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在《藤野先生》這篇文章中提到:
將走的前幾天,他叫我到他家裡去,交給我一張照相,後面寫著兩個字:「惜別」,還說希望將我的也送他。
「惜別」這兩個字,便是太宰治這本書的由來。
是的,《惜別》這本書是日本作家太宰治專為紀念魯迅而寫的小說。
太宰治,出生在日本東北地區的地主家庭,日本戰後「無賴派」文學旗手,與川端康成、三島由紀夫齊名。
《惜別》以魯迅的形象安放太宰治的靈魂,呈現「太宰治式的魯迅」形象。
而同時代一個文豪為另一個文豪寫的作品,在世界文學史上極為罕見。
由此可見,魯迅先生的人格魅力及在世界文學史上的重要地位。
《惜別》這本書是太宰治以在仙台醫專求學時的魯迅為原型創作的小說。
在創作這部小說之前,太宰治親自前往仙台醫專考察,花了很長時間搜集材料,考量小說的架構。
正如太宰治在《惜別》之意圖中所講的那樣:
我只想以一種潔凈、獨立、友善的態度,來正確地描摹那位年輕的周樹人先生。
所以,很感謝作者太宰治先生,讓我們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魯迅先生的形象。
不是那麼嚴峻、那麼犀利、那麼橫眉怒對的文藝人士,而是一心求學、有迷茫、有遺憾、有不甘的日本留學生。
年少的悲痛經歷
魯迅本來出生在一個富足人家,但在他13歲的時候,祖父因為插手某些複雜的問題被捕入獄,他們一家的生活開始走下坡路。
禍不單行,魯迅的父親也重病在身,卧床不起。
魯迅和弟弟被寄養在親戚家,受盡了親戚和鄰居的冷眼和迫害。
之後的三年里,幾乎是每天,魯迅都出入於當鋪和藥店里。
但父親的病,卻一點也不見好轉。
給魯迅父親看病的大夫,開的處方很奇怪,比如經霜三年的甘蔗、原配的蟋蟀一對、敗鼓皮丸(也就是打破的舊鼓皮)。
按現在的觀點來看,這不就是庸醫嘛。
但在當時,卻被稱為名醫。
所以在這個所謂的「名醫」看了半年之後,魯迅父親的病情反而愈加嚴重了。
更過分的是,在父親瀕死之際,「名醫」說:「我家有一個祖傳的秘法,將一種靈丹,點在病人的舌頭上。古人有雲,舌乃心之靈苗。這靈丹呀,現在非常稀罕。你想要的話,我倒也可以給你。價錢也並不貴,只要兩塊錢一盒。怎麼樣?」
臨死還在打病人的主意,還想著撈最後一筆錢,我只能說呵呵了。
還有一件事,也讓魯迅先生很憤怒。
鄰居家的衍太太,她說父親的靈魂如今還沒有飛到陰間,應該早點把他叫回來。
「叫呀,快大聲地叫爸爸、爸爸。快叫呀!再不叫你爸爸就要死了。」
但是魯迅先生把喉嚨都快喊出血了,也沒有把父親的靈魂喊回來。
父親死了,在魯迅16歲的那年初秋。
魯迅說,每當我想起自己當時的叫聲,心中就湧現出一股難以抑制的憤怒。
我惱於自己年少的無知,亦對中國的現狀懷有強烈的憤懣。
之後,他便離開了家鄉,走上另一條道路,開始追尋別樣的人生。
留學日本,學習西洋之文明
離開家鄉後,魯迅去了江南水師學堂,在那裡學一些快速攀爬桅杆等內容,這讓他很失望。
恰逢當時康有為等人的維新變法失敗,清政府腐敗不堪,國家一塌糊塗。
魯迅深感不能再這樣,稀里糊塗過下去了。
於是他去了南京礦路學堂,接觸到了物理、化學和博物學等學科。
學生之間,普遍流行看新書的風氣,其中最受歡迎的是嚴復翻譯的《天演論》。
在閱讀了大量這樣的新式書籍後,魯迅的心裡開始湧起波瀾,並對國家、對清政府有了更深的感悟和認知。
當時,由政府資助,開始每年送一批清國留學生前往日本。
魯迅參加並順利通過了政府組織的留學生考試。
之後,便前往日本留學。
但去日本留學,並不是仰慕日本固有之國風,而是為學習西洋之文明。
日本已經成功將西洋文明刪繁就簡,去粗取精,將其納為己用。
因此便不必再大老遠跑去西洋去留學,就近前往日本,就可以便捷又直接地習得和吸收西洋文明之精髓。
醫學並非最緊要的,緊要的是精神上的革新
到了東京後,由於從中國來日本的留學生越來越多,而且這些留學生大多不思進取,魯迅實在無法忍受了。
他告別母親,背井離鄉,唯一的願望就是,同胞之新生。
對自己的要求也是努力,努力,再努力。
可是回過頭來看看自己的周圍,又是些什麼呢?
是富士山形狀的尖頂制帽,是城市軌道車裡過分謙讓的美德,是製造肥皂,是恍如大亂斗一般的舞蹈練習。
於是,魯迅下定決心,告別這個留學生群體,去尋找新的方向。
所以,他就來到了仙台醫專,遇到了藤野先生。
但在學習醫學的過程中,魯迅越發覺得,醫術並不能治好國人的麻木不仁。
唯有對民眾進行教育,才是根本要務。
而且,當時還發生了著名的「幻燈片事件」,促使魯迅下定決心,棄醫從文。
在上課前,老師放映了一段幻燈片,出現了一個中國人因做了俄羅斯的軍事間諜被處刑的場景。
因為這個幻燈片,魯迅更深深地確信:
醫學並非當前的緊要之事,緊要的乃是精神上的革新,是國民性的改善。若是繼續保持現狀,中國將永遠無法成為一個真正的獨立國家,永遠無法獲得一個獨立國家所應有的尊嚴。
在太宰治的《惜別》里,我們看到了一個別樣的魯迅。
他是那樣的孤獨落寞,又是那樣的義憤填膺、壯志未酬。
他心繫國家,一心只為改善當時的國民現狀。
他迷茫徘徊,從南京到東京到仙台,從地質到醫學到文學。
他用筆端,抗訴舊社會的腐敗不堪,只為叫醒麻木國人。
他是思想的發聲者,是值得我們一生尊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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