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是廣饒人
東營是一個很小的城市,南北比東西要長,遠觀起來還算是苗條。每次最令人不爽的就是看天氣預報,東營每次都是老末,可能因為東營建市最晚,但我們私底下認為東營雖占著全國第二大油田,而且最近又發展迅猛,但基本上還不屬於山東嫡系,爹不疼娘不愛的主,白佔了大片黃泛區。
但說到廣饒,就比較硬氣一點。從八十年代的全國貧困縣到現在的全國百強縣,不是吹吹鬍子親個嘴就能做出來的。廣饒是東營的南門戶,南連臨淄,東接壽光,西邊一走,稍不留神就到了博興,地理位置還算不錯。一進廣饒,你就會看到高聳巍峨的大牌子,上書「呂劇故鄉,孫子故里,」可能這是我們這裡唯一能拿出手的東西。咱小地方比不了北京,上海,動不動就幾朝古都,十里洋場的。我們的口號是「把准現有,硬吃到底」。這兩個牌子再抓不住的話,廣饒的根就沒了。
魯北人性格剛烈,好打架,一群吃不上飯的長工們也很想爺們一把,出去找個山頭落個草,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可廣饒方圓百里全是平原,屬於那種在大王放屁,當天就能傳到稻庄的地兒,所以哥幾個還沒等歃血為盟呢,早被官府一窩端了,還搶誰去。匪患減少也大大促進了當地經濟的發展,咱「樂安」的芳名不是白來的。廣饒人耐不住性子,多餘的荷爾蒙無處發泄,正巧小鬼子過來了,那咱就八路的幹活。我們這裡有山東幾乎算最早的黨支部劉集和延集,而且還保存了幾乎中國最早的《共產黨宣言》中譯本。有時候老爸吹起牛來,就說劉集黨支部那個地道是我老爺爺和劉良才一起挖的。其實也不假,當時我老爺爺是團屬特務連連長,論貢獻不比良才爺爺小多少的。廣饒這幾年經濟比較好,已故的濟南軍區司令張太恆幫了不少忙。不過當我老爺爺1942年犧牲的時候,張上將還穿著開檔褲呢!
光談打仗,好像看起來廣饒人更像是一介武夫,但是廣饒也出過很多文人的,不過說實話,這些文人很少有人在歷史上留下過名字。有時候廣饒人趨向於保守,不冒進,但是也不落後。科舉看重的是狀元、榜眼,誰會去關注那些中間分子呢!唯一能拿來說事的就是孫武,不過嚴格意義上來說,他算是軍事家,但他的《孫子兵法》文學性也強得很。剛開始我讀過幾次,未求甚解,想來很羞愧啊!作為一個廣饒人,竟然連老祖宗遺留的瑰寶都理解不了,怕背上不肖子孫的罵名,幸而此後刻苦一段,終於混了個臉熟,也算告慰兵聖在天之靈了。其實說到呂劇,現在山東這塊還算流行,但廣饒雖說是呂劇故鄉,但是我周圍會唱的沒有幾個的。有空咱也給政府提個建議,大力弘揚呂劇研究,發揚國粹,也培養幾個人民藝術家看看。
說到我們廣饒的教育,廣饒一中剛合校的時候是一年不如一年,現在像坐了火箭一樣,蒸蒸日上。前段時間十人通過北大清華預選,名列山東第二的新聞刷爆了廣饒朋友圈。雖然廣饒一中是衡水中學精神的忠實門徒,但論到普通班和特長班,紀律就每況愈下了。其實這不能只歸咎於學校,而是因為廣饒當地有點優越的就業環境鬆懈了學生的神經,成天想著泡吧,交女朋友,上哪裡擠時間學習啊!搞笑......有一次聽我弟弟說他們班一個「唐伯虎」都能背誦《金瓶梅》了,但學習卻一竅不通,我想他要是把這功夫用到學習上,清華都去了,何必在這小地方窩著呢!如果那位同學實在是對走黃色路線的作家抱有濃厚的興趣,也好啊,大可以去大學修個中文,然後搞個「身體寫作」,咱也火一把,什麼郭敬明,韓寒,都隨風飄走吧!
廣饒人的暴烈是我非常崇拜的,有時近似於一種行為藝術。打架這種東西靠的就是一股狠勁,外加不怕死。經歷過幾次血雨腥風以後我就只能乖乖的走讀書這條路了。雖然高考華山一條路,但至少人身還是相當安全的。我從小學到高中,都沒有離開過廣饒,但是男生女生崇拜的對象不是學習最好的,而是年級打架第一的人。在我高中的時候,出了「四人幫」,「十二太保」,前幾年還聽說出了什麼「青龍會」「七劍」,青龍會中一個小孩我認識,是我爸爸同事的兒子,典型的冬瓜帽身材,估計比排骨連連長也好不到那裡去。如果他也算青龍,那我至少也算如來佛祖了。這個年代,是個鳥就出來遛遛,亂了,亂了......
看到這裡,女同胞大概急了,其實我上面的特徵特指男性。廣饒屬典型的溫帶大陸,出不了美女的,但是性格方面還說的過去。我的同學有的從小就立下了在家鄉尋找孩他媽的宏偉志向,我挺支持的,總歸老鄉,老鄉,有優先選擇權嘛!
談廣饒總不要忘了說吃餚驢肉,因為我們那裡好像除了這個,別的都不太出名。其實我不是很喜歡馳中餚驢肉,但這個在外邊還是叫得很響的。上次我去坐車,一個母親追出好遠,就是為給遠行的孩子帶上一包,其實這裡邊又多了一層溫馨和思念。我們這裡的餚驢肉有點咸,不能多吃,但的確是下酒的好菜肴。馳中牌子享譽幾百年,這也導致了我們這裡的驢哥哥數量急劇減少,有的地方甚至到了無驢可殺的地步。好多黑心小販都用馬肉代替,不過對我這個草包胃來說,吃什麼都無所謂的。
說到娛樂,我記憶最深的就是我們這裡的人超級愛打牌,雖然山東人都愛打牌,但是於斯為盛。我爸爸他們老師一到放了寒暑假,甚至打通宵。我也謝謝這些牌友,是他們可以讓我在分貝100以上的環境中呼呼大睡,而且還把我的鼻子鍛造成鋼筋鐵鼻,雖然不吃煙,但不管別人吃多少煙,我都是沒感覺的,因為習慣了。廣饒的娛樂場所不是很多,而且也沒有什麼迪廳、酒吧之類的,原來有過,不過因為裡邊有潘小姐和西門大官人那檔子事兒,也被關了門了。前幾天為了買本書,逛遍了周邊,就是沒有找到。希望在外地上學的同學有時間和精力可以去做一下社會調查甚至取取經,回來以後給我們上上課,不能光這樣「文化沙漠」啊!
我以前一直以為自己很不幸,生在了一個小城市,沒有在大城市見世面多,但有時候也想: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好處,反而落個自由自在。無論怎樣,還是希望廣饒能更好,因為她再簡陋,那也是我的家鄉,家鄉不爭氣,也有我的一份責任。
還是希望廣饒的傢伙們多出去混混,在家鄉的小企業里總歸是沒有多少前途,本人是迫於家裡壓力和當孝子的決心才決然回來的。在家是條蟲,出來可能還是一條蟲,但是你出來了,別的蟲也少了個競爭對手,有口飯吃。所以說有能力的人一定要為家鄉同胞著想。可以回來,但希望是來投資的,而不是來爭飯碗的。
無論我走到哪裡,即使洋裝穿在身,我身依然是廣饒身。就是有一天有幸登月,碰上吳剛同學問我,where are you from?我也會大聲的回答: Guang rao Ch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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