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天涯明月刀》這本書,你有什麼感想?


"天涯遠不遠?」「不遠!」「人就在天涯,天涯怎麽會遠?」「明月是什麽顏色?」「是藍的,就像海一樣藍,一樣深,一樣憂鬱。」「明月在那?」「就在他的心,他的心就是明月。」「刀呢?」「刀就在他手!」

這是天涯明月刀的開篇,連用了幾個設問句式,古龍總是用他獨特的語言運用方法來使自己的小說變得有辨識度,形成一種藝術風格,讓讀者想要不停的去追尋,而連續的設問就是方法之一。

之前玩過天涯明月刀的遊戲,雖然人物的出現順序是相同的,但是其中人物的性格卻沒有小說中這樣鮮明。不同於普通武俠小說的套路,傅紅雪沒有花哨的武術招式,他出招簡單,唯一個「快」字而已;他不是風流倜儻的英俊少俠,而是沉默寡言沒有美女相伴的中年男子;他沒有這麼好的運氣,沒有讓自己突飛猛進的武功秘籍,甚至是個跛子,在謊言編織的世界裡活著。

他沒有朋友,只能自己保護自己,所以刀從不離身。他是那樣的孤寂,卻又是那樣的堅韌。他的名字也似他的人一般沉穩,楚留香、李尋歡這樣的瀟洒浪子的名字從口中輕吟就彷彿能夠想像出潔白的衣角帶著輕笑一拂袖便消失在風裡,但傅紅雪不同,他更像一塊石頭,在黑暗中,沒人懂得他在想著什麼。毫無表情的臉上留著鬍渣,頭髮有一縷白色,像是天地間歷盡滄桑的旅人,不停的前行,沒有人知道他在尋找著什麼,磨破的鞋正如他的人一樣,路過了不同的風景,遇見了不同的人,最終想要停留卻不曾停留。那些生命中的過客,孔雀、杜雷、燕南飛,抑或是公子羽,他們是自己故事中的主角,但是做不了傅紅雪的故事中的主角。

讀古龍的武俠故事總有一種在讀懸疑小說和偵探片的感覺,情節之間環環相扣,在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更出色的也許是他隱藏這些疑點的能力,才能在揭露真相時出其不意。比如他一直在保護的人早已被替代最後背叛了他。燕南飛被驅使一直尋找的孔雀翎其實就在命令他的人身上。之前設置的燕南飛與公子羽的敵對狀態在實際上卻是一夥。同時在故事中謎團並不是一次就能掀開的,而是一層又一層的剝離,比如在傅紅雪被假的卓玉貞點了穴以後,讀者都以為性命要落入他人之手,卻偏偏古龍給他設置了一個移穴的武功,又如在結尾公子羽的面具落下時,露出燕南飛的臉,讀者在震驚之中往下讀,才發現真正的公子羽另有其人。並且最後公子羽變成是個稱號,最後不再是一個人,而是配得上它的名聲的人。仔細琢磨古龍能寫出這樣的效果有一個比較重要的原因是對背景描寫比較少,同時描繪的總是人物的一部分,而剩下的部分則是遮著掩著被一層面紗籠罩,每個人的真實模樣都無法看清,善於引導觀眾進入盲點,讓讀者只能在空白處摸索和想像。在寫作手法上還善用兩人對話實際上說給第三個人聽,並且隨著對話的發展將最終行動轉移到第三個人身上。比如在酒館的櫃檯倪慧和多情子在對話,最終目的是要向出手傅紅雪得到孔雀翎和《大悲賦》。

現在已經不能算是古龍和金庸小說盛行的年代,但是從現代的角度來看古龍小說的設定仍舊不會感覺被套路,也不會讀了前面就能猜到後面應該有怎樣的情節安排,並且能在故事中讀出人生的哲理,幾乎每一本讀完後都會有一種頓悟的感覺。當然也存在一些現在已經比較常有的設定,人物的身份並不能決定她的品性,比如周婷。以及萬年不變的主角光環,不論遇到什麼情況,都不會輕易死去。另一個比較妙的地方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原來自李尋歡的飛刀,但傅紅雪的刀也在一個快字,刀未見,敵方就一倒下,傅紅雪不停拔刀揮刀十七年,只這一個動作,便破解了千萬招式,這兩人的共通之處也是極妙,在對決中,再華麗的招式如果來不及出手,就完全沒有用了,無招勝有招又是另一種境界。

蒼白的手,漆黑的刀是傅紅雪的標誌。他學會了白楊的沉默,卻沒學會白楊的無情。公子羽派人暗殺他利用他背叛他,用金錢美色誘惑他。將他逼上不想拔刀卻不得不拔刀的路,想讓他自刎而死。但最後,他卻沒有被黑暗腐蝕,「只要能活下去,我就一定活下去別人越想要我死,我就越想活下去。」傅紅雪道「活著並不是恥辱,死才是」 那是一個人行走天涯的孤態和身不由己。在不可毀滅的意志下,他卻依舊脆弱,有著羊癲瘋,但似乎已被他的冰冷,他的驕傲所掩蓋。古龍說寫這本書時最痛苦,我好像只能看懂一部分,那一份最沉重的痛苦我還無法去體會,還有一部分是沒讀懂他的自尊。但那一句只要心還未死,明月就在你的心裡,我認為我看到的還是慰藉。是傅紅雪堅毅卻蒼涼蕭索的影子映在庭院之中,抬頭一望,越過院牆,手中緊握的那漆黑的刀,在明月的光輝與婆娑的樹影下隱隱發亮。


這個回答會很長,請耐心翻下去。

先看一下《天涯明月刀》這本書的代序。

  ——寫在《天涯·明月·刀》之前

  一

  在很多人心目中,武俠小說非但不是文學,甚至也不能算是小說,對一個寫武俠小說的人來說,這實在是件很悲哀的事,幸好還有一點事實是任何人都不能否認的——一樣東西如果能存在,就一定有它存在的價值。

  武俠小說不但存在,而且已存在了很久!

  關於武俠小說的淵源,有很多種不同的說法:「從太史公的遊俠列傳開始,中國就有了武俠小說。」這當然是其中最堂皇的一種,可惜接受這種說法的人並不多。

  因為武俠小說是傳奇的,如果一定要將它和太史公那種嚴肅的傳記文學相提並論,就未免有點自欺欺人。

  在唐人的小說筆記里,才有些故事和武俠小說比較接近!

  《唐人說薈》卷五,張鷟的《耳目記》中,就有段故事是非常「武俠」的。

  「隋末,深州諸葛昂,性豪俠,渤海高瓚聞而造之,為設雞肫而已,瓚小其用,明日大設,屈昂數十人,烹豬羊等長八尺,薄餅闊丈余,裹餡粗如庭柱,盤做酒碗行巡,自做金剛舞以送之。

  昂至後日,高瓚所屈客數百人,大設,車行酒,馬行炙,挫椎斬膾,皚轢蒜齏,唱夜叉歌獅子舞。

  瓚明日,復烹一雙子十餘歲,呈其頭顱手足,坐客皆喉而吐之。

  昂後日報設,先令美妾行酒,妾無故笑,昂叱下,須臾蒸此妾坐銀盤,仍飾以脂粉,衣以錦繡,遂擎腿肉以啖,瓚諸人皆掩目,昂於奶房間撮肥肉食之,盡飽而止。

  瓚羞之,夜遁而去。」

  這段故事描寫諸葛昂和高瓚的豪野殘酷,已令人不可思議,這種描寫的手法,也已經接近現代武俠小說中比較殘酷的描寫。

  但這故事卻是片段的,它的形式和小說還是有段很大的距離。

  當時民間的小說、傳奇、評話、銀字兒中,也有很多故事是非常「武俠」的,比如說,盜盒的紅線,崑崙奴,妙手空空兒,虯髯客,這些人物酒幾乎已經是現代武俠小說中人物的典型。

  武俠小說中最主要的武器是劍,關於劍術的描寫,從唐時酒已比現代武俠小說中描寫得更神奇。

  紅線,大李將軍,公孫大娘……這些人的劍術,都已被渲染得接近神話,杜甫的《睹公孫大娘弟子舞劍器行》,其中對公孫大娘和她弟子李十二娘劍術的描寫,當然更生動而傳神!

  號稱「草聖」的唐代大書法家也曾自言:「始吾聞公主與擔夫爭路,而得筆法之意,後見公孫氏舞劍器,而得其神。」

  「劍器」雖然不是劍,但其中的精髓卻無疑是和劍術一脈相承的,由此可見,武俠小說中關於劍術和武功的描寫,並非全無根據。

  這些古老的傳說和記載,點點滴滴,都是武俠小說的起源,再經過民間評話、彈詞和說書的改變,才漸漸演變成現在的這種形式。

  二

  《彭公案》、《施公案》、《七俠五義》、《小五義》,就是根據「說書」而寫成的,已可算是我們這一代所能接觸到的最早的一種武俠小說。

  可是這種小說中的英雄,大都不是可以令人熱血沸騰的真正英雄,因為在清末那種社會環境里,根本就不鼓勵人們做英雄,老成持重的君子,才是一般人認為應該受到表揚的。

  這至少證明了武俠小說的一點價值——從一本武俠小說中,也可以看到作者當時的時代背景。

  現代的武俠小說呢?

  三

  現代的武俠小說,若由平江不肖生的《江湖奇俠傳》開始算起,大致可以分成三個時代。

  寫《蜀山劍俠傳》的還珠樓主,是第一個時代的領袖。寫《七殺碑》的朱貞木,寫《鐵騎銀屏》的王度廬可以算是第二個時代的代表。

  到了金庸寫《射鵰》,又將武俠小說帶進了另一個局面。

  這個時候,無疑是武俠小說最盛行的時代,寫武俠小說的人,最多時曾經有三百個。

  就因為武俠小說已經寫得太多,讀者們也看得太多,所以有很多讀者看了一部書的前兩本,就已經可以預測到結局。最妙的是,越是奇詭的故事,讀者越能猜得到結局。

  因為同樣「奇詭」的故事已被寫過無數次了。易容、毒藥、詐死,最善良的女人就是「女魔頭」——這些圈套都已很難令讀者上鉤。

  所以情節的詭異變化,已不能再算是武俠小說中最大的吸引力。

  但人性中的衝突卻是永遠有吸引力的。

  武俠小說中已不該再寫神,寫魔頭,已應該開始寫人,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的人!

  武俠小說中的主角應該有人的優點,也應該有人的缺點,更應該有人的感情。

  寫《包法利夫人》的大文豪福樓拜先生曾經誇下句海口。

  他說:「十九世紀後將再無小說。」

  因為他認為所有的故事情節,所有的情感變化,都已被十九世紀的那些偉大的作家們寫盡了。

  可是他錯了。

  他忽略了一點!

  縱然是同樣的故事情節,但你若從不同的角度去看,寫出來的小說就是完全不同的。

  人類的觀念和看法,本就在永不停的改變!隨著時代改變!

  武俠小說寫的雖然是古代的事,也未嘗不可注入作者自己新的觀念。

  因為小說本就是虛構的!

  寫小說不是寫歷史傳記,寫小說最大的目的,就是要吸引讀者感動讀者。

  武俠小說的情節若已無法變化,為什麼不能改變一下,寫人類的情感,人性的衝突,由情感的衝突中,製造高潮和動作。

  應該怎樣來寫動作,的確也是武俠小說的一大難題。

  我總認為「動作」並不一定就是「打」!

  小說中的動作和電影畫面的動作,可以給人一種生猛的刺激,但小說中描寫的動作就是沒有電影畫面中這種鮮明的刺激力量了。

  小說中動作的描寫,應該是簡單,短而有力的,虎虎有生氣的,不落俗套的。

  小說中動作的描寫,應該先製造衝突,情感的衝突,事件的衝突,儘力將各種衝突堆構成一個高潮。

  然後你再製造氣氛,緊張的氣氛,肅殺的氣氛。

  用氣氛來烘托動作的刺激。

  武俠小說畢竟不是國術指導。

  武俠小說也不是教你如何去打人殺人的!

  血和暴力,雖然永遠有它的吸引力,但是太多的血和暴力,就會令人反胃了。

  四

  最近我的胃很不好,心情也不佳,所以除了維持《七種武器》和《陸小鳳》兩個連續性的故事外,已很久沒有開新稿。

  近月在報刊上連載的《歷劫江湖》和《金劍殘骨令》,都是十五年前的舊書,我並不反對將「舊書新登」,因為溫故而知新,至少可以讓讀者看到一個作家寫作路線的改變!

  《天涯·明月·刀》,是我最新的一篇稿子,我自己也不知道它是不是能給讀者一點「新」的感受,我只知道我是在儘力朝這個方向走!

  每在寫一篇新稿之前,我總喜歡寫一點自己對武俠小說的看法和感想,零零碎碎已寫了很多,拋磚引玉,我希望讀者也能寫一點自己的感想,讓武俠小說能再往前走一步。

  走一大步。

  一九七四、四、十七、夜、深夜。

從這個代序,大致上也能看出古龍為什麼要寫《天涯明月刀》,作為讀者,如果不了解作者的創作背景,也不會有深刻的感受。

《天涯明月刀》的楔子是與大多數古龍作品不同的。

「天涯遠不遠?」

  「不遠!」

  「人就在天涯,天涯怎麽會遠?」

  「明月是什麽顏色?」

  「是藍的,就像海一樣藍,一樣深,一樣憂鬱。」

  「明月在那?」

  「就在他的心,他的心就是明月。」

  「刀呢?」

  「刀就在他手!」

  「那是柄什麽樣的刀?」

  「他的刀如天涯般遼闊寂寞,如明月般皎潔憂鬱,有時一刀揮出,又彷佛是空的!」

  「空的?」

  「空空濛蒙,縹緲虛幻,彷佛根本不存在,又彷佛到處都在。」

  「可是他的刀看來並不快。」

  「不快的刀,怎麽能無敵於天下?」

  「因為他的刀已超越了速度的極限!」

  「他的人呢?」

  「人猶未歸,人已斷腸。」

  「何處是歸程?」

  「歸程就在他眼前。」

  「他看不見?」

  「他沒有去看。」

  「所以他找不到?」

  「現在雖然找不到,遲早總有一天會找到的!」

  「一定會找到?」

  「一定!」

這個楔子已經給作品定了基調,一個不同尋常的基調,也許並不討好讀者,事實上確實並不到討好讀者,令古龍痛苦不堪,求新求變的過程原本豈非就是痛苦不堪的。

第一章《人在天涯》拉開了小說的序幕。

夕陽西下。

  傅紅雪在夕陽下。夕陽下只有他一個人,天地間彷佛已只剩下他一個人。

  萬里荒寒,連夕陽都似已因寂寞而變了顏色,變成一種空虛而蒼涼的灰白色。

  他的人也一樣。

  他的手緊緊握看一柄刀;蒼白的手,漆黑的刀!

  蒼白與漆黑,豈非都是最接近死亡的顏色!死亡豈非就正是空虛和寂寞的極限。

  他那雙空虛而寂寞的眼睛,就彷佛真的已看見了死亡!

  他在往前走。他走得很慢,可是並沒有停下來,縱然死亡就在前面等著他,他也絕不會停下來。

  他走路的姿態怪異而奇特,左腳先往前邁出一步,右腳再慢慢地跟下去,看來每一步都走得很艱苦。可是他己走過數不盡的路途,算不完的里程,每一步路都是他自已走出來的。

  這麼走,要走到何時為止?

  他不知道,甚至連想都沒有去想過!

  現在他已走到這,前面呢?前面真的是死亡?當然是!他眼中已有死亡,他手握著的也是死亡,他的刀象徵著的就是死亡!

  漆黑的刀,刀柄漆黑,刀鞘漆黑。

  這柄刀象徵著的雖然是死亡,卻是他的生命!

  天色更黯,可是遠看過去,已可看見一點淡淡的市鎮輪廓。

  他知道那就是這邊陲荒原中唯一比較繁榮的市鎮「鳳凰集」。

  他當然知道,因為「鳳凰集」就是他所尋找的死亡所在地。

  但他卻不知道,鳳凰集本身也已死亡!

夕陽西下,你是否已經感受到了漆黑?

又回到楔子中,天涯遠不遠,不遠,人就在天涯,天涯怎麼會遠?

說不遠,卻一直在說遠。

於是薔薇出現了,薔薇不單單是花,也是劍,是人,燕南飛,蒼白的手,鮮紅的劍。

古龍的這個設定太巧妙,讀者最喜歡這樣的設定,再加上詩一樣的語言,喜歡的人喜歡得不得了。

所有詩一樣的語言要說的不是浪漫,而是一樁又一樁的殺戮,這是江湖,這是公子羽的時代,傅紅雪從《邊城浪子》的復仇中走出來,他的嗅覺更加靈敏,而唯一不變的是漆黑的刀。

漆黑的刀象徵的是死亡。

死亡有好幾種,一種是生命,一種是名譽,還有一種是地位。

書中最有地位的人是公子羽,公子羽並不老,和傅紅雪一樣只有三十七歲,卻因為對地位的痴迷,而老得像七十三歲。

燕南飛是公子羽所寫《江湖名人榜》的第一位,也是江湖中數一數二的人物,更是公子羽的替身,原本像燕南飛這樣的人不該做誰的替身,然而公子羽是這個江湖地位最高的人,最有權勢,公子羽這三個字本身就彷彿有種令人懾服的力量,今日之江湖是公子羽的天下,他不但是天皇貴胄,又是天下第一名俠沈浪的惟一傳人;不但是文採風流的名公子,又是武功高絕的大俠客,他的武功不但已無堅不摧,而且已無懈可擊。不是誰都能做公子羽的替身,縱觀全書,也只有兩個人有這樣的資格,燕南飛,傅紅雪。

傅紅雪不願做誰的替身,他只願意做自己,經歷復仇事件之後的傅紅雪,更加明白了生命的意義,他已經不再是復仇的工具,而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

拋開「武俠」這個殼,我看到的是一個寓言,那些被名利、地位所累的人,即便站在了巔峰,也並沒有活得比別人舒服些。

公子羽是反派中的另類,原本他這種身份的人不必成為反派,無論是公子羽之前那些開創時代的大俠諸如沈浪、李尋歡還是葉開,他們對於名利場毫無興趣,他們是古龍筆下的浪子,公子羽不是浪子,所以他比別人老的更快些,雖然是天下第一名俠沈浪的傳人,卻沒學到沈浪那寬廣的心胸。

反之,像傅紅雪那樣從小被灌輸仇恨思想的殺人工具,卻慢慢體會到那個名叫「生命」的東西,他孤傲、堅韌、冷漠,看起來就像他那柄漆黑的刀一樣,可是他的心還是熱的,他已經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

這是古龍的高明之處,《邊城浪子》中那個隨時為復仇而死的悲劇英雄最後竟然發現他的復仇原是一場荒謬的誤會的殺人工具傅紅雪已經從復仇的魔咒中得到解脫,從此開創他的新生命。古龍給了傅紅雪熱,給了傅紅雪滿腔的正義,而公子羽,那個江湖地位最高的人,卻被古龍剝奪了靈魂。

什麼狗屁地位,江湖要的是正義,要的是熱血,而不是虛無的地位。

這是古龍對於江湖中虛偽現象的批評,古龍還是那個古龍,在他的小說中隨處可見這種批判,只是這部《天涯明月刀》寫得特別不一樣。

鏡子碎了的那一剎那,所有的虛幻都碎了,我從書中走出來,微微一笑,天涯遠不遠?不遠,人在天涯,又怎麼會遠?

明月本無心,何來明月心?

既無明月心,一切皆虛幻。

我彷彿看到了傅紅雪手中那柄漆黑的刀,刀光一閃,所有的虛幻,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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