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是社會的鏡子,男人是女人的膽子
一不小心,富一代、資深教育工作者、「過氣網紅」俞敏洪老師又上了熱搜。
說了什麼呢?「如果所有的女生都說中國男人就是要他賺錢,至於他的良心好不好我不管,那所有中國的男人都會變得良心不好。但是賺錢很多的男人,這正是現在中國女生挑選男人的標準。」
「所以實際上一個國家到底好不好,我們常常說在女性,就是這個原因,現在是因為中國女性的墮落導致整個國家的墮落。」
光看字面,就夠讓人觸目驚心了。在兩性關係問題如此敏感且緊張的今天,敢說出這麼一番話,我彷彿已經聽到自媒體磨刀霍霍的聲音。
不出所料,六六、張雨綺、咪蒙等大V紛紛出手。俞敏洪也「及時」地發布了道歉聲明,並「修正」自己的觀點。
不過這樣的「辯解」抑制不了被撩撥起來的情緒和表達欲。網上的批評說什麼的都有,大致集中在「紅顏禍水論」、「甩鍋論」、「直男癌」、「自卑論」等。還有人引用魯迅、歌德、叔本華、尼采等人的話來深入分析。
辯來辯去,有一個問題是無法迴避的,那就是男人和女人的社會角色和功能到底有沒有區別?如果有,在什麼地方?
雖然女性主義在今天已經掌握了極大的話語權,討論男女有什麼區別顯得特別「政治不正確」,但依然引發了爭論,就說明這個問題還沒有統一的答案。
我很直白的先亮出自己的觀點:女人是社會的鏡子,男人是女人的膽子。
現實當中,女性整體在社會上還是處於弱勢地位(客觀事實,不解釋也不接受反駁)。因此,女性的整體心態和思想觀念還是被社會趨勢和潮流所左右。社會焦慮,女人必然焦慮。社會的價值標準瓦解和下沉,女性也必然跟隨之。
這麼一說,好像否認了女性的主體性,而且社會難道不是由男人和女人構成的么?社會焦慮女人也焦慮,那麼社會的焦慮是從哪兒來的呢?從男人那兒來的,還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聖經》中說,上帝用自己的形象造出了亞當,又用亞當的一根肋骨造出了夏娃。按照這個說法,女人比男人要少一根肋骨。當然解剖學早就告訴我們這是無稽之談。
但是從社會層面上,男人又確實要比女人多出點什麼。從小我周圍的大人們就教育我「男兒有淚不輕彈」。長大了以後又說:「要活的像個男人樣。」
拋開生理層面的差別不談,從社會和文化心理的角度,男人比女人其實就多了那麼一點硬氣和膽氣。
對於一個社會來講,男人的怯懦就是整個社會的怯懦。遇言姐在文章中說:
其他那些熱衷捧殺女性的企業和大佬,同樣不是沒有問題。 什麼「不塗口紅的你,跟男人有什麼區別」,什麼「男人擦淚不刷卡,那是萬惡的舊社會」,什麼「沒有一個姑娘因為買買買而貧窮,特別是好看的姑娘」,什麼「用購物來活出你的女子力」…… 這些廣告口號打著平等、獨立的大旗,實為消費主義裹挾,教唆女性放縱自己的慾望,傳播這些價值觀的始作俑者,難道不是更應該為「女性的墮落」、「社會的墮落」負有責任?
是啊,當今世界裡,不但女性被消費主義裹挾,其實男性也一樣如此。女性消費化妝品、衣服、首飾,男性消費汽車、煙酒、豪宅甚至——女人。你怎麼能夠一邊從女人手裡賺錢,一邊又指責她物化、拜金、墮落呢?如果社會真的出了問題,根子在誰身上?
從社會歷史來講,男女的待遇差別源於分工。在遠古,男人負責狩獵,女人負責採集和養育子女;如果有外敵入侵,男人還要扛起刀槍去抵禦。
古代羅馬與薩賓本為鄰邦,因羅馬女性人口缺少,人丁不興,羅馬王便設計邀請薩賓人過來做客,伺機搶奪年輕美貌的婦女。後薩賓人回來尋仇,雙方劍拔弩張。已為人妻母的薩賓婦女不願父兄與丈夫們自相殘殺,趕來阻止殺戮,敦促雙方言歸於好。這就是大革命時期著名畫家達維特的名作《薩賓婦女》的由來。
直至今日,雖然工業社會下男女均可以成為家庭的經濟支柱,但拋開這些和平年代的歲月靜好,如果真有侵略者來犯,保家衛國仍是男人義不容辭的責任。
相對而言,女性則更像家庭價值的守護者。俞敏洪提到的女性在家庭教育中的重要作用,我認為並沒有說錯。但現代社會給予男性和女性的壓力和誘惑,卻沒有本質的區別。
西方自工業革命以後,發起過兩次女性主義運動(女權運動)。第一次是從十九世紀中葉到二十世紀初期,主要圍繞著女性應獲得的各種權益,比如教育權,選舉權,就業權等。第二次從二十世紀六十年代至八十年代,主要目標是消除兩性差別,改變女性對於男性的從屬地位,甚至改變社會歷史文化中對於女性的種種刻板印象和規約,如女性氣質等。
而在中國,這種女性運動則有稍稍的區別。從五四開始的女性解放運動是思想解放運動的一部分:反封建,反壓迫,追求個人自由和社會價值等。而在建國後的社會主義建設中,則強調「女性能頂半邊天」、「時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樣」,個人是社會大機器上的一顆螺絲釘,事實上提倡一種去性別化的集體主義文化。
而在改革開放後,伴隨著西方的現代主義和後現代主義文化的湧入,女性的訴求則體現為一種追求幸福、追求美的價值的復歸。而消費主義文化的興盛則為這樣的觀念奠定了基礎。
而在新千年之後,隨著網路的普及,中國的女性主義運動又呈現出不一樣的光景。若從西方的維度看,大部分、尤其是城市的中國女性早已擁有了與男性一樣的教育權、就業權和政治權利等,在社會文化上也不再受傳統的家庭至上的倫理桎梏。在審美上,「小鮮肉」的流行甚至讓女性擁有獨立於男性的審美取向和品位。
從西方的價值維度上,你會發現在中國,女性主義的訴求其實是完成式——如果我們不把各種五花八門的後現代主義訴求算進去的話。而中國女性對於社會的抱怨主要集中在對她們的生活方式、尤其是婚戀問題的不寬容上,比如「女人年齡大了就要結婚,生孩子」,「女人還是要找個能靠得住的男人」等。
進而,引發出了女性對於整個或某一部分中國男性群體的某種憤怒和怨懟,比如「直男癌」,比如「中年油膩」,比如「鳳凰男」,比如「矮矬窮」、「媽寶男」等。整體的潛台詞是「中國男性配不上中國女性」。這種觀念尤其以網上某些自媒體大V為代表,比如咪蒙等。
而俞敏洪的這次發言,似乎更像是對女性的這種長期的抱怨和「歧視」的某種言語反彈(撇開背後似有似無的營銷動機)。如果說,兩性關係的緊張在今天的中國是一個客觀現實的話,那麼無論男性還是女性,對於這個問題的總結歸納都停留在一個過往的歷史維度里。事實上是因為經濟社會發展的狂飆突進,上層建築意識形態「來不及」做出反應和調整,以至於沒有能夠為各方所接受和踐行的價值觀念和生活方式,而所有人似乎都像堂吉訶德戰風車一樣,對著一些似是而非的靶子作戰。
從歷史我們可以看出,無論是什麼主義,背後都有自身所主張的利益訴求,而解決的方法無非是進一步提高生產力,或者重新分配。在當今的中國,男性和女性在職業層面上被賦予的職能和壓力實際上是等同的(正如那個段子,女人當男人使,男人當牲畜使),從這個意義上,性別矛盾的根源恰恰來源於性別的平等,而非不平等。以性別平等化為表徵的社會分工的邊際效益遞減,而消費需求與日俱增。無論是哪一種分工方式,都無法適應進一步的生產力發展要求。
當今的年輕人都被壓榨到佛系,連性生活都快沒了,這種時候說什麼男主外女主內還是女主外男主內,還有什麼意義呢?而這,源於資本主義文化的根本矛盾:由於提升生產力的需求,在白天的工作中倡導清心寡欲無私奉獻般的勤勞,而在下班後和假日又呼喚人們追隨享樂主義和窮奢極欲。讓人們不斷壓縮閑暇的生活時間,透支腦力、體力,而消費能力卻無法與日俱增。一邊鼓勵人口的生產,一邊又將養育人口所必需的生活資料——房產不斷地賣出高價。
這樣一來,男女之間的怨懟就不可避免。問題是,我們也無法回到那種田園牧歌的時代。
歷史的問題只能歷史地被解決。正如女性主義浪潮也是因歷史趨勢而生一樣。從這個角度來說,80後的苦逼,90後的佛系,也是面對冷酷世界的不得已。人在追悔的時候都會說一句話:「當初說好的……」這個世界當初承諾過自我奮鬥就能得到幸福的生活。而今社會在說「還不夠」。當你猛然驚覺被套路的時候,卻發現連聲「不!」都說不起了。
所以女人最好不要再輕易抱怨你的男人,他也許是為了你才不能說「不」。但是那些曾說過的話是不會被遺忘的。男人們也不必真的喪失了膽氣,後面還有00後,10後。他們還年輕,他們說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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