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筒子樓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


「筒子樓」是七八十年代國企或事業單位中住房分配製度的產物,又稱為兵營式建築,一條長長走廊串連著許多個獨立房間以及一兩個公用水房和廁所。因為的走廊兩端通風,狀如筒子,故名「筒子樓」。

記得,那時候有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上鑲嵌著次第排開的房門,印象最深的是當時戶與戶之間門挨門,因為都是一個單位的,鄰里關係都特別好,大人小孩可以隨便樓上樓下串門。住在這裡,最熱鬧的是做飯的時候,家家戶戶都在走廊上,叮叮噹噹,吱吱喳喳,開始演奏鍋碗瓢盆交響曲,一會兒,炒菜的香味就出來了,你家缺鹽了,這家給點,沒有醬油了,那家倒點,鄰里關係是那樣的和諧、親切,不像現在住在單元樓里,各自關上門過自己的日子,鄰里之間有的像不認識一樣,老死不相往來的。

但也有一個大大的困擾——上廁所。

因為筒子樓是公用廁所,每層也就幾個蹲位,整層樓幾十號人共用一個廁所,其擁擠程度就可想而知了。尤其是早上,上廁所要提早,去晚了就得排長隊等,有時會等上半個小時。

那個時候,沒有安全門,都是木頭門,人們刷著不同顏色的門漆,有的鮮艷,有的暗沉,有的刷新了,有的斑駁了,有的掛起花布的門帘,有的門上掛著大鐵鎖。有的人家會虛掩著門,我也會好奇的探頭去看看,有的人家則大開門戶,裡邊通常都是老人,在做家務,或者在聽收音機。

這種樓隔音不好。有個剛結婚的姑娘姓徐,和一群中年大媽在水房洗菜。她的鄰居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大姐,挺神秘的在她耳邊說,昨晚你家幹啥了,床怎麼吱嘎嘎響,我家牆咚咚的,牆都受不了啦,她紅著臉,又當真了,回到家獨自一人立刻開始挪床,不知哪來的勁,愣是把床挪到了另一面牆靠著,又惹來鄰居的一片笑聲。

她有時候穿衣服很不講究,夏天筒子樓里熱,尤其是一做飯家家都用蜂窩煤或是煤油爐,真的很熱,一到天熱,她就穿著跨欄背心,而且不是那種緊身的,鬆鬆垮垮,難免春光乍泄,一次可能是著急吧,她穿著大背心到老師傅家說話,半拉奶子不爭氣的就露了出來,話沒說完有個鄰居把她拉回家,兩人哈哈大笑後她一轉身,踢了嘡啷的又跑到老師傅家道歉去了,滿樓道的鄰居們又是笑聲一片。

大家不相識,但是也沒有敵意,沒有防備心,很是友好的感覺,於是我覺得,住樓房也可以不寂寞。後來,我們搬回自己家了,於是恢復了一梯三戶,大門緊閉的生活。


我就出生在父母單位的筒子樓。筒子樓左右住人,中間是狹長的走廊,走廊上還零星堆有各類雜物。每家每戶安一扇紗窗門,垂下六七十公分高的布簾,平日房門敞開,與走廊一隔的只有紗窗門。我出生的時候,隔壁的聞叔叔就是撩起窗帘驚奇地「呦」了一聲。

筒子樓高四層,每層房門一路排開,合計有30多間,兩側各有一個樓梯出入。別看外觀不咋地,卻是蘇聯人設計的。頂部為三角形,木製框架搭建結構,四樓有個鐵梯嵌入牆,爬上梯子,頂部一個正方形開口,直通「三角形」空間。當年有膽大的孩子爬進去,在框架結構的樑上"走鋼絲",那叫一個驚險!如今,筒子樓已改建為大學宿舍,頂部的「三角形」構建拆掉了。

走廊是孩子們的樂園,摸爬滾打,各種遊戲。最感興趣的就是挨家挨戶串門,撩帘子,裡面無人也敢闖進去,轉一圈出來。我記得有一家長年不開燈,窗戶的帘子遮的嚴嚴實實,主人到幹校放牛去了,書架上滿是俄文書。有一次,我冒失地鑽進去,黑暗中有人將我抱起來,坐到藤椅上,我屏住呼吸,安靜於一片昏黃的燈光里。

筒子樓的廁所、洗池、廚房都是共用的。廚房三家共用,多的四家。巴掌大的地方,還能養雞、鴨。記得一次鄰居養了一隻鵝,我家也買了一隻,一開始一白一灰(臟),趕到塘里洗澡,出來後分不清楚了。晚上,鄰居家敲門,說是鵝下了蛋,好大一個,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鵝蛋。還有一次,女廁所的樑上發現一隻鳥窩,一位女鄰居帶著我們掏鳥窩,小鳥掉在了便池裡,我撈了上來,沖洗,回家養了數日,遺憾夭折了,自此我不再掏鳥窩。


1949年後,為了解決城市居民的住房問題,在社會主義計劃經濟體制下,政府制定了一系列的公共住房政策。住房建設資金完全來源於國家基本建設資金,國家規定由政府統一對房屋進行分配和租賃,並逐步完成對住房的公有制改造,城市住房的私人產權逐漸消失,住房公有制開始形成,住房作為福利以實物形式無償分配給職工,採取低租金政策,中國就此步入福利住房時代。但由於國家投入興建的住房太多,每年支出的維修費用又相當巨大,兼之住房租金政策和管理制度也不完善,住房建設沒有形成良性循環,不僅大大加重了國家和單位的負擔,同時也未能解決群眾住房短缺的長期問題。

筒子樓就是這個時期的產物。說起筒子樓,現在的許多人可能都沒有住過或者聽說過,其實就是上世紀五、六十年代一些企事業單位為解決職工住房緊張而興建的一些簡易樓房,一條走廊串連著許多個單間,因為長長的走廊兩端通風,狀如筒子,故名「筒子樓」,也被稱作「兵營式建築」。

這種住房面積逼仄,每個房間大約有十幾個平方的樣子,沒有廚房,衛生間公用,是頗具中國特色的一種住房樣式,曾經有無數中國人在這種簡易建築里里結婚生子,奏鳴著鍋碗瓢盆交響曲。幾年前熱播的電視劇《金婚》中有個細節想必人們還會記憶猶新,男女主角佟志和文麗有了第一個孩子,佟志的母親從老家來幫助照看,但他們家的筒子樓只有一間房子,晚上睡覺當中隔個帘子,雙方都感覺不便。一次佟志給母親弄到了一張京劇票,把母親支開幾個小時,小夫妻好藉機親熱。但那張京劇票很貴,佟志的母親捨不得看,便把票給賣給別人提前回家了,搞得佟志和文麗十分慌張和狼狽,電視劇中描述的這種情景其實正是當年普通職工真實的生活寫照。

筒子樓在許多地方至今仍還存在,其中大部分已經有近半個世紀的歷史了。隨著設施的老化,筒子樓的生活也越來越不方便,如今這些承載了新中國城市記憶的老房子,已逐漸被納入到危舊房改造和庭院改善工程之中,而隨著越來越多的高樓大廈拔地而起,筒子樓也必將逐漸離人們遠去。但不管怎樣,作為新中國60多年住房歷史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這些老建築已深深定格於人們的生活和記憶之中,讓人無法也不能忘懷。


一家做飯萬里香,公用廁所洗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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