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狼》為什麼九郎堅信龍胤不能改變葦名的命運？

---

龍的力量是祝福嗎？

是詛咒。

龍來了。一切都變了，所有人都瘋了。

不死的力量太誘人了。

原本普度眾生的和尚開始拐賣兒童，毒蟲橫行。那些乾枯的附蟲者被當做活佛祭拜，無時無刻遭受著萬蟲噬心之痛卻心甘情願，只因追尋不死。僧人面如死灰，形同夜叉。廟裡埋著無數小孩的屍體與冤屈。

原本平靜的村莊變成怪物的廚房，籠罩在濃霧裡的，只剩一個個活死人，等著被所謂的京城人吞食精魄。

正常的人變成不人不魚的怪物，沉浸在吸人精魄的骯髒行徑里，打扮的光鮮亮麗，吹著長笛，躲在殘垣斷壁的宮殿里吃著死人的爛肉，沒有快感，沒有想法，只有麻木的追尋不死。

曾經一起和劍聖死戰沙場的忍者，因為追尋龍的力量，變得如此陰險狡詐，甚至不惜背刺自己的養子。梟又曾記得那些和他一起喝酒的豪氣衝天盜國五首？又曾記得和狼和蝴蝶一起有過一段艱苦但幸福的日子？

但因為龍，全忘光了。

年輕有為的帥氣孫子，也因為龍的力量變得不人不鬼，誤入歧途卻無法自拔，變成的自己最唾棄的樣子。

獅猿提著斷掉的頭仍不能安息，它拖著怪異的身軀回到自己的巢穴一聲聲怒吼，誰又能聽出怒吼下的哀求，求死的哀求。誰有知道它苦苦守護的花，是已故伴侶最愛的花，因為誤食了所謂龍的力量，它不能死去，不是不想，是不能………

死在母親身邊的兒子聽著母親一聲聲咳嗽，心有多痛？

破廟的佛雕師，忍受著夢魘卻還挂念著素未蒙面的忍者。

黑色之狸本該是保衛寺廟的勇士，卻被迫干著拐賣兒童的勾當，這一切都是因為有人要追尋該死的永生，他改變不了，只能躲藏，狼狽不堪……

本該救人的醫師卻在地牢里用活人研究不死的力量，無時不刻的與自己心底的良知做鬥爭。

深山裡的咳嗽聲開始此起彼伏。

無數人的生命里被所謂的龍吸取，龍冷笑著，貪婪的享用著，享用著這些活生生的生命來給自己的斷臂療傷。

本以為多難，原來用一點點不死的小手段這些人就趨之若鶩。

源宮的魚王漫無目的的游著。

老祖宗花了億年從魚進化成人。

人為了不死，又想破頭皮變成魚。

正因為不死，父親忘了女兒，女兒再沒見過父親。

還是因為不死，垂垂老矣的女兒死在殺父仇人身上，死在不人不鬼的父親屍體上。

原本養育一方水土的小神再無人供奉，在龍的淫威下躲了起來。人們在龍的面前卑躬屈膝，化為白木老翁把自己的生命拱手給龍，龍不屑的收取，甚至想冷笑。

小小的丈還沒長大，沒來的急看清這個世界就自刎了，只因不願在龍的淫威下屈服。

抱著丈屍體的巴，那一刻有多絕望？

劍聖看透了一切，這一生沒有在龍面前屈服，卻眼睜睜看著孫兒越走越遠，無能為力。

當劍聖從孫兒屍體里爬出來的那一刻，心情有多麼複雜？

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沉浮雨打萍。

他知道，龍救不了葦名，龍摧毀了葦名，他也救不了葦名，他早死了……

也許把葦名交給內府，也是另一種重生吧？

所以，他站在蘆葦盪，任由風吹散上衣，轉身面向那個叫狼的孩子。

他明白，狼也明白，無人多話。

上！只狼！

大喝一聲，動手！只狼！

他至始至終沒用黑色不死斬的力量！每一次斬擊，都是葦名流的技法！

是的，他對亂神怪力不屑一顧，向來如此！

亂世里最後的人性光芒，劍聖名號，當之無愧！

歷史的車輪不會停歇，葦名會活在每個葦名人心裡，而該死的龍也該回到屬於他的地方！

所以狼心甘情願的跪在柔弱的小女孩身邊，保護著她，和已經安然睡著的九郎大人，一起踏上西去歸鄉之路！

龍不是祝福。

是詛咒。

葦名不需要龍，沒人需要龍！

---

原因其實一開始就告訴你了。

記得你打的第一個武士大將么。你注沒注意到他身後立了個旗子，上面寫著八個大字：

有死之榮，無生之辱。

八個字既是葦名一心的信條，也是九郎想讓弦一郎明白的道理，同時也是宮崎英高想通過這部遊戲傳達給我們的意志。

正如九郎所言：龍胤會扭曲人的存在方式。

遊戲中那些追求不死的人得到了什麼好結果嗎？他們都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總說好死不如賴活著，但前提是我得活得像個人。

你可以說，龍胤不像變若水和蟲附體，它不會讓人體內有蟲子身上長鱗片。但是你想過沒有，仙峰寺的和尚和源之宮的貴族只是身體變異那麼簡單么？比起外貌來說，他們內心的扭曲更加可怕。

一群本應普渡眾生的僧人為了研究不死居然那孩子做人體實驗，更是讓死去孩子的靈魂無法超生。鎮守橋頭的破戒僧只是犯了戒律，仙峰寺的和尚卻是徹底墮落成十惡不赦的罪人；本應像仙人一樣高貴的源之宮貴族，為了真的成仙最後變成了只知道貪婪吸收人類精氣怪物，表面上是高高在上的京城人，背地裡卻像蛆蟲一樣卑鄙下作的活著。

當你看到水生村，看到獅子猿，你還認為不死是個好事么？

弦一郎也許說的沒錯，有了龍胤他真的能擊敗內府軍，能振興葦名國，但是這之後呢，葦名城會變成什麼樣子？熱情好客不死街還是民風淳樸亞楠市？

盡人事聽天命方得善終，困於內心的執念而去尋求扭曲的力量，只會導致更大的悲劇。

---

因為葦名毀滅的原因不是一個龍胤可以解決的。

葦名要滅的主要原因在人散了，最開始成功從內府手上盜國的那批人不在了。道玄死了；一心老了，命不久矣；蝴蝶在三年前平田宅邸被狼所殺；義父三年前背叛；猿殺瘋了只能窩在廟裡雕佛。

而這些人沒有給葦名爭取到足夠的時間來積累到足以立足的力量。七本槍，武士大將這些級別的戰力內府也不會缺，鬼刑部實力也許還行，但是一來年紀也大了，二來就他一個也不夠了。寄鷹眾被孤影眾按在地上打。

葦名的下一代呢？弦一郎葦名流沒咋學，巴流學的還行但是也就那麼回事吧。戰力比盜國時期劍聖差的太多了，永真那就是個藥師，是學了幾招劍術和部分仙峰寺拳法。但是你指望小姐姐上陣殺敵怕是有點困難。狼………二五仔不說也罷。

這些因素註定了葦名的敗亡。

弦一郎看得很清楚，他想要不顧一切守護葦名。所以什麼亂七八糟的招數都用出來了：研究變若水，製造赤鬼，黑雞，催熟太郎兵，火牛，聯合蛇眼鐵炮營。這些是強化軍隊戰力。自身則是先服下變若水：請求皇子給予龍胤之力，失敗後去尋求另一把不死斬開門，轉而想獻祭皇子使用開門召喚劍聖一心，再失敗只好獻祭自己再召喚一心。不得不說雖然這些手段屑得一批。但是弦一郎想守護葦名的心還是相當值得尊敬的。

而一心看的更清楚。弦一郎這些手段也許能救葦名於一時，但不是長久之計，赤鬼火牛無法控制，變若水會逐漸失去理智化作紅眼。龍胤的不死會抽取周圍人的生命力，等龍咳蔓延葦名，不攻自破也是早晚的事。開門其實算是一個好辦法，但是犧牲一個無辜者來換取自己扭曲的重生……想必一心自己是不願意的。所以一心的選擇是接受葦名的命運，接受遲早會敗亡的事實。

九郎看的沒有一心那麼透徹，但是因為自己的龍胤，平田家被攻，付之一炬。因為自己的龍胤，自己被軟禁三年。因為自己的龍胤，自己的忍者不知道遭受了多少次死亡的痛苦。就是因為這不死之力，弦一郎和義父變得瘋狂；仙峰寺的僧人變成惡鬼；米妹的存在背後滿是鮮血；無辜的生命染上龍咳奄奄一息。不死的龍胤，扭曲了人的存在。這種力量，絕不是什麼不死的祝福，不過是一種詛咒罷了。你又能指望一個詛咒拯救些什麼東西呢？

何況，葦名人的意志最開始在過場里就給你看過了。這幾乎是整個遊戲一直在告訴你的一件事了。

有死之榮

無生之恥

---

九郎首先是認為龍胤扭曲了人的生存方式，本身其實不是什麼好東西。加上自己因為龍胤一直被各方勢力搶來搶去，所以有反感的印象。

後來也確實證明了他的這個印象是對的，估計永真也告訴過他龍咳的事（永真可以通過密道去天守閣找一心，打弦一郎之前也有她和九郎的幻影對話），龍胤復活的機制實際上就是靠其他人的命續上。（可能是潛意識裡願意協助者的生命力）

只狼的身體也變得不太正常，龍胤的副作用很可能只展現了一點點。追求不死之力的那些淤加美和貴族什麼樣子，你怎麼就知道只狼在一次次起死回生之後最終不會變成那個樣子？

葦名本來就是必敗無疑的，之所以一心還健在時不來打，不是因為不可能打得過一心，只是因為擔心傷亡過多，贏得不划算。對比一下雙方裝備和最後葦名雜兵的士氣，就知道葦名是被完全碾壓。

葦名人被圍城很久了，軍隊連鹽都用完了，耕地的牛都要上戰場了，搞生化研究，開始琢磨著怎麼搞不死人，這說明什麼？說明人已經不能再這麼死下去了，實在是頂不住了。

這種情況下，就算是弦一郎要到了真龍胤，也是被內府守屍，或者乾脆削成人棍，葦名分分鐘全員龍咳。換一心上，恐怕也只是多加幾個火槍的事情。我不信他拿把小手槍就能比得上八百米開外一槍社保只狼狗頭的內府槍神。

再看內府這邊，兵精糧足不說，一進來就燒殺擄掠的流程是真的熟練。早就派忍者把葦名摸透了，用火攻克制紅眼，後來連赤鬼都馴化了（沒錯，最後那個逛街的赤鬼和內府兵沒有友傷），之前還剩下的武士大將在內府入侵之後全變成了功德箱里的一顆珠子，真以為全日本就葦名這出精英怪如雨後春筍啊？給內府一點時間，在弦一郎把葦名人都咳死之前，說不定就能把源之宮都掀了，櫻龍不聽話就連根刨。

然後怨鬼是敵我不分的意外因素，而且其實也是一種寓意。

戰火一直繼續下去，百姓是不可能生活下去的，堅持得越久，怨恨也就越多，最後只會把所有東西都毀掉。這也是九郎認為龍胤沒有用的原因之一：強行想要靠不死之力撐下去，撐又撐不住，口口聲聲說要保護的葦名民眾民不聊生。一個小山城，對抗整個日本，妖魔鬼怪再多，破城也是早晚的問題。

九郎一開始也沒有下定決心，就想著按一心的暗中幫助先逃再說，後來堅定了決心，就想著怎麼讓龍胤之力在自己身上就這麼斷了，能死就想辦法趕緊死，直接不留任何念想，實在是看得透徹，選得大義。

---

其實這有個比較樸素的理由，那就是來源於人類倫理的天然恐懼。

有了龍胤之力的人不會死，這個本身就是破壞人類倫理的東西，生老病死沒人能避免，如果有人可以不死了，那人又該怎麼定義，人類社會又該怎麼定義，這個不死之力會不會顛覆所有現在人類的生存方式？

而對於這一點的恐懼又在屑一郎的狂熱執念中得以佐證。不死之力會成為戰亂和爭鬥的工具，更加血腥恐怖的戰亂可能會因為不死之力的廣泛使用而成為常態。

這裡我就突然想起《戰場女武神》里一句台詞：暴力不能制止暴力，只會讓對方也想要擁有與之對等的暴力而已。雖然這句話適用範圍比較窄，但是對於以弱對強的葦名國來說很適用。你有了不死之力人家也會想要，然後不死人互毆，這老百姓還過不過日子了。

想到這裡他自然認為龍胤不是好玩意了。

事實也是，修羅結局裡光只狼一個人拿著不死斬就能造成延續百餘年的恐怖。

---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