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訓教頭霍楠:他是霍思鳴,他想做一大鍋餡餅

霍楠是一個擅長跟過去的自己切割的人,這種勇氣或許來源於對未來的自信。

球員時期的霍楠,是神秘之師奧神隊的一員悍將,2003-2004賽季,21歲的霍楠場均得到11.8分4籃板,成為國內一流的鋒線球員。那是他的第二個CBA賽季,也是最後一個CBA賽季;他也是「歐洲凱撒」尤納斯麾下的一員愛將,2006年,霍楠首次入選國家集訓隊,尤納斯對他的評價是「在場上十分努力」「我很欣賞他為國家隊所做出的努力」。

2013年,奧神老闆李蘇去世,球隊解散。孫悅、張松濤等四將加盟北京男籃,繼續籃球生涯,而霍楠卻拒絕了回歸CBA的機會宣布退役,「早晚要退役,不如就重新開始。」霍楠說。他之後的身份,是NBL球隊主帥和籃球解說員。作為NBL球隊主帥,他成功扮演了夢想導師的角色,幫助喬文瀚和劉帥先後圓夢CBA;作為籃球解說員,他又以獨樹一幟的風格,迅速躥紅——比他做球員時紅得多。

去年10月份,霍楠又要與過去的自己切割了,這一次,他暫時告別NBL洛陽金星隊主帥一職,在老家山西太原開辦了第一所霍楠籃球訓練營,學員盈門,這是他做了19年的一場大夢。

霍楠的籃球之路荊棘滿布。縱使同為籃球運動員的父母為他帶來的先天的優勢,就讀於籃球名校山西成成中學的霍楠在校隊只是一隻「醜小鴨」。「練得刻苦,打得一般。」霍楠自己覺得,如果不是那一天的機緣巧合,自己這一輩子就可能和籃球不沾邊了。

初一那年,深圳青年隊來太原考察霍楠在校隊的一名隊友,那孩子當時的身高達到了1米96左右,比霍楠高了將近一頭,與霍楠是同級生。或許是為了凸顯那個孩子的優勢,霍楠被拉去與之對練。

上個世紀九十年代的CBA是八一隊的天下,相比起來深圳隊的吸引力要小得多。而那名隊友最終選擇的正是實力更強的八一隊,不想空手而歸的深圳隊決定測一下霍楠的骨齡,「能長到一米九五以上就要你,」霍楠模仿當時負責人的口吻說道,「最後預測能長兩米零一。」

2006年,易建聯與霍楠在一場國家隊熱身賽中

就這樣,未來的國手霍楠,稀里糊塗獲得了進入專業隊的機會,「算了,就這孩子先拉走吧,能打成什麼樣看他造化。」說起這段經歷時霍楠的語氣里有幾分自嘲,「這種幾率不就是xx天上掉餡餅把你給砸中了嗎?」他甚至爆了句粗口,「但是哪能天天有那掉餡餅的事?」

後來想想,假如那天拒絕給同學當陪練,又或者深圳隊的人沒給他測骨齡的機會,就不會有現在的霍楠了,細思極恐。全國各地有多少人沒有霍楠這樣的運氣呢?霍楠心想,要是有一個固定的的通道,能夠隨時輸送那些有意願的孩子去往更高平台呢?這個通道不區分天賦和基礎,有教無類,而且可以隨時供專業隊和大學隊驗看。

1999年,17歲的霍楠跟隨深圳青年隊前往大洋彼岸的美國波特蘭,參加了一個為期一周的籃球訓練營,那是顛覆霍楠籃球世界觀的一周。原本他和隊友們自信滿滿,覺得自己是專業隊,贏學生隊手拿把攥,結果沒想到「優勢不是很大」,霍楠就向來到了利立普特的格列佛,驚呆了,傻眼了。

中美兩國在訓練方式和訓練體系方面的巨大鴻溝讓霍楠深有感觸,也引發了他本人深刻的思考。在他看來,籃球訓練的趣味性非常重要,要先培養孩子對籃球的興趣,之後再去進行拔高,否則會浪費很多有天賦的籃球苗子。從那時開始,年輕的霍楠萌生了在中國開辦籃球訓練營的想法。「如果我能把在美國看到的東西改進學習後在中國推廣,會讓國內的青少年在籃球方面有所提高。」

彼時尚且年輕的霍楠大概不會想到,二十年後自己當初的想法真的會成為現實。

關於中國的籃球青訓,霍楠有很多話想說。在他看來,中國的教練過度追求青少年的身體素質,而忽視了對球員基本功的訓練。「在NBA,一二號位競爭相當激烈。」霍楠認為,中國缺乏好的後衛,這正是青少年時期基礎不好所造成的惡果,自己甚至在執教專業隊的過程中還需要去糾正運動員的投籃動作,這讓他很是痛心。「中國的訓練很多都是花架子(註:比如籃球操),花拳繡腿,華而不實,一打比賽就出問題了;美國生存環境更惡劣,美國的孩子必須要競爭,很多東西都要拳拳到肉,直擊對手要害。所以美國能出那麼多球星,而中國十幾億人就這麼點會打球的。」

霍楠給自己的訓練營定下的口號是:「練為戰,練即戰。」不玩花架子,不刻意哄小孩子開心,「我要加速你成才,甚至強制你成才,你本來不行,但在我這練,你就行了。」霍楠說。他不僅要領著小球員們走,還要牽著、拽著小球員們走。他崇尚一句話:「你的態度決定你的高度。」他希望自己的球員不僅要做籃球猛士,還要做籃球紳士,網易體育在他的訓練營看到,一名小球員因在拉體能時罵了一句粗口,就立刻被罰做20個俯卧撐,這是霍楠的態度。

回想起自己被選進專業隊時的驚心動魄,他覺得自己應該給更多喜歡籃球的孩子創造一個平台。「機會到來的時候我把握住了,但還有很多孩子連這個機會都沒有。我要做的就是做一大鍋餡餅,讓更多的孩子有機會去上升。」霍楠說,「我當年的選人標準是不是很苛刻?就挑一個人,而且有身高限制,可我這不一樣,你只要喜歡你就來這練,我沒有門檻。」

如今家長的觀念與以往不同,他們願意讓孩子參與到體育運動當中,孩子們也有了更多的機會去接觸正規的訓練。這讓霍楠很開心,但也不禁感慨:為什麼自己當年就沒有這樣的機會?霍楠覺得自己的職業生涯充滿了遺憾,他希望訓練營的孩子能比自己更加優秀。在他看來,身體條件並不突出的孩子更需要受到栽培,自己也可以培養出中國的施羅德、威少。

霍楠對自己做的餡餅有很高的要求。「當今的培訓機構存在著很多問題,8-12歲正是一個孩子最敏感的年齡,他們需要最正規的訓練。」霍楠堅信「名師出高徒」,他所聘請的教練員必須有專業隊的經歷,「只有這樣教學質量才有保障」。他說自己很滿足,雖然盈利不多,但能為家鄉的籃球事業做出貢獻,看到訓練營里的孩子收穫很大,自己就感到非常開心。「有兩個孩子被推薦給了新疆青年隊!」霍楠的語氣里透著驕傲。

霍楠籃球訓練營目前承接了3支校隊的訓練任務,其中一支隊伍與太原市一支排名前三的隊伍交手時,一度輸了20多分。霍楠和他的教練團隊接手後短短一個月,這支球隊就脫胎換骨,與同樣的對手再度交鋒,竟然通過加時1分險勝,霍楠喜不自勝也喜出望外,「短短一個月教練付出了很多,孩子們練得也非常辛苦。能取得了這樣的成功,所有人都認為這些付出是值得的。」霍楠說。

退役以後,霍楠去了很多地方。這些地區以偏遠地區居多,那裡的孩子對職業訓練很好奇,對籃球有種渴望,但籃球青訓地域發展的不平衡,卻讓那些孩子無緣高水平的籃球訓練,令他很是惋惜。

2019年,霍楠依舊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這一次,他訓練營的第二站設在了海南,「解說暫停,不掙錢,這裡的孩子喜歡籃球,不能把好苗子浪費了。」

餡餅能做多大,且看霍指導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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