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陳】陳頊政變奪權,華皎不服反叛

當初,陳武帝陳霸先還是梁敬帝的丞相,曾任用劉師知為中書舍人。劉師知學識廣博擅長習文,熟悉朝儀禮制,在梁世祖時,雖然職位得不到升遷,但委任他的事情很重要,他和安成王陳頊、尚書僕射到仲舉一起受先皇的遺詔輔政。

劉師知、到仲舉常常住在宮裡,參與決定許多事情。陳頊和三百名身邊的親信進駐尚書省,劉師知看到陳頊的門第和權勢為朝野人士所矚目,心中猜忌,便和尚書左丞王暹等人策劃把陳頊排擠出尚書省。

眾人猶豫不決,不敢率先發難。東宮通事舍人殷不佞,一貫以維護名望氣節為己任,加上在東宮任職,是皇帝親自任命的,於是自告奮勇趕到尚書省假傳聖旨,對陳頊說:「現在天下無事,安成王可以回自己的東府管理州務。」

陳頊接到敕令,正準備離開尚書省,中記室參軍毛喜趕來見他,說:「陳朝據有天下為時還很短,國家接連遇到大喪事,上上下下都感到擔憂害怕。太后經過深思熟慮,才決定叫您安成王進尚書省共同興舉各種事務。今天殷不佞所說的,一定不是太后的意思。事關社稷宗廟的安危,希望您能三思,必須另行向朝廷奏報,不要使邪惡之徒的陰謀得逞。現在離開尚書省就會受到別人的牽制束縛,比如像當年的曹爽那樣,只想當個富家翁,可是那能辦得到嗎!」

陳頊覺得他的分析很有道理,讓他和吳明徹商議,吳明徹說:「繼位的國君正在居喪,日常紛繁的政務很多還沒有著手。殿下親如周公、召公,應當輔助皇上安定國家,希望殿下留在尚書省,不必疑慮。」

陳頊於是聲稱生病,不宜遷出尚書省,一方面請劉師知來,留住他長談,同時派毛喜入宮向太后稟告。太后說:「現在皇帝年幼,政事都委託給二郎陳頊。殷不佞所說的不是我的意思。」

毛喜又去向皇帝陳伯宗說這件事,陳伯宗說:「這是劉師知他們自己的所作所為,朕並不知道。」

毛喜回來稟告給陳頊,陳頊馬上把劉師知囚禁起來,親自進宮見太后和皇帝,極力陳述劉師知的罪行,自己起草了懲處劉師知的詔命請皇帝御批,把劉師知交給廷尉治罪。這天夜裡,就在牢獄中把他賜死隨後,又將到仲舉貶為金紫光祿大夫,王暹、殷不佞一同交給有關部門治罪。

殷不佞是殷不害的弟弟,從小就以孝行著稱,陳頊平素很看重他,所以唯獨他沒有被處死,只是被罷官而已,王暹被處死,以後國家大政都歸於陳頊。

右衛將軍韓子高坐鎮領軍府,在建康的諸多將領中,他部下的兵馬最為強盛,他曾經和到仲舉聯繫共謀,這件事沒有揭露。毛喜請陳頊選派士兵馬匹給韓子高,並賜給他鐵和木炭,供他修治兵器盔甲。

陳頊感到很驚訝,說:「韓子高參預謀反,我正要把他抓起來,為什麼反倒這樣?」

毛喜說:「先帝的山陵剛修建完畢,邊境的盜寇還很多,韓子高受前朝的委用,號稱憑倚之材。如果立即抓他,恐怕不能斬殺,或許還會變成禍患。應當對他推心置腹安撫誘導,使他不產生懷疑,等到有機會再對付他,只要一個壯士的力量就夠了。」陳頊非常同意他的計謀。

到仲舉被免職後回到住所,心中不安,他的兒子到郁,娶的是陳文帝的妹妹信義長公主為妻,授南康內史的官職,正逢國喪,還沒有去赴任。

韓子高自己也感到有危險,請求離京鎮守衡、廣等州。到郁常常乘坐小轎,蒙上婦女的衣服,到韓子高那裡去策劃。恰巧前上虞令陸昉和韓子高軍隊的主將檢舉到郁謀反。

陳頊在尚書省,宣稱要召集在位的文武大臣商議立皇太子的事情。清晨,到仲舉、韓子高一來到尚書省,就都被抓起來,連同到郁一併押送廷尉,詔令在獄中賜死,他們的餘黨一概不追究罪責。

皇帝陳伯宗任命自己的同母弟弟始興王陳伯茂為中衛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劉師知、韓子高等人的陰謀,陳伯茂都曾經參預,司徒陳頊恐怕陳伯茂在朝廷內外鼓動煽惑,所以叫他擔任中衛,要他住在宮裡,專門陪伴皇帝出遊玩樂。

湘州刺史華皎聽說韓子高被處死,內心忐忑不安,便修造盔甲聚集徒眾,安撫部下,並上奏請求擔任廣州刺史,以窺測朝廷的意思。陳頊假意答允,可是改調他的詔書卻遲遲不發出來。華皎也提防朝廷對他不利,派使者暗中引來北周軍隊,自己又投奔後梁,奉蕭巋(kui)為主,以自己的兒子華玄響作為人質。

陳頊任命吳明徹為湘州刺史,派吳明徹率領三萬水軍逆江西上進取郢州,派征南大將軍淳于量率領五萬水軍相繼跟進,又派冠武將軍楊文通從安成陸路向茶陵進兵,巴山太守黃法慧從宜陽進兵醴陵,共同攻襲華皎,另外下令江州刺史章昭達、郢州刺史程靈洗合謀進攻,任命司空徐度為車騎將軍,統領建康的軍隊,從陸路進兵湘州。

華皎的使者到長安,後梁王蕭巋也上書說明情況,請求北周派軍隊支援。北周人商議準備派軍隊答允對方請求,崔猷勸阻說:「我們前年東征洛陽,軍隊死傷過半。近來雖然加以安撫,但遭受的創傷還沒有平復。現在陳朝保境安民,和我們睦鄰友好,在這種情況下,怎麼能貪圖它的土地,接納他們的叛臣,違背和對方盟約的信義,出動無名之師呢?」

宇文護不接受他的意見,派襄州總管衛國公宇文直(宇文邕同母弟弟)領柱國陸通、大將軍田弘、權景宣、元定等人率領軍隊去援助華皎。

華皎派使者去勸誘章昭達,被章昭達捉住送到建康,又派使者去勸誘程靈洗,反被程靈洗殺死。華皎因為武州是他的心腹要地,派使者去勸誘武州都督陸子隆,陸子隆不肯聽從。華皎派軍隊去進攻,也沒有攻克。

巴州刺史戴僧朔等人原本就隸屬華皎,長沙太守曹慶等人,原先也是華皎的部下,因此都為華皎效命。陳頊擔心上游一帶的郡守地方官受到華皎的煽惑而歸附他,便特別赦免了湘、巴二州的人,把華皎留在京城的家屬全部處死。

後梁任命華皎為司空,派柱國王操領兵二萬去援救他。北周權景宣率領水軍,元定率領陸軍,由宇文直總轄,和華皎的軍隊一起順流而下,淳于量駐軍夏口,宇文直駐軍魯山,派元定以幾千名步騎兵包圍郢州。

華皎將大軍駐紮在白螺磯,和吳明徹的陳軍互相鉗制。徐度、楊文通從陸路翻越山嶺直奔湘州,把華皎留在湘州的軍士家屬全部俘虜。

華皎與北周、後梁的水軍從巴陵順流乘風西下,軍勢很強盛,在沌口和陳軍交鋒。淳于量、吳明徹募集了軍隊中的小船,賞給很多金銀,要他們先行出發抵擋北周、後梁水軍大船上「拍竿」的攻擊。

等對方船上「拍竿」發射石塊都發射完了,淳于量便用大船上的「拍竿」向對方進攻,結果北周、後梁的大船都被「拍竿」擊破,沉沒在沌口中游。

北周、後梁的軍隊又用船裝載了乾柴,想借風力縱火引向對方,但沒多久風向轉變,火反而燒到了自己,北周、後梁的軍隊大敗。華皎和戴僧朔乘一隻船逃走,路過巴陵,不敢靠岸,直奔江陵,宇文直也向江陵方向奔竄。

元定的孤軍,進退無路,砍斷竹子開出道路,且戰且退,想退到巴陵。這時巴陵已經被徐度所佔領,徐度派使者假意和他結盟,並答允放他回北周。元定相信了,解除了武裝歸順徐度。徐度捉住他,並俘虜了元定的全部軍隊,還擒獲了後梁的大將軍李廣,元定被送到建康,憤怒發病而死。

華皎的餘黨曹慶等四十多人都伏罪被殺,只有岳陽太守章昭裕因為是章昭達的弟弟,桂陽太守曹宣是陳高祖時的老臣,衡陽內史任忠曾經向朝廷上過密旨,這三人被寬恕免罪。

吳明徹乘勝攻克了後梁的河東郡。北周宇文直把失敗歸罪於後梁的柱國殷亮,後梁明帝蕭巋雖然明白不是殷亮的罪過,卻不敢違抗宇文直的意志,只好把殷亮處死。

北周和陳朝的關係既然破裂,互相仇視。北周的沔州刺史裴寬便向襄州總管報告,請求增加衛戍的軍隊,並把城池遷到羊蹄山以避開陳軍水軍的侵襲。

襄州總管派遣的援軍還沒到,程靈洗的水軍船隊已經來到城下,正遇上天降大雨,河水猛漲,程靈洗把大船駛到城邊用「拍竿」發起攻擊,把城上的矮牆都打碎了,又用弓弩和石塊晝夜攻打了三十多天。陳軍登上城牆,裴寬還率領軍隊用短兵器奮力抵抗。又過了兩天,程靈洗才擒住他。

吳明徹乘勝進攻江陵,引江水灌城,後梁國主出走屯駐在紀南躲避大水,北周總管田弘跟從後梁國主蕭巋、副總管高琳和後梁僕射王操晝夜守衛江陵三城,日夜拒戰達一百餘天,後梁將領馬武、吉徹攻擊吳明徹,終於把他打敗。吳明徹退保公安,後梁國主蕭巋這才得以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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