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銳賽砍20分只是開始,孟子凱:希望自己變成海綿

場上,9名球員的身體「犬牙交錯」地咬在了一起,計時鐘顯示剩餘時間僅有7.1秒,星銳隊83-88落後5分。

邊線外,唐才育起手準備發球,場內9名球員開始跑位,祝銘震對已經得到17分的孟子凱寸步不離,突然,他被朱榮振掛了一下,對孟子凱的跟防出現了零點幾秒的偏差。儘管賈明儒和王少傑的協防到得足夠快,祝銘震也及時趕上,還是被孟子凱抓住了破綻,後者面對3人包夾接球出手,三分打板落袋!星銳隊落後2分!

此時,孟子凱的得分已經來到了20分,北方星銳隊最高,僅遜於南方星銳隊郭昊文的21分。本場比賽,孟子凱出場16分鐘,一共投進四記三分,陰差陽錯將自己打成了「投手」。但他對自己的評價是,「有籃兒」但更擅長防守、拼搶和錯位單打。

在那記神奇三分之前,孟子凱曾頂著大自己一圈的萬聖偉突入籃下,機智地選擇了一記高打板,幫助星銳隊追至83-86。也曾纏著高他將近一頭的王少傑,與之爭搶籃板,追分階段,孟子凱可謂是星光閃耀。比賽最後10秒鐘,他得到了星銳隊全部7分中的5分,將懸念留到了最後——儘管沒能換來一場勝利。

「我對自己還是比較自信的,一直比較自信,只要出手就得感覺自己進了。」孟子凱談到那天的亮眼表現時表示,「其實我不是一個投手,那天手感還行,投進兩個籃,也正常。」

星銳賽之前,孟子凱只是一個出戰過8場比賽,合計拿到18分的龍套男。他在這塊為年輕球員量身定製的舞台上,拿到了超過自己職業生涯得分總和的分數,還險些扮演救世主,出盡了「風頭」。此役之前,或許沒幾個人知道他的名字,更不知道他長啥樣。

不過,孟子凱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星銳賽對我來說並不是一個含金量特別高的比賽,而且它弄得我很尷尬,因為我們輸給了大學生隊,我鬱悶了很長時間。」孟子凱說,「我在成年以後,基本上沒有輸過大學生,打得並不是特別好,所以我更希望在聯賽中證明自己。」

與同屬星銳隊的「00後」才俊徐傑、郭昊文、姜偉澤相比,將近22歲才上調天津男籃一隊的孟子凱無疑是個「老將」,他戲稱自己是一位「大齡新秀」。和他同一批的國青隊友趙睿、付豪、胡金秋等人已經在打全明星正賽,他卻只能打星銳賽,還在為了一個出場機會掙扎著,「你的同齡人正在拋棄你」是一件殘酷的事。

2017年和2018年,孟子凱入選國奧隊

2015年,孟子凱代表國青隊參加了U19世青賽,他是隊伍的邊緣人,出場總時間僅多於曾繁日和吳俁成,場均能拿到5分3.3個籃板。當時國青隊的主帥是前八一主力控衛范斌,他以魔鬼訓練著稱於世,孟子凱年齡小,並不理解,事後想想,「漲球的幾年就是在國青和國奧,包括徐導(徐長鎖)啊、范導啊,國奧的吳導(吳慶龍)啊,他們對我的幫助都很大。」

有了在國青的歷練,年齡也超過了18歲,似乎升一隊就是順理成章的事,然而事情沒那麼簡單。接下來的3年時間,一隊一直沒給孟子凱註冊,看著同齡的其他隊友紛紛登上CBA聯賽的舞台,在短時間內就取得了球隊的信任,進入輪換陣容,年輕的孟子凱心裡十分不是滋味兒。「我前幾年晚上睡不著覺,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但是沒有什麼答案。我過了一兩年,心智成熟了之後,感覺還是我個人的問題,我還是需要提高,需要變得更穩健。」孟子凱告訴網易體育。

從18歲到21歲,別看只有短短3年時間,但這對於孟子凱來說已經足夠想明白一些問題了。他從最初的急躁,到後來能坐在場下冷靜思考:「也會分析一下,假設一下,如果我在球場上,我可以幹什麼。」

說到這裡,孟子凱突然說道:「我就是天津人,我真的特別想為家鄉效力,我在天津打球的願望十分強烈。」中國籃球最悠久的歷史在天津,但天津籍的籃球人才並不多,塘沽人孟子凱就是典型的本土子弟兵,說普通話也是滿嘴的「哏兒都」風韻。

為家鄉效力的道路,並不是一帆風順的。隨著年齡增長,孟子凱失去了U19比賽的參賽資格,在俱樂部能打的比賽並不多,他的處境變得「尷尬」起來,「打了這麼多年球了,最後連個一隊的合同都沒有。」上賽季時的孟子凱經常這樣想。

「無球可打」成了孟子凱那段時間的常態。「我離打上主力總是差那麼一點。」孟子凱說著,回想起當初的經歷,遺憾和無奈在他的心裡蔓延開來。

孟子凱動過去NBL打拚的念頭,但一閃即逝,遠沒能走到具體接觸的地步。「我不甘心啊,打了那麼多年球,憑什麼他們能打CBA,我就只能打甲B(指NBL),我並不覺得我比他們差啊。」孟子凱說道。經過思索,孟子凱還是留下來,等一個機會。

2017年,孟子凱在發展聯盟(當時叫預備隊聯賽)

上賽季和本賽季初,他只能在發展聯盟(CBDL)保持狀態。本賽季,他能在6場比賽中場均得到18分7.5籃板和2.7搶斷,表現出色。

「我現在看得挺明白的,自己還需要更多的歷練,我把這些都當作是自己的一種經歷。壓抑的時間長了你得想開了,要鑽牛角尖的話,那就沒法幹了。天天沉浸在不滿、憤怒中,也沒辦法提高。年輕隊員本來不是什麼都好,你就是需要提高。」面對尷尬的處境,孟子凱這樣勉勵自己。他不再抱怨,也再不需要耗費時間思考這其中的緣由,就一個字,練!

升不上一隊的尷尬,與被質疑「不適合從事籃球運動」相比,簡直不成其為尷尬。或許是受到曾是天津男籃球員的父親的影響,孟子凱讀五年級時就去了北京男籃三隊參加訓練,算是正式接受專業系統的籃球訓練。練了一年多之後,教練直言孟子凱不適合打籃球,籃球細胞不多,天賦不夠,「但我不覺得我天賦差。」說到北京隊教練的看法,孟子凱的回答依舊自信,這樣的態度彷彿是流淌在他的血液里。

從北京三隊回到家鄉,孟子凱先是到體校練習籃球,兩三年過後進入了天津青年隊,這一待就是將近七年。儘管這麼久都沒能升入一隊打聯賽,但他從來不覺得這體現著他進步的緩慢,他也在每次訓練和比賽中吸取營養,默默蓄力。

直到在2018年夏天,即將年滿22歲的孟子凱等來了他的第一份CBA合同,他終於實現了自己為家鄉效力的願望。不過,他僅在第3輪打過幾分鐘垃圾時間,再登場就是大約兩個月之後了。直到大外援阿爾德里奇受傷,鋒線吃緊,他才得到了相對規律的出場機會,雖然只有1場超過10分鐘,卻也足夠令他驚喜。

不知是不是與星銳賽爆種有關,孟子凱在全明星周末過後的第一場比賽中,上場時間和出手次數均達到生涯新高,拿到14分的生涯最高得分,此外還貢獻平生涯最高的4個籃板——原來這小子給了機會真挺中用。3天之後,他延續火熱表現,在斯科拉面前7投5中拿到14分3籃板,甚至還奉獻了一記暴扣,表現相當高效,上場時間超過了20分鐘,他表示:「我繼續努力,還是很年輕,今天斯科拉就給我上了一課,他經驗太老道了。希望自己能變成海綿,不斷去吸收。」

在與上海一戰之前,他告訴網易體育:「昨天(與江蘇一戰)打了25分鐘,前幾場只有七八分鐘,有出場時間數據自然會好一點。我感覺我會有比昨天更棒的表現。我從來沒放棄過。」

孟子凱的姐姐孟子璇(右)

唯一讓孟子凱不自信的,就是自己的父親和姐姐。尤其是他的龍鳳胎姐姐孟子璇,去年一年成就斐然。她不僅入選了郎平執教的中國女排大名單、拿下了排超聯賽最佳自由人,還率領天津女排奪得了第六屆女排亞洲杯冠軍、排超冠軍。姐姐在排球領域取得的成就,令孟子凱這個一度只能在發展聯盟度日的弟弟汗顏。

星銳賽高光時刻讓孟子凱得到了更多人的關注,但畢竟成就在獲得的那一刻就已成為了過去,在之後能繼續發揮出這樣的「正常水平」才是他追求的目標:球權爭奪、籃板球、錯位單打、積極防守,儘力發揮自己的優勢。

星銳賽,會是這個鬱郁不得志之人的命運轉折嗎?我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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