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不是小燕子嗎?!!噗哈哈哈哈
謝謝大家的贊~我放個視頻版
應該是:我到現在也不能理解為什麼他們都說我是直女
「你腸胃不好……會不會經常放屁?」我還體貼地用手擋住嘴,眼中卻散發著對科學知識無比渴求的光芒。 一個氣若遊絲的屁剛好被我聽見了。 我相親了很多次,不過這次相親真的非常狗血。
「你腸胃不好……會不會經常放屁?」我還體貼地用手擋住嘴,眼中卻散發著對科學知識無比渴求的光芒。
一個氣若遊絲的屁剛好被我聽見了。
29 歲這年,我相親無數,卻在為孤獨終老做準備。
我的對面坐著一隻丹頂鶴先生,可是我心裡惦記的卻是我三天前遇見的相親對象——斑驢先生。
丹頂鶴先生拿著杯子的手白得如同杯子里的原味酸奶,瘦高的身材,稀疏泛黃的捲髮,毫無皮下脂肪的皮肉包裹著這副骨骼,讓所有關節都顯得好像腫了一樣。
我看他第一眼的時候就知道沒戲,所以接下來的一切都是在為介紹人的面子走過場,那我索性就遵循著多年陪伴我成長的港劇教育我的那條原則:
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開心了。
於是我肆無忌憚地盯著他的下半身,不知羞恥地看了又看,因為他穿短褲正好穿出了我想要的效果,就是那種兩條大腿像兩根油條一樣在褲管里逛盪來逛盪去的感覺,然而我無論嘗試什麼款式的短褲,大腿根部都會撐出新的寬度。
我是文藝女青年,顯胖就不文藝了!因此我只穿裙子,我穿裙子不是因為我喜歡裙子,也不是為了取悅誰,只是因為我穿不進去褲子。
丹頂鶴先生好像看出了我奇怪的眼神,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
為了化解這種尷尬,我指了指他的腿說:
「你好像沒什麼腿毛。」
我這麼一問,他好像更尷尬了:「啊……是……從小就沒怎麼長過……」
「我汗毛可重了。」擼裙子不雅觀,我把手臂的汗毛伸給他看,「是不是很重?」
丹頂鶴先生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隻松獅。
「不過,你眉毛還挺重的嘛。」我又盯著他眉毛看。
他沒接茬,卻問我:「你不喝嗎?」
氣若遊絲,丹田盡碎的一個動靜。
我拿起杯子露齒一笑,嘴巴夠著酸奶之前眼睛又掃了一圈周圍的食客,生怕好死不死地遇見斑驢先生,可不知為什麼,我今天看誰都長得像斑驢先生。
「我腸胃不好,所以經常喝酸奶,開胃。」
「哎,其實我很好奇——」我說。
「怎麼了?」他的表情有點兒緊張。
「你腸胃不好——」我把音調低,頭靠前。
「啊。」他也湊了過來。
「會不會經常放屁?」我還體貼地用手擋住嘴,眼中卻散發著對科學知識無比渴求的光芒。
丹頂鶴先生一臉的「完了我沒憋住」。
而我則是一臉的「恍然大悟」。
要不是菜上來了,我根本就停不下來,其實交流就是最好的化學實驗,你永遠不知道會出現什麼奇妙的化學反應。我表現出什麼樣的狀態,很大一部分取決於對方是什麼樣的人。
就像高中時,新來的英語老師向我們班的惡勢力挑戰時說過的那樣:
「我告訴你們!我這人,見到佛就是佛,見到鬼就是鬼,見到流氓我就是流氓!」
我如今多少也有點兒這個意思,比如我和斑驢先生吃飯的時候,大氣都不敢喘,胸微含、頭微低、雙手微微交叉在前,甚至連胳膊上的汗毛都要自動藏起來。可是和丹頂鶴先生卻大不一樣,我的手指痒痒到特別想勾一勾對方尖尖的下巴,摸一摸對方汗涔涔的小手。
菜都是他點的,他說消化不好,不能吃葷菜,點了一道藍莓山藥、一道荷塘小炒、一道涼拌秋葵,點完了這三道菜,好像才想起來問我:
「你能吃肉吧?」
「那還用說,我可是肉食動物。」
「哦,」他看向服務員說,「那就再來一個西湖牛肉羹吧。」
我問:「這是葷菜嗎?」
他說:「湯裡頭有牛肉丁兒啊。」
看著一臉認真的丹頂鶴先生,我生出了一副活到老學到老的面相。
酸奶開胃效果真是太好了,我快餓成洪水猛獸了,胃像砂紙一樣。一口山藥泥下了肚,我又活了過來。
丹頂鶴先生夾了一塊荷蘭豆,咬了一口又放下了。
「你怎麼不吃?」
「太硬了。」他皺著眉頭。
「硬?」
我一咬,嘎嘣脆。
他看著我問:「怎麼樣,是不是硬?」
我明白過來,原來在丹頂鶴先生的味覺世界裡,脆等於硬;就像在我的味覺世界中,軟等於老一樣。很顯然,我們真的不是一個世界裡的人。
店裡的食客不少,他叫了幾聲服務員,卻沒人搭理他。
他有點兒不好意思,跟我說:「現在服務型行業的服務態度都太差了。」
我心想:服務員還得抱怨你這種食客的身體素質太差呢,你當服務行業都要給你配備葫蘆娃或是變種人嗎?
我只喊了一嗓子,服務員就面帶微笑地站我面前了。可就在我喊服務員的一瞬間,體內竟然莫名地爆發出了對丹頂鶴先生強烈的保護欲。
「麻煩你把這道菜重新炒一下,我想要軟軟的。」丹頂鶴先生還是很有禮貌的。
「什麼軟軟的?」服務員有點兒懵。
「荷蘭豆軟軟的,要軟軟的荷蘭豆。」丹頂鶴先生看著服務員,還特意用手指了指。
「好的,請稍等。」
其實我覺得這家店服務員的服務態度挺好的。
只是悶頭吃飯實在是尷尬,我看丹頂鶴先生皺著眉頭,一副痛苦的樣子,我猜他大概也正在絞盡腦汁找話頭呢,我不忍心看見他不舒服,於是,剛才那股保護欲讓我擔起了找話頭的重任。
我問:「聽說你在銀行工作?」
「是的。」他又反問我,「你在傢具店做什麼?」
「做策劃。」
「哦。」
「你最近忙嗎?」
「忙!」他說這話的時候終於有了點兒力氣,「我們部門特別忙,我每天都腳打後腦勺。」
「為什麼?人手不夠嗎?」
「我們部門有十四個人。」
「那不少了呀。」
「但是每次加班都是我一個人。」
我低頭喝了一口湯,其實我挺理解他那些同事的,就像我一開始見到丹頂鶴先生時,也生出了一顆捏軟柿子的壞心,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我胸中的那股保護欲正燒得熱乎,所以我特別想去他們單位為他出頭。
正合計怎麼出頭,一抬頭髮現丹頂鶴先生的臉色比之前更白了,好像用不了多久他就會白得透明,然後徹底消失不見。
「我說,你這是怎麼了?」
「我肚子有點兒疼。」他的表情更痛苦了。
「要緊嗎?」我問。
「沒事兒,一會兒就好了。」他艱難地說。
我向服務員要了一杯熱水,可是熱水還沒來,丹頂鶴先生就「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怎啦?」
「不好意思,我上趟廁所。」他捂著肚子就「飛」了出去。
剛目送他離開,斑驢先生給我發來一條語音微信,我內心突然莫名恐慌起來。
他問我:「在幹嗎呢?」
我打字回他:和閨蜜吃飯呢。句子後面附上一個紅臉蛋的表情。
他又問:「在哪兒吃飯呢?」
我心裡輕輕地「咯噔」了一下,又看了看四周,此刻的我已經心虛到看任何一個身材健碩的高個子男生都像斑驢先生,我甚至在思考如果斑驢先生真的出現在餐廳里給我個「王炸」,那麼我要出什麼牌才能確保我不至於在眾目睽睽下輸掉裙子,這種騎驢找馬的遊戲真的不是我這種量級的女生能玩兒得起的,內心太煎熬。
於是我慎重回復:在飛鳥和魚。
我覺得像斑驢先生這樣看片只看動作片、吃肉只吃五花肉的壯漢,應該對酸奶比肉做得更好的餐廳沒什麼印象。
果然,他回復我:「哦,沒什麼印象,好吃嗎?」
我舒了一口氣,回復:還行,不過閨蜜喜歡。
他說:「那你好好吃吧,不打擾你們了。」還發了一隻微笑的驢給我。
俗話說,人家送給我一頭驢,我得回報給人家一匹馬。
我正在尋找適合回復他的表情時,竟然收到了一條丹頂鶴先生的微信。
我腦子「嗡」了一下,第一個反應就是:天,他跑了!
我打開他的微信,看到這樣一段文字:
「吳小姐,你好!和你接觸之後,我覺得你是個很好的姑娘。我思來想去,覺得目前只有你能幫我,你也一定能幫助我。
「我就在飯店的男廁所里,請你想辦法送些紙巾給我,十分感謝!
「我出去以後,一定馬上買單,你還想吃什麼,儘管點!」
我有三秒鐘處在啞口無言的狀態中無法自拔,在第四秒鐘的時候,那股對丹頂鶴先生的保護欲喚醒了我,但我可以為了他赴湯蹈火,卻沒法為了他進男廁所啊!於是我叫過來一名男服務員,跟他說:
「不好意思,可不可以麻煩你給我兒子送一下手紙?」
他爽快地接過紙巾,問我:「請問您兒子怎麼稱呼?」
為了保護丹頂鶴先生的名譽,我只能犧牲我自己了:「啊……
你就說……絕世美女的兒子,他就明白了。」
「絕世美女?」
「對,孩子不懂事兒,就喜歡跟我開玩笑,他平時經常這麼叫我的,哈哈哈……」我裝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向服務員解釋。
「好的,沒問題。」
我給丹頂鶴先生髮了一條微信:「紙巾馬上到位,記住,你是絕世美女的兒子。」
我的任務完成,回去安安心心地挑西湖牛肉羹里的牛肉丁兒吃。大概又過了半個小時,丹頂鶴先生終於出來了,他捂著腰,頂著一腦袋細密的汗,我就像一名在野外發現受傷的保護動物的志願者一樣,趕緊迎上去扶著他坐下。
「怎麼樣?」我問。
「還行吧……肚子應該沒事兒了……為了不暴露身份……
我又蹲了半個小時……腰不行了……」他連連擺手,說話微微帶喘。
我心裡這個不忍,心想這孩子的媽看到他這個樣子得多心疼啊。
我伸手拿過桌子上的濕毛巾,給丹頂鶴先生擦汗,擦完一看毛巾嚇了我一跳!雪白的方毛巾上竟然有一抹黑,我心想這下完了,難道我把丹頂鶴先生髮黑的印堂給擦下來了?
「這怎麼回事兒?」我把毛巾上的黑推到他面前給他看。
誰知道丹頂鶴先生蒼白的臉「噌」地紅了,紅得好像溫度計最下方的液泡。
我望著丹頂鶴先生的臉,又一次恍然大悟。
原來丹頂鶴先生沒有眉毛。
我忍不住問他:「眉筆在哪兒買的呀?質量不錯啊,我都沒看出來。」
他突然就笑了,臉上倒有幾分輕鬆釋然的神色,用另一手扶著額頭,彷彿第一次仔細看我,然後跟我說:「我覺得你不適合這個顏色。」
走的時候丹頂鶴先生跟我說:「今天實在不好意思,不過以後有什麼事兒就找我,我欠你一個人情。」
我說:「客氣啥,都是朋友,以後買傢具就找我!」
就這樣,我通過相親的手段,又多了一位朋友。
後來,我和多年的閨蜜馬琳複述了這次失敗的相親,數不清是第幾次了。
「人生啊……」馬琳一聲嘆息。
「這不能怨我,他太虛了。」我說。
隔著電話,我也能感受到馬琳的那根本來已經癱軟的脊柱又瞬間綳直。
馬琳壓低了聲音:「啊……虛啊……那個……體驗不好嗎?」
「不好,他花樣兒太多了,不行,真來不了。」
聽我說完,馬琳有三秒鐘沒說話,再開口,她的聲音已經不再是我熟悉的閨蜜了,就好像喉嚨里含著一座蓄勢待發的火山,她說:「經驗老道啊……我明白他為什麼虛了。」
「誰經驗老道?你說他還是我?」
「當然是他了。」馬琳發出一串不同頻率的壞笑。
「我覺得我也挺老道的。」
「你可拉倒吧!從小學一年級到現在,你什麼情況我還不知道!」
「是呀,我小學一年級的時候萬萬沒想到,我現在都騎驢找馬了,都腳踏兩隻船了,都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了,都成壞女人了。」
「吳映真,沒想到在你二十九歲的時候,還長能耐了。」
馬琳對我的想法進行了無情的嘲諷,她說:「吳映真,我求求你,這種話以後千萬別再和第二個人說了,太丟臉了!那都是我小學二年級就玩兒剩下的,拜託,你只是腳踩兩隻船而已,又不是腳踏兩張床,老處女!」
說我是老處女!這個三觀有嚴重缺陷的女流氓!
我反擊道:「我跟你說不到一塊兒去!要不是我小學一年級就認識了你,我會跟你這個女流氓做朋友?!」
「可我是女流氓又怎麼樣呢?我一畢業就結——婚——了!我老公對我特別好,剛才還給我熱包子吃呢!」
馬琳把「結婚」兩個字說得特別重,擲到我心裡,砸出兩個大坑。
我說:「那又怎麼樣,你那個破包子白給我都不要!」
馬琳突然發出一串「魔性」的笑聲,如果一個人的笑聲就能把另一個人逗笑,那他們八成是很有緣分的,我想我和馬琳之所以道不同也互相為謀了二十多年,大概就是因為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緣分,馬琳負責笑,我負責被她的笑逗笑。
我們每次互?[1]到激烈處,大概都是這樣收場的。可是我還是得端著點兒,不然下次互?,我會更加?不過這個流氓,於是我冷冷地回應:「你笑個屁?」
馬琳笑累了,嘆了一口氣:「人生啊……」
接著她說:「好吧,我收回。可你又沒和斑驢先生正式確立關係,騎驢找馬怎麼啦?!」
小學五年級的時候,我和馬琳放學後結伴回家,每次等公交車等得百無聊賴時,我們就會玩兒一種自創的遊戲——觀察形形色色的路人,然後把他們想像成一種動物,看誰說得最像。
通常都是我說的動物比馬琳說的更像,因為我喜歡看《動物世界》。那時候電視台剛剛播放這個節目,很多動物我都是從節目中認識的。我當時不明白為什麼我媽禁止我看動畫片卻允許我看《動物世界》,現在想想,她大概是想通過《動物世界》讓我學會如何做人。
而我之所以對動物那麼敏感,多少和我爸有點兒關係。我爸凈身出戶之前,曾帶我出去玩兒過一次,那也是他最後一次帶我出去玩兒,去的地方,就是動物園。
那是我第一次去動物園,也是我最後一次享受父愛。
所以我對動物的敏感應該是來自對父愛的留戀,至於是不是這麼回事兒我就不知道了,但我是這樣分析自己的。
後來我相親,總是會把對方想像成一種動物,就像一個代號,方便我和馬琳在大庭廣眾之下肆無忌憚地吐槽我的相親對象。
「我覺得斑驢先生挺好的。」
「我知道他挺好,但是咱們不是想找更好的嘛!斑驢先生家裡條件畢竟一般,賺得也不多。丹頂鶴先生在銀行工作,至少可以滿足你買買買的愛好,甚至送你去包豪斯學設計也有可能啊。」
「我家裡條件也一般,為什麼要要求別人,再說了,做不到買買買,能做到買就行了。」
「你看看!你在買東西的時候也要貨比三家,最後買下一件最合身的,更何況是相親,你挑來的男人價位又高又不能七天無理由退換貨,當然要試穿一下合不合身了!你又不想都買下來,沒關係的。這是常態,不是壞。」
所以說,這是常態嗎?
可我很害怕這種世俗的常態,比如我小時候明明是想成為一位世界知名的傢具設計師,讓全世界的人都用我設計的衣櫃和餐桌,可到底是什麼地方出了錯,讓我淪為一個普通人?
六歲那年,我爸和我媽離婚,我媽騙我說他當船長出海去了,可是這個城市壓根兒連海都沒有。十歲那年,和我青梅竹馬的同桌楊朝夕跟父母移民去了美國,臨走時,他豁著半顆門牙跟我說:「吳映真,你得多吃點兒飯!」十四歲那年,我和馬琳冒著大雨逃課去道觀抽籤,馬琳抽到的是上上籤,輪到我下跪的時候,簽罐子裂了。十八歲那年,我沒通過美院的藝考。
十九歲那年,我的腿越來越粗,可胸沒變。二十二歲那年,我暗戀一個學長,可那次下大雨,我眼睜睜地看他拿著傘把我學妹接走了,在屋檐下路過我時還不忘和我說了聲「Hi」。
二十三歲那年,我排隊買豆包到我這裡售罄,排隊等公交到我正好滿員。
二十四歲那年,我跨專業考設計系的研究生,面試的時候考官和我說:「沒關係,明年再來。」
二十五歲那年,我做足了面試的功課來到現場,本來想做自我介紹,可一張嘴卻把早飯吐了出來。
二十七歲那年,我兜兜轉轉,終於找到了一份和家具有關的工作,卻每天都在忙著促銷打折。
二十九歲這一年,我相親無數,卻在為自己可能孤獨終老做打算。
所以,我明明那麼努力,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讓我淪為一個連自己都覺得太普通的普通人?
斑驢先生的微信是希望,讓我停止了無望的思考。我翻了個身,蹺起小腳,勒細嗓子和斑驢先生說:「沒有呢,還沒睡呢?」
斑驢先生回復我:「怎麼還不睡?」
我說:「這就睡啦!」末尾帶點兒氣聲,是不是會顯得更性感?
斑驢先生問:「明天一起去看電影啊?」
「好呀。」我求之不得。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雖然同樣是相親對象,但是見了丹頂鶴先生,我才知道斑驢先生在自然界中的珍貴,我下定決心要和斑驢先生發生點兒什麼,一心一意地把他變成我的男朋友,再也不會背著他見別的相親對象。
斑驢先生叫秦北冥,是個裝修公司的項目監理,比我小兩歲。他之前是長跑運動員,擁有一米八二的身高和一身健碩的肌肉,我的馬尾辮剛好能碰到他胳膊上接種疫苗後留下的疤痕,他的脖頸很粗壯,埋在表皮的血管走勢優美。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沖我微笑的時候會露出一口整齊的大白牙,讓人看了會萌生一顆蕩漾的春心。
他也許知道自己笑起來很招女生喜歡,見到我的時候就對我笑,介紹自己的時候也對我笑,問我吃不吃辣的時候還是對我笑。
「我是內蒙古人。」他笑著說。
「那你一定很會摔跤吧?」我問。
「摔跤不行,但是我從小就跑得很快。」他說完又笑。
他跟我講當初在體校念書和參加比賽的事兒,一五一十得好像在向領導彙報工作,完全沒重點、沒觀點、沒興奮點,可我還要裝出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因為馬琳跟我說:「如果你喜歡一個男生,就一定要裝著很喜歡聽他說話的樣子,即使你一句都聽不明白,你也要『嗯嗯嗯』地答應著,這樣他就會很有自信,如果你能給他自信,那他八成就會喜歡你,相信我,男人都很傻的!」
所以我這兩隻眼睛瞪得老大,源源不斷地通過消耗我眼中的水分進行著瘋狂的自殘式的發光發電,可是聽他講話,總感覺眼皮子里長了增生,每眨一次眼都特別磨眼珠子,難受得我直想翻白眼。
不過這一招好像真的挺管用,因為斑驢先生展露出來的微笑越來越多,只要他能對我微笑,我忍受的一切聲音廢料都是值得的。
後來我們吃完飯,他送我去車站坐車。等車的時候,他問我:「你渴了吧,想喝點兒什麼?」
我說:「什麼都不喝了,車快來了。」
他說:「沒事兒,我一會兒就回來。」
我看著他跑過馬路,在對面的小攤販手裡接過兩瓶礦泉水,又跑了回來。他跑步和別人不一樣,有跳躍感,也許是專業長跑運動員的緣故,看起來就是美。車站旁邊的廣告牌子上是一款新型的棕色城市越野車,外形動感流暢,我看到它下面附著的四個字:草原騎士。
他把瓶蓋兒擰好了遞給我,又沖我笑。
晚上躺在床上,突然又想到了那個場景,又想起那款車,但是我竟忘了車子叫什麼名字,廣告語也想不起來,只記得「草原騎士」四個字。我好奇百度了一下,意外地發現了斑驢的詞條。
斑驢四蹄健碩,奔走速度很快,每小時可達七十千米,有「草原騎士」之稱。這個奇異的動物竟和秦北冥一樣擁有線條優美的脖頸和漂亮緊緻的臀,看著手機上斑驢的圖片,雙手好想摸摸它柔順的皮毛。
當我在電影院門口找到斑驢先生,我沒想到他會這樣說:
「你的裙子很漂亮啊。」
斑驢先生已經買好了爆米花,看到我的那一刻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
我心中一驚,不得不感嘆馬琳的老謀深算。
今天上午,在我們一邊逛街我一邊給她講斑驢先生對我的重要性時,她抓了這條裙子給我看。
「穿這個。」
我瞅了一眼,碰都沒碰:「這也太俗了!有蕾絲也就算了,竟然還有大牡丹!」
「你知不知道,以你這個小監理為代表的一票『直男』都是被哪首歌灌溉長大的?」
「哪首?」
馬琳竟然清了清嗓子,唱道:「啊……牡丹,百花叢中最鮮艷……」
我目瞪口呆。
「聽懂沒?」
「聽懂了,牡丹最鮮艷……」
馬琳把裙子往我手裡一塞:「等啥呢,趕緊換上吧。」
後來,我穿著這條大牡丹走在赴約的路上時,心情一直很忐忑,我甚至產生了自卑心理,覺得那些看著我的路人都在驚訝於我奇葩的穿衣品味,真羞恥,可是直到看見斑驢先生的笑臉,我才知道,我的世界觀,原來只是我的自以為是。
有那麼一刻,我悲憫地想:難道我這輩子都要穿我不喜歡的衣服,去取悅我喜歡的人嗎?
如果我喜歡的人喜歡我不喜歡的衣服,那麼我為什麼還要去喜歡這個人?
可是,如果讓我現在拒絕斑驢先生的笑容,告訴他這條裙子丑爆了,他的品味土得掉渣,我又真的做不到。
坐在電影院的椅子上,蕾絲邊有點兒扎腿,追車戲有點兒無聊,我挺好奇斑驢先生會不會在這黑燈瞎火的最後一排吻我,可是我又有點兒害怕,又不知道在怕什麼,這種矛盾讓我沒有辦法專註電影的故事,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偷瞄斑驢先生,他倒是很專註,咧著嘴「嘿嘿嘿」地傻笑。
我本來想吃點兒爆米花,發現爆米花盒子竟然被斑驢先生夾在了兩腿之間,他怎麼能這樣做!那我還怎麼去盒子里掏奶油味的爆米花來吃?電影不愛看,坐著不舒服,有爆米花不能吃,還擔心他會親我,每一樣都很耗內力的。
終於散場,和斑驢先生走齣電影院時我有點兒犯困,但還是要保持淑女的狀態,不然我所有的犧牲都前功盡棄了。
「你餓嗎,咱們去吃點兒什麼吧?」他問我。
「好呀。」
找飯店的時候讓我有點兒驚訝。一個韓式餐館門口的電視上播放著喜劇節目,斑驢先生竟然像個小孩兒一樣站在那裡看電視,傻呵呵地咧著嘴,然後我就像他媽一樣站在那裡驚訝地看著他。
喜劇節目到了一個環節,他才想起來還有這麼一個我,趕緊轉過頭和我說抱歉。女人在碰到喜歡的人時都會變成小賤人,我笑著擺擺手說:「沒關係,我也覺得挺好看的。」
其實我覺得好看的是他的身材,若不是因為這一點,我能陪他在大太陽底下干這事兒?
他說:「我想起來了,聽說這附近有一家特別好吃的醬排骨店,要不我們去那兒吃吧?」
我當然是一萬個「沒問題」。
問題是斑驢先生找不到地方,他選擇打開手機,跟著導航里那個嗲嗲的聲音找。也許是店面太小,衚衕太深,我們就快走到地老天荒也沒聞到醬排骨的飄香,我兩隻腳都快要抖出一支小曲兒來,於是我說:「要不咱們問問吧,興許這附近的老居民能知道呢?」
他堅定地說:「不用問!應該就快到了。」
於是又走了一圈,又走了回來,又沒有找到。
我又說:「要不咱們去別家吃吧?」
他卻說:「要不……你去……問問?」
坐在排骨店,我突然有點兒想哭,我知道那是我的內心被我的慾望和身體感動哭了,看著向我傻笑的斑驢先生,我特別想伸手摸摸他的毛兒。斑驢先生要了兩份醬排骨套餐,我再也裝不下去了,悶頭就啃了起來,我們倆就這樣對著啃排骨,中途斑驢先生加了一碗米飯,我本來也想加,但為了我們能夠有長久的「友誼」,我忍著沒這麼做。酒足飯飽,我的腰剛剛直起來,就聽到斑驢先生的一聲嘆息。
「怎麼了?」我問。
「最近牙疼,一吃硬的東西,就疼死了。」斑驢先生捂著左臉。
「怎麼回事兒?要不要去醫院看看?」我關切地問。
「沒事兒,就是上火了。」
「怎麼上火了?最近有什麼煩心事兒嗎?」我一副賢妻良母的姿態。
「哎,我問你個事兒。」他收起了笑容,我心裡突然就陰了下來。
「你說。」
「我最近要轉正了。」
「這是好事兒啊,嘆氣幹嗎?」我也替他高興。
「我們領導要我下周一向他彙報工作,讓我說誰幹得好,誰在工作中偷懶了,你說我怎麼說呢,都是一起工作的哥們兒,只有一個能轉正的,讓我咋說?真鬧心。」他很明顯不擅長這個,一臉的怨懟。
我以為,我表現優勢的機會終於來了。
於是我挺了挺胸前的那朵大牡丹,說:「你以為你們領導是真的要讓你打小報告嗎?不是的,對待這種工作彙報,你只需要記住一點,就是對事不對人,你要說,沒錯,是存在工作偷懶的情況,但是你一直都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地完成你的工作,沒有一絲馬虎和懈怠,除了這些,你還要表決心。」
「怎麼表決心?」
「說未來呀,說你未來要怎麼做,要更加努力,要為公司和工作付出更多,要顯示出你對這次轉正的渴望和勝任,這樣才能既不得罪人,又把自己凸顯出來,領導也會高興。」
我說完,斑驢先生愣愣地看了我一會兒,然後才低著頭說:
「哦,咱們走吧,我去買單。」
我有點兒小小的滿意,覺得斑驢先生一定是被我深深地感動到了,怎麼會有比他更幸運的男人,好女人和好工作都在向他招手,正應了星座運勢文章里經常出現的那句話:事業愛情雙豐收。
我都羨慕斑驢先生。
兩天後,他給我發了一條微信,說他轉正了,謝謝我。我當然很開心,立刻回復他說:
「太好了!恭喜你!得請客吃飯!」我當然還是附上了扮可愛的表情,一絲不苟地和他發微信。
可是,這條微信發出去後,我卻再也沒有收到回復。
鹽選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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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我
這題我會!
和喜歡的男生一起經過一條小巷子,月黑風高,孤男寡女,乾柴烈火,正是談情說愛的好時機。
結果我突然腦子一抽,回過頭,單手撐牆,痞痞地說:「這個巷子好窄,很適合攔住路過的小女生。」
他看著我,愣了半天,說:「別這樣,你這麼矮,人家都看不到你,會被絆倒的。」
當直女遇上直男。
乾柴烈火也救不了我們。
有人看我再更一個!
高中睡眠不足,所以我下課後都趴桌上睡覺,然後有一天,坐我後面的男生把我搖醒了。
他說:「我給你寫封情書,好不好?」
我睡得迷糊,腦子轉不過來,問了句:「為什麼?」
他:「……」
後來他說,他本來預計我們的對話是這樣的——
「我給你寫封情書,好不好?」
「不好。」
「不好也沒用,反正我已經寫了。」
然後像小說里的霸道總裁一樣,很瀟洒地把情書給我。
結果,他萬萬沒想到,我會問為什麼。
總裁語塞。
趁半夜三更沒人發現,我再偷偷更一個和姐妹的聊天記錄!
試圖靠這種奇奇怪怪方式被漂亮妹妹記住的我好卑微……
竟然有人誇我可愛……
最終虛榮心戰勝了羞恥心,我取匿了……
※我一直有個問題,女生總說男生不能剛開始聊天就查戶口,但兩個不了解的陌生人剛開始不聊這個,聊啥嗎?※如果女友和室友天天聊天,而且在qq上還聊出火花了,我該怎麼處理!?※與人聊天要不要秒回?※追女生後期你容易死在這三點,泡妞專用頭像,追女孩每天都要聊天嗎※怎麼和一個不會聊天的男生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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