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會好嗎——紀念梁瀨溟先生逝世三十周年

幾年前我常往圖書館跑,進了圖書館首先來到放現代中國思想書籍的專櫃前面,看有沒有梁瀨溟的新書,如果沒有,我會抽出上一次看的梁瀨溟的書接著讀下去。有一次我欣喜地發了幾本梁瀨溟的新書,其中一本是《這個世界會好嗎——梁漱溟晚年口述》,採訪者是美國芝加哥大學教授艾愷,他之前寫過一本關於梁瀨溟的著作,名字叫《最後的儒家》,我也看過。

梁瀨溟於1988年6月23日在北京逝世,享年95歲。梁瀨溟的父親是舊時文人,當過清朝的官,但思想很開放,他把梁瀨溟送入西式學堂,不讓梁瀨溟接觸到中國傳統文化。梁瀨溟受到他父親及其那個時代的影響,年輕時從未接觸過儒學,一心嚮往西方文化。這一點我和梁瀨溟相同,年輕時抵觸中國傳統文化,直到30歲後才開始讀儒家的書籍。清朝被推翻後民國建立,然而新的政治帶給梁瀨溟的父親的卻是絕望,有一天他問自己的兒子:「這個世界會好嗎?」梁瀨溟想了想,回答他的父親說「會的,會一天一天往好里走」。過了不久梁瀨溟的父親沉塘自盡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幾十年後的1980年,一位叫艾愷的美國人坐在梁瀨溟的對面也問了同樣一個問題:「這個世界會好嗎?」已近90高齡的梁瀨溟想了想,回答得和幾十年前一樣,「會的,會一天一天變好。」

梁瀨溟幾乎見證了20世紀中國所有的掙扎和苦難,梁瀨溟消沉過,我想可能是中國傳統文化改變了他的人生,他從一個出世者變成了入世者。1918年在父親自盡後,梁瀨溟開始研習儒學,隔年梁瀨溟寫成了《東西文化及其哲學》。1924年梁瀨溟辭北大教授,來到了農村,致力於鄉村教育和鄉村建設。抗戰勝利前夕梁瀨溟投身政治,為兩黨和解而奔走。抗戰後1946年梁瀨溟以民盟秘書長的身份以第三方面人士參與了國共和談,和談失敗後年梁瀨溟遠離政治,繼續寫自己另一部重要著作《中國文化要義》,此書在1949年完成。

文革期間的批孔會上,梁瀨溟沒有屈服於壓力,他說:「我認為,孔子本身不是宗教,也不要人信仰他,他只要人相信自己的理性。我只是相信自己的理性,而不輕易去相信別的什麼。別的人可能對我有啟發,但也還只是啟發我的理性,歸根結底,我還是按我的理性而言而動。因為一定要我說話,再三問我,我才說了『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的老話。吐露出來,是受壓力的人說的話,不是得勢的人說的話。『匹夫』就是獨自一個,無權無勢。他的最後一著只是堅信他自己的『志』。什麼都可以奪掉他,但這個『志』沒法奪掉,就是把他這個人消滅掉,也無法奪掉!」1974年梁瀨溟寫下「我們今天應該如何評價孔子」一文,反擊批孔思潮。艾愷稱梁瀨溟為「最後的儒家」,這個稱號也成了梁瀨溟先生的同名詞。

梁瀨溟先生的思想對我的影響頗大,對於中西文化各自的特點以及他們的比較是我一直在思索的問題,但總是不得其門而入,各種理論我都不太滿意,不能說服於我。梁瀨溟先生的思想就象一把鑰匙,幫我打開了中西文化比較之門,使我豁然開朗起來。此後我開始讀《論語》、《道德經》、《孟子》等書,開始真正地了解我們自己的傳統文化,越了解,我就越對它充滿敬意,滿心歡喜。我相信,這個世界會更好,只要中國回歸到自己的傳統去,在我們的歷史中、文化中生根發芽,就一定能結出甜美的果實。

此是梁瀨溟先生之願,也是我之願,也將是未來許多中國人之願。這一點我和梁瀨溟一樣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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