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在「聾子放炮仗」之前講的那個「滴滴答答的孫子」的笑話，你讀出什麼奧妙？

這個問題之前寫過類似的文章，今天重新整理一下。

我認為紅樓夢的經典，主要來自兩個方面。其一，處處都是細節。正是這些細節構成了寓意深刻，伏脈千里的紅樓夢，稍不注意就會忽略一個細節，也許這個細節在其後會起到關鍵作用。

其二，無一字多餘。紅樓夢為什麼經典？因為每個字都是恰到好處，不能增刪也不能更改的。其中的很多笑話，看似跟情節沒什麼關係，往往也埋伏著大筆墨，比如賈府元宵節上王熙鳳說的這個笑話，就大有深意。

明白了這兩點，我們再來看王熙鳳說的這個笑話就瞭然了。於大喜之時伏大悲，這是曹公一貫的筆法，比如元春省親這樣的大喜場面，點的四齣戲，卻伏大悲之事；比如元宵節闔家團圓，眾姊妹作的燈謎卻讓賈政悲從中來。

同樣，發生在第五十四回榮國府元宵節上，王熙鳳說的這個笑話，也不簡單，因為它不僅僅是笑話，細思竟大有文章，何止一層深意？

我們且看原文：

鳳姐兒想了一想，笑道：「一家子也是過正月半，合家賞燈吃酒，真真的熱鬧非常，祖婆婆、太婆婆、婆婆、媳婦、孫子媳婦、重孫子媳婦、親孫子、侄孫子、重孫子、灰孫子、滴滴搭搭的孫子、孫女兒、外孫女兒、姨表孫女兒、姑表孫女兒，……噯喲喲，真好熱鬧！」

你讀這段話時，會覺得它只是笑話嗎？王熙鳳多聰明的人兒，那麼有眼色，時時在賈母跟前奉承的孫媳，笑話自然不只是玩笑，這是在討好賈母呢。

第一個信息就出來了，這個笑話首先影射的是賈母。我們對照賈母來看這個笑話，一切就豁然開朗了。對賈母來說，她也是媳婦、孫子媳婦、重孫子媳婦等一大堆，孫女、外孫女兒等一個不少。

說白了，王熙鳳在榮國府元宵佳節這樣闔家團圓的熱鬧晚會上，自然是要大出風頭，頭一個奉承賈母，討老人家歡心的。因為賈母本身喜熱鬧，喜歡跟孫子孫女們一切吃喝玩笑。

賈母是一個享盡榮華富貴的老太太，晚年含飴弄孫，頤養天年，一切看上去都那麼美好幸福，王熙鳳這個榮國最大的女篾片，一直都是賈母的開心果，是賈府內部宴會時最能帶動氣氛的人，看到子孫滿堂的賈母，看到享盡人間福祿的賈母，自然會想辦法奉承。

於是王熙鳳現場遍了這麼一個笑話，為的就是逗賈母開心，當被言中心事的賈母追問結果時，王熙鳳一時沒有想好，也不知如何作答，於是就匆匆結尾道：「底下就團團的坐了一屋子，吃了一夜酒就散了。」

如果我們再結合王熙鳳之後說的聾子放炮仗的笑話， 意思就更深了一層。

鳳姐兒笑道：「再說一個過正月半的。幾個人抬著個房子大的炮仗往城外放去，引了上萬的人跟著瞧去。有一個性急的人等不得，便偷著拿香點著了。只聽『噗哧』一聲，眾人哄然一笑都散了。這抬炮仗的人抱怨賣炮仗的捍的不結實，沒等放就散了。」

仔細讀原文這段情節，王熙鳳的連個笑話，先後說了不止一個「散了」，一個是「吃了一夜酒就散了」一個是「沒等放就散了」，一個是「咱們也該『聾子放炮仗──散了』罷。」還有「等散了，咱們園子里放去。」以及「大家隨便隨意吃了些，用過漱口茶，方散。」

前前後後多處用「散」字，這是曹公又一次於大喜之時伏大悲，寓意「離散不遠了」，這是王熙鳳笑話透露的第二處信息。

前面賈母還子孫滿堂，一大家子人，好不熱鬧，緊接著就一鬨而散，這種巨大的轉變，更能增加紅樓夢的悲劇氣氛，令人難以接受，卻又不得不面對離散的事實。

如果你讀的足夠細，你還會發現王熙鳳這個笑話透露的第三層深意，那就是這一回是紅樓夢上下兩部的分水嶺，是喜到悲從團圓到離散的過度。在此之前，賈府基本上還是一派歌舞昇平，大場面都是相安無事的，但在此之後，從第五十五回開始，賈府的悲就一個一個接踵而至，賈府再無一天安寧。

根據脂批我們知道，紅樓夢原定應該是110回，到了54回，相當於上半部已完結，接下來要說的就是下半部了，賈府這年的元宵節，是紅樓夢上下兩部的分水嶺，伏的正是賈府的盛衰巨變。

上半部，賈府還在維持金玉其外的詩禮繁華，有問題也都是小問題，不掩其熱鬧的大場面，下半部開始，賈府這艘巨輪，經過百載的苦苦支撐，已經開始漏水，漸至千瘡百孔，無以為繼，最終落得大廈傾頹，家亡人散各奔騰的結局。

綜上，王熙鳳先後說的這兩個笑話，一個是為上半部作結，一個是為下半部開端，著實不簡單。

作者：夕四少，歡迎關注我的頭條號：少讀紅樓，為你講述不一樣的紅樓故事。

這是賈府在過元宵節時，賈府爺們都退下去後老太太領著一行人在暖閣里吃酒講笑話，大家擊鼓傳梅，話了，老太太的笑話都這麼好聽，傳到王熙鳳那兒，她就說了一個似乎不像笑話的笑話。

「一家子也是過元宵節，合家吃酒，熱鬧非常，祖婆婆、太婆婆、婆婆、媳婦、孫子媳婦、重孫子媳婦、親孫子、侄孫子、孫子、灰孫子，滴滴搭搭的孫子、孫女、侄孫女，拖拉一大套，哎喲，好熱鬧」

大家開始笑了，那下面應該更可笑吧，她下面怎麼說呢？「底下就團團地坐了一房子，吃了一夜酒，就散了。」這叫什麼笑話？王熙鳳怎麼能說這樣的笑話呢？史湘雲就看了她半天，幸虧史湘雲還沒有把話說出來。如果史湘雲直接把話說出來，那就又不好玩了。

鳳姐說那我再說另一個笑話「也是元宵節，幾個人抬著大炮仗往城外去放，上萬人跟著去瞧，有一個性急的人等不得，偷偷拿香點著了，只聽著「噗嗤」一聲，眾人哄然一笑都散了。湘雲這個時候就問她了：「難道他本人沒聽見響？」鳳姐說，「這本人原是聾子。」大家一想，都笑了，就問王熙鳳：「你剛才說的那麼多人在一塊喝酒，到底什麼結果？」王熙鳳就把桌子一拍：「好羅嗦，到了第二日是十六日，年也完了，節也完了，我看著人忙著收東西還鬧不清，哪裡還知道底下的事。」什麼都完了，這句話好像有點不太吉利，王熙鳳就說，「外頭已經四更，依我說，老祖宗也乏了，咱們也該『聾子放炮仗——散了』罷。」她這句話才惹得大家前仰後合。賈母就說，「真真這鳳丫頭，越發貧嘴了。」 吩咐「她提起炮仗來，咱們也把煙火放了。」

炮仗放完了，元宵節也過去了，而我覺得王熙鳳說的聾子放炮仗，散了吧，還是有一點預言的意味。從這之後，賈府的人慢慢死的死，嫁的嫁，節日里慢慢冷清下來，真像鳳姐說的「散了」。

《紅樓夢》第五十四回，史太君破陳腐舊套，王熙鳳效戲彩斑衣。這迴文，也是關鍵一文。《紅樓夢》大概一百零八回，五十四回「興文」，五十四回「衰文」。第五十四回，賈府興至將終。王熙鳳的一段「笑話」充分體現賈府即將敗亡。

作者描述，賈府慶元宵，喝酒傳花，拿住了王熙鳳，眾人聽她說笑話。「鳳姐吃過酒，想了一想，笑道：「一家子也是過正月半，合家子賞燈吃酒，真真的熱鬧非常，祖婆婆、太婆婆、婆婆、媳婦、孫子媳婦、重孫子媳婦、親孫子、姪孫子、重孫子、灰孫子，滴滴答答的孫子、孫女兒、姪孫女兒、外孫女兒、姨表孫女兒、姑表孫女兒……哎喲，真熱鬧！」眾人聽她說著，己經笑了」。王熙鳳說了這段繞口令似的笑話，她停了一下，又說了一個聾子放炮仗，眾人笑個不停，摧熙鳳把第一個笑話說完。熙鳳將桌子一拍:，說道：「好羅唆，到了第二日是十六，年也過了，節也過了……咱們也該聾子放爆竹――散了吧」。這熙鳳的「笑話」，說的熱鬧一家，盛席華筵。卻預示賈府家亡人散，而聾子放爆竹。

作者也許流淚寫成王熙鳳的「笑話」。王熙鳳「想了一想」，說了「笑話」，也許她是最清醒感到賈府危機的人，其他人還是「聾子」，這「一個房子大的爆竹」散了都不知道。真是「浮生著甚苦奔忙，盛席華筵終散場。悲喜千般同幻渺，古今一夢盡荒唐」。（亂答勿怪）

賈府過元宵節時，王熙鳳看似只了說幾句笑話，逗大家大笑了一場。作者實際運用了一石二鳥的方法，讓讀者不但從中享受到樂趣，還透露出人丁興旺的賈府原型。

原文：鳳姐兒想了一想，笑道：「一家子也是過正月半，合家子賞燈吃酒，真真的熱鬧非常，祖婆婆、太婆婆、婆婆、媳婦、孫子媳婦、重孫子媳婦、親孫子、姪孫子、重孫子、灰孫子，滴滴答答的孫子、孫女兒、姪孫女兒、外孫女兒、姨表孫女兒、姑表孫女兒……哎喲，真好熱鬧！」眾人聽她說著，己經笑了，……。

史太君就是祖婆婆，他有親孫子、侄孫子、重孫子、灰孫子、滴滴搭搭的孫子。

我們不妨先將史太君當成曹璽之妻想一下，曹母在世時，定有親孫子。但是，曹母當時有重孫子、灰孫子、滴滴搭搭孫子嗎？就憑這一點，即可否定《紅樓夢》寫的是江寧織造的曹家。王熙鳳笑話裡面這一串孫子，實則是寫皇室，孝庄文皇太后死前就有這麼一串滴滴搭搭的孫子。

史太君的不肖兒子，已出家成了情僧，不能在家陪著老母，阿鳳是在代作者盡孝。因此，脂硯齋在該回〔回前評〕留下批語。庚辰評：鳳姐乃太君之要緊陪堂，今題「斑衣戲彩」是作者酬我阿鳳之勞，特貶賈珍賈璉之無能耳。另外，史太君（秦可卿）死時，已派人昭兒回，但是，作者沒有回家當孝子。因此，作品寫到賈珍之哭時，成了作者刺心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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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第五十四回，賈母攜所有女眷和寶玉夜慶元宵節，王熙鳳講了一個半途而廢的「滴滴答答的孫子」的笑話。為什麼沒有講完？

在王熙鳳講笑話之前，賈母先講了一個笑話：一家子十個兒媳婦，單單第十個兒媳婦嘴最巧，公婆最疼。那九個兒媳婦的魂碰到孫悟空，被告知那第十個兒媳婦喝了猴尿，所以嘴巧。尤氏李紈等人將賈母笑話中的第十個兒媳婦劍指王熙鳳。因為王熙鳳嘴最巧，連薛姨媽都說：「笑話不在好歹，只要對景就發笑」，也默認賈母那笑話指的是王熙鳳。

接著王熙鳳講笑話：「一家子也是過正月半，合家賞燈吃酒，真真的熱鬧非常，祖婆婆、太婆婆、婆婆、媳婦、孫子媳婦、重孫子媳婦、親孫子、侄孫子、重孫子、灰孫子、滴滴答答的孫子、孫女兒、外孫女兒、姨表孫女兒、姑表孫女兒，……哎喲喲，真好熱鬧。」沒有講完，但眾人打岔，「不知又編派誰」，尤氏更是警告：「你要招我，我可撕你的嘴。」王熙鳳就不往下講了。——我認為其實是講不下去了。為什麼？

賈母的笑話暗指王熙鳳喝了猴尿，王熙鳳本來也想編派一下賈母的，她是邊說邊想的，講著講著，覺得賈母是不能得罪的，轉為誇吧？或者編派另一個人？笑話已經開頭，不好轉了。——於是不接著講了，換成「聾子放炮仗」的笑話了。

不得不佩服曹雪芹的妙筆生花，幾行文字，把王熙鳳寫得多麼傳神！機智、靈巧、伶牙利嘴、顧盼神飛的王熙鳳，活靈活現地躍然紙上！

本回讀來，有特別濃厚的生活氣息。賈府的氣象一派祥和，一家子夜宴顯得其樂融融、幸福無比。本回的祥和與第七十五回「開夜宴異兆發悲音」之凄涼形成鮮明對比。

要說王熙鳳的笑話中隱藏著別的暗示或者悲讖，則不敢苟同矣！

一部《紅樓夢》寫盡賈府榮光，但風光背後，有心酸、有無賴、有下層人的苦難「滴滴答答的孫子」的笑話，正說明了大廈將傾時的預兆。王熙鳳是主管，她明白這個風光已時日不多。正是她導演了這出悲劇！提醒人們:順境時，應打算逆境時的工作。不要被眼前的風光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