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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真實與虛幻

在有關佛教/大乘教的話題中,有關「真實與虛幻」的討論非常多,多到了幾乎每個從零開始接觸佛教/大乘教的人搞到一定程度都不可避免的會關心並思索這個話題。然而,與所謂的「自性」一樣,「真實與虛幻」同樣是一個巨坑。

在經藏中,曾經有人問過世尊關於實有和虛無的看法,世尊是這樣回答的(SN.12.15):

迦旃延!以正確之慧如實見世間集者,對世間沒有虛無的觀念;迦旃延!以正確之慧如實見世間滅者,對世間沒有實有的觀念。

在我交流過的人中,相當大一部分人都對此表示不解。比如,我經常被質問的一個問題就是:你認為十二處是實有還是虛無的。而我的回答永遠是:我並不在乎它們是實有還是虛無,或者:我並不建立虛無或者實有的概念。然後,基本上就是不歡而散了,因為在這部分人的概念中,一個東西,你要麼認為是實有,要麼認為是虛無,無論如何都想像不出為什麼我會不在乎,所以往往會指責我在逃避這個問題。

其實破除這種見解並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情。比如,當我看著我的手機,我知道這個手機是諸行疊加的一個結果,所以無論是實有還是虛無,都不可能描述這個手機;或者說,你認為諸行疊加的結果是實有,那我們可以說這個手機是實有的;如果你認為諸行疊加的狀態是虛幻,那我們可以說這個手機是虛幻的。

所謂諸行疊加就是緣起法。通俗的說,就是思維從感官領域獲取信息後具化出概念的過程。比如,一盤紅燒魚的概念,就是由眼睛看形狀顏色、耳朵聽聲音、鼻子聞氣味、舌頭觸摸並且感受味道,然後頭腦根據這些信息,配合之前的種種回憶和經驗,最終構造出的一個結果。在 SN.5.10 中,金剛比丘尼就描述了同樣的意思:

這是單純的諸行堆積,這裡沒有眾生被發現。如同各部分的集起,像這樣,有車子之語,同樣的,當有了諸蘊,則有『眾生』的認定。

在大乘教《金剛經》中,所謂「凡所有相,皆是虛妄」,或者「無人相,我相,眾生相,壽者相」,就是差不多的意思;再比如,所謂「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就是因認知到諸行堆疊這個事實後的描述;不同的是,佛教並不會直接給相定性成「虛妄」或者是「無」,而是直接的指明凡夫思維中的實有觀念是錯誤的,比如在 長部1經 中,世尊破除錯誤見解時會一針見血的指出問題所在:

『他們將從觸以外感受。』這是不可能的。

那麼,很多人會繼續的追問:諸行的本身是實有的還是虛無的?比如,一切都是感官領域的結果,那麼作為感官領域形成的重要原因,各種感官,是實有的還是虛無的?這些感官領域形成的受、想、識,是實有的還是虛無的?答案依然沒有變化,因為諸行本身,或者各種感官,乃至感官領域形成的受、想、識,本質上也都是感官領域結果,即諸行的堆疊。

所以,如果理解了緣起法,那麼必然會發現實有和虛無的對立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如果你認為緣起法是實有的,那一切都是實有的,找不到虛無;如果你認為緣起法是虛幻的,那麼一切都是虛幻的,不存在實有。因此,佛教並不定性「實有」或者「虛無」的標籤。

有一種想法認為,搞清楚實有還是虛無,會影響到能否解脫。這種觀點其實不準確,準確的說,能否搞清楚一切就是十二處,世間就是諸行堆疊,才會影響解脫。因為不建立實有和虛無的概念,並不影響解脫;相對於實有和虛無,佛教更關心的是「集起」和「消散」這兩個過程。

在凡夫的思路中,「我」是一個建立在對一切錯誤理解的基礎上形成的概念,並且「我」這個概念存在,會進一步產生更多錯誤的想法,這些錯誤的想法會導向苦。這種有「我」之見,就是「我見」。「我見」的破除,實際上就是先把一切拆解成諸行,然後觀察諸行的集滅,觀察諸行中各個環節的集滅,最終發現「我」這個概念是立不住的:一切概念的形成,並沒有一個「我」說了算,而是因緣具足後的自然結果;一切概念的滅去後,「我」並沒有隨之滅去;而,沒有任何一個概念是不會滅去的。這時候,修行者的「我見」自然就破除了。

實有與虛無的對立,其實與能觀和所觀的對立一樣,都並非是世尊的法,但卻是非常非常流行的說法。研究這些不如法的概念是非常浪費時間的事情。很多修行者往往都是一開始被這些對立概念所困惑,然後投入不菲的時間精力,終於自認為有了一些成果;然後再繼續前行,又推翻了之前的結論,發現其實是繞了一個大圈。比如禪宗一個流傳很久的觀點:一開始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然後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最後看山只是山,看水只是水。再比如,相當多的人花了好長時間,最終得出一個「能所雙泯」的結論。再比如,所謂「一真法界」、「諸法實相」等等概念。本質上,這些都是在能所、真妄、虛實的對立概念中兜圈子後的結論。事實上,能從這些障礙中突破出來的,只是非常少數的人;絕大多數人都是一頭栽在這些圈子裡,一栽就是一輩子。

所以,直接學習世尊的正法經藏,在有了閱讀經藏的基礎上去讀其他資料,看似不容易上手,但是卻是比較直接的一條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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