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梁山小兵的角度看《水滸傳》的故事會是什麼樣子?
試寫一篇,取名為《我的梁山時代》。
梁山上最受歡迎的事情不是喝酒,是入夜之後的扯閑篇。山上女人少,嘍啰們只好用其他的事情分散自己的性衝動。扯閑篇無疑是最好的方法。
其中,最喜歡聽一個叫喘爺的人扯。喘爺不喘,他能連說兩個時辰不喝一口水。至於他本名叫什麼,已經沒有人知道了,所有的嘍啰都表示,他們來的時候,喘爺就已經在梁山上很久了,好像他本身就是梁山上的人。
喘爺看不起新來的嘍啰,新人卻總喜歡巴結他,因為他叫得出每一個頭領的名字,說得出他們的來歷,那些故事叫新人著迷。
新人們普遍喜歡武松、魯智深、燕青燕小乙,對孫二娘扈三娘也抱有興趣,總是變著法的求喘爺講。喘爺收了孝敬,就叫人熄了燈,躺在被窩裡低聲講那些往事,說的好像他就在現場,親眼看見的。
他說西門慶和潘金蓮是如何偷情的,又是如何把武大郎害死的,還說武松怎麼把人的心肝從腔子里刨出來,說的叫人捧住心口,好像武松的刀馬上就剜過來一樣。
山上的老人不愛聽這個,他們曾經親耳聽那些頭領講過,講的也沒喘爺那麼誇張。什麼見義勇為除暴安良,頭領們自己都說了,一口氣咽不下,殺了算逑。喘爺卻總喜歡給他們安上一個正義的臉譜,好像那些事天經地義。這世上哪有什麼天理?有天理,大家還上梁山做什麼土匪?所以老人們不愛聽那個,老人們愛聽的,是一些梁山上不允許講的事情。
梁山上有三個名字不能隨便提。小衙內、晁天王、王倫。
小衙內被傳著傳著,傳成了高衙內,所有人都以為和林沖頭領有關,據說林沖頭領那個如花似玉的老婆被高衙內逼死了,所以高衙內不能提。
喘爺曾經說過,不是高衙內,是小衙內。
被李逵劈死的小衙內。
這件事知道的人算是比較多的,為了讓朱仝頭領上山,所以李逵把小衙內一斧頭劈死了。所以不能提小衙內,一提起來,朱仝和李逵就要打架。
喘爺說,你們知道個屁。
有一回他喝多了,說了句:李逵最喜歡小孩了,他能把小孩劈死?他從來只聽一個人的話。
新人們還問個不停,老人們就不說話了,再問也不說。
山寨里不能提晁天王,一提晁天王宋江頭領就要哭。
喘爺不提晁天王三個字,管他叫大爺。他最見不得人說要去忠義堂,他說好好的聚義廳,叫什麼忠義堂,又不是衙門。他還說吳學究和大爺磕過頭,連老子娘也一起跪過的。
老人們愛聽這個,結拜兄弟多了去了,喝了雞血酒,燒了黃紙,跪了關公,就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年同月同日死。跪老子娘,沒聽過。
喘爺笑,你們知道個屁哦,當時結拜的還有白勝呢!
白勝長得賊眉鼠眼的,排行又靠後,每次到忠義堂開會,和嘍啰們一起擠在門口,他最愛擺架子,可惜沒人把他當回事,這種人還能和吳學究他們一起結拜?
喘爺冷笑,一朝天子一朝臣懂不懂?
大家就問那吳學究呢?
喘爺不說吳學究的故事,開始大講單雄信。
至於王倫,基本上沒人知道,也沒人提起。喘爺說,王倫的時候,我就在山上。大家問他王倫是誰,他說,說了你們也不認識。
於是大家越發想知道王倫是誰。可惜除了喘爺,誰也不知道。
有段時間頻繁的打仗,以至於晚上沒有時間扯閑篇,大家都有些急躁。後來打贏了,頭領們又出去了一大半,大家就放開了扯了好幾天。
再後來接到一個消息,招安了。
其實很多人不知道什麼叫招安。喘爺說,招安就是不當土匪了,去當官。
啥?不當土匪了?那還能在山上住不?還能喝酒不?是不是要發大財了?是不是要娶老婆了?
喘爺不說話了,一整晚都不說話。
沒過多久,喘爺摔斷了腿。有人說,看見他在後山自己摔得。
他腿斷了之後,梁山所有人都有了封賞,因為要去北方打仗了。所有人都很興奮,又為喘爺感到惋惜。
喘爺一點也不惋惜,他說,要死人的,死了就啥都沒了。
可絕大部分人被軍功沖昏了頭腦,稀里糊塗的跟出去,稀里糊塗的死在了外面。不少頭領也死了,都死在了外面。
喘爺瘸著腿從山寨里走的時候,知道以後還有酒喝,可這輩子也沒有人再來圍著他扯閑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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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祁門小謝
《水滸物語》
漫漫煙水,隱隱雲山。不觀日月光明,只見水天一色。紅瑟瑟滿目蓼花,綠依依一洲蘆葉。雙雙鴻雁,哀鳴在沙渚磯頭;對對鶺鴿,倦宿在敗荷汀畔。霜楓簇簇,似離人點染淚波;風柳疏疏,如怨婦蹙顰眉黛。淡月寒星長夜景,涼風冷露九秋天。
我嘛,叫做施五。
上面那幾句話嘛,是聽老四說的,誇耀咱八百里水泊梁山的壯麗景色。
老四姓王,大名其實叫做王西。因西字容易使人聽著四,故我叫他王四,後來熟了,就叫他做老四。他總是那樣,平時說話就文縐縐的。其實他和我乾的是一樣差事,現編在東南水寨混江龍李俊爺爺旗下做水軍。
恩,是啊,水滸英雄們之間都是互稱哥哥的,據說他們每個人手上都有至少十數條人命,我們不是108位好漢爺爺之一,況且武藝低微,直到石碣受天文英雄排座次的時候也沒當上最低級的小校,所以只敢叫他們做爺爺,免得招惹了這些奢遮的好漢子。
老四是個文化人,曾說這些人都是「弄風白額大蟲,跳澗金睛猛獸」,這兩句話我就能聽懂大蟲就是老虎,老虎算是最猛的猛獸了。我不知道當我真正面對老虎的時候心裡會多麼恐懼,就知道看到這些好漢們迎面走來時,若躲不開定要畢恭畢敬,若能躲開最好退避三舍,因為他們給人的感覺就是,擇人而噬。
我曾遠遠望見黑旋風李逵,一次被屋頂上一團茅草砸到,然後他提著雙板斧,飛身進去,一連拆了三間房子。唉,其實他要是敢去把忠義堂上幾間房也拆了,讓我們都回家去,我絕對會心甘情願為他立長生牌位。可是那都是不可能的,畢竟他那麼怕他的宋江哥哥。
我自小生長在這水泊梁山,以打漁為生,後來漁船被白衣秀士王倫他們徵用,我便跟著入了伙,從那時起,便再也沒過過從前的逍遙日子。
林衝上梁山時正是暮冬天氣,那晚彤雲密布,朔風緊起,又見紛紛揚揚,下著滿天大雪。我上前招呼完,又見他在白粉壁上寫字,不知寫些什麼,便去告訴掌柜朱貴。他們後來說了些什麼我可全不知道了,只知道五更時分,朱貴便叫我起來伏侍林沖登船上山。上山去後,不知怎地,王倫定要林沖納個投名狀來,掌柜遂令我陪著下山去尋肥羊。
守了三日,逢著青面獸楊志,兩位大爺大戰了一場,幸得王倫他們三個阻止得早,兩人方才罷手。楊志走時,雖不曾入伙,但大概也是有點心動的吧,要不怎麼會把平時跟著他的小廝留在山寨呢。
這個小廝便是老四。
我現在還記得老四剛上山時的慫樣,從進寨子便緊緊跟著他家老爺,亦步亦趨,不敢稍離,及至看著槍、刀、劍、戟、弓、弩、戈、矛和擂木炮石,更是軟得如同稀泥一般。青面獸前腳離開,幾位頭領後腳便安排老四與我一道,在林大官人鞍前馬後聽用。
畢竟和別的小嘍羅也不熟,從此我只好拉著老四喝酒吃肉。不久,我們便無話不談。原來這小子竟真的讀過書,祖籍江南,家道中落,沒奈何出來討營生遇見了楊志。
文化人就這點不好,譬如我等粗人看見八百里水泊的壯觀,憋半天最多一句「哇,這鳥湖太大了!」可人家老四就能寫出那些什麼「霜楓簇簇、風柳疏疏」的話來,真是不嫌麻煩。
更讓我對他無語的是,要是平日無事,老四總會拉著我講這些好漢們的故事,譬如在我心目中前掌柜旱地忽律是個什麼樣的人,初見豹子頭時他又是如何的天人一般。大哥,我當時在酒館裡打盹來著,睡眼惺松的哪曾細看啊。「這樣啊!」老四慢條斯理,隨即眼睛一亮道,「我們可不可以想像林大爺來到梁山之前的故事呢?比如被達官貴人陷害,走投無路……唉,我問問你,你真的不認識林大爺在牆上寫的什麼嗎?」
如是種種,煩不勝煩,從來沒見過這麼討厭的傢伙,要不是我們是兄弟,早就跟他翻臉了……
你說,托塔天王晁保正帶著一伙人上山,跟著那天林沖就火併了王倫,收服了杜遷、宋萬和朱貴,你又不是不曾在場;便連為救宋大頭領,大伙兒去江州劫法場,後來白龍廟裡小聚義,回來時又邀了黃門山歐鵬、蔣敬、馬麟和陶宗旺四位頭領入伙,這等大事也不曾少了你;至於後續上山的笑面虎朱富、青眼虎李雲、錦豹子楊林、火眼狻猊鄧飛、玉幡竿孟康、鐵面孔目裴宣、病關索楊雄、拚命三郎石秀、鼓上蚤時遷等好漢,你也都親眼所見;我們三打祝家莊,三山聚義打青州,後來晁天王隕命曾頭市,北京城玉麒麟上山,隨後打東平東昌,如此血戰,你我兄弟也都僥倖逃得性命……
而且問完之後,還拿筆寫寫劃劃,真拿他沒辦法。有什麼用啊!大伙兒過的是刀頭舐血的生涯,說句不中聽的放就是有今天沒明天,這場仗打完你活著,下次打仗就不一定了。把這些記著一點兒用也沒有,難道你被官兵拿住後指望掏出幾張紙來投降啊?
要說咱們山寨里的頭領們也真是不肯消停,為了借糧打州府也就算了,官兵沒來清剿咱呢,俺們去主動打東平府和東昌府是嫌命不夠長嗎?
宋江頭領說此舉是為了不負晁天王遺言,眾志不定,於心不安。可是我卻覺得啊,呼保義固然不願意讓賢,而讓了玉麒麟也未必敢坐,既然如此,宋公明爺爺就直接為水泊之主就行啦,為什麼又要動議去打兩府呢!要知道梁山雖然有如此規模,但兒郎們哪個不是爹生娘養一條命,可這等大事,哪由得我們這些小嘍羅作主,打就打吧,希望能活命,不行裝死也成啊。我又不是好漢怕什麼丟臉。
天可憐見,也許我和老四兩人命賤得連天也不忍收吧,直到石碣出世受了天書,好漢們排了座次,然後大頭領重新排布人馬,我們也一直沒死。只是在這期間不斷的換頭領,有時是水軍,有時又調度去步軍,有時守著山前南路的關口,有時守著正北旱寨的關口。
後來京里的大官領官軍來攻,我們倚仗地勢之利勝了幾場,本以為會繼續大戰,孰料沒過多長時間,如同做夢一般,朝廷竟然招安了我們。
那晚我和老四倆喝得酩酊大醉,人都說多年的媳婦熬成婆,我們這夥人總算不再是反賊,惟願聖天子開恩,重用108位英雄豪傑,把我們這些武藝低微作戰油滑胸無點墨沒甚用處的丘八發放回家吧。
水泊這麼大,每日里蓑衣小舟,張網捕魚,得錢換酒或賭錢或去青樓,哪一樣不比現在這日子強!
話說這一日大頭領自東京回來,便安排人將各家老小,各各送回原所州縣。又叫阮家三弟兄,揀選合用船隻。其餘不堪用的小船,盡行給散於附近居民收用。山中應有屋宇房舍,任從居民搬拆。三關城垣,忠義等屋,一併拆毀。
我和老四忙得十分開心,總算解脫了,可他堅持不肯和我一起餘生打漁,只是要回江南。
一應事務,整理已了,所有軍兵聚在空曠的地上聽大頭領訓話。
然而他並沒將我們就地解散,而是帶去了東京,天子腳下。
那一晚,營地里忽然響起聚將鼓來。
兩 位頭領肅立高台,聽中間一位大官兒宣讀聖旨。
「制曰:舜有天下,舉皋陶而四海咸服;湯有天下,舉伊尹而萬民俱安。朕自即位以來,任賢之心,夙夜靡怠。近得宋江等眾,順天護國,秉義全忠。如斯大才,未易輕任。今為遼兵侵境,逆虜犯邊。敕加宋江為破遼兵馬都先鋒使,盧俊義為副先鋒。其餘軍將,如奪頭功,表申奏聞,量加官爵。就統所部軍馬,克日興師,直抵巢穴,伐罪弔民,掃清邊界。所過州府,另敕應付錢糧。如有隨處官吏人等,不遵將令者,悉從便益處治。故茲制示,想宜知悉。宣和四年夏月某日。」
這些文雅動聽的話我本來是聽不懂的,可是當「破遼兵馬都先鋒使」幾個字傳來時,就算傻子也明白怎麼回事啦。嘿,什麼聖天子,還是不肯給我們一條生路啊!東京有八十萬禁軍拱衛,梁山的房屋已全部拆完,說得好聽點是招安,卻原來始終是喪家之犬。如今敢情是要借我們刀子,去殺大宋的敵人。頭領們讓我們打州縣,朝廷讓我們打遼人,如今看來啊,他們並無分別,都是老虎猛獸。
反正都是廝殺漢,也只好再替朝廷賣命。誰叫我們命該如此。
我看了旁邊的老四一眼,卻見他面上青筋畢露,顯是激動已極。
「怎麼了兄弟?」我用胳膊捅了他一下。
「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這幫孫子……」老四喃喃自語,我看見他握緊了手中的朴刀。
大軍行到陳橋驛。
一個我永遠記得的地方。
據說當年我朝太祖皇帝便是在這裡黃袍加身,而那一天,我的兄弟老四也在此處走向了他人生的終點。
那日中書省差到二員廂官,給散酒肉,賞勞三軍。誰想這伙官員,貪濫無厭,循私作弊,克減酒肉。御賜的官酒,每瓶克減只有半瓶,一斤肉克減六兩。前隊軍馬,盡行給散過了。來到我們面前時,我接了謝過,又給老四。老四接過來看時,見酒只半瓶,肉只十兩,指著廂官便罵:「都是你這等好利之徒,壞了朝廷恩賞!」
廂官喝道:「我怎的是好利之徒?」
老四道:「皇帝賜俺一瓶酒,一斤酒,你都克減了。不是我們爭嘴,堪恨你這廝們無道理!佛面上去刮金!」
廂官罵道:「你這大膽!剮不盡殺不絕的賊!梁山泊反性不改!」
老四大怒,把這酒和肉劈臉都打將去。
廂官喝道:「捉下這個潑賊!」
此時老四早已從團牌邊掣出刀來。
廂官兀自指著手大罵:「腌臢草寇,拔刀敢殺誰?」
老四道:「俺在梁山泊時,強似你的好漢,被我殺了萬千。量你這等贓官,何足道哉!」
我在一旁聽得大急,心說老四,嚇嚇這鳥人就好了,何必此刻還拽詞呢?
忽又聽那廂官大喝:「你敢殺我?」
老四忽然邁步上前,他的步子如此堅定,恍惚間竟令我覺得有種不悔之意。我再也顧不得許多,一把拽住他的衣甲,老四看了看我,一字一頓道:「不要管我!」
手中衣襟嘩啦一聲斷開,卻是老四揮刀斬斷,然後猛地衝上前,手起一刀飛去,正中廂官臉上剁著,撲地倒了。。老四又趕將入來,再剁了幾刀,眼見的不能夠活了。
我眼見慘劇發生,禁不住嚇跌坐在地。這可是朝廷官員啊,似此怎生得了!
此時眾軍發聲喊,都走了,只留下我和老四在原地。
「老四,你這殺才,忍忍就行了,又不是沒遇見過剋扣的事,怎麼突地做出這等事來?」我哆哆嗦嗦的說道。
老四面無表情,半天后才道:「小施,我看你這人義氣,一向拿你當兄弟。我今日殺人,你真不知道為何嗎?」
我沒管他,道:「我們走他娘的吧,殺出去,回江南。」
老四哈哈大笑,我看他眼淚也笑了出來,然後指著我道:「小施啊,你這人真是天真得可以。告訴你吧,爺們沒想再活著啦!我不喜歡他們,他們一切人,聖旨你可聽見啦?叫我們去征遼。打完遼人又幹什麼,還有他娘的淮西王慶、河北田虎和江南方臘!不管是朝廷,還是咱們的頭領,都是拿咱們往死里使喚啊!打不完的仗,殺不完的人,不是殺人就是被人殺,爺們倦啦!飲不盡的杯中酒,斬不完的死人頭。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醉卧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給你說了你也不懂,你這個腌臢的潑才,然則這些年你我喝酒吃肉,嫖妓殺人,倒也稱得上肝膽相照,今日爺爺我先走一步,恕不陪你啦,哈哈!」
「我也不喜歡他們,朝廷和頭領們都是一般貨色……但是你不能死老四!」但我明知他已是非死不可了,殺死朝廷命官,誰能保、誰敢保他?我就像一個溺水的人,不顧一切地要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東西,即使明知老四必死無疑,仍然不想讓他馬上就死。
老四又從容一笑,道:「小施啊,你不懂我的驕傲。這很讓爺們傷心知道嗎?」
我當然不懂,我上哪裡去懂,而且驕傲就要殺人嗎?
這時只見一人眾軍簇擁而來,那人盔甲鮮明,佩著天子賞賜的金鵲畫弓箭和寶刀,黑胖身材,他是我們的先鋒使,及時雨呼保義宋江。
「接著!給爺爺好生保管,以後傳之子孫,也是個念想。」老四揮手拋來一卷書。
我下意識接住,匆忙一瞥間,只見厚厚一沓,忙下意識揣進懷裡。
卻聽老四又道:「弄丟了的話,爺爺做鬼也不會放過你。記得幫爺爺給你後世子孫留個遺言:後世子孫或能出個讀書人,叫他把山濼故事完完整整寫出來,到時給我燒一本,我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
這時軍卒已一擁而上,將老四拿下帶走。
自然也有人搜我身上,宋江看完卻又拋還給我,道:「正欲使我等大名流傳於後世也!設若成書,可名之曰《水滸傳》。」
我在心裡呸了一聲,卻不得不承認此名甚好。
當晚我在宋江那裡借了一壇好酒,拍開封泥,在樹下與老四痛飲一醉,送了他最後一程。子時剛到,便有執法軍卒前來等著,老四洒然一笑,自縊而死。頭顱卻被砍下,號令軍中。將廂官屍首,備棺槨盛貯,然後動文書申呈中書省院。院官都已知了,不在話下。
而後來也正如老四所說,征遼回朝後,朝廷又令我們進討江南方臘。得勝之日,昔日一百單八將已是三去其二。李俊不願恩賜,於路辭去,帶著童威童猛及大小將校十餘員,來榆柳庄尋見費保四個,不負前約,盡將家私打造船隻,從太倉港乘駕出海,自投化外國去了。
上船之時,看著那煙雨江南,水霧迷濛,海鳥高飛,我忽地不可抑止的想起老四來。
便不顧性命危險,跪下向李俊納頭便拜,李俊大驚,問我何故行此大禮。
我說:「江南本是小人祖籍,小人不願去國懷鄉,乞爺爺開恩,讓我留在大宋,留在故土。大恩大德,小人沒齒難忘。」
「既如此說,」李俊終究也不願殺我,只道,「施老哥,你已偌大年紀,這些年在我帳下聽命,軍前衝鋒倒也得力。我李俊要去開拓化外之地,你此際亂我軍心,本待殺你祭旗,然而遠走高飛之時,卻沒來由地傷心,從此我們這些漢子都回不來啦。我忽然不願動手,倒願你身康體健,能在這傷心國土安度晚年,也算我們有國難回之人的唯一念想。所以,你不願隨我泛海逍遙,那都由你。」
我從此在江南住了下來,再沒回過八百里水泊,雖然離六和塔那麼近,我也沒去看過武松,也算是和梁山歲月徹底一刀兩斷了。
後來我娶妻生子,總算把老施家的血脈傳子下去。活到九十八歲,臨終之時便將老四留下的東西交給榻前侍奉的兒子,叫他:「傳下去,一直傳下去。直到後世我施氏有子孫,若得文宗照顧,工而能詩,書而能文,令他務以驚世大才及非人毅力,使我水泊故事揚名於天下也。」
別了,水滸!
聲明,我寫這篇並非模仿祁門小謝,也在他的文章下面評論了。現再聲明如下:
此類問題的最初靈感,是楊叛昔年那篇有名的《小兵物語》,所謂驚為天人。楊叛當年憑藉包括《小兵物語》在內的一系列簡單武俠名動天下,那時在新浪金庸客棧里我就拙劣的模仿過兩篇《射鵰物語》,站在小人物的視角目睹襄陽城破,目睹射鵰大俠戰死。
這兩篇文寫了快十年了,發客棧後又發了幻劍書盟。現在在我的新手期公眾號里,大家若感興趣,可以去看看。
前兩天在一個叫「吳三桂反清若成功,歷史書如何描述他的經歷並為其洗白」下,我依然用的這種寫法,虛構了一篇《周史稿.太祖本紀》。大家也可以去看看。
我是王事情,頭條慘淡新人。歡迎大家關注探討。
從小兵角度講,水滸傳故事結局眾望所歸,拍手稱好。流寇民曹轉正了,有零時工變成了在編的人員,衣食無憂,還有工資,在也不用打打殺殺,何樂而不為。
很有意思的問題,在下才疏學淺,大家看個樂,不喜勿罵。
士兵甲的流水賬
我叫賈冰世,現在住在梁山上,三年前我殺了村裡的保正,於是來到了這。今天發生了一件大事,一直不受大當家待見的林教頭把大當家殺了,我的兄弟曹骰強在場,是他告訴我的,老曹還說,新來的天王當了新的大當家,林教頭還是老四,也不知道是為了啥。
新任大當家叫晁蓋,人稱托塔天王,很好相處的一個人,對我們也沒什麼架子,但是我不喜歡跟著他的那個吳軍師,他雖然笑著,卻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聽說晁天王的救命恩人在江州出了事,晁天王帶著幾個兄弟去救他,回來時候的人明顯比去時候的人多,其中有個領頭的黑矮子叫宋江,他的笑容很溫暖,不像吳用。老曹最崇拜的就是他,提起來脖子都仰的挺高,一口一個哥哥,好像是他親哥哥一樣。
中午的時候來了個黃頭髮大漢,說什麼馬被人搶了,晁天王一生氣,帶著兄弟去報仇,這次我和老曹都可以一起去,真是過癮啊。可是晁天王好像不會打仗,林教頭說啥他也不聽,反倒聽兩個不知道哪來的野和尚的,我們跟著走,結果中了埋伏。
慌亂的人群中,我四處找老曹,我可不能讓我兄弟就這麼死了,在那,可找著了,咦,這時候了還不跑,居然還射箭,老曹什麼時候這麼勇敢了?我朝他的方向跑,快到的時候,我被絆了一跤,再起來發現老曹趴在地上,後背一個血淋淋的窟窿。
晁天王死了,被射死的,箭上寫著史文恭。宋公明哥哥成了第三任大當家,我想老曹要是活著,一定很高興,可惜他看不見了。或許在地下也能笑醒吧,我這麼想。
今天是個好日子,大當家期盼已久的招安終於成功了,很多人都掛著笑容,特別是討人厭的吳用,我從沒見他笑的這麼好看過。不過也有人不開心,林教頭整日和大和尚在喝酒。
今天又發生一件事,我們在出征前,一個兄弟被大當家斬了,他沒什麼錯,但是為了大局,只能犧牲他。我想如果有一天我會不會也被犧牲掉?然後是各位頭領,如果只剩大當家一個人,那麼又該怎麼辦呢?
方臘被抓了,很幸運,我還活著。之所以說幸運,是因為不僅士兵,我們的頭領都死了一多半,準備返程的路上林教頭得了風癱,我主動留下來伺候他,我知道他是裝的,其實我並不傻,很多事只是不願去想。
林教頭喝了很多酒,又哭又笑,我不知道怎麼安慰他,也沒資格,因為我不是魯智深,我只是賈冰世。
有幾個人願意好好的太平日子不過,上山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阮氏三雄這種人畢竟是少數。小嘍啰們無非就是林沖武松們的草根版,也有自願上山的。
做為小嘍啰,最高興的時候應該就是下山打劫了吧,畢竟搶的多,回來分的也多。當然首先得交公糧,然後還要給頭領們孝敬,最後才能分到點,數量嘛,就隨緣了。
上陣打仗風險大點,但也不是不能搶。畢竟對面是正規部隊,風險自然大點,一般來說小兵們當炮灰的幾率最大嘛。
其實動亂年代,小兵小卒上山入伙成為賊寇無非是為了一口飯吃,為了生計,為了活命,倘若有一個小兵真的活到了最後,他眼中的水滸故事可能是,,,,死了這麼多人,還不提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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