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可不可以拒絕給艾滋病人做手術?


  如果醫療指南上明確的寫了,如果有艾滋病則不應該做手術,那麼堅持科學的醫療原則,不因政治經濟和文化的因素而妥協的醫生,才是好醫生。

  首先,我不得不說,這個問題具有很大的誤導性和煽動性。醫生這個行業的確有風險,而且這種風險遠不止於患者是艾滋病患者。這一點是在你選擇當醫生,在你經過至少五年的醫學院學習的過程中就已知曉的事情。如果你不能接受這種風險,或者認為風險和利益之間的矛盾太大,你可以選擇不當醫生。

  其次,當前中國的醫患關係極其不正常,理論上醫生和患者應該攜手對抗疾病,這一天然的盟友關係,轉變成簡單粗暴的經濟利益關係。而利用醫患矛盾鬧事的情況層出不窮,記者煽動對立好賣自己的文章。而具體說到艾滋病患者,不得不說,這是個高度敏感的問題。

  一方面,大眾包括許多醫生對艾滋病過度恐懼,另一方面艾滋病患者大多不能正確對待自己的疾病,而且諱疾忌醫的現象也比較突出,在目前尚無徹底根治的治療手段出現之前,帶病生存,將它視作一種如需要終身服藥的高血壓或者糖尿病那樣的慢性疾病才是理性的態度。

  最後,有些人認為不是艾滋病患者就能做某種手術,是就不做。這樣的醫學指南實際上是對其它患者進行了過度治療。這一點有必要進行解釋。救命的手術,無論患者是什麼情況都得做,比如在各種創傷急救的情況下,醫生根本不可能知曉患者是或者不是艾滋病患者,都得先實施了緊急手術之後,才能知道患者的其它情況。而另一些只是和生活質量有關係的手術,是做還是不做必須做更多利弊權衡。

  艾滋病患者由於免疫系統的功能受損,能不做手術就不該做,因為每次手術的風險都比其它人要大。而且不僅僅是艾滋病患者,所有因為各種原因免疫系統受損的人都同樣如此,比如因為進行過器官移植因此在不斷的服用免疫抑製藥物的人,同樣不能隨便動手術。

  至於,在實際的醫療過程中,是否存在因為患者是艾滋病患者,因此被歧視的事例,那當然是存在的。若干年前,一家市級醫院第一次收治了一位艾滋病患者,當鑒定結果出來的時候,所有護士和醫生都拒絕進入該病人的房間。而曾經接觸過患者的人都異常恐懼,而接觸過他們的人也同樣恐懼,差點鬧出大事來。這和從前的恐艾宣傳關係密切。但艾滋病並不容易傳染,因此對艾滋病患者是不可能像管理其他烈性傳染病患者來進行的,而在徹底治癒還沒有實現的現在,圍繞著艾滋病必然產生各種亂象。

  還是要多多宣傳艾滋病不通過什麼途徑傳播,以及雖然不能治癒,但帶病生存已經成為現實,消除對艾滋病的過度恐慌,才能從容解決現實問題。


當然不可以。

但我從事艾滋公益工作以來,特別佩服願意給艾滋病人做手術的醫生。醫生不願意給艾滋病做手術,並不是因為覺悟不夠高,我覺得有三個方面:

第一、給醫生的保障不夠

先不談醫生也是『別人的兒女、愛人、父母』,如果因為職業暴露感染艾滋(雖然可能性很小),他可能首先要面臨的就是失業了,別說賠償金了,那時候沒人指責你操作不規範就不錯了。

第二、缺乏相關的艾滋病知識教育

艾滋圈子裡流行多年的一個說法是『最大的歧視來自醫生』,我們國家的醫學生在上學期間可能都缺乏相關的艾滋病知識教育,走上醫生崗位之後,如果不是專業艾滋醫生,接觸艾滋知識的機會可能就更少了。

第三、『普遍防護性原則』不夠普及

國內的醫院可能對『普遍防護性原則』不重視,經費投入也不夠,正確的作法是對於每一個病人,不管其是否患有傳染性疾病,在就診過程中都應該把他當做傳染病人來對待。

但無論如何,醫生拒絕給艾滋病人做手術都是錯誤甚至是違法的,我國的法律也有相關的規定,醫生如果拒絕給艾滋病人做手術而產生後果的話,可能要承擔法律責任的:

《刑法》

如果醫務人員由於嚴重不負責任造成就診人員死亡或者嚴重危害就診人身體健康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執業醫師法》

醫務人員由於不負責任延誤危機患者的搶救和診治造成嚴重後果的要給予警告或者停止執業活動六個月以上一年一下,情節嚴重的要吊銷執業證書。

《艾滋病防治條例》

醫療機構不得因就診的病人是艾滋病人而推諉或者拒絕對其其他疾病進行治療。


我想問一下各位,一個醫生拒絕給艾滋病人做手術。

有錯嗎?有問題嗎?應該被大家指責和辱罵嗎?

小編曾經採訪過一位年輕醫生。

記下了一些真實的東西。

接下來我就以醫生的視角講述這個事情。

手套戴兩層,刷手刷好幾遍。

下台之後,渾身冷汗。

其實我萬萬不願意走上手術台。

但是德高望重的老教授都上了,我哪有退縮的資格。

外科醫生動手術割到手,是多麼家常便飯的事情。

不管戴幾層手套,削鐵如泥的手術刀都能輕鬆劃破。

面對艾滋病,根本沒有絕對安全的防範措施。

就像去裡面有食人魚的池子里游泳一樣。

拿乙肝和結核這些經過妥善治療可以終生存活的傳染病和艾滋病比,

就和拿這種情況和飛行員墜機、司機出車禍比一樣。

不想解釋。

在我邁入神聖醫學殿堂的那一刻,我曾以希波克拉底之名宣誓。

我絕對願意救治每一位病人。

我一向認真對待經手的每一個患者。

但我同時希望自己的安全和健康得到100%的保證。

起碼不會因為工作受到損害,甚至是危及生命。

你們可以說我自私。

02

學醫的投資巨大。

讀了20年書,好不容易開始獨立行醫生涯。

我承認我擔不起這種手一滑就可能毀一生的風險。

父母並不是醫生。

他們的意見是,這世上總有刁民,你用不著吃他們的虧。

碰到醫鬧或者其他威脅自己安危的事,大不了走人。

你的命比他們精貴,我們不希望你受委屈。

我們主任更直接:有醫鬧打回去再說。

你們今天能穿著白大褂站在這裡,都是百里挑一好樣的。

千萬不要讓別人隨意踐踏自己的尊嚴。

隔壁醫院心外科,一次室壁瘤手術。

我師兄被割了手。

下台才發現HIV(+)。

幸運的是兩周後測出並未感染。

我至今忘不了那位師兄萬念俱灰的樣子,更無法想像這兩周他是如何度過的。

當然,這對某些人來說只是動動嘴皮子,輕鬆攀上道德制高點。

站在道德制高點去批判別人,審視人性,本身就是最不道德的行為。

他們自己做不做得到並不重要,起碼嘴巴上可以輕鬆做到。

反正,你得做到。

那一份如同走鋼絲的緊張和壓迫,

只有當你切開艾滋病人的身體,手中握著他們充滿血液的內臟和金黃色的脂肪。

只有你拿著手術刀在他們身體內和自己指尖幾個厘米的距離內遊走,離斷他們在搏動的血管。

只有你的手術衣慢慢被他們的血液浸潤,直到皮膚能感到這一份濕潤,連自己的呼吸都能聽到的時候才會懂。

這種感覺只有經歷過才會懂。

這就是生與死的距離。

03

我見過噴到無影燈上的動脈大出血,見過心臟驟停、惡性高熱,

但那一次的緊張感是其他任何一台手術都無法比擬的。

噴我之前先想一想,如果你是醫生,

你的伴侶、你的父母是醫生,

你的子女是醫生,你會怎麼想。

你是否還是可以如此輕鬆地批判,如此理所當然地憤慨著噴醫生。

如此道貌岸然地咄咄逼人?

我只是個普通人。

從沒敢想過名垂青史,造福世人。

陰錯陽差,穿上了一襲白衣。

為了不辜負這一聖潔的名號,我努力地去高尚,卻屢受打擊。

醫生終究都擁有一切人性的弱點。

就算這份工作再高尚,它也只是一份工作。

因為工作自我犧牲的例子是很多,他們是我們歌頌讚美的榜樣。

或許我覺悟低。但是我認為沒有任何一份工作值得我去拿健康甚至生命冒險。

因為我還愛著這個世界,我的家人朋友,我想好好過這一生。

我想,大多數人應該還是我這樣的俗人。

醫生在是醫生之前,首先是人。

是父母的子女,兒女的父母,是愛人的另一半。

和你們無所差別。

04

下面小編開始發話了。

有人拿勇敢的消防隊員和醫生作比較。

他們明知火場危險,還是會義無反顧的衝進去。並以此諷刺醫生沒有獻身精神,是一群只知道掙錢的吸血鬼。

可是當你真正接觸過救火英雄就知道了。

他們真的是好樣的,這種傷痕鑽心的疼,他們咬緊牙關也忍住了。但是因為毀容甚至終身殘疾,很多人從此就喪失了勞動力。

沒見過嚴重燒傷患者的人永遠想像不到疤痕可以這麼恐怖。

私下裡問過幾個消防員,如果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你還會義無反顧的衝進去嗎?

很多堅強的漢子默默流淚了。

消防員因公致殘會有國家撫恤金,但是未來工作和婚姻怎麼辦?

一輩子因為醜陋的疤痕遭人異樣的眼神,怎麼辦?

醫生感染艾滋病後就不能從醫了,十幾年的醫學學習和幾十年的醫學積累一夜化為烏有,那些偉大抱負都要化為泡影,更何況還有一家人供養。

沒經歷過戰場的人總以為自己能成為英雄。可是又有多少人上了戰場看到飛起的殘肢斷臂嚇得大小便失禁?

05

最後俺們客觀一點說這個問題。

原來之前的激動。

醫務人員對於傳染病患者的歧視其實倒是個客觀存在的問題。

因為自身傳染病而沒能得到應有救治的情況,一定是有的。

還有的人覺得術前檢測是為了保障醫務人員安全,卻還要患者來掏腰包,很不合理。

解決這些問題的一個方法就是統一防護標準。

把所有手術都以患者具有傳染病為前提來實施。

那麼額外檢查和歧視都將不復存在。

在這種情況下,手術的成本升高而效率下降,其代價則由全社會承擔。

同時,因隱瞞病情而導致的不良後果,將由病人本人負全責。

歐美其他國家就是這樣做的。


因為艾滋病的特殊性,我個人覺得醫生在認為自己沒能得到有效保護的前提下有權拒絕給艾滋病人手術。該保護可分為:1、醫護人員的術前保護,即艾滋病病人必須出示接受過且仍在接受抗艾滋病藥物治療的依據。2、醫護人員的術中保護,這涉及到醫療單位消毒(針對性的消毒劑)、隔離(雙層手套、手術衣)、手術術式(術中是否大量血液、體液暴露)等。3、醫護人員的術後保護,有可疑接觸,後期該醫護人員的治療、檢測的經費出處,一旦確認感染後的後期賠付問題。培養一個醫生不容易,多年的學校學習打基礎,再加多年的臨床經驗才能成為一名優秀的醫生,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相對於一個艾滋病人,後面還有更多的病人要你去救死扶傷。在有效保護的前提下,本著崇高的醫療道德精神,由醫護人員以自己的意願自行選擇。社會並不歧視艾滋病人,而是痛恨傳播艾滋病的人。


這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肯定有些醫生會拒絕給艾滋病病人做手術,也有醫生讓病人轉去更高級的醫院或者更專科的醫院。

我不想從道德上去綁架醫生,每個人都有家庭父母配偶孩子。但是面對危險,危急情況時大多醫生是忘我的。在非典時期,犧牲最大的就是醫務人員。面對死亡沒有幾個人會退縮。面對禽流感時,醫務人員依然是沖在最前面的。以前是,以後還是。

面對艾滋病是,有些醫生因信心不足不敢給病人做手術也無可厚非。畢竟手術風險非常大,在一個心態不穩定的狀態下手術,被暴露的風險更大。如果讓艾滋病標準預防更有經驗的醫生或者醫院來處理也是可以理解。但是我們不該只是因為病人有艾滋病就歧視病人或者推諉病人。

我臨床工

作中碰到過幾例艾滋病病人,有事先知道的,有事後再檢查出的。事先了解的我們做好標準預防,保護自己也保護其他病人。不知道的,我們按常規操作。一般不會有問題。但是我也碰到過一例病人,刻意隱瞞病情,這樣會增加其他病人被暴露的幾率。艾滋病病人請你們相信我們,我們會保護你個人的隱私,但是你把病情告訴醫生對醫療是有好處的。

最後想說,大多醫生不會歧視艾滋病病人,也請社會信任關愛他們。也請艾滋病病人信任醫生和社會。


我們醫院也經常會碰到給AIDS患者做手術的情況,做好消毒預防工作,反正我們醫院從來沒有因為HIV拒絕過給患者做手術。只是確實會麻煩很多,而且很多時候如果不是急診救命的手術,家屬放棄手術的也比較多。

前幾個月碰到一個動脈瘤患者,女性,60多歲,農村的,沒問到接觸史,也沒問到輸血史這些,最後她幾個兒子商量,還是放棄手術了。


按中國目前的現狀任何病人醫生都是不能推諉的,但是,現在對醫生的保障是不夠的,醫生也有家庭,萬一被感染了,那將是一個悲劇,所以大部分醫生內心是抗拒的,再說,如果你是病人,住院手術時知道你旁邊床也需手術的人患有艾滋病,你還能淡定嗎?


艾滋病(HlV):主要傳播途徑是經血液、體液和性接觸傳播。作為醫務人員「救死扶傷」乃其天職,不治有違職業道德和歧視病人之嫌,任何人無權剝奪病人的健康權和生存權!所以,不能不治(手術),除HIV本病必須在指定醫療機構診療以外。但在診療過程中醫務人員必須注意職業暴露處理,加強防護,醫院要加強管理引導,相應科室要加強對HIV病人接觸器材的處置(按傳染病防控措施,分別分類隔離、漫泡、洗滌、消毒、滅菌)。


鄙人整形外科醫生,三級甲等醫院住院醫師,本科實習期間曾經參與搶救一個自殘的艾滋病患者。一開始沒什麼,搶救到一半的時候患者家屬到場,很小聲的告訴主任這是個艾滋病患者。主任馬上安排實習醫生和低年資住院醫師撤下來,自己戴了口罩和護目鏡去繼續搶救。(鍵盤俠請注意,事關患者生死,我們還是冒險繼續搶救的哦!)當時我基本上是嚇傻了,因為一開始給患者清創的時候刀片把我的手套劃破了。我趕緊摘了手套檢查手皮膚有沒有劃破——萬幸,皮膚上一點點劃痕都沒有,馬上顫抖著把手洗了兩遍。還對著鏡子反覆看臉上有沒有濺出來的血。之後第一時間去防保科把乙肝疫苗打了——沒有艾滋疫苗,我至少把能預防的先預防起來。讀研和工作期間也是多次給乙肝患者手術、換藥。工作後也曾經在門診給艾滋病患者換過葯(鍵盤俠請注意,我也是給艾滋病患者換過葯的哦!我治療過的艾滋病患者應該比你握過手的艾滋病患者還要多哦!),但是仍然擺脫不了心理陰影。

說到這兒,我覺得我已經比絕大多數鍵盤俠更有資格談論這個話題。

順帶一提,關於國人喜歡評論這種事情,我有切身體會。三年前的一個早上,準備坐公交車去學校,往站牌走(時間比較早,周圍人很少)。看到一男性尾隨一個在聽歌的女人。快走幾步發現男的已經把女人的背包拉開,捏住了裡面的ipad正準備往外拉。當時什麼都沒想就把女人的背包合上,假裝認錯了人。女人嚇得不輕還以為我是壞人。到了人多的地方,我看了一眼賊,發現是西北部某少數民族(敏感),正亮著明晃晃的小刀冷眼看我。我很想跟丫比個中指,可是擔心他有同夥,沒敢。這時周圍的人開始議論了——「小姑娘,你怎麼這麼不小心,我們看了好久了!你一點點感覺都沒有?」彷彿錯的人是那女人。

有人拿勇敢的消防隊員和醫生做比較。說明知火場危險,他們還是會義無反顧衝進去。並以此諷刺醫生沒有獻身精神,是一群只知道掙錢的吸血鬼。

那剛好,因為在整形外科工作的緣故,我還就真的接觸過救火英雄。這些漢子真的是好樣的!疤痕松解植皮後換藥,有些創面沒長好,需要反覆換藥,甚至要用刀片把肉芽刮掉。這種鑽心的疼,他們咬緊牙關也忍住了。但是因為毀容甚至終身殘疾,很多人從此就喪失了勞動力。(沒見過嚴重燒傷患者的人永遠想像不到疤痕可以多麼恐怖)私下裡問過幾位消防員,如果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你還會義無反顧衝進去么?很多堅強的漢子默默流淚了。同樣的問題去問來看望他的戰友,對方總會一臉豪情壯志的告訴我「我肯定第一個衝進去!」他的這位戰友和他同時負傷的,只不過是左小腿上一片不大面積的二度燒傷,連植皮都沒做。

消防員因公致殘以後國家會有撫恤金,但是未來工作和婚姻怎麼辦?一輩子因為醜陋的疤痕遭人異樣的眼神,怎麼辦?

醫生因為救治艾滋病患者不幸感染,工作丟了不說,別人會怎麼說ta呢?畢竟有許多心懷鬼胎的人傳很久的一個謠言說醫生護士的私生活怎麼怎麼亂。偶爾的個例被當成普遍不就是反智主義的一大特徵么。這讓感染的人未來如何自處?!

醫生感染艾滋病以後就不能從醫了,八年乃至十幾年的醫學學習和幾年,十幾年,幾十年的醫學技能積累一夜化為烏有,那些濟世救人的偉大抱負,那些兒女情長的纏綿悱惻都要化為泡影。更何況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家人如何供養?

沒經歷過戰場的人總以為自己能成為英雄,但是急診室裡面多少青壯年男性家屬見到血淋淋的傷口嚇得面色鐵青,如果上了戰場見到飛起的殘肢斷臂會不會嚇得大小便失禁?

清流從來都是我們民族的脊樑,從來都是社會正氣所在。可是清流也害人啊!鍵盤俠們,請秉著你們胸中的豪氣和正義,做一些實事。不勝感謝。

絮絮言反倒是主題思想不明確,最後總結一下:1,英雄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當。2,任何人沒有任何權力要求別人去做英雄。


手套戴兩層,刷手刷好幾遍。下台之後,渾身冷汗。其實我萬萬不願意走上手術台。但是德高望重的老教授都上了,我哪有退縮的資格。

外科醫生動手術割到手是家常便飯的事。不管戴幾層手套,削鐵如泥的手術刀都能輕鬆劃破。面對HIV,面對多重耐葯菌,根本沒有絕對安全的防範措施。就像去裡面有食人魚的池子里游泳一樣。

在我邁入神聖醫學殿堂的那一刻,我曾以希波克拉底之名宣誓。我絕對願意救治每一位病人。我一向認真對待經手的每一個患者。但我同時希望自己的安全和健康得到100%的保證,起碼不會因為工作受到損害,甚至是危及生命。

你們可以說我自私。讀了20年書,好不容易拿到博士,才開始獨立行醫生涯沒多久,我承認我擔不起這種手一滑就可能毀一生的風險。

父母並不是醫生。他們的意見是,這世上總有刁民,你用不著吃他們的虧。碰到醫鬧或者其他威脅自己安危的事,大不了走人,我們不希望你受委屈。我們主任更直接:有醫鬧打回去再說。你們今天能穿著白大褂站在這裡,都是百里挑一好樣的。千萬不要讓別人隨意踐踏自己的尊嚴。

再舉個身邊的例子。隔壁醫院心外科,一次室壁瘤手術,我師兄被割了手。下台才發現HIV(+)。幸運的是兩周後測出並未感染。我至今忘不了那位師兄萬念俱灰的樣子,更無法想像這兩周他是如何度過的。

這對某些人來說只是動動嘴皮子,輕鬆攀上道德制高點。從上帝視角去批判別人,審視人性,本身就是不道德的行為。他們自己做不做得到並不重要,起碼嘴巴上可以輕鬆做到。但是在鍵盤俠眼中,「你」得做到。也不要跟我說什麼「政治正確」。

那一份如同走鋼絲的緊張和壓迫,只有當你切開艾滋病人的身體,手中握著他們充滿血液的內臟和金黃色的脂肪;只有你拿著手術刀在他們身體內和自己指尖幾個厘米的距離內遊走,離斷他們在搏動的血管;只有你的手術衣慢慢被他們的血液浸潤,直到皮膚能感到這一份濕潤,連自己的呼吸都能聽到的時候才會懂。這種感覺只有經歷過才會懂。這就是生與死的距離。

我見過噴到無影燈上的動脈大出血,見過心臟驟停、惡性高熱,但那一次的緊張感是其他任何一台手術都無法比擬的。

回答這個問題之前先想一想,如果你是醫生,你的伴侶、你的父母是醫生,你的子女是醫生,你會怎麼想。你是否還是可以如此輕鬆地批判,如此理所當然地憤慨著讓醫生們去找「制度」討公道,如此道貌岸然地咄咄逼人?制度從某種意義上說,本就是很扯淡的東西。

我只是個普通人。從沒敢想過名垂青史,造福世人。陰錯陽差,穿上了一襲白衣。為了不辜負這一聖潔的名號,我努力地去高尚,卻屢受打擊。醫生終究都擁有一切人性的弱點。

就算這份工作再神聖,它也只是一份工作。因為工作自我犧牲的例子是很多,他們是我們歌頌讚美的榜樣。或許我覺悟低。但是我認為沒有任何一份工作值得我去拿健康甚至生命冒險。因為我還愛著這個世界,我的家人朋友,我想好好過這一生。

醫生在是醫生之前,首先是人,是父母的子女,兒女的父母,是愛人的另一半,和普通人無所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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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4.9

寫在幾年後的今天

答主終究還是轉行了。

離開了醫院,也離開了知乎,不再是什麼大V。

遠離了過去的是非,成為了一名諮詢顧問。

我過得很好。

謝謝各位至今不斷地關注和留言。

希望大家都平安幸福。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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