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整個日本的失蹤謎案,卻在29年後出現了驚人的反轉

喜歡日本動漫的讀者應該對《千與千尋

》這個名字不會陌生。這部由日本國民級動畫監督宮崎駿指導的動畫不但在全球範圍內拿下數億美元的票房,還榮獲了第75屆奧斯卡最佳動畫長片獎。劇情中受傷的白龍馱著千尋飛向天空的那一幕,配上久石讓觸動人心弦的配樂,簡直是不講道理的催淚彈

但很多國內觀眾並不知道的是,《千與千尋》的日語原名叫做《千と千尋の神隠し》,後面多出了「神隠し」幾個字,這是一個具有濃郁的日本民俗特色的辭彙,在古代日本專門用於描述孩童無故失蹤且完全無法找回的情況。根據日本人自古以來的口口相傳,這些「神隠し」的孩子全都是被神明給捉走了——日本傳說中的神明大多指的是狐仙、河童、天狗之類的妖怪,也就意味著這些孩子的結局凶多吉少。

今天要給各位讀者介紹的正是被譽為日本三大神隱事件的其中一件,這起事件的特別之處在於在案發將近二十年後出現了一個令人詫異的反轉,情節有如一部峰迴路轉的懸疑電影

一樣跌宕起伏——文章的結尾會給出筆者主觀的解答,如有疑問,歡迎讀者留言討論。

文章字數12293字,圖片21張,閱讀時間約27分鐘。


松岡正伸是一位日本的軟體工程師,1989年的時候正好39歲。他一直在一家日本國內大企業的附屬軟體信息公司上班,最近剛剛跳槽到了一家外資企業,薪水和待遇都提高了一大截,這讓他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信心,因為他家中還有溫柔善良的妻子和三個活潑可愛的孩子。雖然因為經常加班導致沒有時間陪伴他們,但只要一想到家庭責任的重擔扛在肩上,正伸就有了繼續努力拚搏的勇氣。

3月5日的晚上,妻子松岡圭子的老家突然來了一個電話,來電的是家鄉那邊的親戚,通知圭子她的母親已經因為急病去世了。圭子已經嫁到松岡家多年,許多年都未曾與母親相見,聞此噩耗有如五雷轟頂,整個人癱倒在地上。正伸聽到這個消息也不禁黯然,只能安慰妻子節哀順變,同時向單位申請了假期,準備第二天帶上家人出發前往妻子的故鄉參加喪禮。

松岡的家住在茨城縣牛久市,而圭子的故鄉遠在五百多公里外的德島縣小松島市。3月6日,松岡正伸帶著妻子、七歲的長女、四歲的長子及兩歲的幼子一同驅車前往德島。

3月6日一早松岡一家驅車從牛久市前往小松島市外婆家

雖然圭子的母親離世的非常突然,但喪禮還是操辦的井然有序,松岡一家很快就結束了儀式,開始與在場的親戚們閑談了起來。閑談之中正伸提到自己還沒找好下榻的旅館,一位親戚就熱情的邀請他們一家可以暫住在自己家中,也可以當做是一次家庭旅行。正伸與圭子沒有作過多思考,直接接受了對方的邀請,然而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此次出行並非一次快樂的家庭旅行,反而讓整個家庭陷入了無盡的痛苦之中。

3月6日晚松岡一家從小松島市前往貞光市親戚家

3月6日晚,松岡一家人抵達了位於小松島市60公里以外的貞光市,這裡地處德島縣的郊區地帶,四周環山,環境非常優美,是一個安靜而漂亮的小城鎮。圭子親戚的家位於一座小山的半山腰,視野開闊,可以從這裡直接縱覽整個貞光市的自然風光。最重要的是,由於只有一條小路聯通這座山間別墅和城鎮,這裡差不多是附近最安靜祥和的居住區域了,讓久經城市喧囂的松岡一家都感受到了別樣的體驗。當晚他們一家人就在此處住下了。

親戚家獨門獨戶,坐落在半山腰上,只有一條道路可供進出

3月7日早上七點多正伸就醒了,這是常年上班族生活養成的生物鐘習慣。七點半的時候孩子們也都起床了,圭子與親戚在廚房裡準備早餐,正伸見天氣很好,就想著帶著孩子們一塊兒出門逛逛,近距離感受一下大自然的清新氣息。於是8點15分他帶著長女、兩個兒子和親戚家的孩子一塊兒出門散步,當然最小的幼子此時還不太會走路,正伸只能全程把他抱在懷中。走了幾分鐘,正伸估摸著圭子那邊差不多也把早餐準備好了,就問孩子們要不要回去吃早餐。對孩子們來說,與美麗的風景相比當然還是美食更吸引人,他們都紛紛表示想回去。於是正伸就領著幾個孩子踏上了歸途。親戚家的房子前有一段石梯,總共差不多有十米高,對於年幼的孩子來說攀爬這石階都是一件費勁的事情,但他們還是努力依靠自己爬了上去,而正伸則抱著最小的兒子走在最後,為這隻朝氣蓬勃的小小軍團殿後。

場景還原圖,可以看到整段石梯的高度落差對於孩子來說攀爬是非常吃力的

走到家門口的時候,4歲的大兒子松岡伸矢不知道是不是對剛剛爬過的石梯來了興趣,拉住父親正伸的衣角說想再出去轉一圈。正伸原本打算先讓孩子們吃完早飯再說,但看到兒子一副要哭的樣子,只好寵溺的拍拍他的頭,「你在這兒等一下爸爸,爸爸先把弟弟抱回去。」說著他就走進房中,找到妻子圭子,將懷裡抱著的幼子遞給她,然後告訴她自己還要帶著伸矢出去逛一逛,很快就回來。圭子接過兒子也沒說什麼,只是提醒他們別回的太遲耽誤了早飯時間。正伸一邊嘴巴上答應著一邊走到門前,卻發現本應在此處等候的伸矢不翼而飛。短短几十秒鐘,自己的孩子就如同從這個世界上被抹去了一般,年僅4歲的松岡伸矢的這一次失蹤,持續了30年,時至今日,依然沒有關於他的任何音訊。

當時的場景還原圖,伸矢平時是非常聽話的孩子,不太可能自行離開

看到兒子失蹤,正伸的第一反應是他可能等不及父親,一個人跑出去逛了,於是他走到石梯附近,沒有發現兒子的蹤跡——石階的單層高度大約在30厘米左右,對於一個身高不足1米1的小男孩來說,不太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爬下去。正伸把搜索的目光放在了親戚家房子周邊的叢林里,心想兒子可能是出於好奇鑽進叢林里去了。然而無論正伸在叢林里怎麼呼喊自己兒子的名字,卻始終得不到任何回應,周圍也沒有任何小孩子留下的痕迹,彷彿人間蒸發了一般。

正伸在樹林里急切尋找兒子的同時,圭子一邊安撫著其他的孩子,一邊和親戚一道聯繫了附近的居民和當地的消防機構一同尋找。伴隨著城鎮蘇醒的,是此起彼伏的呼喚聲,素昧平生的人們都在努力貢獻著自己的一份力量,因為他們知道對於一個家庭來說,失去親生兒子是一件多麼悲慟的人倫慘劇。然而這出悲劇卻沒有如人們所願景的那般迎來一個皆大歡喜的收尾,依然沒有人找到伸矢的半點痕迹。

上午10點,焦慮萬分的正伸撥打了報警電話,警方對此事給予了高度重視,立即派出了貞光市警察署中的半數力量,連同縣警察機動隊、消防員、當地義務消防員以及熱心市民總計一百人的力量開始在親戚房子周邊2公里處的範圍進行搜索,依然一無所獲。3月8日,警方動員了超過200人的搜救力量並將搜索範圍擴大至整個貞光市,還是毫無建樹。

當地的基本地貌,可以看到周邊的樹林和草叢還是非常密集的

隨著搜索的一天天進行,松岡正伸的心也在一點點變涼,他始終無法理解的是,短短數十秒的時間,自己的孩子怎麼就好像一縷青煙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了?要知道那位親戚家的房子是建在一個人跡罕至的半山腰上,進出都只有一條小路,企圖利用任何交通工具來拐帶孩子都不太可能不被他們所注意到。但是如果孩子只是單純走丟迷路了,也不可能對數百人的呼喚毫無反應吧。對於松岡的這些疑問,警方也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只能徒勞的進行著持續的地毯式搜索。

根據貞光市警方的調查和搜證,當地居民除了松岡家的親戚以外,其他人都表示不認識這一家人,更不知道他們前一晚抵達了貞光市入住;而根據一名事發當日在親戚家所在的山腳處水田裡務農的農夫所述,他在事發當日從清晨就在農田裡勞作,並沒有看到什麼汽車或者可疑人物上山。警方也調查了各類事故的可能性(跌落、交通意外),依然沒有找到相關的任何痕迹。雖然很殘酷,但警方還是不得不告訴松岡一家人孩子可能已經不在本地了,不過幾乎可以確定的一點是孩子應該還活著,因為無論是意外還是兇殺,都會留下短時間內難以掩蓋的線索。

3月16日,已經在德島逗留了十天的正伸終於決定放棄繼續搜索的希望,打算次日返回茨城縣。對於他們一家人來說,過去的十天猶如噩夢一般,雖然他並沒有放棄找到孩子的希望,但現在的當務之急應該是趕緊回家安頓好另兩個嗷嗷待哺的孩子和悲痛欲絕的妻子。然而就在這一天,他們卻接到了一個怪異的來電,正是這一個電話,讓整起案件多了一絲不詳的氣息,更讓事情的真相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在孩子失蹤後不久,德島縣警方就考慮過孩子存在著被綁架的可能性,因此提前對松岡親戚家的電話安裝了錄音設備。3月16日晚,親戚家的電話鈴突然響了,正好在家的正伸接起了電話:

正伸:「你好。」

(來電的是一個女人,聲音聽起來大約是30歲~40歲左右)

女人:「你好,請問松岡太太在嗎?」

正伸:「請稍等。」

(心亂如麻的正伸並沒有過多思考來電者的身份,他一邊說著「不知道是誰找你,口音聽起來像是德島人」,一邊把電話遞給妻子圭子)

圭子:「你好,我是松岡太太。」

女人:「松崗太太你好,我這邊是家長代表,在為幼兒園方面籌集慰問金的。打擾你真的很不好意思,但我這邊想確認一下我該將這筆錢送去哪裡?」

圭子:「是成蹊幼兒園嗎?」

女人:「對對。」

圭子:「你的孩子也是月亮班的?」

女人:「是的。我是中原真理子的媽媽。」

(成蹊幼兒園月亮班是松岡家的長女就讀的幼兒園班級,該幼兒園位於茨城縣)

圭子:「哦哦,中原太太你好,我們明天就回茨城縣了。你還是直接送到我們家裡吧。」

女人:「哦那太好了,那我抽空將慰問金給您送來吧。」

(隨後女人就掛斷了電話,圭子雖然覺得幼兒園方面那麼快就組織了家長捐款有些奇怪,但也沒作細想,只是把它當做一通普通的來電)

3月17日松岡一家回到了茨城縣,對於這個筋疲力盡的家庭來說,曾經的溫暖和快樂已經如夢境一般煙消雲散。在收拾了一段時間的心情之後,圭子主動與成蹊幼兒園方面取得了聯繫,雖然不是很好意思主動向幼兒園要錢,但她還是順帶提了一下慰問金的事情。

然而對方的回應卻讓她毛骨悚然,幼兒園的老師表示月亮班上並沒有一個叫中原真理子的孩子,而且他們也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麼捐款和慰問金。驚慌失措的圭子連忙把這個事實告訴了丈夫,正伸這才意識到當初的那通電話很可能是綁架兒子的犯人為了確認松岡一家的行蹤而刻意撥打的。

正伸立即將情況報告了警方,然而德島縣的警察卻好像突然對這件事情失去了調查的興趣一樣,先是停止了大規模的搜索僅僅只是保留了立案,然後又告訴松岡一家當時的電話錄音已經遺失了,而且由於當時日本沒有電話的反向偵查技術,所以這通神秘的電話變成了一條中斷的線索。

松岡伸矢失蹤案件在日本引起了不小的轟動。由於案發過程十分詭異,媒體大肆渲染其詭異、驚悚的成分,甚至將其稱為日本三大「神隱」事件。1996年電視台甚至請來了靈媒上身,想通過超自然的力量來尋找失蹤7年的松岡伸矢,但靈媒也只是遮遮掩掩的聲稱這個孩子還活著,具體位置尚未知曉。

兒子失蹤以後,松岡正伸辭去了工作,一家人節衣縮食全身心投入到尋找親人的旅途之中。正伸向多達50家傳媒機構提供了兒子失蹤的信息、兒子本人的相片及個人的聯繫方式,希望能通過媒體的方式獲得兒子的下落,這件離奇的失蹤案件也很快震驚了整個日本。隨著媒體的不斷曝光,有關松岡伸矢的目擊證詞也開始在日本四處散播開來。

2001年松岡圭子接受電視台採訪時向記者敘述自己在全國各地尋找兒子的經歷,她始終堅信可以找回自己的兒子

1990年4月 一位德島的主婦聲稱「我在市區見到過伸矢君,絕對沒有看錯。」

然而,當這位目擊者通報了德島警方希望能與正伸家交流更多信息時,警方卻選擇了無視這條信息,根據當時負責調查的警官的說法,他由於父親剛剛去世心情沮喪,所以沒有精力去關注這條證詞,只是簡單的記錄了下來而已。

1990年一位山形市的主婦聲稱「我在山形米澤市的一家百貨市場前看到過伸矢君,就是電視里出現的那個」

聽到這個證詞以後,正伸立刻前往山形市找到了這位主婦,而這位目擊者稱她是在上衫公園裡的一家商店前看到這個孩子的,正伸在這個公園附近投放了大量傳單,但一無所獲

1991年,一位匿名的目擊者稱曾在四國靈場88所21號的太龍寺見過身穿白衣的伸矢君,陪同他的老年男女監護人從年齡上來看都不像是孩子的父母。聽到這個消息的圭子親自前往當地寺廟監視了數日,仍然一無所獲

1997年,一位居住在橫濱的女性白領聲稱她在回家的地鐵上遇到了一個少年,他的相貌與松岡伸矢非常神似,且身上還綁著白色繃帶,神情看起來非常不自然。出於好奇心,她就主動詢問少年發生了什麼事需不需要幫助,少年則回答到自己被叔叔欺負了,對少年身份充滿好奇的白領給了他自己的電話號碼並表示「如果你需要幫助,可以撥打我的電話」,然而此後並沒有人撥打過她的號碼

1998年,中國地方(日本地名)的一個VCD出租商店的店員表示他曾目擊過一個長相神似松岡伸矢的少年來店裡,買了一張泰坦尼克號的海報。在付款前這位少年曾向另一個站在店門口看起來像黑社會的男子確認海報的外觀是否符合他的要求,男孩的手腕上有明顯的淤傷。然而當店員向店長報告此事的時候,店長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並沒有向警方通報,之後他再也沒有見過這個少年和那個男子。

2000年,圭子的一位好友匿名向媒體透露,在伸矢君失蹤的一個月後,她曾經在德島縣南部的日和佐海岸見到過一個看起來像是伸矢君的男孩,一個大約40歲左右的男人將這個孩子抱在懷裡,但是兩個人的表情看起來非常奇怪,不像是父親與兒子的感覺。這位好友當時想對孩子的模樣進行進一步確認的時候,那個男人察覺到了她,特地將身子轉了過去不讓她看到孩子的臉。她也沒有刻意去調查他們,後來就再也沒有再見過這兩個人了。

諸如此類的目擊者證詞有很多,但大部分都缺乏追蹤的能力,因為分散太廣,且涉及的地點很多。

對於松岡一家人而言,無論犯人出於何種目的帶走了伸矢,他們的唯一目標就是找到自己的親生骨肉。正伸辭去了薪水豐厚的穩定工作,選擇一邊打零工一邊找尋兒子,然而隨著媒體的熱情漸漸退散,松岡伸矢失蹤案也漸漸從大眾的眼前消失,只留給這一家人無盡的痛苦與折磨。

30年過去了,松岡伸矢留給世人的印象依然是那張稚氣未脫的笑臉


日本TBS電視台播出的《緊急!公開大搜索》是一宗幫助失散人員尋找親人的節目。與通常的尋親節目不同,公開大搜索並不是從家屬的角度出發去尋找失散者,而是與日本全國各地的救助中心聯繫,專門為其中失去記憶的人尋找家屬。這個做法倒也比較符合邏輯,因為一旦家屬或者朋友在節目中看到自己認識的人,肯定會主動聯繫電視台。TBS電視台依靠著這檔節目,不但賺取了收視率,還幫助不少失憶者與親人團聚,可謂一舉多得。

2018年1月,公開大搜索節目中出現了一位自稱「和田龍人「的年輕男子。這名男子於2014年7月29日被人發現昏倒在愛知縣一家大型商場的廁所裡面,身體極其虛弱,被立即送往醫院搶救。當他恢復意識以後,警方對他進行了詢問,但他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只能在紙上歪歪斜斜寫下幾個片假名(日本文字),以及S61的字樣。警方推定他的名字是和田龍人(紅線部分的漢字部分),而S61則可以理解為昭和61年(日語羅馬音Syoga 61),即公元1986年,警方認為這可能是他的出生日期,那麼今年他應該已經有32歲了。

電視台直播畫面,可以看到左上角的電話號碼,觀眾可以隨時撥打熱線提供情報

隨著身體和神智的漸漸恢復,和田向警方說出了一些讓人大吃一驚的內容。他說:「簡單點說,我被人軟禁了,在我逃走之前,我被監禁了17年。」

2014年和田在醫院剛剛恢復意識時候的照片

根據他的描述,他對於童年的唯一記憶是大約4歲的時候曾經與像是父母的一對男女坐上了汽車,然後他在車上睡著了,醒來了以後就出現在了一個不認識的大叔家裡。此後,他就一直被這個中年男子禁錮在家中,一旦他表現出對外界的興趣,這個男人就會「很不高興「,並嚴禁他踏出房門一步,長此以往他就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恐懼,再也不敢考慮出門的事情。

而這個大叔除了供給他基本的食宿以外,其他方面對他不聞不問,以至於他對於自己的身世毫無印象,連自己的姓名,現在的年齡,統統都不知道。他沒有上過學,也不認識字,唯一一點會寫會讀的文字,都是通過電視機上的節目學來的。而這位大叔似乎也從來不用出去上班,每天都在家裡盯著電腦屏幕上的表格和圖表,聽起來像是一個金融行業的從業人員,這也讓他失去了逃跑的機會。

直到2013年,和田有一次在電視上看到了「兒童走失「的新聞以後,方才意識到自己身邊這個大叔很可能是一個犯罪者,他這才下定了逃跑的決心。而長達十幾年的監禁生涯,讓大叔對他的看管也慢慢變得放鬆起來,他就通過積少成多的方式從那個大叔的錢包里竊取小額零錢以備逃跑。終於在某天,自認為攢夠了錢的和田趁著大叔不在家的時候逃出了那個房子,離開前他還確認了門口的名牌上寫著「和田」二字,這才是他在紙上寫下的名字的由來。而那個監禁他的大叔,根據他的描述身高大約180cm,年齡大約在60歲左右,身體健壯,住著一幢兩層的小樓,有小汽車,應該是個生活無憂的獨居老人。

聽完這些敘述,警方認為這很可能是一起驚人的拐賣監禁兒童案件,他們立即詢問和田是否知道那個大叔的房子在什麼位置,連字都不太認識的和田當然沒有能力去辨認地理方位,他只記得自己逃出來的時間是6月28日,出門的時候身上只帶了少量的現金,渴了就喝路邊水龍頭裡的水(日本的自來水可以直飲),餓了就買點食物充饑。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往何方,只想著逃離那個恐怖的囚牢,逃得越遠越好。和田一路上走過了很多地方,給他留有印象的地標有:1)愛知縣與靜岡縣的縣界標牌2)豐橋市的地面電車3)桶狹間古戰場的展覽板

警方根據他描述的這些地標和他行走的速度推算,認為和田龍人很可能步行了100公里以上,然而他們也無法精確定位那個姓和田的監禁犯到底在哪,只能先將這個沒有身份的和田龍人先安置在愛知縣彌富市的一個救助中心裡。

這個和田就在救助中心裡住了下來,隨著生活的漸漸安定,他的記憶也慢慢恢復了一些,向周圍的人提起了兩件事情:1)他並非完全沒有出過門,大約十年前的某一天他突然牙齒疼,大叔就帶著他到一家牙科醫院拔牙2)他記得大約是97年8月,這個大叔曾告訴他已經五歲了,祝他生日快樂,所以他認為自己是92年出生的。但這些記憶並沒能幫助警方鎖定犯人是誰,和田只能一邊在救助中心當義工,一邊努力學習知識以便重新融入社會。

根據救助中心其他人的敘述,和田龍人這個人為人勤懇,工作認真,而且非常有求知慾,因為他自己從來沒有上過學讀過書,當他接觸到書本和知識的時候整個人都非常感動,所以工作和學習都非常賣力。電視台在採訪和田的時候也對他印象不錯,因為此前這個節目里大多數的失憶者都是患上了某些精神方面的疾病,或者是因為衰老導致記憶喪失,很多人說話的時候都結結巴巴,不知所云。而和田龍人看起來則像是一個積極陽光的好青年,只是由於遭遇了某種變故而失去了正常人的成長機會。然而由於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和姓名,日本政府沒有辦法給他一個合法的身份,這使得他只能繼續在救助中心生活,無法享受合法公民的權利。

和田龍人的眼神里充滿著對未來的憧憬

「公開大搜索「節目播出的時候,TBS電視台會特地在節目上方標註熱線電話,以便讓認識失憶者的人們可以立即聯繫到他。結果首先是一位自稱在牙科醫院工作過的護士打電話過來,聲稱她有印象確實在十年前見過一個老頭帶著一個少年來看牙,她之所以對這個少年印象深刻,是因為他沒有健康保險證——這個證件在日本的普及程度和中國的身份證差不多,在日本只要你不是黑戶,人人都有這個健康保險證,所以她才牢牢記了下來。這位護士的證詞大大增加了和田記憶的真實性和可靠性,很多人都認為距離找到他的真實身份已經不遙遠了。

然而,在節目的末尾,一個來自三重縣四日市的便利店店長打了個電話進來,表示這個和田龍人長得很像7、8年前曾在他家便利店裡工作過的員工,名叫「北澤尚」。當時電視台的人並沒有重視這條線索,因為和田龍人並非完全失憶,只是由於被人監禁才失去了身份,所以他所描述的內容可信度很高——既然和田十幾年來一直被監禁在家,他根本不可能有外出打工的機會。這位店長可能只是認錯人了吧。

正在電視節目熱映的時候,互聯網上的討論也漸漸熱烈起來,然而有一條推特卻引起了所有人的關注——這個和田龍人是不是29年前失蹤的松岡伸矢?之所以會引起這個討論,是因為有人將當年松岡伸矢的照片與和田龍人的擺放在一起進行對比,結果兩個人眉宇相似,外貌神似,活脫脫是同一個人小時候與長大的樣子對比。而且,和田本人的描述里他在4歲的時候被不明身份的男女拐走(很可能是賣給了那個大叔),也很像是松岡當年被人拐帶的經歷,警方之所以那麼多年都找不到這個孩子的半點蹤跡,也很有可能是因為他一直被人監禁了起來。

互聯網上關於和田龍人有可能是松岡伸矢的討論非常熱烈

如果不加說明完全可以視作同一個人幼年和青年時期的照片

這個說法很快就引爆了整個互聯網,畢竟松岡伸矢的案子一直都是日本流傳多年的懸案,現在謎底居然以這樣一種形式浮現在大眾眼前,這很快就成為了日本互聯網的熱搜話題。有的網友表示警察應當立即聯繫松岡的家人進行DNA鑒定,還有的網友非常關心究竟是什麼人以什麼樣的方式拐走了松岡伸矢。德島縣警方也很快在網路上做出了回應,表示已經聯繫到了松岡伸矢的家人,家屬們看了節目以後也表示非常願意與這位和田龍人進行DNA鑒定。然而事情的發展讓許多人大失所望,2月3日,德島警方公布了DNA鑒定結果,表示和田龍人與松岡一家並無親子關係,這也意味著和田身份的懸念依然保持。

2月3日德島縣警方在媒體公布了DNA鑒定結果,證實和田與松岡一家無親屬關係

隨著松岡的可能性被排除,此前提到的北澤尚的說法突然又熱門了起來,這位北澤尚就沒有那麼多離奇的成長經歷,他像常人一樣上了學,成績一直不太好,高中畢業以後他沒有考大學,而是一邊打零工一邊過著宅系的生活。

隨著北澤的說法在互聯網上不斷發酵,很快有人發現這位北澤此前也是個話題人物。他曾經上過2012年6月的朝日新聞,標題是「「僕が支えなきゃ」貯金53萬円で2700票」(我必須支持她!花費53萬日元購買2700張票),內容則是「從三重縣來到武道館為松井咲子應援的公司員工北澤尚先生表示希望能成為她的助推力。」

朝日新聞電子版版面,其中提到了北澤尚追星的事迹

這位松井咲子是當時AKB48的一位成員,這位北澤是她的狂熱粉絲,不惜花費53萬日元就為了給她多刷幾張選票,可以稱得上是宅男界的風雲人物了。也正因為如此,當時甚至有電視台對北澤進行了採訪。

2012年接受電視台訪問的北澤尚與和田龍人相貌對比

這個時候警方又一次公布了案件最新的進展,一對來自三重縣四日市的老年夫婦聯繫了警方表示電視上出現的和田龍人是他們的兒子,而警方在對他們身份進行保密的前提下對這對夫婦與和田進行了DNA鑒定,結果顯示和田確實是他們的兒子。由於北澤也是三重縣人,很多人認定了和田龍人=北澤尚的說法。根據這位父親的評論,他的兒子患有一種罕見的精神疾病,會喪失之前的記憶並補完錯誤的記憶,這已經是他第二次發病了。

這位老人才是和田真正的父親

隨著真相的揭曉,很多人對此事喪失了興趣,原本在網路上鬧得沸沸揚揚的關於松岡伸矢的討論,又一次回歸了平淡。無論真相如何,關於松岡伸矢的謎題卻始終未能解開。那個失蹤了三十年的孩子,時至今日依然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有沒有長大。


松岡伸矢失蹤案件之所以沒有被簡單視作一起普通的綁架/拐帶/失蹤案,是因為它包含了太多難以解釋的疑點。

首當其衝的當然是失蹤的過程,實在過於短暫,短短數十秒時間就能成功拐帶一個已經會說話和走路的小孩,這對綁架犯的身手有著極高的要求。其次,根據農夫的證詞,當日他沒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物或者車輛上山,如果他的證詞可信,那麼只有兩種可能:第一是綁架犯是他熟悉/認識的人,且這個人在那個時間上山並不奇怪;第二是綁架犯可能並沒有走大路,而是從山中密密麻麻的叢林中找到了下山的道路。

此外,那通神秘的電話也有很多問題。首先打電話的人知道松岡親戚家的電話,這意味著她很大可能是在本地生活的人,說話帶著的德島口語也間接印證了這一點。其次是她為什麼要冒著被偵查的風險也要打電話確認松岡的行蹤呢?畢竟松岡一家人並非警察,他們是否在當地逗留對於實際的搜索調查進度並不會有太多的影響。而且警方從一開始就對電話進行了錄音監聽,當嫌疑犯人現身之後卻又聲稱錄音丟失,當時距離松岡伸矢失蹤僅僅才過了9天,警方不存在任何理由會在這個時間點放鬆警惕,錄音的遺失肯定存在著更大的內幕。

我們可以再看看那段電話的內容:

女人:「……我這邊是家長代表,在為幼兒園方面籌集慰問金的……」

圭子:「是成蹊幼兒園嗎?」

女人:「對對。」

圭子:「你的孩子也是月亮班的?」

女人:「是的。我是中原真理子的媽媽。」

仔細閱讀對話的內容我們可以看到,這位神秘女子實際上並不是事先知曉松岡一家的孩子就讀於哪個幼兒園,這是一種很典型的話語誘導術,通過一些模糊的陳述讓對方說出具體的細節,然後藉機套出更多的情報。這樣更加印證了犯人應當是高智商、體能充沛、善於偽裝的人物。

還有一個容易被人忽視的疑點在於:這個孩子的失蹤實在太過於契合「神隱」的傳說了。要知道通常的綁架/拐賣案件,只要犯人不是會隱身,都一定會存在目擊者/證據/痕迹,但此次案件,孩子剛剛失蹤家人就已經通報了警方,數百名警力加上民眾共同搜索,卻連分毫的痕迹都找不到,這是一件很難解釋的事情。

在解答這些疑問之前,筆者打算先從一個很少人注意到的角度入手——為什麼只有日本才有神隱的傳說?

日本的傳說里神隱一般都是妖魔鬼怪所為

要說怪力亂神之事,古今中外都有各式各樣的傳說;要說小孩失蹤,也絕非日本獨有的情況,中國90年代人販子成風,以至於哄孩子睡覺都要說一句「再不聽話小心被人拐走」。但是只有日本將小孩失蹤這樣的事情說成是鬼神在作祟,就好像完全找不到存在的痕迹一樣。

實際上,這是由日本的地形環境所決定的。由於日本是一個多山的島國,古時候各地的交通極不方便,而且當時的統治者為了防止流民,嚴禁百姓隨意移動,許多交通要道都設置了關卡,只有手持通關文牒的人才能通過。這無疑給許多作姦犯科之人提供了機會,譬如哪怕只是將孩子拐帶到離家不遠的山村,很可能父母就一輩子都見不到孩子的半點蹤跡了。換句話說,這些神隱的傳說與其說是無法找回,還不如說是客觀條件限制了他們去找,說不定失蹤的孩子就身處在咫尺天涯的地方呢。

那麼,神隱的傳說和松岡伸矢的失蹤又有什麼關係呢?現代日本雖然已經不再像古時候那麼封閉,但日本人的心態卻沒有什麼太大變化,依然只對家鄉、本土和美國爸爸感興趣,對東亞其他國家屬於無視的態度。這就意味著,如果孩子被拐帶到鄰國,對於日本人來說就是徹徹底底的神隱事件了。

讀到這裡可能就會有讀者覺得莫名其妙了,人販子再怎麼喪心病狂也不會去拐賣外國孩子吧?賣不賣得出去暫且不說,投入的人力成本未免也太高了一些。但是如果存在這麼一群人販子,他們的目的不是為了錢,而是有著更高層次的動機呢?這樣的群體在現實中是存在的,他們就是朝鮮特工。

從上世紀70年代開始,朝鮮就已經開始進行針對日本國民的無差別綁架活動。這些綁架的目的不是為了勒索日本政府索要金錢,而是包含了幾個不同的目的:1)給日本國民製造恐慌2)為朝鮮特工提供日本國內的信息3)為朝鮮特工提供日語支持。例如曾經策划了著名的1987大韓航空客機空難事件的朝鮮特工金賢姬(後被韓國逮捕),就曾向日本政府承認她的日語是由1978年失蹤的日本人田口八重子教授的。2002年9月,在第一次日朝首腦會談中,金正日也首次承認了朝鮮持續不斷的綁架日本國民的秘密行動,並對此表示道歉。隨後的幾年時間裡,日本政府一直向朝鮮索要這些人質,朝鮮也分批次釋放了部分人質回國,並聲稱其餘人質已經在朝鮮國內逝世。

金賢姬製造的大韓航空空難導致115人喪生,被韓國政府逮捕後居然因為美麗的外貌獲得了總統特赦,後定居韓國,還出版了暢銷書

日本政府正式認定的綁架受害者僅有17名,然而這17人並非被朝鮮綁架的真正人數,僅僅只是朝鮮官方在日方遞交的包含了860名失蹤人員的大名單中,承認被朝鮮特工綁架的人數。事實上直到今天,朝鮮依然沒有公開任何關於綁架事件的信息。2014年朝鮮政府與日本政府交涉的時候,突然又提出了30人的名單,這也意味著綁架行為很可能並未真正停止。

70年代部分被朝鮮綁架的日本人名單,可以看到上至50歲下至13歲,無論男女老少都逃不出特工的魔爪

德島縣位於日本的西南,距離朝鮮的海上距離並不遙遠。根據德島部分目擊者的證詞,位於日和佐海灘的港口時常能看見來自於朝鮮的不明船隻。而且,德島當地曾經曝光過部分政府職員收受朝鮮總連(在日朝鮮人總聯合會,由於日朝未建交,這個組織實際上充當了使館的職責)的150萬日元政治先進醜聞。此外,德島縣還存在著數量不明的朝鮮人組織,他們會在朝鮮領導人誕辰紀念日在當地舉辦大型的慶祝活動。

那麼,如果是朝鮮特工下的手,那案發的過程究竟是怎樣的?

首先這個案子幾乎不可能是單人作案,因為無論從時間、動機、能力哪個角度來看都是做不到的。如果考慮到是團伙作案,那麼綁架犯很可能是偶然收到了松岡一家的造訪消息(其實從這個角度推理松岡家的親戚很難逃脫共犯的嫌疑),確定將這家人作為目標後,從早上開始綁架犯就躲藏在親戚家的附近,因為房子周邊都是樹林和草叢,非常方便犯人藏匿其中。

當犯人看到松岡伸矢小朋友一個人落單的時候,他立即拿出準備好的藥物將其迷暈,隨後抱走,這就是為什麼沒有一個人聽見孩子的動靜。犯人將孩子帶到準備好的汽車旁,將其運下山,途中他可能遇上了那位農民,但由於犯人是本地人,且有可能居住在附近,並未引起對方的疑心。

將孩子運到指定地點以後,犯人首先要確保不被任何人發現,這就意味著他很可能隸屬於當地的某個組織,擁有面積廣闊的據點,可以保證警方的搜索不會找到伸矢留下的任何蹤跡。當組織里的女性成員通過電話確認松岡一家的行蹤之後,他們就可以將孩子帶到日和佐港口,送上開往朝鮮的船隻,神不知鬼不覺的完成這一次綁架行動。而德島縣警局裡也可能有著組織派去的卧底,他的工作就是負責銷毀當天所留下的錄音記錄,並且對當地人的目擊證詞進行篡改或者隱瞞。如此多管齊下,一出震驚日本的神隱綁架案就這麼橫空出世了。

當然這僅僅只是一種推理,現實中幾乎已經沒有任何辦法可以還原當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但相較於怪力亂神的傳說故事,我更願意相信伸矢是被人以不良的動機帶離了家人身邊,畢竟很多時候相較於妖魔鬼怪,人心的惡意更加深不可測。


松岡伸矢失蹤謎案作為震動整個日本的案件,在日本國內享有極高的知名度。然而,和這個案件的名氣不同的是,日本警方在處理案件時表現出來的遲疑、消極和粗心,讓人不得不懷疑日本警察的水平究竟配不配得上這個國家的發達程度。

而公開大搜索的這期電視節目,雖然最終還是以北澤尚找到了親人作為圓滿結束,但整個故事的反轉和情節安排,卻讓人不得不懷疑電視台是不是刻意以松岡伸矢失蹤案為噱頭來拉攏收視率和關注度。

譬如和田龍人的記憶描述,無論是4歲時被不知身份的男女拐帶,還是十幾年的監禁,都很容易讓人往松岡伸矢的方向去聯想;而那個護士打來的證實他記憶的電話,卻沒有被任何人挖掘出更多資料,考慮到北澤尚擁有健康保險證,這通證詞完全就像是為了迎合節目進程而故意捏造出來的。

圖為TBS電視台節目四個不同節目里採訪的同一位「路人」,很明顯是電視台的刻意安排

當然無論電視台是否刻意炒作了這次的話題,北澤最終還是找到了自己的親生父親,然而對於失去了親人的松岡一家而言,在經歷了現代傳媒和互聯網的又一次消費與狂歡之後,留給他們的依然只有無盡的空虛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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