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霸王別姬》有什麼感受?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要想把人生過的和戲劇似的,就要不瘋魔不成活。

在程蝶衣的世界裡,唯有成角兒前的師哥,是彩色的。那時候,他是霸王,她是虞姬,他們是霸王自刎前的項羽和虞姬,霸王有血性有義氣,那是陪著蝶衣挨打的霸王,打的皮開肉綻照樣笑呵呵。也是師哥,讓蝶衣向女性心理轉變的終點,落地了腳跟。那一日,她總是唱錯小尼姑年方二八,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眼看老闆就要走,師哥將一根煙鬥倒進嘴裡出了滿口的血,卻終於得到了賞識。這樣的形式與寓意,不言而喻。

在段小樓的世界裡,他不明白蝶衣在想什麼,在他看來,唱戲是生活的手段,而生活則是另一番景象。所以他有頭有臉之後,去娶了菊仙。他一直都是如此現實的人,什麼都分的清楚,這樣的人最終也會在現實面前低下頭,段小樓的霸王,是個假霸王。所以最後,他背叛了他的戲,他的師弟,他的老婆,他曾經一度還有的信仰。

菊仙呢?有時候想,其實菊仙和蝶衣在一起會更好,他們倆其實還有相同的地方,他們都有自己的倔強和底線,他們倆恰好都明白,什麼叫做從一而終一輩子。所以菊仙最後站在了蝶衣的立場心疼她,所以最後的最後,菊仙死了。《霸王別姬》這樣一出大時代下的小人物的命運故事,就像一本書一樣,值得一讀再讀。


李碧華的作品一如從前,於滄桑倒轉、歲月輪迴的幻麗之外,更有說不清的蒼涼。張豐毅的小樓自是力拔山兮氣蓋世的剛了,張國榮的蝶衣卻是令人心髓俱碎的柔。陳凱歌說《霸王別姬》是他最遺憾的電影,到底是骨氣被打磨乾淨了,之後的電影,不再有自己看得上眼的。

總覺得霸王別姬是張國榮最有貴族氣質的電影,霸王不在了,虞姬虞姬奈若何? 當年還是小豆子的蝶衣總是唱錯<思凡>的詞,"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還是小石頭的小樓拿煙斗燙過蝶衣的嘴,蝶衣留著鮮血艱難的唱出"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從此台詞順暢,不再出錯。從此蝶衣是虞姬,虞姬便是蝶衣,我分不清男女,看不見世道,我只想唱戲,唱到老,我陪著虞姬老,陪著霸王老,這一生,便不再遺憾。

與其說蝶衣愛小樓,不如說蝶衣愛戲,他愛的是那個陪他一起唱霸王別姬的人,蝶衣是戲痴,有戲,就有活頭,唱一齣戲,便活在戲中,蝶衣發瘋似地喊:「我要跟你唱一輩子戲。少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都不是一輩子!」而小樓卻始終逃不出世俗。對小樓而已,唱戲只是謀生的手段,段小樓要的是娶妻生子、安身立命。他只是企圖改變,卻縛了自己的手。而他的虞姬,終究沒有走出來,這樣的小樓,怎麼配得上蝶衣?

在小樓與菊仙定親的時候,蝶衣獨自仰躺在椅上。未卸的妝艷麗凄迷,一頭長髮散落,滿目漆黑。霸王不再。他已是別人的丈夫。互為形影的日子永不回頭。 一路情闖蕩到台下。沒有了名正言順。世俗的眼睛裡容不得。台上霸王別姬,每每他死一遭,他便在戲裡陪他一遭。他為他畫眉,他護他左右,這樣生出的情分,卻掛了些前世的彩。

多希望妝不卸,我們就這麼唱下去,我可以死在你的懷裡,不管人事浮沉 。 在台上一顰一笑都是雲煙,蘭花指點過去,卻沒有你的身影,戲子的情分捎帶了台下,心也落到妝面上。說句狠話,我們從此各行個的戲,各染各的眉梢。我唱西廂記,唱貴妃醉酒,唱的時候心卻在飄,我是虞姬,但你這個霸王在哪裡? 雪花落得妖嬈,童年裡殘破的冷始終未曾離開。那一年我受罰,你為我披衣,那一年我被辱,是你在等我。 我只想不管地老天荒時光陪你唱到天外。

菊仙愛小樓,一生生死追隨,雖出生窯子,卻有股俠氣,這樣的女子,剛烈俠義,小樓不唱戲的的時候,菊仙大概是失望的,她愛的是為他出頭的楚霸王,而不是市儈般庸俗的段小樓。直到段小樓在文革中和她劃清界限,她才徹底絕望,這份愛,再苦再累,我也不曾捨棄,你若不離,我便不棄,你這般唾棄我,我便用死來了斷。

她對小樓的愛沒有錯,你段小樓何德何能,能得兩個人為你肝腸寸斷、牽掛一生?最後你卻把他們都辜負了,你可以出賣妻子、出賣師弟、出賣尊嚴和原則,你還有什麼是放不下的。西楚霸王若如你這般自保,蝶衣又怎會為其傾心?演了一輩子的霸王,原來你不配。

程蝶衣問段小樓:「虞姬是怎麼死的?」 段小樓說:「那是戲。」

不瘋魔不成活,霸王若不是段小樓,程蝶衣或許也不會甘願做虞姬,應了那坤那句:虞姬再怎麼演,終逃不了一死。

比起段小樓,我倒更喜歡四爺,相信四爺對於蝶衣,欣賞的成分遠多於情。情是一種不可理喻的深陷痴纏,要瘋狂,要佔有,妒恨煎熬,抵死纏綿。就像蝶衣對小樓。我們可以完全挑不出一個人好在哪裡而依舊愛他。但四爺對蝶衣更像是在看一幅作品,覺得賞心悅目,於是沉醉其中。蝶衣的美,大眾看到的,他懂,大眾看不到的,他也懂,就連蝶衣自己不知道的,他亦看到。四爺是如此敏感的人。他把蝶衣靈魂里美好的東西,看個通透。 一笑萬古春,一啼萬古愁。此境非你莫屬,此貌非你莫有。當四爺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蝶衣對他而言已經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種理想,一種幻境。真正愛戲懂戲的還是被打成戲霸的四爺。蝶衣是四爺心目中一顧再顧,傾城絕世的佳人難再得。

對於蝶衣自己,男兒郎與女嬌娥的身份顛倒一生,始終就沒弄清楚過。對於四爺,蝶衣是男是女,也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蝶衣身上,他看到所謂完美的化身。

日軍佔領北平,蝶衣於台上貴妃醉酒。霓裳羽衣,飄飄旋轉著絕世的風華。頭頂忽地撒下無數抗日傳單。燈驟滅。台下喧嘩。一片混亂之中,唯有蝶衣,獨自於黑暗之中繼續著未盡的絕美舞步。一片混亂之中,也唯有四爺,獨自於樓上包廂繼續目不稍瞬地注視黑暗中的蝶衣,絲毫未曾分神。 有些感情,真的可以超越所有。

十年後再見,一起唱一出霸王別姬,蝶衣自刎死在小樓身旁,這輩子,終究是從一而終了。死亡是最乾淨利落的訣別,從此我和你,各有各的活法,說來說去,都是自己成全自己罷了。

這一次虞姬別霸王,霸王沒有陪他去。 世界既已癲狂。不如,歸去吧。

小樓,我們要在一起好好的,少一個時辰,一天,一個月,都不算一輩子! 小樓,我們再唱一出好不好?   

若有來世,我若真是虞姬,你還願不願意做我的霸王?   

今世呢,想必定是天錯了。


國產電影藝術造意最高的作品,張國榮之後再無程蝶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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