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凄苦的故事,寫盡人間的滄桑,道盡世間的悲涼!?
我正在卧房小酌,忽然一聲驚天巨響,杯中的酒灑出了一半。我望著半盞淡酒,突然升起了一股罵娘的衝動。我去,這可是我埋了整整二十年六個月零三天的吐魯番葡萄波斯酒啊。管家匆匆忙忙的跑來說:少爺,大門又被踩倒了,今天已經是第三扇了。我望著門外黑壓壓的一片大家閨秀,仰頭飲盡杯中酒。濁酒不知愁滋味,廳台上的彌勒佛正在對著我笑。
有時候一個人的選擇太多,他往往就不會選擇了。就這樣,我出家做了和尚。
寺院主持說我跟佛法有機緣,是天生的和尚。然後望了一眼殘破的寺院,對我說:我準備讓你去弘揚佛法,捎帶的提升一下寺院的知名度,收點香火錢,給佛祖添件新衣裳。主持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功德無量啊。
我望著主持奸詐的小眼睛,心想真夠扯淡的,我昨天剛入的寺,木魚都不會敲,竟然讓我去講法。我一臉誠懇的說:我還沒有學過佛法,怎麼能擔此重任。主持在袈裟里摸了一通,最後拿出來一本厚厚的小冊子,說:這是我三十年來潛心領悟的佛法,你拿回去好好背熟,明天就下山講法。
我拿著冊子翻了一遍,發現前面的都是寺院的介紹和主持的自我褒獎。只有最後一頁記載著很深的佛法:佛在心中。
我緊緊的攥住這冊佛經,只想早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我說:主持能否賜我法號。
主持久久的陷入沉思,或許是因為這個法號代表寺院的臉面,需要深思酌慮。不過我更容易相信是主持辭彙缺乏。
整整三個時辰,主持都一動不動。天空飛過一隻烏鴉,吧唧落下來一坨黑色的物體,剛好落在主持翹起的蘭花指上。主持回過神,突然微笑。說:此乃機緣。黑色為玄,這坨鳥糞就如同世間的人一樣,終要化為塵土葬入地下。你就叫玄奘吧。然後主持蹲在菩提樹下挖了個坑,葬了那坨鳥糞,最後念起了往生咒。只留下我不知所措的在風中凌亂。
玄奘,佛語為黑色的葬禮。
第二天我便下山講法。不日引起長安城的混亂。先是我講法的時候,客棧的大門被踩塌了,然後擠進一顆顆花容失色的大腦袋。接著是長安城所有的尼姑庵全部爆滿。整個長安都找不到一個待字閨中的黃花姑娘,甚至連唐王的三千佳麗都剃度了兩千。
長安正面臨著史無前例的災難。唐王邀我入宮,請我去西方天竺求取真經化解世人心中的愚昧。其實我心知肚明,他是怕我留在長安會擾亂秩序,蠱惑無知少女。只是我是佛門中人,他又不能對我太失禮。所以找了個冠冕堂皇的借口把我流放。
不等我開口,唐王就說:東西我都已準備好,請大師即刻啟程,早日取得真經,造福世人。
我還能說什麼。我走到殿堂外,看見一匹瘦弱的白馬。身旁的侍衛遞給我一根禪杖和一個紫色的木碗。我跨上馬,明顯的感覺到白馬哆嗦了一下。我回過頭問唐王:大王,去天竺的路怎麼走,可有地圖。唐王說:西方天竺當然是在西面了,地圖是沒有的,因為沒有人去過。不過大師只要一直往西面走,見到山就翻,見到河就跨,一定能夠到達天竺的。
我抬起頭看了看太陽,調整好方向。快馬一鞭,白馬就晃晃悠悠的朝西跑去。
這一夜,長安城內的姑娘哭到了天光泛白。第二天,長安城的河水上升了三尺。
趕了一天一夜,終於走出了長安城。我翻出木碗,才想起唐王沒有給我準備乾糧。我摸著飢腸轆轆的肚子,忽然感到自己就像是一個披著佛光的乞丐。
天光突然亮了,一朵白雲悠悠而下。一位一襲白衣貴婦人站在我面前的白雲上。她望著我說:唐玄奘,你本是我的師兄金蟬子轉世,此番西去取經的目的是阻止一場人間劫難。若你能取得真經拯救人間便可重返仙班。我恍恍惚惚的聽不明白,只有肚子的叫聲是那麼清楚。那貴婦人又說:我這裡有三個箍,你會遇到三個徒弟,他們會與你一同前去西天。白雲慢慢的騰到空中,我望著手中的三個箍,忽然想,這要是三個大餅就好了。
聽山下的居民說五行山下壓著一隻猴子。
我來到山下看到了傳說中的那隻猴子,他正在拿著一顆桃核仔細的舔著。看到我來,他立馬把桃核塞到了身下。我走到樹邊,摘了一顆桃子遞給他。他抓頭撓耳的笑了,然後仔細的啃著那顆桃子。我從來沒有見過會把桃子吃的那麼乾淨的猴子,我忽然為他感到難過。他面前五步處就有滿樹的桃子,而他卻只能舔著乾癟的桃核。
他擦擦嘴說:和尚,山頂上有一張佛祖的親筆字畫,你揭下來拿回寺院供奉吧。
好聰明的猴子。我說:那你要做我的徒弟,護我去西天求經。然後我拿出了一個箍。
他猶豫了一會,終於拿起箍套在了頭上。對我揮手道:揭吧揭吧。
我爬到山頂,找到了那偈佛語,我揭下了它扔到了風中。然後山開始晃動,我大喊道:猴子,我還在上面呢。飛石崩塌,我隨著亂石飛了出去。
當我睜開眼的時候,是被一雙毛茸茸的手抱著。猴子笑道:不好意思,俺老孫太激動了。我站起來理了理袈裟,然後就看到了那顆桃樹下滿地的桃核。
我們一直向西走著,路上有了個伴,就不會那麼的寂寞了,最重要的是不用在餓肚子了。
有時候我也會很迷茫,去西天到底是為了什麼。拯救蒼生?可是連佛都不去普度眾生了,我又為何要去拯救眾生?或許西天取經只是佛開的一個玩笑,只不過是佛自己待的悶了,便玩一場由他掌控的遊戲。
猴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玩失蹤。最安靜的時侯就是每天黃昏太陽落山的時候,他總會反勾著鐵棒,痴痴的望著天際的一縷紫霞。
我忽然就想明白了。其實一件事無所謂有沒有意義,重要的是你在做。佛語說:萬法皆空。其實生命本就沒有意義。
我來到了西面的一座城庄,莊主姓高。聽說她的女兒訂了一門親事,沒想到對方竟然是一隻豬妖,明日就要來迎親了。老莊主心急如麻,求我救他女兒,除去妖怪。我望向猴子,猴子掏出鐵棒,一揚手把屋頂捅出個大窟窿。
那豬妖來的還真早,雞鳴剛過,鑼鼓聲便響天動地。
猴子坐在門檐上,拿著鐵棒在掏耳朵。我本也想選個拉風的地方擺個姿勢,可奈何門檐我爬不上去,樹又太高了。沒辦法,我只好站在門前,盡量擺的酷一點。
那豬妖來到門前有點發懵,畢竟以他的思維理解是比較困難的。不過片刻他便尋思過來了,鑼鼓一扔,掏出了鋼耙。
猴子一見這陣勢立馬就撲上去了,二話不說舉棒便打。豬妖抵擋了幾下就支撐不住了。猴子攻勢越來越猛,也難怪,想他在山下壓了五百年,肯定是憋了一肚子火,這又是他出來後第一次動手,只怪豬妖出門沒有看黃曆。
豬妖被逼急了,大吼道:弼馬瘟,我跟你無冤無仇的,你下手這麼重。
猴子一聽弼馬瘟三個字眼睛都紅了,拼了命的狂揍,整整兩個時辰才住手。
我望著趴在地上又肥了一圈的豬妖,蹲到他面前說:你可願隨我前去西天取經?豬妖怕是忌憚猴子的鐵棒,忙不迭的點頭。我微笑的摸著他的頭,給他套上了箍。
老莊主盛情款待過後,我們又要西去。豬妖一直不住的回頭望去,我知道他是在找他未過門的媳婦。
從此,除了黃昏時候猴子會安靜的望著天際的紫霞,還有一隻夜深的時候望月哭泣的豬。
西行了一路,我終於遇到了一條大河。一條黑色的大的離譜的河。我讓他們試一試河有多深,猴子一腳便把豬妖踹下河了。
豬妖落盡河流開始往下沉,慢慢的看不見頭了。我一臉詫異的望著猴子,說:他不是不會游泳吧,你去把他撈上來啊。猴子撓了撓頭說:我也不會。
我坐在馬上想為他念一段往生咒,忽然想起我不會念經。翻來翻去只找到半個餅,便啊掰下指甲大的一塊。剛要扔下河,又有點不舍的,便吃了一口,舔了舔手指,虛無的撒了一下,也算是盡了一點為人師表的情意了。
河面忽然翻騰,半晌,豬妖冒出頭來。跟著又伸出一個頭,就像一個夜叉般的頭。
豬妖爬上岸大罵:你有種上來,豬爺爺刨死你。夜叉也大罵:你有種下來,你曾爺爺砍死你。豬妖一聽被他佔了便宜,大怒:你祖爺爺刨死你,夜叉又不願吃虧,兩人便一直罵光了祖宗十八代。猴子聽煩了,一腳又把豬妖踹下河了。
豬妖大罵猴子不仗義。夜叉剛才罵仗輸了一籌,見豬妖下來了,劈頭就打。豬妖被猴子踹了兩次也是一肚子火氣。兩人打的天昏地暗,難捨難分。眼看著就快要到吃飯的時候了,猴子要過我的箍就給夜叉套在頭上了。
我們一行四人浩浩蕩蕩的向西走去,剛出長安的時候我只有一根禪杖和一個木碗,而現在卻滿滿一馬背的行李。白馬終於不堪重負,英勇殉職了。我們師徒四人含著淚爭論是該烤著吃還是蒸著吃。
從此行李便由他們輪流挑。只是猴子老玩失蹤,豬妖又總是偷懶,所以幾乎都是夜叉在挑。可是我的腳力不健,便商談是不是在找匹馬,猴子自告奮勇,不過要我拿一條烤馬腿來換,我斟酌良久,答應了他,不過要他找一匹日行千里的好馬。
我翻開行李只找到兩條馬腿了,可是我記得有三條馬腿。四條馬腿我吃了一條,剩下的都在行李裡面。於是我問夜叉有沒有吃,夜叉堅決否認。我們師徒三人便略施薄刑,夜叉終於承認他偷吃一條。作為懲罰,我們一致決定以後的行李就由他來挑。
我依依不捨的把一條馬腿給了猴子,猴子幾口便啃光了,然後騰雲飛去。半晌,猴子回來了。他不好意思的說:馬沒找到,給你抓了條龍來。
我望著地上的龍,忽然發瘋的抓過去,大吼道:你把馬腿吐出來,吐出來。猴子抓耳撓腮的,忽然對白龍一頓狂揍,說:你丫給我變匹馬。白龍在猴子的淫威下終於屈服。
自此,我們一行四人加一匹龍馬,懷著各自的心事踏上了西去之路。
齊天大聖
「俺老孫是五百年前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我總是這樣來介紹自己。只是五百年的時間究竟有多長,是像一瞬間頓悟的禪機,還是沒有盡頭的永生。
當天際最後一抹紫霞消散在夜色中的時候,我已經踏上了前往西天的路途。五百年漫長的時光,足夠讓任何人長大,甚至老去。從此這天地間再沒有齊天大聖,只有孫悟空。
五百年前。
什麼是神?什麼是魔?當你逾越了一些無關痛癢的無形的約束的時候,你就是魔。而神就是制定這些約束的自以為是的傢伙。
當十萬天兵來到我面前的時候,我還是慵懶的躺在寬大的石椅上。被風吹起的不只是那面齊天大聖的大旗,還有我那份不可一世的狂妄。
我從花果山一直打上了九重天,打上了凌霄寶殿。十萬天兵奈何不了我,十方諸神亦不敵我一棒之威。只是最後,我終究是栽在了如來的手掌心中。
我被壓在了五行山下。
我始終以為只要睡過一覺醒來,這座山就會消失不見。只是當我睜開眼的時候,一切都沒有改變。我終於意識到或許會在這裡待上很久。只是我卻沒有想到,這一待竟是五百年。
等待會讓時間變得漫長,只是當你渴求遇見的時候,等待就成了最奢侈的饋贈。
當山下的牧童最後一次給我帶來桃子的時候,他把桃核埋在了我的面前,他說來年我的面前就會有滿樹的桃子。
來年真的結了滿樹的桃子。只是這棵桃樹卻是歪著長到了我的五步之外,雖然有著滿樹的桃,我卻只能看著它慢慢的凋謝。
五行山下沒有不可一世的齊天大聖,只有一隻吃不到桃子的可憐猴子。
我不知道我已經等待了多長時間,當我看到這個和尚的時候,我便感覺到,一切都結束了。
這座山終於在我再一次睜開眼的時候消失了。
我重獲自由後做的的第一件事就是吃光了那一樹的桃子。
我望向九重天外,想起了我五百年前的模樣,然後頭上的金箍就讓我痛不欲生。
和尚說這是佛祖對我的救贖。我說:佛只是一廂情願的把自己的思想強加給世人,卻說是大道,是救贖。
我望向西天的盡頭,忽然發現就像是另一座五行山,壓住的會是取回真經,功德圓滿的佛。
我忽然很後悔當年撕掉了閻王的生死簿,不然用不同的模樣去走過一個又一個一百年,是不是會比現在瀟洒的多。
金箍勒的我頭痛欲裂,我看到九重天上有一個身影。他棒指蒼穹,用一個永恆的姿勢刻下了一個傳說。我緊緊的握住我的金箍棒,我知道九重天上的那個身影再也不會屬於我。
於是在無盡的永生中,我們都變成了自己曾經最厭惡的那個傢伙。
或許每隔幾百年總是要出現這樣一個異類,他不是神,也不是魔。他既是天地間的一個變數,又是六界中的一個必然。他桀驁不馴,他抗命於天,他以為自己是天地間最強大的主宰。只是當有一天他被套上了神權的枷鎖時,他才會發現,其實自己只是一隻不知天高地厚的猴子。
天蓬元帥
我是一隻豬。
從我睜開眼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是一隻豬了。
沒有任何與眾不同的地方,就是一隻豬,等待被宰殺的豬。
我不能忍受這種改變,我開始逃跑。豬圈堅固而高大,我一遍遍的攀爬,一遍遍的拱撞,頭破血流,四肢發麻。我逃不出,我只是一隻豬。
為什麼不抹去我的記憶,讓我做一隻徹徹底底的豬。
漸漸地,我開始接受這種改變。每天什麼都不去想,只有吃飯睡覺,生活竟然可以如此安逸。
然後我便看見了屠刀,看見了死亡。
只有死亡才可以永遠安逸。
我又開始逃跑,在慘叫聲響起的時候。
我成功了,高大的圍欄我只一躍就跳出了。
我忽然感到悲哀,那些豬寧願等死也不願去跳一次。
是不是冥冥之中,神靈早已把塵世間所有的命運操縱在手中。
我望著豬圈內熟睡的豬們,我想不明白,這一生它們究竟為什麼而活著。
我一直跑一直跑,跑過了村莊,跑過了山谷,跑過了樹林。
我一直跑。
我不敢停下來,我害怕我停下來就會失去方向。
我終於倒下了,倒在一條小河邊。河水波光粼粼,一輪圓月漂浮不定。
我忽然就看見了我的模樣,醜陋的就像是一隻豬。
我本來就是一隻豬。
月光皎潔,突然就灑在了我的身上。我不敢回頭,只能望著河水中的倒影。波光,月色,豬頭卻是那麼的有傷風雅。
我忽然好想哭,好想要大哭一場。
我為什麼要逃,一隻豬就應該安分守己的等待宰殺,特立獨行從來就不是一隻豬該做的事。
我一直跑一直跑,沒有方向卻不敢停下。
終於沒有了路,只有一座山,一座很高很高的山。
為什麼留下我的記憶,卻不給我希望。
我轉頭望向九重天,漆黑的蒼穹只有一彎明月。
月光灑在了我的身上,我看見月亮,卻看不見廣寒宮,看不見宮內的仙子。
只有月光。
我忽然發瘋似的刨起了山壁,壁石堅硬而冰冷,我不管。雙蹄刨出了血,我不管。我只有刨,刨,刨。
我不知道刨了多久,終於刨出了一處洞穴。雙蹄血肉模糊,我倒身便睡去。
沒有方向的時候,一定要找到希望。
我開始修道,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我不知道究竟能不能修成大道,只是我不能停下來。除此之外,我不知道還可以做什麼。
我只有望著明月,然後修道。
我不知道已經過去了多久。我已修成了人形,只是一顆豬頭卻怎麼也不肯改變。
我成了一個妖怪。
月光傾瀉下來,我慌亂的躲進了洞穴。我不敢看她,也不敢被她看見。
希望往往都是失望。
我又一直跑一直跑。我不知道跑了多久,淚水也從來就沒有停止,我不敢回頭,不敢看那輪明月。我只有跑。
就這樣,我跑到了一座城庄。
我用障眼法遮住了我的容貌,我已經看見了一個女孩子向我走來。一襲白裙,就好像是廣寒宮上的仙子。
我忽然回過頭看天,卻只有月亮。
幸福總是那麼突然的就出現,我和她很快就準備成親。
我在害怕,可是我卻抓的更緊。希望是這麼的來之不易,又有誰會捨得放手。
上天卻總是那麼的殘忍。在成親前夕,我多喝了幾杯,結果現出了原形。
人群忽然大亂,我永遠也忘不了她驚恐的臉龐,她竟然是那麼的害怕。
我回過頭,只看得見月亮。我不知道,廣寒宮上的仙子是不是也一樣害怕。
我只有笑,我只是一隻豬。
老莊主不知從哪裡找來了一個和尚,還有一隻猴子。我認得那隻猴子,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又有誰不認識。
和尚讓我護他去西天取經,修得大道,重列仙班。
我望著猴子,忽然苦笑,不可一世的齊天大聖最終也妥協了。
冥冥之中,命運早已被設定。
我回過頭望了一遍又一遍,她始終都沒有出現。
我望向蒼穹,只看得見月亮。
我一直跑一直跑,我已經找到了方向。
哪怕是早已被規劃好的方向。只要看得見希望,我就一直跑。
寧做一個循規蹈矩的神,不做一隻特立獨行的豬。
沒有人會喜歡一隻豬,哪怕這世上只有你一個。
落日在西面慢慢消融,佛光普照,我看見了一個天神的崛起。
我回過頭,看見了我未過門的妻子,看見了月亮,看見了廣寒宮,看見了廣寒宮上的仙子。
我忽然就哭了。
我卻再也找不到那隻豬了。
佛光普照,所有的方向都已經標出,你只有走下去,走在漫長的生命里,走在沒有盡頭的長路里。
捲簾大將
我已經很久沒有卷過帘子了。
以前我總是很早起來,去捲起凌霄寶殿的帘子,然後等百官上早朝。
日復一日,我不知道已經卷了多少年。
早朝前殿內很靜,我總會想很多。
天上一天,人間百年。
是不是我捲起帘子的時候,世上就會有人出生,也會有人死去。
我忽然覺得自己好厲害,竟然可以主宰生死。於是我每一次捲簾的時候總是特別認真並且莊重,因為我捲起的不只是帘子,還有生命。生命本就應該被尊重,無論出生還是死亡。
只是到很久以後我才明白:自己其實沒有那麼厲害。這世上的每件事之間都相互關聯,可笑的是有的人總能把所有事都與自己扯上關係。
不光是人,神也一樣,就像是我。
我還是一直捲簾子,一直捲簾子,我不知道還會卷多久的時間。其實我早就厭煩了捲簾子,只是不然我又能做什麼呢。
人們總是在重複的做一件事情,所有的人都一樣,只不過是所做的事情不同罷了。
我不知道已經過去了多少年。
有一次早朝中忽然闖進一隻猴子,衣衫破爛的就像是一個乞丐。眾神還沒有回過神,凌霄寶殿已經被他砸了個稀巴爛。
眾神終於醒悟過來,紛紛掏出傢伙招呼了過去,一時間鬼哭神嚎,大殿內一片混亂。
天兵天將不斷的湧入殿內。玉帝與王母顫抖的躲在玉桌下面,不知道是被擠進去的還是自己鑽進去的。
我忽然感到熱血上涌,也想要加入戰局,我奔向玉桌前,抓起上面的一盞琉璃,沖入了神群之中。
沒想到這一衝,竟然斷送了我的一切。
猴子終於被如來制服,被壓在了五行山下。
戰局過後,王母從玉桌下面鑽出來,一眼就看見了碎了一地的琉璃盞。
我被剝去神籍,貶下凡間。一同落下的還有碎裂的琉璃盞。
我不知道已經流落凡間多少年了,我一直都在尋找碎裂的琉璃盞。我已經找到了六塊碎片,只差最後一塊。
我一直在找,找,找。
我找不到。我無數次的想要扔掉這六塊碎片,想要開始新的生活。可是我不舍,也不敢。希望是那麼的來之不易,又有誰捨得隨意丟棄。
希望往往是一種束縛,讓你不敢去觸碰你所想要的一切。
有一天,我又看到了那隻猴子,和他在一起的還有一個和尚,一隻豬。
和尚對我說:你可願護我西去取經,待功德圓滿你便可重返仙班。
我望著手中的碎片,忽然感到被欺騙了,被我自己的懦弱欺騙。
在凡間的這些年,我本來可以去過另一種生活。
有所求,必有所失。
我望向猴子,他早已沒有了那天的桀驁,就像是一隻木偶,早就被人控制了每一個舉動。
這世間的人們,又被一根什麼線控制成木偶。
落日慢慢消融在西面的大地,我忽然就留下了眼淚。
我看見了曙光將要升起,也看到了黑夜很快來臨。
最近剛好在讀《扶桑》 嚴歌苓寫的 ,很悲,做夢都會思緒泛濫的那種。
2018年5月3日作
我的記憶停留在了一個小院子里,小院子里有棵不辭辛苦的杏樹。我在樹的枝幹上做過一個簡陋的鞦韆,樹下是狗的窩棚。
小狗的名字忘卻了,但我記得他帶著一個很響的鈴鐺,跑向我的時候永遠都是歡快的,他總喜歡在我盪鞦韆的時候圍著我轉。
四月份的時候,風一吹成片的白色杏花會落下,落到我的身上添了我的愁,落到祖母的發上白了她的頭。
祖母喜歡在盛夏撿掉落在樹下熟透的杏子,我喜歡爬到高處摘沒熟的酸杏。我們一個在最低處一個在最高處,好像早早就斷定了這一生的緣分會愈來愈遠。
後來不知為何,那棵樹被攔腰截斷,切面平平整整,毫無怨言。
回到故居撫摸樹樁,我彷彿感受到了他的悲傷,他說他等了我很久,他很難過再也沒有枝葉可以撐起我的鞦韆,他嘆息道終究沒有撐起我的童年。
太宰治的《晚年》有一句話,「我本想這個冬天就死去的,可正月里有人送了我一套灰色細條紋的麻質和服作為新年禮物,是適合夏天穿的和服。那我還是先活夏天吧。」
我的祖母在夏天離開人世,母親在柜子里發現了祖母準備越冬的棉被。看到棉被的瞬間我們泣不成聲,她定是想留下的,就像晚年的太宰治一樣。
2018年10月31日
無意中進入父親房子里找東西,發現一個裝枯草的布包。
多年前父親夏日上火,眼睛浮腫,老人說蒲公英草下火消暑。夏天最熱的那幾天,她戴著草帽滿世界挖蒲公英,洗凈晒乾,包起來給了父親。那段時間,父親玻璃杯裡面老是泡著長長的蒲公英草,在水裡搖曳,各種伸展,很是好看。
後來,祖母驟然離世,那包枯草從此一根也沒見得少。
總歸母子情深一場,漸行漸遠,緣分斷盡。
小時候聽方文山的「舊故里草木深」只是覺得蕭條和冷淡,現在有些懂了,草木深是因舊故里無人居,無人居是因故人不在。
2019年1月22日整理髮布
作為一個信奉唯物主義的教育工作者,在她去世之前,我怕鬼,而現在,明明知道不可能,卻渺茫的希望這世上真有鬼魂存在,希望有那麼一個地方,我還能再見她一面,無論是天堂還是黃泉。
「你呀,別再關心靈魂了,那是神明的大事。你所能做的,是些小事情,諸如熱愛時間,思念母親,靜悄悄做人,像黎明一樣清白。」
一家三口都得了絕症 夫妻倆猜拳 贏的放棄治療 輸的留下照顧孩子 因為窮 沒錢治病。
可以看看大潑猴,不一樣的西遊,缺悲喜交加,很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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