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屠龍記·周芷若世家（14 意外之「喜」）
14 意外之「喜」
當天光大亮，殺人者周芷若反而在安心熟睡。然而實際上，她已經完成了人生中最為重大的轉折：從一個被動的命運的承受者，變成了一個主動改變命運的人；從一個無辜的人，變成了一個犯罪者。
那麼，現在周芷若面臨的是什麼情況呢？
僅就她的目的而言，周芷若是成功的：神不知鬼不覺，她已經拿到了《九陰真經》和《武穆遺書》。特別是《九陰真經》，有了這個東西，周芷若就能晉陞武林絕頂高手。那麼周芷若的基本盤就穩了。有神功傍身，周芷若就有了立足的資本，也算是完成了滅絕師太的遺命。而現階段謝遜和張無忌都沒有對她表現出懷疑，雖然重回大陸還遙遙無期，但是有謝遜和張無忌兩個能人在此，想必也不是什麼難事。所以，周芷若當時的期盼應該不高，只是靜靜地練功休息，等待著回去的機會。
但是，一如既往地，事情沒有向周芷若所期望的方向發展：謝遜突然要求張無忌同周芷若結婚。
如我們所知，周芷若的毒是自己服下去的。她當然不可能傻到毒害自己。而且，周芷若當時還在練《九陰真經》，可見十香軟筋散根本沒有對她造成威脅。
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謝遜要在這個時候讓張無忌和周芷若結合呢？
如前所述，謝遜雖然聽到了些什麼，但他是不知道到底周芷若還是趙敏犯了案的。從當時的證據來看，他也無法對周芷若和張無忌共同得出的結論提出質疑，給趙敏翻案。實際上， 如果張無忌稍微給謝遜科普一下趙敏的「光輝事迹」，那麼謝遜完全有理由相信趙敏才是罪魁禍首。但是殷離為什麼會死？趙敏為什麼會襲擊周芷若卻不殺掉她？這樁案子里委實還有一些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奇怪之處，只不過不成體系，無法構成證據。再加上謝遜真的曾經暗自聽到了一些東西，所以，謝遜始終無法對周芷若百分之百放心，故而也從來沒有透漏過自己當晚醒來的事實，也沒有透漏過自己的懷疑。
但更深層次而言，謝遜對於真相又是不怎麼在乎的。他為什麼要在乎？因為倚天劍或者屠龍刀嗎？他拿在手裡十多年，也沒有參透其中秘密。之前在靈蛇島上守著屠龍刀不放手，其實是因為如果沒有這把刀，金花婆婆不會幫助他找到張無忌。張無忌突然出現在他面前，而且還這麼優秀，已經成為了明教教主，這對謝遜來說是天大的喜訊，簡直比他自己當上教主還要高興。
況且，謝遜本來就是明教中的高層，見慣了兇殺慘案的主兒，甚至自己也是兇殺慘案的行家裡手。他和舟中四女也根本認識沒有幾天，談不上什麼情義。所以，追求正義這個概念在他心裡根本沒有，他只有簡單的利益訴求，那麼這個利益訴求是什麼呢？
答案更加簡單了：保證張無忌的安全。
暫時看來，張無忌的安全是沒問題的。因為當晚如此兇險的狀況，張無忌都安然無恙，那麼可見無論兇手是趙敏還是周芷若，她都是無意傷害張無忌的，也無意傷害謝遜。參考謝遜早已發現四女都愛著張無忌這一事實，可見兇手對張無忌尤其情根深種。但是現在三個人被鎖在一個孤島之上，相互之間秘密隔著秘密，難保不再發生點什麼。那麼，可以超越秘密，將三個人綁定成一個群體，從而絕對保證三人團結穩定的唯一方式是什麼呢？
對的，就是聯姻。世家大族之間，也常常似這般互相猜忌，心懷鬼胎，但卻從沒有阻擋住他們聯姻的步伐，道理也在於此。
由此我們可以理解謝遜的良苦用心了。這是謝遜向周芷若拋出的橄欖枝。在他看來，只要周芷若和張無忌一結合，那麼也就不用關心誰到底是殺人兇手了。反正張無忌和周芷若情投意合，兩人合二為一，之前的事情就可以一筆帶過。無論周芷若是不是殺人兇手，她都不會再有謀害其他人的企圖——要知道，她的未婚夫可是江湖第一勢力的教主啊！
更深一點講，謝遜也是為了張無忌的未來而考慮。畢竟，舟中四女里，小昭遠走而殷離亡，剩下的兩個姑娘就成了唯二的選項。雖然趙敏和張無忌的糾葛更深，但是趙敏的控制欲太強而且過往經歷太招人恨，實在不是明教教主的良配。相比之下，周芷若文靜堅韌，而且還是峨嵋派的掌門人。為了讓張無忌儘快收心，專註到反元這項極其重要的大事業上來，同時也是為了保證張無忌不會後院起火，被自己的感情問題所拖累。
實際上，謝遜的推算是很準確的，張無忌最後還真的就是栽在趙敏身上了……
當然，謝遜之所以敢這麼做，根本原因還是覺得周芷若相對而言好控制一些。的確，周芷若看上去是要比趙敏弱一點，所以看上去好控制一點。但那是以前的周芷若殘留下來的假象，現在的周芷若，外表還維持著以前的狀況，但是內心已經有了巨大的變化，出現了另一種思維。這種思維要求她為了爭取自己的利益而不擇手段，顯然和她之前的思維大不相同。周芷若身上兩種思維的鬥爭，在書的後面，會反覆出現。
周芷若在旁聽著他二人說話，忽聽說到自己身上來了，羞得滿臉通紅，站起身來便走。
謝遜躍起身來，張開雙手，攔在她身前，笑道：「別走，別走！我今日這媒人是做定的了。」周芷若嗔道：「謝老爺子，你為老不尊！咱們只盼想個法兒回歸中土，這當兒怎地說起這些不三不四的話來？」
周芷若接受張無忌求婚這段的反應嬌羞無限，應該純出自天然，不是假意。雖然滅絕師太讓她發下過毒誓，但是她既然已經不用勾引張無忌就完成了任務，也就再沒有勾引張無忌的必要了。而且她現在乾的這樁案子不幹凈，隨時都有泄露的可能，到時候張無忌會怎麼反應或未可知。所以雖然周芷若愛張無忌，但是和張無忌進一步發展關係，確實不在當時周芷若的考慮範圍。她只是對張無忌「加意的溫柔體貼」，享受最後的時光。
但是，張無忌此時突然向她求婚，周芷若也實難拒絕。畢竟，這可是她朝思暮想的情郎啊！於是糊裡糊塗地，周芷若也無法拒絕，於是就接受了張無忌和謝遜的要求。這是曾經的周芷若在作祟，純是感情的結果。
但是，另一個周芷若也沒有閑著。在答應張無忌的求婚之前，周芷若還不忘提一個條件。
謝遜道：「照啊，周姑娘，那你還甚麼疑忌？」周芷若低聲道：「我不放心。除非……除非你要他……立下一個誓來。否則我寧可毒發身死，也不要他助我驅毒。」謝遜道：「無忌，快立誓！」
張無忌雙膝跪地，說道：「我張無忌若是忘了表妹血仇，天地不容。」周芷若道：「我要你說得清楚些，對那位趙姑娘怎樣？」謝遜道：「無忌，你就說得更清楚些。甚麼『天地不容』，太含糊了。」張無忌朗聲道：「妖女趙敏為其韃子皇室出力，苦我百姓，傷我武林義士，復又盜我義父寶刀，害我表妹殷離。張無忌有生之日，不敢忘此大仇，如有違者，天厭之，地厭之。」
這麼一來，在周芷若看來，案情暴露的風險已經很低了，她這樣才算是答應了張無忌。但是，這只是基本上的要求。在接下來的對話中，周芷若得寸進尺，提出了更多的要求，而且也得到了滿足。
周芷若凝視他雙眼，說道：「我不許你嘻嘻哈哈，要你正正經經的說。」張無忌笑道：「你這個個小腦袋之中，不知在想些甚麼。」心想：「總是我對趙敏、對小昭、對錶妹人人留情，令她難以放心。可是自今而後，怎會更有此事？」於是收起笑容，庄言道：「芷若，你是我的愛妻。我從前三心兩意，只望你既往不咎。我今後對你決不變心，就算你做錯了甚麼，我連重話也不捨得責備你一句。」
周芷若道：「無忌哥哥，你是男子漢大丈夫，可要記得今晚跟我說過的話。」指看初升的一勾明月，說道：「天上的月亮是咱倆的證人。」張無忌道：「對，你說得不錯，天上明月，是咱倆的證人。」
這就更加加強了婚姻帶給周芷若的保證。然而，這段婚姻帶給周芷若的影響還不止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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