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 6 月,王傳君帶《我不是葯神》到福建師範大學做宣傳。
學生一眼就認出他是在《愛情公寓》里飾演「關穀神奇」的王傳君,他們大喊:「我們是看著愛情公寓長大的!」
本以為王傳君很會高興,未料他連忙擺手:
「不不不,那個抄得太厲害了。」
語罷,他給同學們建議:大家應該去影響身邊的人,看一些好的東西,而不是那些嘻嘻哈哈的整天瞎鬧的片子。
憑藉《愛情公寓》走紅的王傳君,並不以《愛情公寓》為榮。
早在《愛情公寓 3 》上演,王傳君接受採訪時,他就說過:「我特別討厭演關谷。」
諷刺讓自己紅起來的電視劇,厭惡讓自己紅起來的角色,而不是感激。
鮮有演員會說這樣的話。
王傳君說了。
王傳君是獨生子女,從小在母親的寵愛下長大,他承認自己曾是「媽寶男」。
小學時,他戴著三根杠,長得壯,學習好,是個小學霸。
可小學霸也有毛病,王傳君的毛病,是到了高年級也戒不掉的尿褲子。
「有一次小學春遊,大家都排著隊走路,當時我特別想尿尿又不敢跟老師同學說,就一直憋著,直到實在憋不住了,直接尿在了褲子里,當時老師們都驚呆了。」
一開始,王傳君不知道未來要做什麼,「從小到大,都不太認識自己,父母告訴你要成為什麼樣的人,社會和身邊的人告訴你要成為什麼樣的人。」
2004 年,在父母的支持下,他考入上海戲劇學院表演系本科。
三年後,他在媽媽的鼓勵下,參加了《加油!好男兒》。
節目播出,王傳君有了一些粉絲喜歡,他建了一個粉絲裙,媽媽想了一個團名叫「君子蘭」,還特別興奮地給王傳君打電話,告訴他。
王傳君也很開心,那時他的目標是:「走好好男兒的每一步,讓媽媽開心。」
有多少人,一開始就了解自己的夢想呢?
有多少人,一開始就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麼呢?
又有多少人,一開始就能真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每個人的人生,都是第一次過,誰都在摸著石頭過河。
王傳君一直熱愛表演。
好男兒的熱度過去之後,他做了一段時間主持人,「我們老闆跟我說,你就老老實實當主持吧,你不適合當演員。但演戲是我喜歡的事情,所以我一直準備著,堅持著,安安靜靜地等它發生。」
王傳君的博客里,第一篇是《霸王別姬》的簡單影評。
王傳君也喜歡王家衛。
有天晚上他重溫《東邪西毒》,在博客里寫到:「從小學第一次看就喜歡上了。不明白為什麼,隨著年紀上來了,發現原來是喜歡其中的一些聽不懂的話,再後來發現喜歡的是那種散文似的電影,再後來發現喜歡的是王家衛的每一句潛台詞,每一種隱晦的嘲諷......總之就是喜歡。」
儘管毫無利益關係,他也是不予餘力地發微博,力挺自己欣賞的片子,比如《驢得水》,《百鳥朝鳳》。
功夫不負有心人,王傳君等來了機會。
他先是演了漫改電視劇《網球王子》的一個角色,又演了一部話劇,接著,他接了《愛情公寓》。
他在劇里扮演說著撇腳普通話,「分分鐘切腹自盡」的關穀神奇,令人捧腹不已,因為這個角色,王傳君人氣暴漲。
王傳君本人不是一個能鬧騰的人,「我內心挺悶騷的,骨子裡比較文藝一點,喜劇演久了腦子會變得不太好使。(演喜劇)其實很苦,老是笑著,逗大家開心,久了之後就很累。」
接受採訪時,他說自己不喜歡這個角色,「我特別討厭演關谷,因為關谷在整個劇中能量值是非常低的,要非常收的去演,稍微放還要很小心。」
人是「貪婪」的動物,對於一個渴求已久的東西,會時時刻刻惦記,真的擁有了它之後,卻不會滿足,反而想要更多。
不過放在王傳君身上,與其說是「貪婪」,不如說是「求進」。
王傳君想演變態殺手、壞人反派,想演更有張力更有難度的角色,可是這些角色不會找上他。
他喜歡懸疑類的小說,聽說《他來了請閉眼》要拍了,他很想嘗試,曾發私信給劇組毛遂自薦,可對方一句「你是一個演喜劇的人」就把他回絕了。
「關穀神奇」使王傳君紅了,但也不避免地限制了他的戲路。
王傳君只能接著演一些跟原來戲路差不多的角色。
2014 年,採訪上有人問:「現在大家都還習慣叫你關谷,害怕被定型嗎?」
他回答,「總有一天會換一個其他的稱號,我覺得。」
2015 年,王傳君用心拍了一部劇,叫《大仙衙門》,帶魔幻色彩的古風探案題材。
殺青後,他去日本旅遊,這大概是他最後悔的一次旅遊。旅行期間,劇組告訴他要補音,他說晚幾天回去自己配,可一回國才發現,音已經找人配了。
王傳君心下一沉,成片之後,效果果然大打折扣。
他氣急,也暗暗下定決心,「我再也不要接這種戲。」
未料,此後的十一個月,王傳君真的一部戲也沒有接到。
沒有收入,他看了看餘額,還剩一百萬,夠用。
後來,王傳君去報了個導演大師班,想學點什麼。唯一的收穫卻是那次閑聊,導演的一句漫不經心的話:「你們演員一部戲都有 50 萬了吧?是不是夠你用一整年還轉彎?」
一語驚醒夢中人。
普通人一年 15 萬,有孩子有房子,還能一年出國旅遊兩次,相比之下,演藝圈的浮華生活太光怪陸離。
這讓王傳君重新思考自己。他賣掉了車,房子和手錶,騎自行車去趕通告。
十一個月之後,王傳君接了電影《情遇曼哈頓》。正值母親重病,他長期在家照顧母親,母親覺得耽誤了他的工作,所以他接了戲去了紐約,也當換換心情。
拍攝期間,他的好友喬任梁去世,他在微博上發文:「雖然這次會隔得久一些,但總會再見的嘛。」
拍戲期間,王傳君很恍惚,還不能接受好友離去的消息。直到殺青之後幾個月,他才在一個夜裡後知後覺地哭出聲來,一哭就是好幾天。
命運的殘忍就在於,它沒有給王傳君喘息的機會,反而在悲傷的天秤上加重砝碼。
三個月後,他的母親也去世,王傳君徹底崩潰。
他逐漸思考得更多,「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要證明我來過這個世界。」
2016年年底,《擺渡人》上映遭遇滑鐵盧,豆瓣評分一低再低,監製王家衛力挺:「有遺憾才有進步,擺渡人渡人渡己,我喜歡。」
正在家裡給母親摺紙錢的王傳君,看見朋友圈,微博上娛樂圈半壁站隊「我喜歡」,「我也喜歡」。
王傳君忍無可忍地發了一條微博:「我不喜歡。」
王傳君曾經很欣賞王家衛,不過「人是會變的」,如果電影不好,那麼「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他學會說「不」,不再滿足於也不再受制於別人的想法,正如他微博上說的那樣,「成為你想成為的,別成為他們所希望的。」
同年,《羅曼蒂克消亡史》上映,王傳君在裡面飾演喋喋不休說著上海話,滑頭而講義氣的馬仔,讓人們看到不一樣的王傳君。
此後,許多劇本找上他,他推掉了所有電視劇,唯獨接了《我是葯神》《英格力士》《蘭心大劇院》 3 部電影,還有一部話劇《抄寫員巴特比》。
王傳君曾說過:「演員要塑造一個角色是個很愚蠢的事情,非常愚蠢,那個一定逃脫不了『我要演的高級』那個感覺。」
為了演出病人化療時脫髮的樣子,他將頭髮剪生生成了禿頭。
徐崢說王傳君很笨,他會用最笨的方法演戲:
「他為了演最後的瀕死狀態,要減肥嘛,開機之前就每天跳繩跳 4000 個,等到開拍了,就變成每天跳 8000 個,等到他要上吊之前的戲,兩天兩夜沒有睡覺,以至於導演和副導演在現場講戲講得時間太長了,都發現他睡著了。但是他就是做到了讓這個人物變得很可信。」
那場讓人起雞皮疙瘩的「清創」,王傳君說是回想到媽媽的喊叫聲。
他曾懷疑生病的母親叫得那樣大聲,是不是故意的。可真到了上海仁濟醫院體驗,親眼看到病人進行穿刺時的樣子,他才總算體諒,母親那時備受病痛的折磨。
同劇演員譚卓在看電影時,演到呂受益在醫院「清創」那一場時,撕心裂肺的叫喊聲一出,她忍不住嚎啕,好像失去的是自己的朋友。
坐在一旁的王傳君跟章宇就按著她肩膀,說冷靜,控制自己。
也許是經歷了起起伏伏的人生,也許因為敏感細膩更能共情,王傳君成功地塑造出一個被病痛折磨的,有血有肉到讓人心碎的角色,就像芸芸眾生中時而迷茫、時而無助的我們自己。
慶幸,王傳君終是演出別樣風采,也做回了自己。
在微博里,王傳君上傳了自己留絡腮鬍,長發的照片,穿寬大的棉麻衣服的他,雅痞味十足。
《愛情公寓》抄襲事件已是人盡皆知,可仍有粉絲操著緬懷青春的心,對王傳君進行道德綁架:第四季里關谷和唐悠悠都要結婚了,你不演關谷,唐悠悠怎麼辦啊?
王傳君毫不客氣地回道:「關我屁事。」
本文由公眾號簡族專欄作者 池九 創作,所屬簡族的「失人招領」專欄第七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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