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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稼軒詞豪,東坡詞曠」,王國維的這句評語是否精準?


個人認為,王國維先生對這兩位豪放詞人的評價頗為精準。雖然辛棄疾與蘇軾都屬於宋代豪放詞派的代表人物,但在具體的風格上還是有細微的差別。同時,特別要注意的是,兩位大詞人,不只有豪放之詞,也有委婉含蓄之作。

蘇軾那些詞風豪放之作,大都作於遭遇貶謫失意之時。面對宦海沉浮的挫折,蘇軾可以「一蓑煙雨任平生「,亦可以」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他可謂有進有退,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深處廟堂的時候,就積極入世;隱居江湖的時候,即詩酒趁年華。所以,蘇軾的詞風裡有儒家的用世志意,也有道家的曠達胸懷。

而辛棄疾,則將自己熱血的人生投身於抗擊金人和收復中原的偉大抱負之中。不管仕途坎坷還是順利,他都不氣餒,也將這樣的情緒和志向融合到詩詞里。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時時刻刻記掛著戎馬一生的沙場秋點兵。即使垂垂老矣,他也能發出「不恨古人吾不見,恨古人不見吾狂耳」的吶喊。這樣的豪氣,一生沒有退路,不會在儒釋道三家之間轉換。

所以,蘇軾的詞風就像大江東去,奔流不息,但會依據地勢而選擇適合自己的道路,所以更為曠達通放。而辛棄疾的詞風就像戎馬沙場,戰鬥不止,不管頭破血流還是奄奄一息,都要血戰到底,所以詞風更為豪放激昂。

【圖片來自網路】


「稼軒詞豪,東坡詞曠」,這句來自清代人的評價之語力透千年,言簡意賅(原句可參見王國維《人間詞話》,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第11頁)。那麼赫赫有名的《人間詞話》對蘇辛詞風特點的概括是否精準呢?本人認為,此二字直指蘇辛兩者代表作的關鍵詞風,雖然語簡片面,但論「精準」則足可稱之了。

蘇辛分別代表著南北兩宋豪放詞的最高成就,後世學者專門就其研究闡述的不勝枚舉,如顧隨《蘇辛詞說》(參見顧隨《蘇辛詞說》,北京出版社,2016年)。詞之文體,生髮於唐代小令,受晚唐五代宮體詩的綺麗靡風,加之士人「詩言志,詞主情」的「偏見」,北宋初時延續呈現著一派柔膩之風,直到蘇軾的出現。王灼《碧雞漫志》中言蘇詞「指出向上一路,新天下耳目」,形象地指出了蘇詞一洗前人婉約詞風、開創新境的曠達豁朗,「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而辛棄疾生於半壁南宋,二十多歲領軍抗金,他的家國讎恨已非北宋文人的浮沉之苦,只願「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沙場一戰,復我天下江山。私以為,蘇詞主心境超脫豁達,是謂「曠」;辛詞主心志熱血昂揚,是謂「豪」。

自然了,兩位集大成者的名家詞人之風,皆非一字可以概括的。如東坡有「小軒窗,正梳妝」的男友力max,稼軒也有「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的小清新范兒。任何一位詞人的風格,都絕非隻言片語說得清楚。

古人習慣「一言以蔽之」,用極簡的文字蘊涵極多的含義。放在當下,新詞倍出,也許有不少更新奇的表達,稼軒之風「燃」、李煜之風「虐」、李白之風「混不吝」……總之,古人於古人的解釋,就此句而論,確是極為精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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