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你爺爺的印象是什麼？

小的時候，爺爺奶奶跟我家同住，父親單位分的房子。有記憶以來，我從沒見過爺爺笑，我不知道他笑起來會是什麼樣子。母親一連生了我和姐姐兩個女兒，等到我出生後，爺爺奶奶更是對母親沒了好臉色。爺爺在我上幼兒園的路上擺了個小攤，記憶中從來沒讓我在攤位上拿過東西吃。有一次，我路過時，看到小攤上擺著的皮蛋，傻不愣登的開口問爺爺討，爺爺惡聲惡氣的讓我回家找我媽拿錢來買。從此以後，我再也沒問爺爺要過東西。我爸是家中長子，十三歲不到就擔起了養家重擔，這種責任感伴隨了他的一生，下面六個弟妹長大成人我爸才組建了自己的家庭，我姐出生時，我爸已經三十歲了。作為一個有工作有住房的男人，這在當時的社會環境中是比較少見的。而母親因為家庭成分不好，被下放到農村。父母各自不同的經歷讓他們堅強隱忍，面對爺爺奶奶的冷漠，他們選擇了默默承受。一直到成年，我所看到的爺爺，始終是大家長式的作風，家族聚餐中，最常見的情景，就是爺爺坐在一把藤椅上，漠然地看著父母在廚房忙活個不停，我和姐姐在旁邊幫忙擇菜，叔叔嬸嬸姑姑姑父們三五成群、談笑風生，堂弟妹、表弟妹們跳的跳，鬧的鬧，只有我們一家彷彿和這些熱鬧格格不入。十六歲那年，我終於爆發了。我站在堂屋中間，言辭激烈的痛斥了那些所謂叔叔姑姑，爺爺仍然是滿臉冷漠，既沒有出言訓斥我也沒有阻攔。雖然我的無禮使得那些靠著父親才得以成長的叔叔姑姑們，終於不情不願的開始伸手幫忙，最終我的惡名在家族中得以做實。我的父母后來聽得最多的是：你這個女兒沒有教育好啊！目無長輩，沒大沒小的。每當聽到這種話，爺爺冷颼颼的目光總是在我父母和我的身上輪流掃過。九八年，我的姐姐出嫁了。爺爺奶奶理所當然的坐在了酒席的首位，而他們給予長孫女的嫁妝，是一條不知道什麼時候得來的枕巾。媽媽背地裡哭了：幾十年的隱忍，並沒有讓爺爺奶奶冷硬的心稍有溫度，哪怕只是圖個成雙成對的寓意，他們也不該這樣這樣，我們這的風俗，喜事上的隨禮是不能送單數的。即便如此，根深蒂固的孝文化，使得媽媽在奶奶兩次中風、前後四年癱瘓卧床時，還是義無反顧的承擔起了照顧老人的擔子。奶奶終於了解了可依靠的人是誰，間或的會給我和姐姐一些別人送的吃食，雖然我們已經長大，並不在意這些了，但總算是多年祖孫間有限的溫情了。爺爺卻沒有改變，每天等著媽媽下班趕過去給他做飯，連奶奶吃藥也是等著媽媽去了服侍，他事不關己。等到奶奶去世不到一個月，爺爺突然來到家中，宣布了一項令父親瞠目結舌的決定：他要再娶！時年七十多歲的爺爺再娶的對象是個寡婦，比父親大幾歲，家中四個兒子，三個無所事事，既不務農也不務工。父親第一次對爺爺表達了強烈的不滿：奶奶去世尚不足一月，教他情何以堪？爺爺最終還是一如既往的勝利了，他以不同意便不許人在五七時上門祭拜奶奶為要挾，父親和這次和父親站在同一陣線的叔叔姑姑一起敗下陣來。再後來，父親冷了心，不再如前般三不五時去看望爺爺，但默許著母親常常送些吃的用的過去。這樣的冷戰並沒有過多久，爺爺年紀大了，身體常常有著這樣那樣的毛病。作為醫生的姐姐，她的辦公室成了爺爺最常去的地方。她無奈的幫忙辦理住院，自己貼補費用，到了飯點給買了飯食。後娶的那位奶奶經常一臉討好的笑，爺爺卻仍然冷漠著，心安理得的享受著這個他曾不待見的孫女的照顧。孫女尚且如此，作為長子的父親自然不能旁觀。在繼奶奶的鼓動下，爺爺三不五時坐幾站公交，到家了並不進門，老態龍鐘的坐在樓下幾個做生意的人家中，等著父母親下來給他＂生活費＂。終於有一天，父親接到了那位後母的電話，她說她也老了，照顧不了爺爺，所以她走了，請父親去接過照顧爺爺的擔子。父母親趕過去時，家裡早已空空如也，除了爺爺床鋪上幾床破舊的褥子，家中能搬的連同爺爺畢生的積蓄以及當月的工資三千八百元，已經全部隨同那位繼奶奶消失了。繼奶奶還不算趕盡殺絕，除了通知我父親外，還留在了五百元錢在爺爺的工資存摺上。父母彼時也已經是七十歲的老人了，他們也到了由我和姐姐照顧的年紀。於是乎，叔叔們和姑姑也被召集了起來，共同商量爺爺的養老問題。四叔義憤填膺的一番話似乎引起了眾位長輩的共鳴：他（爺爺）一生從未為子女付出過，我們都是大哥養大的，憑什麼老了就要我們承擔？他就是個孤老的命！隨後，氣憤的叔叔姑姑理直氣壯的離去，留下面無表情的爺爺和無奈的父親。我堅決不同意留爺爺在家中，父母也確實年歲已大力不從心，一家人商量過後，把爺爺送進了離家十分鐘步程的養老院，爺爺的工資足夠支付費用了。父母一周兩次探望，除了買些零嘴和送些煲湯外，還負責清洗開始大小便失禁的爺爺的床單被褥衣物等等。外表仍然無動於衷的爺爺，彷彿並不在乎其他子女的消失不見，該吃的吃，該睡的睡，看著頭髮已然花白的長子長媳忙碌，眉頭都不曾跳動一下。其間，我和姐姐也帶著孩子曾去探望，孩子的朝氣也並不能引起爺爺情緒上的半點波動。實際上，爺爺已經老邁不堪，前年，在父母把他從養老院接回的一個月後，爺爺逝世，享年九十三歲。爺爺的葬禮很冷清，除了老家的子侄來了幾個平素與父親交好的，七個子女中其他六個的家眷一個沒來，而我和姐姐在父母的要求下，拖家帶口參加了爺爺的葬禮，成了爺爺十幾個孫輩中唯二的兩家。未及下葬，幾個叔叔均分了爺爺的喪葬費後，第二天火化過後，就匆匆作別，連飯都沒來得及吃，留下父親在老家的堂叔們幫襯下，將爺爺安葬於父親事先準備的墓地。兩年來，除了長房，再無一人前去祭祀。

我爺爺就是一個普通的農民，有生產隊的年月，當著生產隊的隊長，六十多歲的時候，因為肺心病去世了。

爺爺已經去世二十多年了，對於他的樣貌，我都感到模糊了，但對於爺爺的故事，我還記得一些，也在爺爺去世後聽聞過一些。

我小時候就知道，大姑一直怨恨爺爺。

當年，大姑高考落榜，想再來一次，正在補習的時候，爺爺突然趕去縣裡，不叫她讀了，讓她回屯子里考小學教師。大姑不願，爺爺在縣裡定居的堂弟跟爺爺說，「大哥，這姑娘肯定能考上大學，你要是不願供，我供。」

我爺爺竟然斬釘截鐵地說，「姑娘是我的，我不能讓你供，但我就是不供了。」

大姑無奈，跟爺爺回了屯子里，考上了公辦教師，開始了自己三十多年的教學生涯。

我家裡所有人都說，我大姑是憑本事考上去的，我也一直相信。直到很多年以後，已經長成大小夥子的我，在西甸子上放牛，跟我一同放牛的老頭向我嘟囔，說我大姑當年頂了他二兒子，要不是因為我爺當年有關係，我大姑那個崗位，就是他兒子的。聽了老頭的話，我無言以對，只能默不作聲。

自那以後，我才知道，也許我爺爺當時那麼決絕地要把我大姑拽下來，恐怕是因為我爺爺很確定地知道，教師是一定能當上的，而大學未必能考上的，為了穩妥起見，他選擇了二選一，也落了一世埋怨。

當然，我也相信我大姑的實力的，畢竟我大姑一直都是我們村教學教得最好的老師。我也一直都相信，也許我爺不把我大姑給拽下來，也許我大姑就是大學生了。

人生沒有那麼多地如果。

我還曾聽說，我大姑寧耿似的要嫁給我大姑父，這一回，我大姑再也沒有聽從我爺爺的話，沒有選擇我爺爺為她選的丈夫。

我聽我媽媽私下跟我說，我爺爺原本我為大姑選的丈夫是縣裡一領導家的兒子，我大姑覺得我爺爺這種行為是賣姑娘，拿姑娘當工具攀高枝，所以堅決地拒絕了。

一直以來，我都覺得我大姑的選擇是正確的。

昨天看李漁的《十二樓》中的《奪錦樓》後，開始反思自己之前的想法，雖然我爺爺的外號是「大合適」，但也許我爺爺當年只是想給我大姑找個好歸宿，根本沒有拿姑娘攀高枝的想法。

支持我這種想法的，除了大家都認為的父愛以外，還有我大姑父的職業。

我小的時候，我大姑父的職業是民辦教師，直到我都讀大學了，二十多年，我大姑父才考上公辦教師，對於考試，我一向比較在行，在考試比較在行的我看來，我大姑父考了那麼多年才如願，恐怕是實力不濟。

在我大學畢業以後，我才知道，我大姑父原本的民辦教師的來源，也跟我爺爺有關。看來，我爺爺之所以想辦法讓我大姑父有個看上去體面的工作，全是因為想讓我大姑有個好歸宿啊。

這次過年回家，我老奶到我家去溜達，我們娘倆坐在屋裡嘮嗑。

嘮著嘮著，話題突然就轉到我老奶怎麼嫁給我老爺的事情上來了，我老奶語出驚人，「還不是因為你爺？」

我很納悶，這是何出此言哪？她看我一副不解的表情，就說，「你爺說你老爺長得丑，沒人願意嫁。」

我更是困惑了，直接拋出一句，「那你更不應該嫁啊。」

她說，「那時候我家窮，我父母當不起來家，我嫂子當家，你爺爺總去我家送禮，時間一長，我嫂子就做主，把我嫁給你老爺了。」

一個做兄長的，能為弟弟的婚事如此操心，讓我很是驚異。

爺爺已經去世二十多年了，而關於他的事，我知道得不多，隨著家中的老人日漸老去，關於他的故事，我更不會有多少機會知道了。

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罷，都過去了，就讓他的故事，和他一起深埋在我家祖墳中吧。

我覺得有個這樣的爺爺留給你的都是滿滿的美好回憶。

我對我爺爺印象就沒有這麼深刻了，因為我家是大家族，爺爺有十幾個子孫，他沒有對哪個孫子表現出特別好的。

爺爺在我小的時候，爺爺就是在幾個兒子家輪流吃飯的 ，小時候對爺爺還是挺害怕的。因為爺爺家教很嚴，輪到爺爺來我家的時候，我們兩姐妹都特別害怕，爺爺規定吃飯不可以說話，甚至不給我們用調羹吃米飯。大人沒上桌，小孩就不可以上桌的。

現在大家都長大了，爺爺更加很少跟我們接觸了。

不苟言笑、嚴肅、好凶、愛吃零食尤其是糖果以上就構成了我腦海裡面有關爺爺的所有記憶。

爺爺愛燒紅燒肉，燒出來的紅燒肉色香味俱全口感極佳。一日午飯時，爺爺把燒好的紅燒肉端上桌，我便迫不及待地伸手抓了一坨。正當我準備放入口中爺爺一筷子甩了過來，並且說道：吃要有吃相……還有一次也是飯前，姐姐因去廁所沒有及時坐入席中。爺爺問了一句：ⅩⅩ去哪了？我順口回了一句「屙屎去了」結果可想而知……爺爺是個特別傳統的人「食不言寢不語」這是他對家裡所有人的要求。

爺爺很兇脾氣很大並且說來就來，一次，我大伯因為正在打牌延誤了回應爺爺的叫喊，霎那間一把大掃帚直接朝他飛了過來……

爺爺很愛吃零食尤其是糖果，印象最深的是那種薄荷糖五顏六色的，每當他買了新的零食回便會放到他專有的抽屜里。這時他總會叫我和姐姐分給我們吃，當然，也免不了被我們偷吃……

晚年的爺爺身體素質每況愈下，病痛折磨的他經常躺在床上十天半月。過世那天夜上只記得雷雨交加，我奶和我爸好像知道他快要去了似的，吃過晚飯後一直守在床旁不曾離去。那夜我做了一個夢，很亂很朦朧夢見爺爺來到我的床邊，就那樣看著卻不做聲，我爬到了竹子頂端他就站在竹子下看著我眼神滿含嗔怒……很多很多零碎的畫面我已記不清了……

我的爺爺就是這樣一個讓人又懼又怕又愛又恨的人，不管我多麼皮也不管我是跟女孩吵架還是和男孩打架他永遠站在我這邊護著我。。。。

謹以此文緬懷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