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和銅錢的故事
03-10
本文來自公眾號：子木談錢
文丨內幕君
1004年，秋天，北風蕭瑟，草木搖落。36歲的宋真宗惶惶不安。
眼下二十萬遼軍犯境，一路勢如破竹。僅僅兩個月，便攻到澶州(今河南濮陽)，距開封只有一河之隔。都城淪陷在即，大宋危如累卵。嚇壞了的真宗打算遷都南逃。但宰相寇準力排眾議，請他御駕親征，怯弱的宋真宗只好北上，到澶州督戰。得知聖上親征，將士們士氣高漲。在澶州城下，宋軍用八牛弩射殺了遼將蕭撻凜。痛失統領，加上孤軍深入，進退兩難的遼軍決定議和。「只要不割地，能講和，契丹就是索取百萬錢財，也可以答應。」寇準苦諫乘勝追擊，無奈，畏敵如虎的宋真宗一心求和。雖是講和，其實就是遼開價，宋給錢。澶淵之盟後，宋真宗每年要轉帳30萬貫給蕭太后。對於宋真宗這樣的富二代來說，30萬太便宜了，不過趙氏集團年收入的千分三。但令人費解的是，財大氣粗的宋王朝，其實經常缺「錢」。為此，還創造了一個新詞：錢荒。1只有銅錢能給我安全感下至黎民、上到百官，人人繞不過錢荒話題。宋仁宗時，歐陽修就上奏說，「淮甸近歲號為錢荒」，指的是淮南出現錢荒。那位把吐沫星子濺到宋仁宗臉上的著名諫官余靖也講：「當今天下錢貨至少，江淮之地，名為錢荒。」究竟，錢荒到何種程度？按照蘇軾的說法，浙江地區的市面上因缺少現錢而無法交易，老百姓拿著銀絹絲綿到市場上賣，連個問的人都沒有，就連當鋪也因沒有現金歇業。官府散出二三十萬貫的錢，就像潑出的水一樣，很快消失殆盡。
難道是鑄幣的速度跟不上經濟增速，導致錢荒？非也。當時，流通的貨幣主要是銅錢。大家說的錢荒，指「銅錢」稀缺。宋朝人有兩個壞習慣，愛儲蓄，炒銅。民間儲蓄風氣濃重，富貴人家更是。他們將庫藏起來的錢叫做「鎮庫錢」。青州有戶麻氏人家，祖上存了十萬鎮庫錢，傳了三代人仍舊一文未花。由於被大量貯藏，流通領域的銅錢自然減少，此外，炒銅是錢荒的的另一導火索。經濟發展的同時，宋朝通貨膨脹也很嚴重，製造銅錢的銅料價值不斷水漲船高。官府剛鑄好一批銅錢，標註完面值，沒過多久，銅料價格上漲，一枚銅錢的幣值還不如鑄造這枚銅錢的銅料的市場價格高，更不如用同樣的銅料鑄造的日用品價格高，比如銅壺銅爐。如此一來，精明的人開始收集流通的銅錢，重新熔化後製成銅壺、銅爐出售，從中賺取差價。銷熔十錢可得精銅一兩，造作器用，獲利五倍。不得已，北宋官府大量發行楮幣，試圖緩解錢荒，一開始紙幣確實像靈丹妙藥，穩住了金融系統。壞就壞在人性貪婪無度。嘗到甜頭後，有形的手開始失控，甚至，準備金只有紙幣面額的六十分之一時，印鈔機依然高速運轉。濫發紙幣導致通貨膨脹，紙幣變得不值錢，人們對銅錢越發迷戀。到了南宋，紙幣一度變成廢紙。1209年冬天，都城臨安城裡的米行店拒收紙幣，集體閉門歇業，驚慌失措的老百姓展開搶米大戰。官府趕忙籌措1400萬貫銅錢，用以收回紙幣，並從各地調集大批糧食，這才平息了搶米風潮。如今歲月更迭，一千年已逝，但那些拚命囤銅錢，企圖跑贏通脹的「窮」人，似乎不曾走遠。2
廈門買了兩套房但我很窮上周，內幕君一位廈門友人W，買了第二套房，但她覺得自己很窮。「這套是硬逼著自己買的，其實沒有能力買，首付74萬有一半是借的，月供8000元近乎掏空工資。」我問她，你已有一套自住房，既然不堪重負，為什麼不緩一緩？W說，因為堅信房子會漲價，機不可失，不想重蹈三年前的覆轍。W買第一套房的時候是2015年，那時廈門房價持續攀升，已經上到歷史峰值。在家人的資助下，她買下位於島外集美的第一套房。她說這套房買虧了，至少損失一百萬。原來，早在2012年，W畢業到廈門工作後，家人就張羅著買房的事。只是那時房價起起伏伏，她觀望了三年。看著集美房價從萬元出頭，飆升到了2015年兩萬一平。W買完後，房子一度在2017年漲至4萬元，但她始終認為自己買虧了，後悔沒在2012年入手。W是那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人。今年下半年以來，廈門房價出現鬆動，不少掛牌出售的二手房比高峰期跌去20%，也有一些新房打著特價房標籤，名正言順降價。W買的第二套就是特價房，位於廈門最偏遠的同安區，19000元每平，比前期開盤低3000元。我開玩笑問她：「你此前不是說30歲之前的第一目標是脫單嗎？」過了一會，微信那頭髮來一行字：老娘現在覺得，脫貧比脫單重要！3
我生活得很開心因為有十棟房子收租最近，廣州一個開餐館的大叔走紅了。在他的店裡，一份鴨仔飯配鴨湯，無限量加飯，只要12元。顧客問他：「你為什麼能賣這麼便宜啊？掙得很少吧。」大叔淡定地說「掙得少，但是我生活得很開心。我有十棟房子收租，每棟房子有7層。」安全感天然不是房子，房子天然是安全感。顯然，大叔的滿足感是10棟房子給的，他完全不用擔心客戶給差評，不用擔心房東漲店租，也許房東是他自己。按照大叔這套開心理論，內幕君推理了一下：我家樓下那家蘭州拉麵館，之所以一碗湯刀削麵賣17元，只加5片樹葉薄的牛肉，可能是老闆沒房不開心，或者房貸壓得他不開心。兩種可能性，我傾向於後者。目前，全國貸款買房的家庭多達2億戶，按照兩夫妻或者一家人供一套房計算，2億戶背後是4億以上的房奴，拉麵店的老闆極有可能在其中。在麥肯錫的報告中，中國中產階級是年收入7.5萬~28萬人民幣的群體，有2.25億人。這群被中產的人，除了一套吃錢的房子，其實一無所有。2017年，中國的家庭總資產中，69.2%是房產，美國則是36%。與此同時，中國2億戶貸款買房的家庭中，還款負擔率高達39%。也就是說，收入的40%用在還房貸。
這些所謂的中產，手裡的錢被房貸正在被房貸吞噬。2017年，中國的居民消費性支出增幅只有5.9%，創下1990年以來的最低值。儘管有一堆數據指出，消費降級只是一場幻覺。工薪階層會發現，這場幻覺尤其真實。4
我一個人就擁有上海6套房房價能不跌嗎Z是上海土著，三十齣頭，開一輛英菲尼迪Q70L。11月初，我在虹橋火車站打快車時認識的他。
內幕君走過無數城市，遇到過不少富有的司機，他們多數跑滴滴是為了有事可做，像Z這樣，因為不想太早回家，選擇晚上兼職跑車的我是頭一次見。
據Z自己說，他名義上擁有上海6套房。他爸媽兩套，他岳父岳母兩套，他們夫妻兩套。因為夫妻倆都是獨生，算上雙方爸媽的房子，他們名義上有6套房。Z堅信房價會跌：「未來，很多人會像我這樣繼承多套房子，那時候房子賣給誰？」我問他，如此不看好房價，有沒有想過賣掉一部分房子。他說：「除了自住的一套，我爸媽另一套房子在出租，每個月能收7000元租金，如果賣掉也不知道這筆錢該幹嘛，放著還能收租。」Z是個務實又精明的上海男人，在結束行程，我付完電子賬單155.96元後，他向我要了10元虹橋車站的停車費。打開車門的瞬間， 內幕君想起祖上存下十萬貫銅錢，三代不花一文的青州麻氏。那些追求安全感的宋朝人，回來了。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