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看待杜牧?
謄寫多了,越發認為杜牧的靈魂猶似雲中風裡,他的眼界不在當下,在長遠古今。只要把時空無限延長,人身受的那麼一點悲痛就變為塵埃似的微粒,不足掛齒。所以同樣落魄江湖,有人至情至性,惹千紅萬艷同哭。而杜牧,卻以爛漫姿態,耀眼到為一座城的風流命名。
杜牧不僅詩文出眾,而且才多藝廣,曾臨摹顧愷之所畫維摩像,米芾稱其「精采照人,他的書法瀟洒飄逸。他的生平簡單概括就是盛唐高昂,晚唐凄涼。 關於他盛唐高昂有一個小故事,二十六歲,杜牧就考中了進士,當了官。用孟郊的話說,那就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朝看盡長安花」啊。後來有一天,杜牧和朋友到曲江寺遊玩,寺裡面靜悄悄的,只有一個老僧在打坐念經,像是一個世外高人。杜牧覺得特別有意思,就跑過去和老僧交談,天南海北一通閑聊。嘿,這老和尚竟然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還深諳佛法,杜牧心想:「嘖嘖,這老師父可不是一般人啊,普通的和尚那是比不了。」 正想的出神呢,這老和尚抬眼一瞧說:「阿彌陀佛,這位施主見識不凡,應該是一位大才子,不知能否將姓名告知貧僧啊?」牧一聽,心說:問我姓名?我就是高中進士,詩書才情名滿天下,還有誰認不出我啊,我要是把名字說出來肯定能把你這這老和尚嚇一跳。於是就昂首挺胸的說道:「我就是杜牧。」誰知道這老和尚微微一笑說:「唔,沒聽過。」杜牧一聽老和尚說沒聽過,真是火冒三丈,剛想要告訴這老和尚自己是怎麼怎麼樣出名,怎麼怎麼樣的名滿天下。這話到了嘴邊又咽回去了,這剛剛取得一點小成績,就志得意滿驕傲自大,人家沒聽過就生氣,我這杜牧的心胸太小了。越想心裡越難受,就寫了一首詩,「家在城南杜曲旁,兩枝仙桂一時芳。禪師都未知名姓,始覺空門意味長。」 杜牧自視甚高,極想有一番作為。可是他並沒有脫穎而出的能耐,時代也並不特別照顧他,給他一試身手的機會。加之他秉性剛直,又愛發議論,因而,二十六歲成進士後,有十幾年時間一直在節度使手下當幕僚。他本來就是個風流才子,既感到鬱郁不得志,於是就放浪形骸之外,乾脆流連於歌樓酒館之間,寄情酒色,留下了好些風流故事。
順便再給大家欣賞一首他的《秋夕》
秋夕唐 杜牧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牽牛織女星。參考:http://m.hetaolive.com/extend/link?url=/column/28channel=349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遣懷》)
揚州十年,恍如一夢,什麼也沒有留下,倒贏得青樓女子送來薄情郎的惡謚!
但將酩酊酬佳節,不用登臨恨落暉。(《九日齊山登高》)
重九登高,思潮起伏:嗟嘆什麼夕陽在山,人生遲暮?不如鬧個酩酊大醉收場!
——真箇是詩酒情場,無拘無束!
杜牧任御史分司東都洛陽的時候,有一位司徒李願正賦閑家居,生活極度奢侈,蓄養了許多歌妓。有一天,他大張筵席,宴請朝中權貴和洛中名士,杜牧也應邀出席。座上弦管悠揚,歌喉婉轉;席間觥籌交錯,妙語連珠,氣氛好不熱鬧!酒過三巡之後,杜牧問李願:聽說你有一位美麗的歌女叫紫雲的,是哪一位呢?李願當時就指給他。杜牧對這位歌女注視良久說:果然名不虛傳。能送給我嗎?滿座的人聽後大驚,歌女全都回頭看著他,終於開顏大笑……
這時候,杜牧自斟了三杯,站起身來口吟一首詩:
華堂今日綺筵開,誰喚分司御史來?
忽發狂言驚滿座,兩行紅粉一時回!
(見《唐詩紀事》)
——可算是不拘細節,倜儻風流!
文宗大和年間,杜牧在揚州淮南節度使牛僧儒幕府中任勘問刑獄的推官,又轉任管箋奏的掌書記;韓綽是牛僧儒的輔佐,任判官。如果說杜牧是才華橫溢的多情詩人,韓綽當然要算多才多藝的風流才子。兩個人既是節度幕府的同僚,更是情投意合的知己。之後,杜牧調回京城,任檢察御史;韓綽還留在揚州淮南幕府中。轉眼間,又是一年「秋盡」!長安城萬木蕭疏,草枯葉敗;江南大地還是風光旖旎,溫暖如春,連青草都沒有枯黃哩!公餘之暇,遙望江南,綿延不斷的青山隱隱約約地橫亘天際,源源不斷的綠水滔滔汩汩地流向天涯……如此山遙水遠,怎能不勾起對故人的思念呢?於是他寫了一首詩《寄揚州韓綽判官》:
青山隱隱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
「玉人」,當然指韓綽。特地使用「教」字,說明韓綽的音樂才能比那些能歌善舞的歌女還要技高一籌。在這裡無疑是說,在這月光明媚的美好的秋夜,你在二十四橋哪一家青樓和那些貌若天仙的歌女們倚簫而唱、歌舞終宵呢?
——這樣的艷情調侃,更顯出浪漫多情!隨手拾掇杜牧生活中幾枚零星花絮,也許有人認為杜牧只不過是一個詩酒風流的浪蕩才子!無疑,這是示人以假象;其實,杜牧並不是這樣的人。
杜牧,字牧之,京兆萬年(今陝西西安)人。祖父杜佑是中唐時期著名的宰相,輔佐過德宗、順宗、憲宗三代帝王,是一位傑出的政治家;主持編寫過《通典》,又是一位卓有建樹的史學家。也許是家庭環境的濡染熏陶吧,杜牧在文宗太和二年(828),才 26 歲就考中了進士。他懷著滿腔報國熱望奮發進取,特別注意研究
「治亂興亡之跡,財賦兵甲之事,地形之險易遠近,古人之長短得失」(《上李中丞書》)。並表現出睿見卓識。為修明政治,削平藩鎮,鞏固邊防,安定國家,提出了一系列切中時弊的見解。他還愛讀兵書,不但把古代軍事著作《孫子兵法十三篇》重新作了注釋,還撰寫了《戰論》《守論》《原十六衛》等軍事論著,對唐代兵制的沿革以及唐王朝與藩鎮鬥爭的軍事形勢和戰例,都作了透闢的分析。武宗會昌年間,朝廷出兵討伐昭義鎮軍閥劉稹,杜牧向宰相李德裕上書,陳述用兵方略,得到採納,取得顯著成效。他過人的文韜武略,被時人許為有「王佐之才」(《唐摭言》卷六)。他本以為從此可以一展宏圖,實現匡時濟世的夙願,怎奈他生活在文宗至宣宗朝,宦官專政,朋黨紛爭,杜牧由於秉性耿介,不媚權貴,一直受到排擠,仕途很不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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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詩人故事(上)
張學淳
廣西師大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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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成全了杜牧,杜牧也成全了揚州
杜郎俊賞,風華絕艷之千百代以來無人出其右。
七言絕句僅次於李白、才華橫溢卻不得志、最後在揚州放縱自己。
公元前176年,年僅二十四歲的賈誼因朝臣競相讒言而被文帝外放長沙為官,僅僅三年之後,文帝因念及賈誼才華,又召其即刻還京,兩人於未央宮內的宣室中徹夜促膝長談。
時年賈誼不過二十七歲,卻能在天子面前侃侃論政,慷慨陳說天下大事,真可謂是「才調無倫」。
賈誼或許怎麼也想不到,這次君臣問答被載入史冊,恰好被千年之後的同齡少年看到。
公元827年,史稱太和元年。這一年敬宗暴斃,文宗即位,宦官篡權,滄州叛亂。
少年獨自仰天縱酒,愁對明月,他月下挑燈,大筆一揮寫就一首長篇五古,直言朝政混亂,邊陲空虛,藩鎮跋扈,百姓疲乏。
少年點燃紙箋,任灰燼被西風捲入天邊,他趁著醉意,在疏影橫斜的寂寂庭院中,踩著滿徑的碎花,舞劍長吟:「往往念所至,得醉愁蘇醒」。
這個少年就是晚唐著名詩人杜牧。
一
漢武帝天漢三年,時為執金吾的杜周升任御史大夫,位列三公,家財萬貫。此後杜氏一門終西漢百年世代為官,歷經魏、晉更迭不衰,到了李唐一朝,更是煊赫一時。
當時民間流傳一句俚語,「城南韋杜,去天尺五」,說的正是這京兆杜氏。
小杜即出自這一高門望族。
小杜出生這一年,祖父杜佑剛拜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丞相),父親杜從郁又受封為太子司議郎;小杜四歲這一年,祖父又被封為岐國公。
小杜多次在詩文中誇耀自己的身世,對這位祖父更是尊崇至極。
會昌二年,也就是唐武宗滅佛這一年寒冬,小杜剛外放黃州為官一年,給自己的小侄作了一首長篇詩,「我家公相家,劍佩嘗丁當。舊地開朱門,長安城中央。第中無一物,萬卷書滿堂。家集二百編,上下馳皇王。」
杜佑從三十一歲開始遍覽群書,搜集整理中國歷代典章制度,共耗時三十五年,才完成這部長約兩百卷的煌煌巨著《通典》。小杜尤為珍視這種治史的家學傳統,因此自幼年伊始,便潛心醉於古籍經典,翻遍十三代史書,提出國家之重莫過於兵。他說:「樹立其國,滅亡其國,未始不由兵也。」
小杜不僅在二十五歲那一年以賈生自比,感懷邊疆之亂,寫下《感懷詩》;後來沉溺於富貴溫柔鄉的揚州時期,也曾論藩鎮割據問題與唐代兵制方略,寫下《罪言》;被丞相李德裕排擠而外放為官時,也多次上書李太尉論北方帶兵防禦之事;晚年因報宰相周墀援引之恩,將自己平生所注十三篇《孫子》呈獻給他。
小杜對自己的才華與見識是非常自負的,他雖表面自謙「為文亦不出人」,也說「國家大事,牧不當言,言之實有罪」,但家世聲望與年少及第的經歷使他不自覺地狂傲自矜起來。
小杜二十六歲那一年,與同年(同榜進士)到長安城南的文公寺遊玩,與一僧侶閑談,小杜認為自己早已名聲在外,便自誇郡望姓名,那僧侶只是笑而搖頭,小杜驚訝那人竟然不識自己,便題詩嘆曰:「家在城南杜曲傍,兩枝仙桂一時芳。禪師都未知名姓,始覺空門意味長。」
小杜這時剛舉進士及第第五,又制策登科第四,自然風光無限。
小杜在洛陽參加科舉的前一年,曾諷刺當政者驕奢淫逸,寫下《阿房宮賦》;又規勸將領用兵之道,寫下《與劉司徒書》,這兩篇文章一出,即刻洛陽紙貴,因此朝廷上下不乏二十人舉薦小杜。
太學博士吳武陵就曾專門騎馬送別前往洛陽主持科舉的禮部侍郎崔郾,將小杜寫的《阿房宮賦》呈閱給他,並稱讚小杜有「王佐之才」,希望這次科舉取小杜為狀元。
可偏偏不湊巧的是,這次考試從第一名到第四名都已經提前內定好了,小杜只能順次錄為第五,但對他而言弱冠及第這件事還是令他頗為得意的。
二
杜氏第宅在長安安仁坊,位於長安城正中央,小杜即生於此地,小杜後來在江湖輾轉漂泊數十年,又於五十歲時終於此地。
唐人好修別墅,祖父杜佑在長安城南的樊鄉也有一座別墅,「亭館林池,為城南之最」,小杜幼年喜歡在這裡遊玩,對此地感情非常深厚,小杜四十四歲時曾回京任職,還將自己多年為官的積蓄拿出來重新修葺別墅,此後時常與友在此地把酒言歡,故而自號「樊上翁」。
據說唐代詩人崔護年輕時曾打馬路過長安城南樊鄉,在風暖日高之時邂逅了一位窈窕少女,於是在農家門扉前題了一首千古名篇,「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小杜生於鐘鳴鼎食之家,詩書簪纓之族,難免沾染上了富貴公子縱情聲色、肥馬輕裘、輕佻放蕩的不良風氣。
人人都笑小杜是個薄情風流郎,他曾在《遣懷》一詩中寫道:「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
小杜說他年輕的時候曾湎於杏花煙雨的江南,耽於軟玉溫香的青樓,得了個薄情的名聲。
小杜說的這句話誇張嗎?細細想來倒也並不過分。
文宗大和六年,小杜時年三十一歲,在這之前跟著沈傳師做了五年的洪州、宣州府幕僚,當時牛僧孺正任淮南節度使,牛看重小杜的才華,派小杜轉為淮南府推官,直到大和九年重返長安為止,小杜在揚州度過了人生中最恣意放縱的三年時光,此後也多次作詩追憶這段令人流連忘返的生活。
大和九年牛僧孺為赴京都長安的小杜踐行,就曾打趣小杜道:「憑藉閣下的才情見識與氣概胸襟,自然前途不可限量,但閣下縱情聲色犬馬,難免傷身。」
小杜即刻搖頭否認:「在下平素十分檢點,尤為注意舉止,請公勿要擔憂。」
牛笑笑不語,命人即刻取來一書冊,上面儘是記載了小杜這三年來數不盡的風流韻事。「某夕,杜書記過某家,無恙」、「某夕,宴某家」……
小杜看後慚愧不已,登時下拜致謝,感激牛僧孺規勸之恩。
元曲大家關漢卿的好友珠簾秀曾唱過一曲《玉芙蓉》,其中有句詞流傳至今,「便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若是死於卿卿身下,也不虛度此生。小杜好友張祜也曾說,「人生只合揚州死」,如此看來,笙歌徹夜的十里揚州,千嬌百媚的淑女紅顏,果真令人目眩神迷。
小杜本就生性多情,也休怪他忘情於此了。
或許也正因小杜處處留情,許多毫無憑據的流言傳說便附會於他,《唐詩紀事》中曾說:寫過「風暖鳥聲碎,日高花影重」的唐朝另一詩人杜荀鶴是小杜四十四歲時,在池州為官生下的私生子。清朝溫病學家、詩論家薛雪就在他的詩論專著《一瓢詩話》中抨擊這則無中生有的謠言:「污衊樊川,已屬不堪!」
金庸先生在《書劍恩仇錄》的後記中曾寫道:「歷史學家當然不喜歡傳說,但寫小說的人喜歡。」也許正因小杜詩中有太多風流的筆墨,所以世人都罔顧事實,甘願相信小說家杜撰之言。
但關於小杜與名妓張好好之事,卻無論如何都值得一提。
太和三年,剛剛來到洪州南昌不過一年的小杜邂逅了年僅十三歲的樂籍官妓張好好,兩人一見傾心,小杜在洪州、宣州任幕僚的這幾年中,凡是飲宴遊玩,必邀好好作陪。
但不久之後,裊裊娉婷的好好嫁給了沈傳師的兒子沈述師,小杜也離開宣州,前往揚州為官,兩人便就此相別,直到大和九年小杜回長安任監察御史分司東都時,才在洛陽與好好重逢。那時的好好早已被沈述師拋棄,孑然一身在洛陽的酒肆當壚賣酒。
距兩人初次相見已隔六年之久,多少心酸情愁湧上心頭,好好喑啞著聲音問小杜,「你究竟因何而愁,竟少年白了鬚髮?」(「怪我苦何事,少年垂白須?」)
小杜凝視著好好,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卻難以形容,他不過朝她淺淺一笑,淚灑衣襟,寫下一首詩,這首杜牧僅存的行書書法作品《張好好詩》現珍藏於北京故宮博物院內。
三
公元840年,即文宗開成五年,年僅三十一歲的天子崩於太和殿,宦官仇士良堂而皇之地廢太子李成美為陳王,矯詔擁潁王李炎登基。
而在這件事發生的前五年,也就是太和九年,京都長安曾爆發了一場血流漂櫓的宮廷政變,以仇士良為首的宦官誅殺以丞相李訓在內的朝廷高官,牽連人數多達千人,史稱此次政變為「甘露之變」。
在此之後,中書、門下兩省的官員形同虛設,皇上更是淪為傀儡,《通鑒》記載:「天下事皆決於北司,宰相行文書而已」,宦官「脅迫天子,下視宰相,陵暴朝士如草芥」,史稱這一黑暗時期為「第二次宦官時代」。
這一年,剛掛了個閑職太子賓客分司洛陽的白居易躲過一劫,於此同時,同在洛陽為官的另一青年也僥倖避過甘露風波,這人正是杜牧。
小杜此時正遠望狼煙四起的長安,遍地的哀嚎隨風送到千里之外的洛陽,他忽地想起東漢末年宦官之亂的黨錮之禍,又念前朝洛陽也曾煙柳畫橋,紅樓無限,如今卻只剩下一片蒼涼,他不禁淚下熱淚,濕了雙袖。
小杜也曾年少輕狂,意氣風發,他也曾望月許下「戮力上國,流惠下民」之誓,可從二十六歲進士及第以來,他在外輾轉,江湖十年,漂泊無依,始終得不到朝廷的重用,滿腔熱血無處可灑。
小杜曾說「平生五色線,願補堯舜衣」,他想用一身的才華輔佐君王成就霸業,但如今看著這滿目瘡痍的山河,細細想來年少立下的鴻鵠之志,也只能「自亦笑荒唐」罷了。
是小杜沒有能力為官嗎?顯然不是,他弱冠及第,又深知用兵之道,提出邊防策略,他的眼界與學識超出同時代的詩人太多太多,可他的一生卻終究是鬱郁不得志的。
小杜自己深究原因,他說許是他生性耿介,直言不諱,又厭惡朋黨,不喜諂媚,別人知他不拘細行、怒他不合時宜、憎他驕矜自負,又怎會提拔他呢?
會昌四年,小杜從黃州遷往池州任職,這一年他已經四十四歲了,他在這裡與唐代另一詩人張祜相遇相知。
早在唐穆宗時期,張祜即憑藉樂府詩享有盛名,當時曾有人向天子舉薦張祜,天子問丞相元稹此人如何,元稹搖頭道:「張祜為文不過雕蟲小技,不足為道。」
張祜後來也曾前往杭州參加科舉,當時白居易正任考官,白取另一考生徐凝為解元,張祜甚為不滿。
小杜早在三十五歲那一年為朋友李戡作墓志銘時,就曾強烈抨擊元白二人的文學主張。當時元白二人在民間聲望極高,追隨者不計其數,而小杜卻譏諷元白所寫的詩文不過是「淫言媟語」。
這當然有失公允,小杜只不過看到元白流行於世的「艷體詩」,就對此頗有微詞,那自己所寫的青樓風情之詩又是否符合他所批評的「淫言媟語」呢?小杜的這番評價在後世自然引起極大的爭議。
不過此時雙九重陽,張祜與小杜二人攜壺同登齊山,共賞秋雲鴻雁、綠水翠山,當張祜向小杜提及曾經與元白二人的過節時,小杜又不免哂笑元白一番。
小杜與張祜「同是天涯淪落人」,自然一拍即合,兩人對酒當歌,小杜贊張祜道:「古往今來普天之下,縱是萬戶侯也萬萬比不得張生之詩」。(「誰人得似張公子,千首詩輕萬戶侯。」)
張祜也贊小杜曾寫過的《杜秋娘詩》足以媲美西漢司馬相如受廢后陳阿嬌所託而寫的千古名篇《長門賦》。(「可知不是長門閉,也得相如第一詞。」)
四
小杜與張祜相遇兩年後,也就是武宗太中二年九月,李德裕連遭四次貶謫,次月,六十九歲的牛僧孺卒於東都洛陽。
這一年,小杜剛滿四十六歲,他從池州轉睦州已有兩年之久。八月,小杜被丞相周墀擢升為司勛員外郎,即刻取道金陵回京。
兩年後的八月,被吐蕃侵擾數十年之久的河煌諸郡悉數歸降,小杜一生都對隴西失陷一事耿耿於懷,好在天地仁厚,他終於得償所願。
宣宗在長安城的延喜門接見了從隴西而來的千百臣民,他們脫掉胡服,手舞足蹈,小杜見證了這一千載難逢的盛事,作《皇風》一文來抒情。
兩年後,小杜五十歲,又升為中書舍人。
這一年的寒冬臘月,他病重在床,覺得自己大限將至,於是遍覽一生所寫的詩文,只留下十分之二、三,其餘扔至火中焚燒殆盡,幸有千里之外的外甥裴延翰保留了曾經小杜抄寄的大部分文稿,我們才足以窺見那些險些被小杜毀掉的佳作。
太中六年十一月,小杜病逝於長安安仁坊舊居。
小杜自幼便多愁善感,悲天憫人,他以雄健的筆力痛斥朝政黑暗,提出自己的政治主張。面對數十年的在外漂泊,不受重用,他從來沒有想過妥協,也從未有過一刻退縮的念頭,小杜一直都是那個拿著筆桿的不畏強權的勇士,永遠在與這個大爭之世激烈地搏鬥。
小杜晚年在長安的那幾年,恰好遇到同在長安的李商隱,小李給小杜寄了兩首詩,其中有一首這樣寫道:「刻意傷春復傷別,人間惟有杜司勛。」
是啊,世人只會戲謔小杜風流薄情,可有多少人能讀懂他清高狂傲的文辭之間透露出的落寞與孤獨呢?
江南貢院里的杜牧像不作評論
人如其詩,個性張揚。如鶴舞長空,俊朗飄逸。
杜牧:人間惟有杜司勛?mp.weixin.qq.com最喜歡的詩人。
少年時看到的「凡為文以意為主,氣為輔,以辭采章節為兵衛。」至今仍影響著我的寫作觀。
他本人是一個被耽誤了的軍事家,眼界謀略均為一流。為人真實,孤高俊逸。對文章見解獨到。可惜懷才不遇,故而後來的風流是一種另類的意外。
倘若生在三國,可能是個周郎似的人物。
但現實很殘酷。
所以,大約是個才氣縱橫、心向戰場又因現實而自嘲的矛盾文人吧。
杜牧死前焚詩千首,只留「十之二三」;孔子編《詩經》從3000首中選305首,其餘皆迷軼;《紅樓夢》後二十八回迷失無考。
此乃我讀書所感三大憾事。
如果他不去青樓的話,應該是沒什麼詩的
詞清麗 格局小
杜牧彷彿是穿越到唐朝的魏晉名士。「以詩文賦為這個恍惚的時代續寫夢境,思前想後。」
因為杜牧的:
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
讓揚州的月色冠絕千古。
詠史聖手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
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
《二十四橋明月夜——杜牧詩句精選》
瑣碎宇宙:二十四橋明月夜——杜牧詩句精選?zhuanlan.zhihu.comhttp://zh.wikipedia.org/zh/%E6%9D%9C%E7%89%A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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