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面》第五章 羊蠍子和少女

北京下雪了,地面濕漉漉的,沒有積雪,但樹上、路面上已經漸漸泛白。往常干禿禿的樹杈上偶爾飛來幾隻烏鴉,四處張望著準備覓食,看看周遭蕭條的景象,又失望的飛走,伴隨著幾聲「呀呀」的驚叫。

王主任去澳洲開會了,因此這周都沒有什麼大手術,也沒什麼重病人,大家的日子突然難得的清凈和悠閑,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一副退休老幹部般的從容慈祥。早上交班的時候,護士長特意囑咐大白,最近收病人時注意點,快到年底了,我們科的醫保經費已經有超支的勢頭,為了大家年底的獎金,要把好這道關。這裡不得不提提我國的醫保政策,每年每個醫院的在經過評估後會領取一個固定額度的醫保經費,每個科室會因自己的實際情況在這個大蛋糕中分出相應的比例,每一位來就診的醫保患者所用的報銷部分都會計入這個科室、這個醫院的醫保經費中,一整年下來,超額的部分衛生局不會再單獨撥款,而需要醫院自己補貼所謂「虧損」,這樣一來有效的避免了過去的「亂開藥、騙保」行為,但對很多慢性疾病科室來說,也存在一定的不合理。有些地方的醫生,累死累活干一整年,最後醫保一超額,科里倒貼獎金,大家沒掙到錢反而還賠了錢,也是一件很無奈的事兒。護士長的話老毛和鬍子也聽到了,李軍這半年都在病房,不怎麼出門診,所以暫時也沒有這個壓力,他一邊摳著手上的肉刺,一遍獃獃的聽著護士的交班情況,臉上露出一派輕鬆。

這些日子,大家的朋友圈兒也日漸豐富起來。晚上跟女朋友看個電影啊,周末帶著老婆孩子八達嶺爬個長城啊,發著自拍配著美文,個個兒都像放寒暑假的小學生。老毛自打趙強的事兒之後,心裡留了陰影,現在在辦公室只喝農夫山泉,一口氣喝一瓶,再喝就新開一瓶,絕不在辦公室放水杯,也不在辦公室喝任何開過瓶兒的飲料。王主任走的第二天,他就跟鬍子告假了,說他從來我們科就沒有休過年假,這麼多年了,他要休個年假。其實鬍子心裡是不樂意的,因為不只是老毛,大家都沒休過,別說年假了,鬍子的老婆生孩子他也只休了三天就回來幹活了,這個瘋狂的職業連周末都沒有,誰還想過年假這種奢侈的東西。但,想想老毛最近的遭遇,鬍子還是勉強同意了,李軍囑咐老毛一定去雍和宮拜一拜,消消身上的晦氣再回來。

大白這個月在門診,不參與科里值班,鬍子作為副高,只值二線班,這下老毛一走,又少了一個值班的人。我還不能獨立值班只能跟他們搭班,我們科從來沒有女大夫,因此值班室的床是個上下鋪,大家男女有別也不好大晚上共處一室,所以總是差不多到十點,他們就放我回宿舍去睡了。小亮、李軍、巴哥仨人倒班,三天一個班值的也很辛苦,雖然沒什麼重病人,晚上省了很多次「仰卧起坐」,但畢竟三天一個班,熬起來也很辛苦。值班室只有一台冒著雪花點的電視機可供娛樂,卻只能接收中央一和中央五兩個頻道。

今天雪下得更大了,我第一次收到了大劉發的微信:晚上一起吃飯嗎?

我激動且緊張的差點兒摔了手機,他居然主動約我?我故作鎮定的回了幾個字:吃,去哪?然後沖回宿舍開始洗頭化妝,從衣櫃里翻出能想到的所有好看的衣服。挨個試了起來。

他很久沒有再回我,大概二十多分鐘後,電話響了。

[哎,羊蠍子吃么?]

[啊?羊蠍子?]

[昂。怎麼了,你不吃啊?]

[沒有,吃,去哪?]

[鼓樓吧,等會我完事告訴你,你出來,大門口見。]

[好。]

第一次約會,居然是吃羊蠍子,這是什麼配置?骨科大夫有職業病么?我心裡一股子莫名其妙,看看鏡子里精緻的妝發和身上厚厚的羊毛披肩,突然略感失落,不過想想是他主動約的我,還是勉強對這鏡子笑了笑,又補了補口紅。

下雪了但卻不太冷,遠遠的還是能看到人們說話時哈出的白氣,大劉雙手插著兜兒站在醫院大門口的馬路對面,我一眼就看到了他。他不穿白大褂時居然這樣精神的,高高大大,直挺挺的身板兒,看起來像一個韓國的電視明星,帶著一副冷麵殺手的酷勁兒。

我們打車來到鼓樓,走到一個二層的店面前,這家店只賣羊蠍子,生意很好,大門口掛著一串大紅燈籠,裡面熱氣騰騰,玻璃上結了一層白色的霧,遠遠看過去紅紅火火,像舊時西北題材的農村電影,帶著北方獨有的熱鬧和喜慶。大劉一進門就點了一斤羊蠍子,他還要了兩瓶啤酒,一盤拍黃瓜,一盤花生米。開吃之前他才問我。

[你吃過羊蠍子么?]

[吃過啊,只是不經常吃。]

[哦,這樣啊,能吃么?好多女孩,尤其外地的都不能聞這個味兒。]

[那不至於,我們家那邊也吃羊肉。]

[哦,那就好,那多吃點兒,今天下雪了,天兒要冷起來了,吃羊蠍子最暖胃。]

羊蠍子上鍋了,大劉好像很饞的樣子,立馬拿起筷子開吃。骨科大夫真的有職業病,他居然一邊吃著,一邊跟我講起來,你看這是第幾節錐體,分別是什麼結構,哪裡是椎弓根,哪裡是椎板,壓縮性骨折一般是哪裡,椎間盤突出一般是哪裡,巴拉巴拉講了一大堆。我覺得他神經兮兮,又覺得有點兒可愛,打趣道。

[你吃個飯,負擔這麼重啊,時刻不忘自己是帶教老師。]

[哈哈哈,沒有啊,這不是看到了,順便跟你講講么,你不是對骨科感興趣嘛。]

[你平時跟女孩吃飯都這樣吃啊?]

[我平時不怎麼跟女孩吃飯。]

[切,瞎說,他們說你可是萬人迷,手術室都有護士為你辭職了。]

[瞎說,哪有的事兒,誰啊,誰為了我辭職了,我怎麼不知道。]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冰啤酒,然後舒爽的打了一個飽嗝。

[夢琪啊,不是么?]

[她啊,當然不是啊,她辭不辭職跟我有什麼關係,手術室的女的就喜歡嚼舌根。]

[哼,哪有空穴來風的事兒,你說吧,你到底把人家姑娘怎麼了。]

[哎呀,我能怎麼,我怎麼也沒怎麼啊。有天我值班,她跑來找我,說想跟我好,我拒絕了唄,就這樣唄。]他又喝了一口啤酒,夾了一粒花生米,然後把剩的瓶底兒都倒進杯里,招招手,示意服務員再來一瓶。

[夢琪不是長得挺好看的,你幹嘛拒絕人家?]雖然我壓根兒不知道夢琪長啥樣,可還是試探著問到,一邊偷偷用眼角的餘光觀察他的表情。他說話的時候好像完全沒有一點兒猶豫,女人的直覺告訴我,他應該是真的不喜歡夢琪,也沒有和她怎麼樣。

[長得好不好看,我不喜歡啊,不喜歡不拒絕?我也不能白泡人家啊。]他夾起一大塊黃瓜,使勁兒嚼起來,露出一個壞笑。

[聽說,你還跟我師姐好過?]我從鍋里撈了一塊很大的骨頭,手一滑,掉桌上了。

[浪費不浪費,吃飯就專心吃,哪那麼多要打聽的事兒。]他露出一絲不耐煩,也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似乎在有意的迴避和「師姐」兩個字眼相關的事情。女人的直覺再次告訴我,他曾經肯定很喜歡我師姐,而且現在估計也還喜歡著。我心裡開始偷偷的失落,默默低頭吃飯,很久沒有再說話。

[喝點兒么?]他突然問我。

[不喝酒。]

[外科大夫,哪有不喝酒的。]

[誰規定外科大夫必須要喝酒啊。]

[別急眼啊,算了算了,不喝算了,吃好了么?]

[吃好了。]

[行,老闆,買單。]

[好吃么?]

[不好吃。]

他買完單,我們走出來,雪比剛才更大了,從鹽狀的小顆粒到一大片一大片的雪花,慢悠悠的搖曳在空氣中,在路燈昏黃的光影下,旋轉著,飛舞著,漫無目的。我一看錶,十點多了,準備打個車回醫院,他擺了擺手送我,然後看我上車後就獨自在街上溜達。我不知道他住哪,但是從後視鏡中看到他,孤獨略帶滄桑感的背影,在雪後空無一人的街道上,也漫無目的。他似乎走了很久,時不時還仰起頭看那些飛舞的雪花,看雪後的北京一片寧靜。

第二天,一切如常,巴哥交完班,查完房,準備下夜班回去休息,但科里只剩這幾個人,他想了想又留下來繼續幹活。電話響了,急診轉上來一個闌尾炎,老毛不在,大白就自己收了。我去問診,帶著小本本來到病房,發現患者是個小姑娘。嗯,其實年齡也不小,19歲,梳著一個乾淨的馬尾辮,白白凈凈。我簡單做了下自我介紹,然後問了她的病情。和女孩同行的是她的媽媽,穿著筆挺的警服,看得出孩子生病應該很著急,但卻非常有禮貌,待我問完了所有的問題,她才開始詢問我她女兒的情況和處理意見。我簡單的回答了一下,然後回到辦公室跟大白講了一遍病情。

[什麼時候來的?]

[今天早上,說早上吃好早點準備去學校,肚子疼的站不起來,就來急診了。]

[多大了?]

[19歲。]

[查體了嗎?]

[查了,闌尾點有壓痛,沒有反跳痛,但她現在也說不清是哪疼,就說肚子疼。]

[疼的很劇烈嗎?]

[也沒有,我剛進去的時候還能做起來,說是一陣一陣的,疼起來的時候很難受。]

[行吧,那常規術前吧,明確的話早點做,別拖到快下班的時候。]大白翻新買的黃家駟,指指電腦讓我開醫囑。

鬍子刷著朋友圈喝著豆漿,突然轉頭問我。

[小簡,你剛說,這姑娘多大了?]

[啊,19啊,怎麼了?]

[月經史問了嗎?末次月經什麼時候啊?]

[啊,這個我沒問,她媽媽說急診科大夫問過了,她們家女兒還很小,沒有男朋友。]

[這樣啊,那你看看,急診查過HCG嗎?]鬍子端著豆漿走到我面前,盯著我的電腦屏幕。

[沒查過。]

[應該不至於吧,胡哥,哎,小簡你看那小姑娘怎麼樣?]大白合上書轉頭問我。

[我覺得還行吧,看起來蠻清純的,梳個小辮,白白凈凈,連指甲油都沒塗,看起來不至於。]我轉過頭,對著他兩說。

[小簡,我覺得你再去問問,我和大白都是男的,不太方便,你女孩,也好溝通。]鬍子說。

我起身又去了病房,她媽媽好像去交住院費了,女孩一個人躺在床上,玩著手機,看樣子這會不太疼,表情很輕鬆的。我清了清嗓子,問她。

[郭婷婷,你這個月例假來過了嗎?]

[沒有。]

[那你上次月經什麼時候來的?]

[不記得了,好像是月初的時候。]我看她也在努力的回憶著。

[月初幾號不記得了是么?大概幾號?]

[想不起來了,5、6號吧。]

[今天18號了,那你這個月例假推遲了啊?這都40多天了。]

[嗯,我例假不太准。]

[哦,你,談男朋友了嗎?]

[沒有。]

她整張臉的表情都沒有過絲毫變化,沒有一點兒緊張的情緒,她一邊玩著手機一遍回答我的問題,這時,她媽媽回來了,拿著一沓兒手續清單,看到我在,也彬彬有禮的打招呼。

[怎麼了,馮醫生,有什麼新情況嗎?]

[哦,沒什麼,剛忘了問你女兒的月經期,過來問問。]

[哦,急診醫生問過了,我們回答過了。]她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一大半,似乎有點兒不高興和不耐煩。

[她這個月例假沒來,您知道嗎?到今天四十多天了。]

[我知道,小姑娘啊,這不很正常,她例假一直不準的。她念警察學校,需要住校還要訓練,累的,身體有點吃不消。]她看了眼躺在床上玩著手機的女兒,又看了眼我。

[我家女兒平時很乖很聽話,也沒有談男朋友,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沒有的事兒,她就是闌尾炎,前年就犯過一次,當時因為歲數小就保守治療了,昨天可能有點兒著涼,今天就疼起來了。這次我們一定要做手術,根治了。]她的語氣非常堅定,說話時還往前走了一步,我順勢往後退了一步,儘管她還沒有做關門這個動作,但我能明顯感覺到她不想繼續跟我聊這個話題。我回到辦公室,把剛才的情況跟大白和鬍子學了一遍,大白看看我又看看鬍子,攤了攤手說。

[那算了吧,有病史,年輕小姑娘,急診也查了,B超也報了闌尾的問題,白細胞也高,闌尾炎應該沒跑了,她家屬要求做,就早點做吧。]

[嗯,要做就早點做,別等疼的厲害了又不能做了。]鬍子好像也平靜的接受了這件事。

[哎,等等,急診怎麼能沒查呢?要不我們還是給查一個吧,這樣大家放心。]鬍子又走過來,沖著我和大白說。

[可是,這該抽的血急診都抽好了,家屬感覺也不是很配合,現在抽血家屬問起來怎麼辦?]我問鬍子。

[沒事,就說複查一個生化指標,跟護士說一下,抽血的時候別亂說,查一下,大家都安心,這要是打開不是闌尾的事兒,大家都要歇菜。]鬍子一邊囑咐著我和大白,一邊朝護士站走去。

[開吧,查一個。]大白指了指電腦。

沒過一會,護士站就來電話了。

[白大夫,過來看看你病人,闌尾炎那個小姑娘,家屬不讓抽血啊。]

[啊,為什麼,你們說什麼了?]大白的語氣有點兒著急。

[沒說什麼啊,你們不是不讓說么?進去抽的時候家屬就問抽什麼,我們護士就說複查生化,家屬就不同意,說該做的急診都做了,別的血都不抽。你自己過來說吧。]護士說完就掛了電話,大白帶著我去了病房。

剛進病房門,警察媽媽就沒好氣的抱怨。

[都跟你們說了,我女兒是闌尾炎,人家急診醫生都診斷好了,你們還查什麼查,別以為我不知道,剛才那個女醫生來問了一堆奇奇怪怪的問題,我就知道你們安的什麼心。]她的神情趾高氣揚,說話鏗鏘有力,絲毫沒有給我們插嘴的餘地。

[您看,我們能安什麼心啊,不是希望您女兒早點康復嗎?這些檢查也是我們例行的,不查沒辦法上手術啊。]大白一臉堆笑的連忙解釋。

[少騙我,我又不是不認識醫生,我剛都問過了,該查的術前檢查我們都查齊了,有什麼不讓上手術的,你們領導呢,把你們領導給我叫來。]警察媽媽雙手抱在胸前,聲音越來越大,氣勢也越來越足,說著還四處張望,不知道是在尋覓「我們領導」還是在等待什麼人的到來。

[你讓周圍這些床的患者和家屬,怎麼看我女兒,我女兒只有19歲,還什麼都不懂,你們讓她查早孕什麼意思,什麼用意,你們給我說清楚嘍,不然我今天非要把你們院領導叫過來解釋給我聽。你們誣陷誹謗我們清譽。]

[您看,我們沒有那個意思,我們只是檢查,誰誣陷你們了,誰誹謗你們了,你女兒確實已經40多天沒有來例假了,常規也該查查啊。]大白收起笑容,開始一本正經的辯解。

警察媽媽果然很有本事,幾通電話之後,果真有一個院辦的領導來了,王主任不在,所以只能把鬍子叫來陪著,這一通解釋。最終,為了緩和這個尷尬的局面,鬍子先預約了手術室,說等小姑娘早飯6個小時過了,就做手術,當然鬍子也嚴明了檢查的利害關係,院領導一再勸說警察媽媽讓護士來抽了一管血,她這才勉強點頭同意。一場尷尬的鬧劇差不多要over了。

1點的時候,手術室打電話說可以推上來了,大白讓我給檢驗科打電話問問怎麼還不出報告,檢驗科說今天特忙,再稍等一下。院領導一直陪著警察媽媽,我和大白只好先去把小姑娘推上手術室,鬍子主刀腔鏡做,上台兒前,鬍子囑咐小亮和巴哥一定要刷新結果,有消息馬上給手術室打電話。

因為院領導打了招呼,所以麻醉師接到病人馬上就麻了,等我們換好衣服進術間,小姑娘已經全部就位。鬍子還在擔心那個報告,念叨著要不再等等,麻醉師跟鬍子使了個顏色,小聲說。

[這,可是大人物哦,曹院長直接給我們趙主任打的電話,一刻都不能耽誤。]

正當我們都急的搓著手,準備嚴正以待的時候,術間的電話響了,是巴哥。

[怎麼樣,怎麼樣,快說。]鬍子沖著壁掛大聲喊道。

[沒開呢吧?]

[沒開,什麼情況。]

[萬幸,萬幸,HCG 1800,宮外孕。]

[卧槽。卧槽。這尼瑪,行行,趕緊叫婦科會診吧。]鬍子雙手合十,對著牆上的電話機做了個禱告的姿勢,我和大白也狠狠的捏了下拳頭。真是太險了,一屋子大夫的職業生涯,差點兒就這麼給撂了。我看看沉睡著的患者,看看她白白凈凈的臉,又看了看大白腦門上的汗珠,突然想起一首歌名:走鋼索的人。形容我們每天乾的事兒,再合適不過。

巴哥和李軍把患者家屬和院辦領導叫進辦公室,又請了婦科的會診,公布了這個結果,並讓婦科的醫生詳細解釋了這個指標的含義和情況。聽他們說,這位氣場十足的警察媽媽拿著那張報告單,看了足足兩分鐘,長大了嘴,一句話都沒說。院辦領導也什麼都沒說,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就離開了辦公室。後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麻醉師推了葯,沒一會小姑娘就醒了,她似乎知道了什麼,看看我們就閉上了眼,婦科醫生上來接台兒,把她從手術室又轉回了病房。

我們換好衣服從手術室出來,外面又開始下雪了,比吃羊蠍子那天還大,鬍子說,想和冰可樂,讓我去買,多買幾瓶,他請大家喝。大白拍拍鬍子的肩膀很誠懇的說了句『謝謝』。我到小賣部,看到可口可樂上有了新的slogan,每瓶兒好像都不太一樣,有的寫著:我和我最後的倔強;有的寫著:暢爽開懷;我拿了好幾瓶,突然問老闆,有沒有寫著「有驚無險」的。老闆哈哈一笑,[看來今天,手術室里又有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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