐八班,美其名曰鍋巴。

我不願意去燒鍋爐。那幹什麼呢,想來想去,覺得自己想搞文學。於是就屁顛屁顛去找學院老師,商量轉專業的事情。

8

估計老師都煩死我了,那麼好條件的國防生不去就算了,這麼好就業的專業也不想學,非要去就業率倒數的文學院。這可不是腦子有坑么?

但老師還是很耐心的幫我分析了下問題,還挺有道理的。最後說的我心服口服,老老實實學鍋爐去了。這裡轉述一下僅供參考。(不感興趣可跳過)

第一,你現在只是愛讀書,但愛讀書不一定就會愛創作,不一定就能創作,也不一定就有這方面的天賦;

第二,生存是第一要義,轉到文學院,就業是個難題。本身家庭條件就不好,萬一再找不到工作,飯都吃不飽還談什麼創作?

第三,把興趣變成職業,其實是個有點危險的事。你真要靠這個吃飯,保不準哪天不會嫌棄它。萬一你轉過去之後發現跟想像的不是那麼回事,再後悔就晚了。這個試錯成本太大。

第四,你讀工科,還可以自己去讀文學作品,你要去文學院,肯定就不會再讀《傳熱學》、《流體力學》這些書了。倒不如把這個當成興趣愛好來培養,把自己打造成一個「T」型人才,那一豎就是你專業知識的深度,那一橫就是你綜合素養的廣度,這樣才能走的更遠。

為什麼現在還能記得這麼清楚?因為老師說的確實很有道理。聽完我就蔫了,想想還是算了吧。就這樣,作為一個工科生,在大學讀了四年文科書。

於是,在我人生的命途之中,除了分裂出去一個當了國防生的自己之外,又分裂出去了一個轉了文學院的自己。

而現實的我,也就成了如今的自己,現在敲下這些文字的自己。我想,不管怎樣,我不能混的比那兩個混蛋還要差。

9

我從小到大一路走來基本都是按部就班,給大人省心省力的,這兩件事是為數不多的可以拿來吹牛皮的事。但似乎又不太適合拿出來吹,因為吹完之後難免會被人心裡暗罵一聲傻逼,腦殘。

畢竟這些事看起來都不是聰明人會做的。

就像蝴蝶效應一樣,最終促使一個人做某項決定的因素有很多。之所以要在王小波的文章里談這些事,是因為我覺得他對我的這些決定有著某種不可推卸的責任。

無論是他的小說《黃金時代》還是他的雜文集《沉默的大多數》、《一直特立獨行的豬》,讀下來你就會發現其精神內涵是一致的。其中都包含著對自由的嚮往,對權威的質疑,以及對人性的關懷。

正是在閱讀王小波的過程中,我反觀了已經度過的生命,覺醒了自我意識,並且開始借著一些外部事件,明確了自己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在這個意義上說,王小波讓我比大多數人都幸運,因為我在相對較早的年紀就弄明白了自己這一輩子所要做的事情。而大多數人到臨死前都不知道怎麼就活了一輩子。

這麼一想,倒是獲得了某種阿Q式的自我安慰。後來畢業了,工作兩年之後卻遲遲沒有動筆。那個時候像極了被溫水煮的青蛙。大腦里總是會浮現出《黃金時代》中錘騸公牛的場景——割開陰囊,掏出睾丸,一木錘砸個稀爛。

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睾丸是否仍然健在。

10

我害怕自己有一天也會變成那隻被錘騸掉的公牛。我不想當王小波筆下那隻被騸掉的公牛,我喜歡的是那隻特立獨行的豬。

那隻豬長得又黑又瘦,兩眼炯炯有光。像山羊一樣敏捷,一米高的豬欄一跳就過;它還能跳上豬圈的房頂,它總是到處遊逛,根本就不在圈裡待著。後來指導員帶了二十幾個人,拿著手槍火槍要去殺它。但是它連兜了幾個圈子,找到了一個空子,一頭撞出去了,跑得瀟洒至極。

當然,這是王小波在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了。在真實的世界裡,那隻豬很定要被抓住,就算不殺它,把它給騸了還是妥妥的。

所以我一直很好奇,這麼富有浪漫主義精神的王小波,在自己的現實生活中是什麼樣子的,他又是怎樣對待生活中的柴米油鹽醬醋茶的。

因為我的人生經驗告訴我,無論是誰,不管是作家還是詩人,都要跟普通人一樣吃飯睡覺拉屎撒尿,而且還有他自己的一地雞毛和雞零狗碎。

工作後,我也開始有我自己的一地雞毛和雞零狗碎了,也有很長時間都沒有再讀王小波了。畢竟他的寫作是他對這個世界的理解和認識,也是他對抗這個世界的方式。然而我卻有著自己的現實生活需要面對。

所以,我便也開始了我自己的寫作。現在我知道了,我不會變成那隻被錘騸掉的公牛,也不會變成那隻特立獨行的豬。

最終,我只能變成我自己。那個不是國防生的自己,那個不是文學院畢業生的自己,那個正在敲下這些文字的自己。同時也是那個努力比另外兩個自己都要活的更好的自己。

也許,這便是王小波對於我的全部意義之所在。(完)


很早以前,我就想寫點關於王小波的什麼。

但一直沒寫。

可能就是因為太喜歡了,近情而怯,反倒不知如何下筆。

在我更年輕的時候,遇見他的《黃金時代》,神魂顛倒,從此以後,他像一個釘子一樣釘進我的生命。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他已經離開人間。

1996年,他在機場給予李銀河最後的擁抱,從此陰陽兩隔。

次年,他離開人世。

離開的時候,身邊無人,一個人在地板上蜷曲著死去,牆上留有深刻的抓痕。如此用力的掙扎,可以想見痛苦萬分,內心不甘不願。

他的死訊傳來,中國多少讀者悲痛萬分。

永失我愛,天地無光。

多年以後,遇見他的雜文集,如見天人,心生大遺憾:餘生也晚,未曾於他在世時,就被他的智慧所照亮,更遺憾的,是不曾在他離開時,用眼淚為他送行。

但斯人已去,再遺憾,也無濟於事了。

好在,深情而智慧地活過的人,我相信都如維特根斯坦,會在揮別之際,欣然或豁然曰:告訴他們,我度過了美好的一生。

「真正的好文字是什麼樣的?」

「它會有磷光。」

這是一個朋友與我的對話。

王小波的文字就是這樣。

它是有磷光的,智慧是晶體,深情是射光,趣味是餘輝,經久不息地留存於人世。

他是詩意的,也是自由的;

他是有趣的,也是智慧的;

他是醜陋的,也是美的。

他獨來獨往,無門無派,特立獨行。

高曉松卻把他當成「神一樣的存在」、 「中國白話文第一人且甩開第二名很遠」;

馮唐說他是「一個奇蹟」、「一個好得不得了的開始」。

他的妻子稱他是「世間一本最美好、最有趣、最好看的書。」

對於我呢?

他是一個理想。

一個我窮極一生,都在努力抵達的地方。

一個形容詞,涵義是自由、智慧、幽默、美。

一個接頭暗號,一個結交思想同盟軍的密碼,一個辨識審美情趣、價值觀與生活態度的隱性法則。

王小波的丑與美

如果以偶像標準來衡量王小波,他當然是丑的。

高瘦粗壯,臉色黑黃,嘴唇發紫,大舌頭,微有結巴,因幼時缺鈣,患了佝僂病,長著缺鈣兒典型的桶狀胸。

在雲南下鄉時,王小波總是一根褲腿長、一根褲腿短,走起路來吊著膀子、弓著腰,一晃一晃的,亂七八糟的頭髮從來不梳,白色的背心穿成黃色的,然後再穿成黑色的。

他幾乎不洗衣服。

衣服穿髒了之後,掛在門外,一直晾著,等到下次要穿的時候直接穿上去。就這樣反反覆復穿上好幾次。

老知青段炳芹忍無可忍,一度還每周幫他洗一次衣服,當時人人皆認為,「北京知青里,再沒有比他更髒的」。

因為外形,李銀河提出分手。

岳母也難過心裡那道坎。

劉心武回憶起小波第一次拜訪他,稱「嚇了一跳」,「沒想到他這麼高」,「不客氣地說,覺得丑,而且丑相中還帶著一點凶樣。」

於是,他從美國回來,蓬頭垢面,站在自己家門口,許多人以為他們家被賊惦記上了。

有鄰居跑去找到他媽,說:快回家去看看,你家門口站了一人,看起來不像好人。

他媽回家一看,原來是自己兒子。

王小波當然知道自己的不美。

他自嘲道:「我遠看不像個好人,近看還是個好人。」

他有一個同學,名叫劉曉陽,曾回憶說,王小波為人厚道,在班上是個典型的老好人,對任何同學提出的任何要求從來不會說不,和每一個同學關係都很好。

當然,他的好,絕非不說不,而是他創造美好的、詩意的、井然有序的精神家園。

王小波的不甘平庸與追求自由

他不能容許自己成為隨波逐流的庸人。

在給李銀河的信中,王小波這樣寫道:

我從童年繼承下來的東西只有一件,就是對平庸生活的狂怒,一種不甘落寞的決心。

小時候我簡直狂妄,看到庸俗的一切,我把它默默地記下來,化成了沸騰的憤怒。

不管是誰把肉麻當有趣,當時我都要氣得要命,心說,這是多麼渺小的行為!

我將來要從你們頭上飛騰過去!

他對於被設置的生活,有種本能的抵觸。

於是,他描寫了一隻特立獨行的豬,這隻豬和普通的豬不一樣,它沒被閹割,沒被囚禁,它才華橫溢,聰慧無雙,它逃出豬圈,長出獠牙,在原野上歡快地奔跑。

他還描寫過一群綠毛水怪,自由馳騁於世界,日行千里,遠離俗務,盡享古今文明之美,規則與地理的阻隔,全部被弱化到最小程度。

而其他的小說,你都能聽到一種相似的聲音:不,我才不按你們說的來,我自有我的是非,自有我的善惡。

無論是《黃金時代》,還是《紅拂夜奔》,或者其他的小說。

這就是王小波以及王小波門下走狗所嚮往的世界——自由,詩意,智慧,有序,有趣,美好。

為了抵達這一目的,他們以閱讀抵抗平庸;

以寫作抵抗荒誕;

以思考抵抗麻木。

也許他們一生,並沒有抵達那個目標,但是,他們都是活在這條路上的人。

王小波曾經評價《傲慢與偏見》:

這些人都跟大紅門(北京的一屠宰場)架子上的豬一樣,等著被人挑選。是啊,假若不自由,所謂的個性、內涵、才華、思想,都只是裝飾物或廣告詞。

說得太對了。

若無自由,榮華也好,富庶也罷,歲月靜好亦然,都是漂亮的奴隸。

1992年9月,他正式辭去人民大學教職,做自由撰稿人。

他以實際行動,回答了他在《似水流年》里給主人公提出的問題:

我必須全身心投入,在衰老之下死亡之前不停地寫。這樣我就有機會在上天所賜的衰老之刑面前,挺起腰桿,證明我是個好樣的。

就這樣,他拒絕穩定的體制,拒絕被設置的生活,左衝右突,孤身鏖戰,成為文學領域的孤單行軍。

後來出版了《黃金時代》,亦寂寥無比,我行我素,不交友,不拉幫,不結派,不加入任何文學團隊,不與潮流為伍,遊離於圈外,一如劉瑜所說:一個人就像一支隊伍……懷才不遇,逆水行舟,對著自己的心靈招兵買馬,不氣餒,有召喚,愛自由。

王小波的詩意與浪漫

在雲南的時候,大月亮的夜晚,他就著月光,在玻璃上寫詩,直到將玻璃染成藍色。

他寫小說,力爭詩化,將沉重的文體,羽化為一隻蝴蝶。

他寫情詩,那也是天籟:

「你好哇,李銀河。」

「祝你今天愉快。你明天的愉快留著我明天再祝。」

「我會不愛你嗎?不愛你?不會。愛你就像愛生命。」

「告訴你,一想到你,我這張醜臉上就泛起微笑。還有在我安靜的時候,你就從我內心深處浮現,就好像阿芙羅蒂從浪花里浮現一樣。」

他形容夜晚的燈光:「大團的蒲公英浮在街道的河流上,吞吐著柔軟的針一樣的光。」

形容主人公走在人行道上,昏黃的燈光照著他們,他寫道:「我們好像在池塘的水底,從一個月亮走向另一個月亮。」

多麼美的描述!

雖然他很少寫詩,但是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行吟詩人。

他在《萬壽寺》的結尾寫道:一個人只擁有此生此世是不夠的,他還應該擁有詩意的世界。

若一個人,一生都行走智慧、自由、有趣的路上,那麼,人生就是一首詩。

王小波的兄長王小平曾說,有些人擁有一顆藝術的內丹。

王小波就是這樣。

在他的心中,就孵育著這樣的一顆內丹。

從前在一本書上看到,有一回,有人去雲南找到王小波插隊的地方,問起一個年紀大的人,「你記得王小波嗎?」

那人說:「記得,就是那個挺懶的。」

把我笑得快岔了氣。

他的懶大概已經是共識。

在讀《愛你如同愛生命》時,他自己說:「我哥哥總說我也許會什麼事情也做不好,因為我是『像豬一樣懶』。他是個信口雌黃的傢伙,不過他說得也許有點道理,總之他說得我灰心喪氣。」

然而就是這個懶兮兮的王小波,勤奮地寫著,用藝術的內丹,為我們留下了那麼多浪漫、深刻、迷人的文字。

這些文字,於智識,它有啟發之能;

於審美,有快樂之效。

他所書寫的古之今人,今之古人,大智大勇,痴述憨呆,傾國傾城。

他虛構的另類人性爭戰,以智慧、性愛、有趣為一方,與無智、無性、無愛、無趣的另一方,在今古時空,討伐爭戰,這一切,真令人拍手稱快。

王小波的有趣

王小波的文字,春藥般令人興奮。

它能令你在閱讀中,彷彿如置寶庫,處處幽喜,處處光芒。

這種如獲至寶之感,最大的原因,是因為他的有趣。

於荒誕中見真實,於嬉皮中含智識,於細節處藏譏諷,於平常處見機鋒,汪洋恣肆又收放自如,男女通吃又自成一體。

王小波說:

我看到一個無智的世界,但是智慧在混沌中存在;

我看到一個無性的世界,但是性愛在混沌中存在;

我看到一個無趣的世界,但是有趣在混沌中存在。

我要做的,就是把這些講出來。

也就是說,智、性、趣,就是他創造的引擎。

他經由這些,寫作出銷魂的文字。

對於寫作,王小波的體會是,寫東西還是應該舉輕若重,舉重若輕。

一件苦難的事情,你不需要渲染,只要把它很樸素地寫出來,讀者自然能體會,渲染了反倒有濫情之嫌。

因此,在王小波這裡,痛苦成了黑色幽默,並且他覺得,除了黑色幽默之外,對於痛苦的事也沒其他更合適的寫法了。

何況多年以後回憶起那些事,會發現其中的確充滿了黑色幽默。

比中《肚子里的革命》,寫病人被庸醫所誤,本苦大仇深,卻寫得輕盈荒誕,令人忍俊不禁。笑完之後,你不會覺得輕,反而覺得重。因為,你會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笑聲的背後,是歷史沉重的嘆息。

這種寫法,必須有智慧打底,深刻地「深入」,才能精準地「淺出」。

因此,真正的有趣是一種智慧之光。

它不是撩你的胳肢窩,不是沖你呲牙咧嘴,不是下三濫,而是一種基於友善、基於理性、基於智慧的變形與誇張,當然,乾脆就是真實。

比如,《紅拂夜奔》里,他寫紅拂「頭髮三干丈長,洗完了頭她就像一個大蠶繭,這時她得把自己一點一點地從頭髮里撿出來。」

他寫王二小時候與人打架:「第一舉打在他右眼眶上,把那隻眼睛打黑了。馬上我就看出一隻眼黑一隻眼白不好看,出於好意又往左眼上打了一拳,把氈巴打得相當好看。」

還有整本小說,細節滑稽,整體亦是一個荒誕的笑話。彷彿一面哈哈鏡,鏡中人與事,都是變形的。

但其中人,並不知曉自己的變形。

王小波將他們寫出來,放在我們面前,說:看,這不是他們,這就是我們!

多年前的一個夏天,午後醒來,看到他說:

有一天,我們都會死去,追求智慧的道路還會有人在走。死掉以後的事我看不到。但在這活著的時候,想到這件事,心裡就很高興。

心裡充滿不足為外人道的喜悅。

是的,哪怕這世界煙塵滾滾,霧霾重重——

哪怕其他人都已向平庸低頭,向現實認輸,向無智無趣無性的生活繳械投降——

哪怕你亦想過自我閹割——

但你終究會深切地知道,有人一直活在黃金時代,浪漫如雪,生活如詩,智慧光芒萬丈。他就是王小波。

作者:周沖


王小波先生人生經歷比較豐富,插過隊,寫過書,出過國,得過心臟病,然後不幸去世了。這是中國文壇的一大損失。

作為王小波先生的坐下門徒,我幾乎看遍了他的所有書籍,包括他的小說集《黃金時代》《白銀時代》《青銅時代》《黑鐵時代》 ,還看過他的雜文集《沉默的大多數》,書信集《愛你就像愛生命》。中肯的評價一下,王小波先生小說寫的很棒,雜文水平不高,情書有些句子很動人,比如:你要是願意,我就一直愛你,你要是不願意,我就一直相思。再比如說:李銀河,做夢也不會想到我把信寫在五線譜上吧,五線譜是偶然得來的,你也是偶然得來的,我給你的信值得寫在五線譜上呢,但願我和你,是一首唱也唱不完的歌。王小波先生書中的人物形象個性鮮明,故事也新奇有趣,比如在《紅弗夜奔》里他寫道:衛公年輕的時候很有本事,所以找不到工作,只好去當流氓。他的小說結構也比較有趣,往往寫著寫著就會重新開始一段故事,往往用故事也可如此寫道另起一段故事。隨著故事的發展我們會發現,王小波先生的小說不僅能改寫故事的結尾還能改寫故事的開頭,以萬壽寺為例,故事將小說和現實交叉進行,小說里又包含了正敘倒敘亂七八糟敘,寫著寫著就又開了一個頭,但是故事最終還是神奇的推進完了。我在初次接觸王小波的小說的時候與莫言看到百年孤獨的心情是一樣的:他媽的小說還能這樣寫!

王小波先生插完隊回來進了人大,認識了李銀河,情書集大約是寫在這個時候。後來李銀河去美國讀書,王小波作為家屬過去陪讀,最終申請了該校的研究生。

後來王小波先生學成歸國,開始了大學教書生涯,間或寫寫小說,後來《黃金時代》在台灣獲獎,激發了他的創作熱情。 王小波在給曉陽的信中說寫小說大有可為,版稅比自己工資還高。

王小波先生在李銀河去英國進修期間心臟病突發去世,據說有鄰居聽見了他痛苦的呼喊。那時候正是他寫《沉默的大多數的時候》,他在序里寫道:自從我成人以來,所見到的一切全是顛倒著的。在一個喧囂的話語圈下面,始終有個沉默的大多數。既然精神原子彈在一顆又一顆地炸著,哪裡有我們說話的份?但我輩現在開始說話,以前說過的一切和我們都無關係——總而言之,是個一刀兩斷的意思。

一個願意為自由寧鳴而死不默而生的人,一顆能夠開創中國文學流派的巨星自此隕落。


大學裡曾流傳一句話:「男生不可不讀王小波,女生不可不讀周國平。」王小波的作品以其文采和哲思贏得了無數讀者的青睞,無論花季還是老年,都能從他的文字中收穫智慧和超然。

  王小波用他短暫的生命給世間留下了豐厚的遺產。有人欣賞他雜文的譏誚反諷,有人享受他小說的天馬行空,有人讚揚他激情浪漫,有人仰慕他特立獨行。在這些表象的背後,他一生最珍貴的東西,是對自由的追求。

  正如他的妻子李銀河所說,人們喜歡王小波,首先是喜歡他的自由精神。「王小波一生酷愛自由,不懈追求自由的價值、自由的寫作和自由的生活方式」,「自由是一個最美好的詞,一個最美好的價值」。

  王小波用他的生活和寫作,去實踐這種價值、傳播這種價值。他讓人們看到,一個自由的人,既可以享受思維的樂趣,擁抱理性與常識,也可以跟隨靈魂的舞蹈,在凡俗生活之外擁有一個詩意的世界。一個自由的人,是最具有判斷力的人,同時也是最具有創造力的人。

  毋庸置疑,有人對自由懷有偏見,居心叵測地進行了曲解。而這些曲解,經過反覆的灌輸,在很大程度上已被相當多的人認可、接受並傳播。從個體心智上說,人們被暗示,自由可能導致放任和墮落;從社會組織上說,人們總是聽說,自由與失序、混亂甚至動亂聯繫在一起。王小波以他的作品,並以他的為人和他的生活,向世人展示了一顆自由的心靈在思考著什麼,在感受著什麼,在渴望著什麼,在給予著什麼。在擺脫體制的束縛,獲得自由的狀態之後,他既沒有吸毒,也沒有上街,而是沉迷於思想的芬芳,馳騁於想像的曠野,並通過他的文字,將他收穫到的美好與我們分享。他讓我們知道一個基本的常識,即一個自由的人首先想要的東西是過美好的生活。

關於王小波小說價值的技術性討論,主流批評界保持了異常的緘默。關於王小波小說價值的討論,在主流文學批評界一直處於邊緣化的地位。可以說,王小波現象的主要焦點在於其雜文以及其所宣揚的自由主義思潮。而其小說在文壇的地位與技術性討論,仍處於懸而不絕的地位。


很早的時候讀張賢亮,那時候才二十多歲,九幾年吧,感覺原來我們也有從這樣的視角,用這樣的手法寫作的,一下子降低了對當時流行得一塌糊塗的米蘭?昆德拉的崇敬;

後來讀到王朔,感覺他把平常事掰開了揉碎了又重組起來,那樣的文字配著那樣的故事,好像是小說裡面的解構主義;

又後來讀王小波,那時候我已經三十多歲了,忙於生計,好像讀他的書又使我有重拾少年夢的衝動,那樣在困苦中期望美好的平靜。

這三位是屬於我們七十年代人,甚至是專屬於七十年代人的真實。懷念的不一定是美好的,但是是柔和的,私藏的,難以與人分享的。


至今覺得有意思的是這麼多年只有在自習室丟過一次書,就是王小波的我的精神家園,然後大學畢業室友留念被瓜分完的也是王小波的書。上學讀書時我們那一撥人都比較喜歡王小波,喜歡莫言,當時我們就猜莫言能獲諾獎,而王小波的將一直影響我們以及更多更多青年。現在第一個猜測實現了,我們也希望時間能更好的驗證我們對王小波作品的期待。


我一直覺得王小波是一個佈道者,一個智慧的啟蒙者,在那個蒙昧的歲月,那個你看我我看你都差不多的年代,一個人站出來說,人的智慧很重要,人要活得有趣,要有個性,人有權利追求知識,自由,快樂,人的個人生命應該被尊重。

他提倡這些觀點的時候,大家還不太懂這些,所以他寂寞著,後來他死了,再後來很多人慢慢懂得這些了,然後他就被追捧了。王小波是一個生不逢時的智者,不過也許反而是生不逢時造就了他:壓抑著苦悶著,把與外界不協調當成自己創作的動力和源泉。

以現在的眼光來看,其實王小波所提倡的東西並不怎麼高深,人要活得有自我,要善於發現生命里的有趣,調侃人生,苦中作樂,自由人格,崇尚智慧,提倡人生百態要參差不齊才是幸福。這些東西已經是當代一部分年輕人,特別是知識分子和文學青年的共識。但是在殘酷的現實面前,在後工業時代人性符號化的大背景下,在城市高壓力忙碌生存的困頓中,絕大多數被小波思想曾經啟蒙和鼓舞的人,言行往往身不由己的失調,其實,懂了王小波也就懂了生命的壓抑和生活的無奈和寂寥,也就懂了他當年嬉笑怒罵之下內心的掙扎和痛苦,才發現像他提倡的這麼簡單的要求在現實生活里是多麼的可望而不可及即,生活和壓力和生命的尊嚴,哪一個更重要?又有幾多人能夠超越現實,做一頭特立獨行的豬?王小波去世21年了,我們都還是沉默的大多數。

我覺得王小波本身就是一個悲劇性的人物。他就像給一個對舊秩序舊道德規範傳統文化的挑戰者,用他一如既往的黑色幽默的調侃和反諷。引領了一些人,啟迪了一些人,感染了一些人,但他個人卻並不為時代所容,為當時的主流文化所容,所以他活著的時候很邊緣很窘迫,他是一個孤獨的行者,一個思想上的浪漫遊俠騎士,結局卻並不美好,在孤獨中死去。不過也許智者都是孤獨的,世界需要這些抵礪前行的引道者,告訴我們這個世界上什麼是美好什麼是智慧,哪怕擁有智慧會帶來無邊的痛苦,哪怕生活還是無邊的庸俗和荒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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