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女性更容易感染艾滋?

女性的艾滋風險源於何方?

如今全球約3700萬人感染了HIV, 其中有46%為15歲以上的女性。在異性傳播廣泛流行的地區(如撒哈拉以南非洲), 女性感染者可達50%以上;新發現病例中女性所佔比例也呈上升趨勢。並且近年來, 我國新發現成年女性 HIV感染人數也逐年上升, 由2011年的19169例上升到2017年的30570例。

隨著人們性觀念的日益開放,越來越多人把性當作一種尋求快樂的方式。性解放的同時沒有配套的性教育, 且女性地位相對低下, 明顯表現在性傳播疾病迅速增加, 而不像美國在2005年停止禁慾教育後同時做好安全套使用宣傳, 使得新發感染率隨之降低。

遭家長舉報的《小學生性健康教育讀本》

在2015年的中國國家疾控統計數據中, 女性因商業性行為感染HIV的佔百分之10, 婚內因配偶感染的佔26.9%, 非商業性行為組佔60.2%。 (而非商業性行為感染人群中, 同樣包括了戀愛期間的性行為導致的感染)。[9]

女性天性脆弱?

婦女因無保護的陰道性行為而感染艾滋病毒的風險相對男性較高。從生理角度來看, 陰道(上皮)的組織比陰莖更容易讓HIV進入血液循環。而且, 由於陰道上皮的表面積遠大於男性尿道, 細菌以及真菌等感染的風險會增加, 進而導致HIV的感染風險通常呈指數增長。[1]

當免疫系統發現入侵的病毒後, 會派遣巨噬細胞和樹突狀細胞「抓取」並將其拖過被破壞的表皮組織後, 最終被免疫系統消滅。但是, HIV是個例外, 當抗原呈遞細胞將它帶入體內, 準備將它消滅的時候, HIV轉頭就會攻擊CD4+T細胞。[2]

電鏡下的HIV攻擊CD4+T細胞;圖片來源:NIAID

接觸時間和接觸含病毒的體液的量也是決定感染風險的關鍵因素。同時, 女性依舊面臨著其他危險因素:

  • 子宮頸上的細胞特別容易感染艾滋病毒, 特別是在青春期, 妊娠期, 或存在性傳播疾病感染(STI), 如衣原體或人乳頭瘤病毒(HPV)等.
  • 女性生殖道感染, 無論是細菌、病毒還是真菌性陰道炎, 都會增加風險。一些研究表明, 細菌性陰道炎使得HIV的風險大幅度提高, 經陰道性行為中感染HIV的幾率可高達十分之一。
  • 性傳播感染(如梅毒)引起的開放性潰瘍或潰瘍同樣會增加男性和女性感染HIV的風險。且潰瘍很可能是在陰道內部很難被發現。
  • 日常使用暴露前預防(PrEP)可以大幅度降低陰性人群感染艾滋病毒的風險, 但是不幸的是, 有研究表明, PrEP可能在婦女身上效果不太好, 因為陰道組織中活性藥物分子的濃度並不像直腸組織那麼高。[8]
  • 陰道灌洗可能破壞陰道的「良好」菌群, 破壞陰道酸性環境, 但是菌群失調會不會使HIV感染風險的提高目前還未有定數。

當然, 以上所述這些都是基於生理原因的考量, 都沒有考慮到任何可能使婦女面臨更大風險的社會因素。其中最常見的便是強姦, 也包括了婚內強姦, 通常性侵實施過程中女性並沒有很好的自我保護的機會, 而且脆弱的陰道組織受損會進一步導致風險的升高。

在南非等一些國家, 每年強姦受害者統計數字高達17%(大約每六名婦女中就有一名遭受強姦)。在2009年對誇祖魯納塔爾省和東開普省1738名南非男子的抽樣調查中, 25%以上的人承認強姦了某人, 而一半的人承認強姦了不止一名婦女。

而在中國, 性侵案也不容小覷, 僅在廣州地區, 公安部門2017公安部門年受理強姦案就有263起。經過檢索, 從2011年截至2018年8月27日, 能查詢到的有關強姦罪(案由:強姦罪)的案例(各類裁判文書)共114486件。而有抽樣調查指出, 性侵後選擇報案的女性不到百分之十

戴套抉擇中的無奈

有研究指出[4], 雖然女性自身的生理因素可以解釋一部分 HIV 感染率較高的原因, 但是一系列根植於社會性別權力不平等的相關社會文化和經濟因素通過對性關係的作用進一步加重了女性感染的脆弱性。

在社會性別角色上, 在「男主外, 女主內」的社會性別分工影響下, 一女性充當妻子, 賢內助等角色, 通常是居家而被傳播的角色, 男性有多個性伴侶在父權制社會中, 男性的多性伴侶所受到的社會譴責、輿論與懲罰要比女性輕, 甚至司空見慣, 或還成了部分男性間互相吹噓的「資本」, 由一個感染的男性通過不同對象的性行為就可能傳播到多個女性身上, 以及把在外感染的病毒從外邊帶回家庭內。[3]

人民日報:男主外,女主內」的觀念未徹底更新

社會性別不平等普遍見於整個社會, 使得男性主導著各個領域的決定, 也包括性關係[5]但根據眾多研究顯示[4-6], 一般情況下, 女性性關係權力是指女性與配偶(或性伴) 協商是否發生性行為, 以及發生安全性行為的能力。因為女性必須依賴於配偶或性伴的合作來使用安全套( 通常是男用安全套) , 所以這種權力的低下導致了完全由男性主導性行為, 女性很難就是否發生性行為、是否使用安全套與配偶或性伴進行協商[4]。

根據2017年中國衛生和計劃生育統計年鑒, 全國有記錄的人工流產手術為9644724例, 預估每年約有1300萬的意外妊娠以人工流產告終。WCD調研顯示近7成女性在過去一年中使用過緊急避孕藥。中康CMH數據顯示, 避孕藥市場中緊急避孕藥的市場份額最大, 佔比約70%。也從側面反應出了我國女性在性關係中, 安全套使用率的低下。

2017年, 中國市場避孕套銷售額破百億, 女用避孕套銷售額卻連一億都不到, 相差之懸殊真是令人嘆息。自2014年以來, 中國最早生產女用避孕套的廠商倍力樂, 每年女用避孕套的產量僅在五千萬隻左右, 其中八成用於出口, 內銷兩成都顯得過於飽和。女用避孕套在市場上地位竟是如此尷尬。

在京東、天貓分別搜索女用安全套的結果

在天貓搜索女用安全套,首頁全為「液體套」,甚至出現了「不帶套,不吃藥」的宣傳語,而在京東搜索女用安全套,首頁僅發現一款女用安全套

而液體套的主要成分,為壬苯醇醚。自2002年以來,有一些報告就警告說,含壬苯醇醚-9的凝膠對陰道和直腸之間脆弱的上皮細胞的有極強的破壞作用。其中一項針對壬苯醇醚與艾滋病的相關性研究表明,與安慰劑組的女性相比,經常使用壬苯醇醚-9的女性感染艾滋病毒的風險幾乎翻了一番上皮損傷和陰道潰瘍也是常見的非壬苯醇醚-9使用者的2-3倍。[10,12]

在研究壬苯醇醚-9對直腸組織的影響時,也看到了類似的結果,許多使用者都不同程度上出現了直腸內潰瘍,甚至出現直腸出血。[11]

這些研究的結果是,含壬苯醇醚的凝膠及潤滑劑的應用只會大幅度提高病原體感染風險。液體套防不了病,只會讓你更容易病。所謂「不帶套,不吃藥」的不負責的宣傳語,只會讓女性面臨更高的HIV感染風險。[13]

拓展閱讀科普 | 液體避孕套真的防不了艾

事實上, 女用避孕套是FDA批准的唯一為婦女提供避孕和性病艾滋病預防的醫療器械, 也是對女性來說, 預防包括HPV、HIV、梅毒等疾病的最有效方案。從女性自主性上看, 女用避孕套均優於男用避孕套。可悲的是, 女用安全套在我國的知曉率甚低, 購買難度也相應較大。[7]

如何自我保護

生理上, 男女關係中女性比男性更易感, 如果有婦科炎症或性傳播疾病請前往正規醫院診治, 在炎症或破損消退前, 勿進行性行為。在使用安全套上, 盡量掌握主動權, 使用女性安全套, 若無法獲得女用安全套, 一定要督促對方戴套。

國內幾乎無人知曉的女用套

如果遇到堅持想要「無套」或者在中途「摘套」的男生, 這裡的建議是:分手拉黑, 遠離渣男

如果出現了無保護性行為後, 蹲下並擠壓陰道以及小腹周邊肌肉來排除體內殘餘的體液。之後用肥皂水或自來水輕輕地清洗生殖器, 但是不要灌洗、使勁擦洗或使用任何種類的有刺激性的消毒劑

灌洗或者使勁擦洗可以去除粘膜組織中的保護性細菌, 也可能破壞脆弱的細胞膜。消毒劑還可能破壞粘膜細胞, 引起炎症反應, 可能會提高HIV風險, 而不是降低HIV風險。

之後, 在最短的時間前往傳染病醫院, 最好同時帶上你的性伴, 醫生會進行相關檢測評估是否需要開始艾滋病暴露後預防(持續口服約28天的抗逆轉錄病毒藥物, 阻斷HIV感染)。

但是, 需要注意的是, 按需的PrEP(暴露前預防, 事前服藥來避免HIV感染)並不適用於女性, 每日的PrEP也僅僅是作為女性HIV預防的補充手段, 北卡羅萊納大學希爾分校的研究表明, 即便是每周僅服用2-3粒舒發泰, 直腸組織中的濃度可以提供90%以上的保護。但是, 陰道組織中的濃度要低得多, 即使在接近完美的日常依從條件下, 也只能提供70%的保護。而且需要在持續服用7天以上的PrEP才會起到一定的保護作用[8]。

女權即人權

女性的HIV防控, 不僅僅是醫學問題, 更是社會問題。

1908年3月8號, 1萬5千名婦女走上了紐約市街頭遊行, 她們的目的是要求提高工資、縮短工作時間並獲得選舉權, 這一天, 被歷史銘記, 作為了國際勞動婦女節。

1908年3月8日,紐約女權遊行,喊出口號 「We want bread and roses too」

現在101年已經過去了某些地方仍然有著女性不上桌的陋習, 任然存在著令人作嘔的對女性的污名化詞語如「女博士」「剩女」「女生節」等;而消費主義的影響下, 女性的自我物化、從屬化並沒有隨著經濟發展逐步消退, 反而在某種程度上愈演愈烈。

大環境無法改變, 但請堅信滴水可以穿石。在各種歧視尚存的今天, 望各位姐妹可以掌握自己身體的支配權, 主動權, 在兩性關係中, 切勿將自己放在客體地位。

每一天, 都做自己的主人。

祝所有為女性平權事業和人類解放事業奮鬥的女權主義者、婦女權益的維護者、各行業的勞動婦女節日快樂!

參考文獻

[1]Cohen, C.; Lingappa, J.; Baeten, J.; et al. "Bacterial vaginosis associated with the increased risk of female-to-male HIV-transmission: a prospective cohort analysis among African couples." PLoS Medicine. June 2012; 9(6):e1001251.

[2]Hollingworth, T.; Anderson, R.; and Fraser, C. "HIV-1 transmission, by stage of infection." Journal of Infectious Diseases. September 1, 2008; 198(5):687-693.

[3]童吉渝. 性別不平等與艾滋病相關的風險行為[J]. 昆明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07, 7(2):23-26.

[4] Pettifor AE, Measham DM, Rees HV, et al. Sexual power and HIV risk, South Africa[J]. Emerging Infectious Disease, 2004, 10(11) : 1996-2004.

[5] Pulerwitz J, Amaro H, De Jong W, et al. Relationship power, condom use and HIV risk among women in the USA [J]. AIDS Care, 2002, 14(6) : 789-800.

[6] Pulerwitz J, Gortmaker SL, DeJong W. Measuring Sexual Relationship Power in HIV/STD Research [J]. Sex Roles, 2000, 42 ( 7-8) : 637-660.[7]Female Condom Use. 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 https:/ /cdc.gov /condomeffectiveness /Female-condom-use.html

[8]Cottrell, M.; Yang, K.; Prince, H.; et al. "Predicting effective Truvada PrEP dosing strategies with a novel PK–PD model incorporating tissue active metabolites and endogenous nucleotides (EN)." HIV Research for Prevention Conference; Cape Town, South Africa; October 28-31 2014; oral abstract 22.06 LB.

[9]陳方方, 郭巍, 王麗艷,等. 2011-2015年我國新發現成年女性艾滋病感染者流行特徵分析[J]. 疾病監測, 2017, 32(2):123-126.

[10]Gorbach, P.; Weiss, R.; Cranston, R.; et al. "The slippery slope: Lubricant Use and Rectal Sexually Transmitted Infections: a newly identified risk." Sexually Transmitted Diseases. January 2012; 39(1):59-64.

[11]何本霞.殺微生物劑的粘膜性評價[D].中國科學院大學;中國科學院研究生院,2011.

[12]HOWETT MK, KUHL JP. Microbicides for prevention of transmission of sexually transmitted diseases.[J]. Current pharmaceutical design,2005,29(29).

[13]符美華,陳祥生. 陰道內殺菌劑預防HIV傳播的研究進展[J]. 國外醫學(皮膚性病學分冊),2005,(2).doi:10.3760/cma.j.issn.1673-4173.2005.02.020.

公主號:悅奔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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