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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說多讀無用之書?


全民閱讀,已被連續幾次寫入政府工作報告。在這個推動全民閱讀、建設書香社會達成前所未有共識的大背景下,在第22個世界讀書日」即將到來之際,再探討全民閱讀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似無必要。而要探討的,卻是閱讀的本義,即:什麼是閱讀?筆者認為這不是在作名詞解釋,而是在探討該怎麼閱讀的問題。是紙質閱讀還是數字閱讀,不在這個討論範疇內,因為媒介並不重要,關鍵看讀什麼。筆者認為,要想讓全民綜合素養有質的提升,就應該多讀「無用之書」。

「無用之書」,是指那些看上去讀後不能馬上發揮「實際作用」,但卻境界甚高的書,比如文學、藝術、歷史、哲學、社會學、經典讀物等。可不是么,讀過這些書,不會馬上對你的職場提升有立竿見影的「好處」,不會有助於你立刻多賺錢,不會讓你的處世技能」有明顯進步。但是,多讀這些書,才應該是全民閱讀的本義。

全民閱讀也要看讀什麼,不能單看數字成績。如果有個人一年讀了很多本書,有股票類、烹飪類、育兒類、養生類……讀得不亦樂乎,以至於在這些領域都有顯著的「技能」提升,「效應」是明顯的。但這樣的讀書法,遠非上乘。如果把這些書比作「有用之書」指的是在具體「技能」上有立竿見影「效果」的),那麼這些書讀多了誠然不是壞事,卻難以對一個人的精神世界有質的改變作用。

人與動物不同,不同之處就在於精神世界的豐富,而精神世界的豐富是要靠「無用之書」來沉澱的。「無用之書」是為了讓人的精神世界富足,「有用之書」是為了讓人在物質生活的享受上更「得心應手」。乍一看似乎後者更實在些,殊不知前者才起決定作用。孔子說「君子不器」,儘管解讀不同,但其中的一層意思是:真正的君子不要成為那種只在某種狹隘「技能」上有成就的人,這樣會讓自身的發展「器物化」。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君子要從「道」的層面上修身。而筆者以為,從「道」的層面上修身,就是要多讀「無用之書」。

其實,「無用之書」反而有「大用」,具體不作理論闡釋,只舉些實際的例子。「無用之書」培養人的綜合能力,會令人脫胎換骨,從內到外煥然一新。這種變化是內在的,體現在氣質上。在社會生活中,可以看到那些綜合素養超卓的人,即便在很多具體「技能」上不如別人,但這樣的人到哪兒都能快速適應,而且往往具有領導或領袖氣質。不讀境界較高的「無用之書」,養不成這種氣質或素養。也就是說,多讀「無用之書」,明白了「道」,那麼在掌握各種「器」時也會事半功倍。反之,一個只有「器」的格局的人,無法在社會生活中適應變化,很容易被拋棄。

在教育領域,事實上那些充分給孩子業餘閱讀自由的家長,往往會得到更好的「回報」。即這些孩子通過不斷閱讀「無用之書」,讓大腦思維充分開發,從此不管是學數理化還是外語都比別的孩子領悟力強。這就是「無用之書有大用」的實際例子。反之,那些一心只知做題,只知看「有用之書」(教學參考書之類)的孩子,思維反而會局限在「器」的層面,一葉障目不見泰山,跳不出數理化的小圈子,站不到高處,也就難以在課業上有所突破。這也是為什麼越是學習好的孩子功課越不累的原因。這些孩子該玩兒的時候玩兒,該看課外書的時候盡情地看,綜合素養提升後,解題答卷就成了捎帶手的事。

在教育領域還有個真實的事例:一位知名的教育專家因孩子課業負擔重,沒時間盡情享受閱讀,索性讓孩子休學兩年。在這兩年中,孩子擺脫了課業的牽絆,盡情閱讀如魚得水,正如上文所舉,將文學、藝術、歷史、哲學、社會學、經典讀物等所包含的知識養分吸吮了個飽,人發生了蛻變,邏輯思維和看待事物的角度也完全發生變化。兩年後繼續課業,結果各門功課都輕鬆搞定並在年級名列前茅,進而跳級成功……當然,兩年的閱讀生活並不是為了讓孩子日後能輕鬆搞定課業,輕鬆搞定課業只是盡情閱讀的「成果」之一,而且是順理成章的。

在成人領域,有成就的人往往是善於閱讀的。所謂善於閱讀,就是不僅看「有用之書」(這是必要的),更要看「無用之書」。這樣的人會通過閱讀提升境界,進而能夠應對各種挑戰。而不是看炒股書針對股市,看職場讀物針對職場,看勵志書為自己打氣,看各種有其他「用處」的書以派上各種「用場」,這樣是很狹隘的。

其實我們通常所說的「閱讀」,指的應該就是閱讀「無用之書」。如果將「閱讀」等同於「求知」,會引發歧義:每天鑽進股票書里,通過它探索證券理財知識,也是「求知」;每天鑽進烹飪書里,為了做個稱職的家庭主婦而在廚藝上不斷探索,也是「求知」;更有甚者,生活中或工作中每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如職場、婚姻、健康、養花種草、家電維修等等,就找到相關讀物去「求知」——這些固然應該,但難道這樣的讀書法是全民閱讀的本義么?當然不是。以上這些閱讀根本不用「推動」,人們會自動自發。這些閱讀是求「器」,不是求「道」。如果這些也當仁不讓地屬於閱讀的話,那真應該為「閱讀」正名了。

與上述相反的是,讀「無用之書」,不是遇到了什麼問題才想到去讀,其閱讀慾望是建立在想開闊視野、追求更高人生境界的基礎上的。這種狀況下讀「無用之書」,乃是「勢存必至,理所固然」。或者說,多讀「無用之書」是為了讓自己活得境界更高一些。因此,也可以用「境界更高」來給「無用之書」下定義。

在中國歷史上,很多一生浸淫歷史、哲學、諸子百家、詩詞文學等「無用之書」且能行萬里路的大儒,不論是輔佐皇帝治理國家,建言獻策,還是在吏、戶、禮、兵、刑、工諸領域實幹,都能出類拔萃,上馬知兵,下馬能文。近現代史上,類似的情形也不勝枚舉。國內外那麼多大科學家,大多在業餘時間浸淫於文學、藝術、歷史、哲學,因為在潛意識裡他們知道這才是立身之本,科學成就的取得離不開這些土壤。大科學家楊振寧,雖從事的是理論物理,但在父親的教誨下一生對古典文化浸淫頗深,因為他知道離開於此就提升不了自身的境界,一個只有「器」的境界的人怎麼可能在將來摘取諾貝爾物理學獎這顆皇冠上的明珠?

只有多讀「無用之書」,才能感覺書永遠讀不完,因為「器」有所限,「道」無止境。值得一提的是,閱讀「無用之書」與閱讀「有用之書」要相輔相成,前者站得更高。人的一生中總免不了要讀「有用之書」以解決「實際問題」,此處絕無否定之意,只是要提醒的是,真正的閱讀要跳開「用處」的框框,從「道」的層面上汲取精神養分,這是由內而外提升素養的必由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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