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是個醫生,意念治病的15項證據

神經科學家們已經找到證據:精神擁有治療肉體的力量!一些冥想、神經反饋和安慰劑實驗都顯示出對抑鬱症、帕金森病等疾病的療效。有些醫院已經加快腳步,一種新型醫學正在孕育。


精神是否擁有這樣一種「力量」或是「能力」,能帶給身體無可爭議的益處乃至療效?長久以來,科學界一直在尋找「靈魂和肉體」之間存在此類關聯的證據。有些人對此信誓旦旦,甚至慷慨地向那些放棄傳統醫學前來尋求救治的人施以援手。

這是自欺欺人還是江湖騙術?這會不會使人產生虛妄的期望,甚至讓患者偏離已被證實行之有效的療法,從而導致病情惡化?有些案例中,據說無可置疑的軀體療效確乎來自說不清道不明的精神力量,但終究難以令人信服。

現在,情況起了變化!

10多年來,一些可稱為另類、非傳統、甚至是超科學(parascience)的療法在實驗室里展示了自己的功效。不只如此,它們已經成為經典療法的一個組成部分(儘管非常有限)!這些療法有一個共同點:它們都賦予意念一種神奇的力量,即不藉助其他任何治療、單靠大腦活動來治癒身體(包括大腦自身在內)的力量。這種力量已經展示了對多種病症的功效,如疼痛、帕金森病、某些免疫缺陷,以及抑鬱症

一些流行療法

這究竟是些怎樣的療法?它們是如何以令科學界信服的方式有效地激勵大腦為軀體健康服務,在笛卡兒哲學傳統流行了三個多世紀之後重新拉近肉體與精神之間的距離的?首先是在歐美非常流行的「正念冥想(Mindfulness meditation)」,它不僅被用於心理治療,也出現在聲譽卓著的神經科學實驗室乃至醫院裡。其原則是:擴大自己的注意力場,直到完全感知當下。

這種源自佛教哲學的行為已有千年歷史,它對身體的好處也是久享盛名,但直到1970年代才在西方引起注意。它起初是嬉皮士的專利,只用於個人發展(personal development)領域,後來則由美國麻省州立大學醫學院喬·卡巴金(Jon Kabat-Zinn)引入臨床心理學。他抽離其中的玄學內涵,首創了正念減壓療法(Mindfulness-Based Stress Reduction,簡稱MBSR)。

Jon Kabat-Zinn

從1980年代末開始,佛教與科學之間的對話催生了一個新的研究領域——冥想神經科學。今天,它正經歷著一場騰飛。2012年4月,冥想神經科學首屆國際研討會在美國丹佛舉行,與會者超過700人:心理學家、神經生物學家、冥想者..他們分享了各自的研究成果,如冥想的神經機制與認知機制、冥想狀態下的大腦成像,以及冥想對軀體健康的影響。美國現在已有200多家醫院接納了正念減壓療法,並將其應用範圍擴展到抑鬱症、成癮、注意缺陷障礙等。

法國醫生則較為保守。「2004年,當我剛剛把冥想引入巴黎聖安娜醫院時,引發了一些困擾和抵觸。」《每日冥想》(Méditer, jour après jour)一書的作者、精神科醫生克里斯托弗·安德烈(Christophe André)回憶道。但人們開始接受這一方法,如今好幾家機構都採用了該療法。今年年初,斯特拉斯堡大學醫學院甚至推出了一個名為「醫學、冥想與神經科學」的大學自授文憑。

引起學者和醫生興趣的另一種意念治療途徑是安慰劑效應。這種現已廣為人知的效應,由暗示以及對於療效的期待而產生,與所涉製劑的直接化學作用無關。早在二戰期間,人們就已發現該效應。在義大利前線,由於嗎啡已經用完,美軍麻醉醫生亨利·比徹(Henry Beecher)便為傷員注射鹽水。他發現,這種溶液雖然不含活性成分,卻能緩解許多傷患的痛楚。

1955年,成為哈佛大學教授的亨利·比徹發表了一份劃時代的研究成果:35%的患者對安慰劑(placebo,拉丁語「我將安慰」)反應積極。從此,任何以證明新葯「實在」療效為目的的臨床研究都包含了安慰劑對照的內容,因為只有表現出比安慰劑更強的療效,新葯才算真正有效。

儘管如此,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安慰劑效應僅被視為一種「心理」現象。人們認為它只存在於患者的腦中,實際上並不現實,患者只是感覺有所好轉,而他所患病症實則並未減輕。直到1990年代中期,安慰劑本身的功效才成為研究的對象。義大利都靈大學的法布里齊奧·貝內代蒂(Fabrizio Benedetti)在這方面做出了很大貢獻。

齊奧·貝內代蒂(Fabrizio Benedetti)

近年的大腦成像研究顯示,安慰劑效應並不僅僅是精神意念。相關的一流科學論文越來越多,它們表明,安慰劑的功效比人們想像的更強。其生物機制也逐漸明朗:大腦的生物化學平衡的確有所變化。臨床治療中,醫生們也不排斥這種效應(美國近來的一項研究就證實了這一點),即便這是違反希波克拉底誓言的,後者禁止向病人隱瞞真相!

第三種、也是最後一種做法在1970至1980年代曾一度失勢,但10多年來已在美國強勢回歸,那就是神經反饋術(neurofeedback)。這是一種相當簡單的技術,類似於思維肌肉鍛煉。它源自芝加哥大學喬·卡米亞(Joe Kamiya)1958年進行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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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心理學家通過腦電圖(EEG)實時監測大腦活動時注意到,人體能夠學會按照要求發送一些腦電波。10年後,加利福尼亞大學的神經科學家巴里·斯特曼(Barry Sterman)發現,一些經過訓練能控制大腦活動的貓更能避免癲癇發作。

很快又證明人類的情況也同樣如此。形勢立刻變得瘋狂起來,這種易於操作、前景誘人的技術吸引了許多「新時代(New Age)」文化的弄潮兒和膽大妄為的企業家。人們開展了很多研究,但通常質量低劣。出現了一些打算以此營利的企業,聲稱能用這些未經檢驗的方法治療所有病症(自閉症、抑鬱症、偏頭痛..)。

神經反饋術從此墮入了偽科學、超心理學的範疇,在科學家眼裡臭名昭著..不過近來,它終於迎來了平反。

經過檢驗的技術

2012年11月,美國一個兒科醫生協會認可,在注意力缺陷障礙的治療中,神經反饋術是一種與精神刺激藥物一樣有效的療法。

美國軍隊用這種技術治療患上創傷後應激障礙的士兵。在法國,這種療法同樣也回歸一線,尤其體現在國家級腦機介面項目OpenVibe 2中。幾年來,藉助功能磁共振成像(能比腦電圖更有效地顯示大腦深層結構),該技術在治療抑鬱症和慢性疼痛方面表現出良好的前景。

冥想、安慰劑效應、神經反饋術這三種療法已經登堂入室,進入醫學圈。與其他另類療法(神經語言編程、磁療法..)不同的是,它們之所以能夠擺脫邊緣化,並非由於科學降低了要求,恰恰相反!這首先是因為它們的療效已獲得多次有力驗證。目前已有針對一系列嚴重疾病的治療實例,有些甚至效果卓著。是的,僅靠意念就可以治病!告別所有其他療法,這無疑是個巨大的優勢。

擁有驚人天分的大腦

這些實驗不但衡量了療法的效果,也讓人一窺肉體與精神之間的神秘聯繫,正是它給予了大腦治療天賦。大腦成像和生物化學分析技術使精神的力量具象化,使我們看到:冥想可以干擾額葉和頂葉之間的一些腦波,安慰劑能讓大腦自身產生止痛劑,神經反饋術改變了腦前額葉皮層對大腦其他區域的作用方式。

這些曾被視為另類的療法進入科學殿堂,也引發了許多疑問。哪些病症能通過這種方式治療?會不會產生副作用?社會醫療保險體系應為這些療法的費用埋單嗎?有一點可以肯定:只要對其加以引導,大腦就會是個出色的醫生。


療效為證

10多年來,研究成果不斷累積。毫無疑問,精神的確能夠治療一些疾病,甚至是重症。

冥想調整疼痛反應迴路

2009年,加拿大蒙特利爾大學神經科學家喬舒亞·格蘭特(Joshua Grant)和皮埃爾·雷恩維爾比較了13名有經驗的冥想者與13名普通對象的疼痛耐受度。這些冥想者每人的冥想總時間均超過1000小時。實驗方法是往他們的小腿肚上按壓一塊越來越熱的板。到53℃時,沒有冥想經驗的人認為疼痛已經無法忍受,而冥想者則感覺還很溫和。2011年,對這些冥想者的大腦進行探究後發現,他們前額葉皮層涉及評估、預判疼痛的區域與負責處理疼痛信息的深層區域——前扣帶皮層、丘腦、島葉之間的連接中斷了。

前扣帶皮層、島葉、丘腦各自單獨活動

安慰劑能像鴉片類成分一樣激活相關大腦區域

2002年,瑞典斯德哥爾摩卡羅琳醫學院神經生物學家普里德拉戈·佩特洛維奇(Predrag Petrovic)比較了鎮痛劑與安慰劑在腦中的效用。每個志願者都以為自己獲得的是從嗎啡中提取的鴉片類成分,但一些人獲得的只是無活性物質。隨後研究人員向他們施加熱痛刺激,同時對他們的大腦進行正電子發射計算機斷層掃描(PET)。研究人員發現,無論實驗對象是在鎮痛劑作用下還是他們以為如此,激活的大腦區域都相同,而這些區域都涉及鴉片類成分對疼痛的緩解。在兩種情況下,實驗對象均報告稱疼痛感有所緩解。

前扣帶皮層喙部和腦幹被激活

神經反饋術能控制與疼痛相關的腦部區域

2005 年,斯 坦 福 大 學 神經科學家克里斯多夫·德查姆斯(Christopher DeCharms)對16名經歷熱痛刺激的志願者和12名長期疼痛患者進行了神經反饋術的訓練,幫助他們控制位於大腦深處的一小片與疼痛相關的區域——前扣帶皮層喙部。藉助功能磁共振實時成像,幾次試驗後,所有實驗對象都能控制該區域的活動並報告疼痛感有所減緩。但這些結果仍需通過更多實驗對象來確證。

實時控制前扣帶皮層喙部

神經反饋術減少癲癇發作

1999年,德國圖賓根大學的鮑里斯·考丘貝(Boris Kotchoubey)和尼爾斯·比爾鮑默(Niels Birbaumer)在27名藥石罔效的癲癇患者身上利用腦電圖追蹤神經元的活躍度。35場為時30分鐘的實驗中,患者通過屏幕實時看到了這種電活動,並學習使其增強或減弱。其中三分之二的人成功控制了自己的大腦活動。癲癇發作次數平均減少了25%,其中8名患者甚至減少了60%。

安慰劑作用於神經元,緩解肌肉僵硬

2004年,義大利都靈大學神經科學家法布里 齊奧·貝內代蒂(Fabrizio Benedetti)在遵循經典治療方案,將電極植入11名帕金森病患者體內,對活動亢進的丘腦底核實施深層刺激時,進行了一項前所未有的實驗:他記錄了注入安慰劑之前、同時和之後的神經元活動——實驗對象則以為注入的是一種抗帕金森病的藥物。結果,6名患者對安慰劑產生積極反應,神經元活動減弱,肌肉僵硬得到緩解。但對安慰劑沒有反應的患者並未出現這種情況。

神經反饋術促進運動機能

2011年,威爾士班戈大學的心理學家麗娜·薩勃拉曼尼亞(LeenaSubramanian)和神經科學家戴維·林登(David Linden)訓練5名帕金森病患者讓大腦中一片由於該疾病而活性不足的區域增強活動。病人躺在功能磁共振成像掃描裝置中,可通過屏幕上顯示的「溫度計」觀察自己大腦偏前部位一塊與動作的計劃及實施相關的區域的活動。經過兩輪訓練,患者得以控制他們的大腦活動,其運動機能也有所改善。另5名患者經歷了相同的過程,但未採用反饋術,癥狀沒有得到任何改善。這些結論仍需確認。

冥想課程後的免疫反應更強

2003年,美國威斯康星大學心理學家理查德·戴維森(Richard Davidson)比較了冥想者(經過八周的正念冥想訓練)和非冥想者在接種流感疫苗後的免疫反應。每個冥想者接受訓練前後的腦電活動也被記錄下來。接種疫苗幾周後,冥想者產生抗體——即免疫反應——的情況更佳,與積極情感相關的大腦左前區域的激活程度也更高。這些區域的活性越高,免疫反應就越強。

即使不用真正的藥物,過敏反應也有所減弱

2009年,德國杜伊斯堡-埃森大學的心理學家瑪麗昂·戈貝爾(Marion Goebel)讓一些過敏患者接連5天在服用抗過敏葯之前飲用一種X飲料。9天後,實驗對象被分為3組,第一組先喝水,然後服用安慰劑;第二組先喝X飲料,再服用安慰劑;第三組先喝水再服用真正的藥品。結果,第二、三組病人血液中參與過敏反應的嗜鹼性白血球數量減少。可見,X飲料影響了病人對安慰劑的反應。

冥想提高銳敏度

2007年,威斯康星大學神經科學家海琳·斯拉特(Heleen Slagter)和理查德·戴維森讓17位冥想者在3個月集中冥想期的前、後分別完成一次「注意瞬脫(attentional blink)」測試:他們得在一串接連出現的字母中辨認出兩個數字,而兩個數字的出現只間隔300毫秒。在大部分情況下,由於注意力集中在第一個數字上,人們覺察不到第二個數字。對第一個數字的關注會伴隨產生一種P300腦波,研究人員利用安置在冥想者腦後的電極將其記錄下來。冥想似乎能夠拓展這一極限:經過訓練的實驗對象能更經常地發現第二個數字,P300波更弱,這標誌著注意力更加廣泛,也不容易分散。

撰文 Marie-Catherine Mérat
Fran.ois Lassagne
編譯 周佩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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