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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凱說「西儒恆言……」中的西儒是什麼意思?西方的儒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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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凱語境里的「西儒」其實就是我們現在語境里的「西方學者」的意思。

為什麼袁世凱會把西方學者稱呼為西儒呢,這是有原因的。

眾所周知,隨著清代文字獄的「發達」,導致清代考據學異常發達,雖然傳統說法都認為考據學是「尋章摘句」的笨功夫,但是考據學對於歷史和儒學的考據還導致了一個積極的後果,這個後果就是產生了許多「先秦之儒」。

什麼叫「先秦之儒」?

簡單來說,先秦時期的儒學,他們主張是「親親」高於「尊尊」,主張人就是要非遠近親疏,先秦之儒學其實是一個小共同體本位的學說,這和西方源自血緣和爵位的保守主義有異曲同工之妙。

而先秦之後的儒學則主張講究「尊尊」高於「親親」,雍正貢獻了一個特別經典的段子:有一位大臣給雍正帝上奏摺,裡面有一句君恩深厚,我一定粉身碎骨來報答皇帝您的大恩。本來是一句拍馬屁的話,但是卻引起了雍正帝的反感,雍正批示「但盡臣節所當為,何論君恩之厚薄」。

雍正的意思也很簡單:你做臣子的為我盡忠是你的本分,你管我對你好不好;我對你好不好,你都要對我無條件盡忠。

說回正題,因為考據學的發達,導致當時很多文化精英對「先秦儒學」有一種嚮往,認為先秦之後,儒學被法家學說污染了,所以當中國開始和西方接觸以後,這些學習「先秦之儒」的精英對西方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這些人對西方的興趣並不在「船堅炮利」上,而是認為西方學說和「先秦儒學」暗合。

現在雖然不怎麼宣揚晚清這一思想流變,但是「引西救儒」的思潮在當時晚清是相當流行的,至少在精英圈子裡處於一種心照不宣的流傳狀態。

比如李鴻章淮軍系二把手張樹聲,他應該說是個官場油子,並不是什麼思想家,也沒有到過西方,但他任職的江蘇兩廣都是當時中國開放的前沿地帶,他的幕僚中也有薛福成這類人,他因此也耳濡目染了很多東西。但這人老於世故,一直沒有什麼前衛言論,他曾宣稱:「論中國聲明文物高出萬國之上,自強之道除練兵、造船、簡器數端外,不必一一效法西人。」

然而他心裡真這麼認為嗎?到了1884年,他已經病重了,最後向皇帝上了口授《遺折》,講了一番相反的話:「西人立國,自有本末,……育才於學校,論政於議院,君民一體,上下一心……,此其體也。輪船、大炮、洋槍、水雷、鐵路、電線,此其用也。中國遺其體而求其用,無論竭蹶步趨,常不相及,就令鐵艦成行,鐵路四達,果足恃歟?」於是他要求「采西人之體,以行其用」。

還有一個人,劉錫鴻,這個人是以極端保守派的面目出現在歷史舞台上的,我們看他公開發言都是「我大清什麼都好,西方都是垃圾」這類的,但是在他私人日記里,他對西方的看法是典型「先秦之儒」的看法。

劉錫鴻是郭嵩燾的副手,在他日記里,英國簡直好到家了,窮人沒有飯吃沒有衣穿,只要申請,國家可以解決問題。

而且他發現,這是英國的制度性安排,真是仁義之極端也,倫敦有,其他地方也有。他覺得英國真是一個很有趣的國家,上下同心,以禮治主,不傳國事,這個地方無閑官,無遊民,無上下隔閡之情,無殘暴不仁之政,地方整齊肅穆,人民歡欣鼓舞,不徒以富強為能事,誠未可以匈奴、回紇待之矣。

1870年代中國和日本的關係不是很壞,兩個國家彼此比較了解,到了西方他們都是東方人,可以說他們都算老鄉,起碼都是亞洲人。因此,他們經常串門,有一次日本公使來吃飯,和郭嵩燾聊天說,我們兩個國家沒有錢,國家徵稅,老百姓很反感,不願意交稅。你看英國,政府財政很充裕,老百姓很願意交稅,到底是為什麼呢?

劉錫鴻就說,那當然,英國人徵稅,那是老百姓選出議員在議會中決定的,我們大家都需要這個公共服務,大家當然是願意了。這就是我們經常講的無代表不納稅,劉錫鴻雖然沒有用這個詞,但是他把這個道理講得很清楚。他說,徵稅去幹什麼,誰都不知道,而且徵稅也沒有通過我們,當然沒有人願意交了。

而這種暗流肯定也影響到了袁世凱,袁世凱因此評價西方學者為「西儒」,我覺得不是什麼值得奇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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