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民是土裡刨食,靠天吃飯。他們不僅要面對辛勤付出卻因生產力落後造成的貧困,還會遭遇城鄉二元化設置帶來的諸多不公。在國內,這種事情我們見多了,也聽過很多。
加拿大是一個農業大國,那麼在加拿大當農民跟在中國當農民有什麼不同呢?一位加拿大薩省華人農場主講述了他的親身經歷——自己買地,自己耕種,簡單,卻自由自在。
從溫哥華搬到薩省做地主
前些天,一個偶然的機會,我遇到了在薩斯卡通買了農田的同胞呂先生。大家稱他「農場主」或是「地主」,他爽朗地笑著說:「我就是一個農民!」
呂先生五十多歲,來自中國東北,體魄健壯。黝黑的臉膛,說話帶著鄉音,幹練實在。三年前,他在薩省買了30多Quarter(1 Quarter相當於160英畝/960市畝)土地,這個是個不小的數目,妥妥的一個「大地主」了!
呂先生從中國移民加拿大,原本住在溫哥華。他在國內從事過農業技術工作,喜歡跟土地打交道。三年前,他做通了家人的思想工作,和另外一家朋友一起,搬到了薩省,在自己的土地上開始了加拿大的農民生活。
在這裡,你真看到了地球是圓的
薩省在加拿大中南部,以農業為主,地下蘊藏著豐富的石油和各種礦藏。農田萬頃,一望無際,一塊一塊被道路分隔得方方正正。那時還不知道,那方方正正的一塊就是1 Quarter。
碧綠的禾苗,鮮黃的油菜花,藍紫色的苜蓿花,連天接地。湛藍的晴空下,令人驚艷。公路上經常不見人影,車也罕見,常常只有我們一輛車,開出百十公里景色依舊。
那次在薩省的公路上,我們親身體驗了「地球是圓的」這一科學結論。因為田野太過遼闊,極目遠眺,目光直達天際, 能看出大地田野微微隆起呈角度非常小的拱形。那次旅行,薩省的廣袤田野在我們心中留下了非常深刻而美好的印象。
呂先生就把家安在了這片田野上。他說,有些農民喜歡把房舍建在田間:碧綠的田野上一座孤零零的房舍,門前有花,屋後有樹, 旁邊有碧綠的菜畦,或者還有個小池塘。
喜歡熱鬧的農民則住在鎮子上,左鄰右舍,都是熟人。所謂鎮子,大的幾百人,小的只有幾十人。呂先生住的鎮子有二三百人, 已經不算小了。薩省人口密度很小,鎮與鎮之間距離幾十公里近年來,薩省的中國移民越來越多,同胞們有時會聚會,開一百多公里車到某個鎮子上吃頓飯,聊聊天,再回來。反正在那裡,根本沒有塞車的問題,一百多公里一腳油門,一會兒就到了。
生活在這的是真正種地的人
呂先生不但買地,還真正去種地。當地人很歡迎這樣的外來者。當地農民都是幾輩子在那片土地上耕耘的人,對土地感情很深。他們不願賣地,更不願把地賣給不是來種地而是來炒地賺錢的人。
呂先生說,賣地的人多半是年老體弱,實在無力耕種的老人。他們的後代已經去城市裡發展,不願繼續過農場主的生活。買地的人也多半是街坊鄰居,早就瞄著誰家的地好,一旦知道人家想出手,馬上前去商討購買事宜,根本不會等到掛牌出售。在鄉下,誰家的地打理得好,秋天收成好,是非常受人尊敬的。那樣的農場主也非常有成就感。
加拿大的農民淳樸善良,熱心助人。呂先生一家剛搬到薩省,人生地不熟,鄰居們給了他不少幫助。加拿大的農事跟中國農村有很大不同,完全是機械化操作。一開始,呂先生對於農機不熟悉,問題很多。
有一次,他向鄰居請教一個問題,因為英語不流利,也沒說明白。鄰居讓他撥通家裡的電話,讓英語略好的呂太太繼續講。終於弄明白了,給出了答案。問題解決後,呂先生很高興。沒想到,當天晚上鄰居拿著幾本書敲開了他家的門,繼續講解明白,令他們夫婦非常感動。
陌生人互相幫助,約定俗成
在薩省廣闊的田野里,你不要因為看到什麼美麗的風景就停下車來,遠離道路。那樣會令過往的司機疑惑,並為你擔心。剛去的時候,呂先生有一次在路邊停車,一個人走進田野欣賞風景。一輛車開過來停下。車上人大聲對他喊:你沒事兒吧? 他擺擺手:沒事兒!那車開走了,幾分鐘後又折回來。那人下車再次大聲問他:你真的沒事兒? 呂先生趕緊回答:沒事兒,沒事兒!急忙回到車上,開車走人。
在地廣人稀的薩省,車開到半路沒油了,是誰都會碰到的情況。有經驗的人,會在後備箱放一桶汽油備用。如果實在沒油了,你可以開進任何一家農舍。
主人看到陌生人的車輛進來,都會笑眯眯地迎上去,第一句話就問:是不是沒油了? 然後,拿出一桶早就準備好的油給你。當你下次再經過時,應該連桶帶油一併奉還。如果忘記了,也沒人跟你要。呂先生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不懂規矩。用了人家的油,就掏出錢來,結果被拒絕了。那家農民說:我不賣汽油。 後來從鄰居那裡,才知道這些約定俗成的規矩。
農民情懷:絕不為私利破壞土地
當地農民對土地以及土地上的一草一木都懷有非常虔誠的感恩之心和敬畏之心。每塊田地中都不完全是可耕地,有樹木,有水塘,還有草場。有些樹木已經枯朽,倒伏在地。農機開到那裡無法筆直向前,只能繞道。
呂先生問鄰居:為什麼不把小水塘填了,把那些枯木搬走呢? 鄰居奇怪地反問他: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呂先生理直氣壯地回答:一來可以增加耕種面積,二來耕作方便,不必擔心碰壞了農機。
鄰居不以為然地看著他: 那些樹木和水塘已經在那個地方存在了不知多少年,他們比你來得早多了,礙著你什麼事兒了?如果你想增加耕種面積,就再買幾塊地嘛!如果怕碰壞你的農機,你繞著走好了!
呂先生表示,雖然鄰居說話不客氣,卻令他深深感動。這番話讓他感受到這裡的農民對土地的深切熱愛,對生命的真誠尊敬,對大自然的無限崇拜。這就是農民的情懷!對生養自己的土地充滿敬意,對土地給予自己的收穫時刻感恩。
全部機械化,全年下地實際就三個月
跟中國一樣,當農民都是要下地干農活的,只不過在加拿大當農民,活是靠機器干。每年開春,呂先生也要備耕。計劃好田裡種什麼、種多少,準備好農機,買來種子化肥等。 春耕,播種,都是很忙碌的日子。
每天早上,鄉親們喜歡到小鎮上的咖啡館喝杯咖啡,吃點東西,互相交流生產信息,然後各自開著農機去自家田裡幹活。播種後,出苗的時候要每天下地,注意病害。等到莊稼長勢穩定了,就不一定每天去看了。
加拿大的農田,一般很少有水利灌溉設施,基本靠天吃飯。呂先生說,他查看過那一帶的農業生產歷史,最近三十多年只有一年略微歉收,其它年份都是豐年。看來,不信都不行,這裡真是一塊上帝賜予的風水寶地,得天獨厚。難怪薩省是加拿大的大糧倉!
夏天過去,再忙碌,就是秋收了。搶收莊稼是最辛苦的日子。呂先生家的田多,一個人一台機器根本干不過來,一定要雇幾台農機才行。一年下來,農民下地幹活的日子實際上也就三個月。呂先生說,去年,他太太給他統計了,他出工的日子一共是87天。
有張有弛,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幸福生活
年復一年,春種秋收。豐收的秋天是農民的節日。呂先生說,其實每年當地有很多節日,但以秋天慶祝豐收的節日最為隆重,也最持久。每個鎮子都搞慶祝活動,時間分散開,輪流舉行。今天A鎮,明天B鎮, 後天C鎮。輪到哪個鎮子搞豐收慶典,方圓一二百公里的其他鎮子上的居民都去參加,呼朋喚友,連吃帶喝,盡興而歸。
這就是呂先生現在的生活,簡單而快樂,富裕而滿足。春夏秋三季, 他們夫婦和岳父母都住在薩省。只他一個人開著農機下地就夠了,太太在家管家理財。平均1 Quarter土地一年的凈收入有一萬元。在加拿大,他們已經屬於高收入人群了。而且,他三年前買的地已經升值了不少。當然,他的鄰居們土地更多,收入都不少,日子過得都很富裕。
冬天,薩省很冷,曠野一片雪白。在地里站一會,風就能把全身打透。那時,呂先生的岳父母就回溫哥華過冬,他們夫婦則已經愛上薩省農民的日子,會留在小鎮上,有時去旅行,有時去到多倫多看望讀大學的孩子。
呂先生笑著說:在這裡生活,家庭感情越來越好,家家都過的很幸福。這裡流行一句話,屋裡老婆最重要,出去鄰居最重要。
是呀,在地廣人稀的薩省,整天在田野里一個人駕駛著農機,罕見人影。偶爾見到的就是鄰居,回到家裡只有老婆。相依為命,相濡以沫,想感情不好都難!
呂先生說,他喜歡在加拿大當農民,喜歡這種簡單健康自由自在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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