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祝雜聞錄：一個神秘的盲人，在眾人見證下使出看門本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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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節尚未普及義務教育，老百姓大多不識字，有位念過私塾的先生將這紙上的字念給大家聽。

「今日六月初五，午時當有一場驟雨下，半個時辰方止。集上有三人爭鬥，必傷及一人頭臉，又有北方來人賣藝雜耍。請諸位做個見證，後面寫了個湘鄉學堂灣蘇茂行的名字」

鄉親們紛紛往這位識字的先生近處湊，因為聽不懂這文縐縐的詞句，想讓先生幫忙解釋解釋，只聽先生說道，這筆字，倒像是那孫秀才寫的，就是那個光緒年間考上秀才的孫德譽。

當時正是夏日的早晨，大家熱得汗流浹背，集上做小買賣的人們雖然也盼著下雨，卻頗不服氣，說，這大熱的太陽，怎麼會下雨呢？

大家一鬨而散，各自做各自的買賣去了，沒想到，剛到午時，原本晴朗的天上就烏雲密布了，接著就下起大雨來，大家把攤子、推車上的貨都用油布蓋了，四處找屋檐躲雨。大雨足足下了半個時辰，地上積水快到腳踝了，這時候才雲開現日，慢慢放晴。

大家開始犯嘀咕了，莫非，這個蘇茂行是神仙不成？竟然知道什麼時候下雨，實在是個厲害角色，那時節沒有天氣預報，人們有一些看雲彩的形狀來判斷將來天氣的方法，但常常不能應驗，更別提能預知什麼時候下雨，下多久了。但又覺得這只是碰巧罷了，倒也沒幾個人放在心上。

過了不多時，集東頭來了位客人，想是從長沙往西南邊趕路的，聽口音不像本地人，在集上要了碗肉絲米粉吃，吃著吃著突然把米粉攤的小老闆叫到跟前，給他看碗底的一塊泥。

小老闆哪裡肯認，誣賴客人自己從泥濘的地上抓了一把混進碗里，想吃白食，糾集了幾個同在集上賣小吃的人圍上去。其實是方才下雨時，小老闆的油布沒遮蓋好便匆匆去躲雨了，大雨把一些米粉衝到地上，小老闆心疼錢，米粉沒扔，等雨停了又撿起來，抹了兩把泥又放回去了，適才正是用這掉在地上的米粉煮給客人吃了。

舊時的湖南，民風彪悍，湖南地區整體文化有一種崇尚鬥爭、反抗精神的傾向，若是小老闆低頭道個歉，這事也就過去了，硬是找人來欺生，這口氣無論如何咽不下去，客人跟小老闆對峙了起來。

這時候，對面賣豬肉的徐屠戶看不過去了，想來勸說兩句，可這徐屠戶長得五大三粗，客人只當是對面邀來的幫手，還沒等徐屠戶開口說話，抄起碗就朝徐屠戶頭上蓋去。

說來也巧，這碗上有個豁口，一觸及徐屠戶的腦瓜就裂開了，鋒利的邊緣在徐屠戶從右邊額頭一直到眉尾留下了一道血口子，登時獻血直流，甚是可怖。

買米粉的氣不過，衝上前去跟客人扭打了起來，徐屠戶生性本分，仍然想著息事寧人，想上前去分開二人，但是哪裡分得開，被扭作一團的二人帶倒了，三人一起在泥濘的地上滾。

等眾人看夠了熱鬧，把三個人分開時，三人早已成了泥人，接著聽到一聲吆喝，操北方口音的一個壯漢背著沉甸甸的扁擔在集上停下來了，後面還跟著兩個孩子，原來是雜耍賣跌打葯的。

這時候人們才反應過來，紙上寫的三件事一天之中都應驗了，絲毫不差，原來這蘇茂行竟是個算命先生！

賣藝的、三人爭鬥傷及頭臉這兩件事，若是提前謀劃串通，倒也做得一手好局，只是這下雨，無論如何不是人力能掌控的，只是大家誰都不認識蘇茂行。

等到當天的集市散了，蘇茂行的名字也隨著趕集的人們口口相傳，傳遍了湘鄉各處村鎮，整個湘鄉都知道新來了一位算命先生叫蘇茂行。

知道得人多了，便有人找到學堂灣去問這位蘇先生，一進門發現蘇先生是個盲人，這就足夠讓人震驚了，問起算命什麼價錢，蘇茂行一張口就把人嚇傻了——六塊大洋！

那時節，尋常的工廠工人一年工資也就五六十塊大洋，五十塊大洋便足以支付長沙居民一家人一年的開支，有學者統計認為，當年的一塊大洋，抵今日600元人民幣的購買力，交通不便，人們的工資相對來說又很低，長沙幾個比較有名的算命先生，批八字無非是三到五毛錢一位，最貴的一位是給督軍做謀士的，託人去請也要花到兩塊錢，蘇茂行批一次八字竟要一個多月的工資，這在任何年月都是難以想像的事。

尋常人家斷不會拿六塊大洋來找一個陌生的盲人來批八字，一問完價格，都扭頭就走了。偶爾也有問問能不能講價的，蘇茂行都是搖搖頭，不再說話了。

等了約莫有十天，湘鄉的大鄉紳高老爺找上了門。

高老爺是個大茶商，這年剛五十歲，為人比較高調，走到哪都坐轎子，他的那頂轎子在湘鄉沒有人不認識的，隔著老遠就看到四個傭人抬著轎子，一個僮兒背著些雜務跟在一旁，直朝學堂灣走來，鄉親們都圍了上來，想看看高老爺是要做什麼，等到轎子在蘇茂行家門口停下來時，大家才知道他是來找蘇茂行批八字的，便都擠在蘇茂行家門口瞧熱鬧。

高老爺彷彿早已知道蘇茂行的行情，伸手進里兜掏了一陣，將一疊銀元放在蘇茂行面前的桌子上，說，請先生點點。

蘇茂行聽見了，伸手摸到銀元，抓在手裡，一個一個數起來，數完了，從中拿出兩塊來，說，給多了，六塊就行。

高老爺伸手按住了蘇茂行的手，說，不多，請先生抽煙喝茶。

蘇茂行聽了，點點頭，說，要等五日。

高老爺出乎意料，爽快地說，行，五日後我再來。

說完，高老爺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報給蘇茂行，走出門外，朝圍觀的鄉親們拱拱手，上轎走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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