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從來就沒有好的原生家庭!

人無完人,活了二三十年依然教不好小孩子,依然過不好這一生。越來越多的教育問題暴露,帶我們回溯原生家庭,尋找自我慣性產生的根本原因。

原本是為了提高覺察、找到更好的自己,但有些人反而為了營造美好家庭而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甚至因為自己無力改變的現狀而歸咎過去,產生怨懟。

內心無恨,才是療愈的開始。其實,你該做的只是放過自己,因為決定我們人生方向的從來不是原生家庭,而是自己。

最近幾天在後台收到好幾個讀者的留言,看完之後讓我內心很沉重。因為他們都將自己目前不太理想的生活狀態歸結為是自己的原生家庭不好。

其中一個說:

「就因為我爸爸脾氣太暴躁,所以我現在也很暴躁,我老公總是拿這個說事,怪我不夠溫柔,不會控制情緒。」

她的老公怪他不溫柔,她怪自己的爸爸脾氣太暴躁,這是她對於她生活狀態的解釋。這在邏輯上似乎行得通,但是這樣的解釋對她的生活會有幫助嗎?

這讓我想到了我的父親,他出生於三十年代末,四歲失去父親,幾年後跟隨母親改嫁,原以為有了新的父親就有了新的避風港,進門才發現繼父家裡已經有了幾個孩子,我父親加入這個大家庭,充其量就是給他家裡增加了一個後備的勞動力。

父親是沒有童年的,他只讀過三個月的書,不到十歲就跟隨爺爺種地干農活,爺爺是個非常勤勞的人,他和父親沒有感情上的交流,只有如何勞作的技術傳授,另外,就是爺爺的暴脾氣,父親幹活若有鬆懈,田間會立即響起爺爺的震天怒吼,連鄰居都說「獅子又在咆哮了」。

爺爺另一個和軍規一樣嚴格的,還有早起的規定。父親一輩子不睡懶覺,是爺爺嚴厲管教的結果,據說爺爺只要看出父親有賴床的苗頭,會立即拿起棍子吼叫「再不起來我就將你的腿打斷」。父親立即魂飛魄散地抓起衣服起床。

爺爺長大後入伍去當兵,而後分配工作到了外地,但是他被爺爺影響的暴躁脾氣卻伴隨了他一生。後來,父親對待我們的態度,完全沿襲了爺爺的管教方式,要求早起,要求守時,要求我們勤勞,否則就和爺爺一樣的作獅子咆哮狀。

傳到我這裡,已經是第三代了,我現在不但自己不睡懶覺,也無法容忍我的孩子睡懶覺。

有一日我見兒子睡到八點仍不肯起床,也立即吼叫加威脅「再不起來,我就要打你屁股了!」

孩子被我大聲的威脅嚇得淚眼婆娑,我這才知道我在複製爺爺和父親的教子模式。

我為此開始反省,并力求修正這部分的情緒,早上在家裡放舒緩的音樂,起床前做冥想放鬆,只為了能給孩子一個輕鬆愉快的早晨。

父親活到八十歲了,從未抱怨過命運不公,或者爺爺太過冷酷和嚴厲,他反而大加讚頌爺爺給了他勤勞善良的良好品德。而我也受其影響,並未覺得偶爾的急躁是摧毀我生活的枷鎖和毒藥。

過去那個年代裡,教育都是和嚴厲掛鉤,中華傳統文化大多奉行嚴師出高徒,棍棒底下出孝子。

我們父輩都受這些觀念的影響長大,過去私塾先生可以鞭撻學生的手心,父母亦可以對孩子不端的言行行家法管理。

在當時那個年代,關注生存比關注健康更甚,大環境如此,沒有人覺得這是需要修正的。

而今,隨著經濟的騰飛,社會的開放,西方文化的引入使得大家對追求生活質量,以及生存質量的願望空前強烈。我們知道了,健康不止是生理的,還是心理的,我們還知道,現在世界上多了一門學科,叫做心理學。

而心理學裡,最多見的就是將人的個性和生存狀態與她的原生家庭聯繫起來。

很多人似乎像是給自己的不幸找到了源頭,然後拚死拽這這個源頭,在內心裡呈現嘶吼狀「爸媽,是你們害了我,你們要為我的人生負責!」

這種將原生家庭當作復仇的子彈,真的是對自己生命的極度不負責。

心理學引出「原生家庭」一詞,是要幫助我們更了解自己,以及更理解他人,並非是用作批判和怨恨之用。

療愈創傷,

不是靠怨懟父母來完成

精神分析的鼻祖,心理學家弗洛伊德強調童年經驗在人格形成中的重要性,認為個人生活的不幸可以在其過去的經驗,尤其是童年時期的經驗中尋找根源,即大多數心理疾病患者,究其病因,往往都可追溯到童年時的環境和教育因素。

弗洛伊德對早期經驗重要性的論述主要集中在兒童生物需要的滿足與挫折上,這些需要的適當滿足會促成人格順利發展,而過分的放任和挫折都會使兒童固定在某一階段併產生人格的損害。

這個理論無懈可擊,從心理學起源至今的若干年裡,即使流派眾多,但沒有哪位心理學家會否定童年對人發展的重要性。

然而,在過去我們的文化中,幾乎沒有哪個家庭接受過這樣的思想洗禮,因此很多抱怨父母不夠好的兒女,根本不明白他們父母經歷的家庭模式是什麼樣子,他們自己的父母留給了他們哪些不好的烙印和問題。

有些家庭里有世代流傳下來的家族問題,比如暴力,比如冷酷,比如道德品行不良,等等,代代相傳,你很難去追根溯源,找到最終原因出自哪一對父母那裡,即便追朔到,人已做千古,你也無法把人揪出來問責。

千萬個家庭,千萬種模式,而這些模式就成了家族的基因一樣,在不斷複製和傳承。

因此,我們的記憶里即便有童年受創傷的經歷在,也不能直接去怨懟我們的父母,因為很可能是我們的祖輩,或者更上層的祖輩那裡延續下來的傷害。

沒有絕對好的時代

也沒有絕對好的教育方式

八十年代以前,由於家庭里孩子眾多,大人忙於生計,大部分孩子都是放養的狀態,除了父母的言行影響,就是暴力懲戒,談不上真正的教育。

後來計劃生育實施,一個家庭只有一個孩子,孩子的地位空前逆襲,家庭里父母祖輩集體呵護,天天雞鴨魚肉,掏心掏肺唯恐怠慢了孩子,卻養育出一批一批的巨嬰型成人。

然而,這兩種模式,如果從心理學上分析,都是對孩子不利的模式。

前者對孩子的忽視,可能引起其內心愛的缺失,後者對孩子過度的保護,卻阻礙了他向獨立人格的健康發展。

現在進入了第三種家庭模式,國家開放二胎政策,很多家庭又開始了多子女家庭模式,而且,西方文化的湧入,讓更多的家長吸收了新的養育知識,養育孩子從胎教開始,就進入了科學的模式。

但是,這並沒有孵化出更多完美的家庭和孩子。

反而因為應試教育的空前壓力,引發了很多的家庭矛盾,導致了更多的心理問題。

這衍生出一個結論,沒有絕對好的時代,也沒有絕對好的教育方式。

我後台的另一個讀者J,她的父母都是教師,性格溫厚善良,對她和弟弟都很尊重。但是就這樣的家庭出生,也讓J有著她不為人知的自卑情節。

原因是J的父母喜歡音樂,J的弟弟也很喜歡,但是J卻不喜歡,不僅如此,她唱歌還會走調。有一次父親在學校里召集一個歌唱團,J被父親叫過去訓練,但J心不在焉的狀態引來了父親第一次嚴厲斥責:你這樣不認真的態度,以後能做成什麼事呢!

同學們齊刷刷地看著她,讓她感到羞愧難當。父親並未察覺這次批評對女兒的影響,但J卻因此背負了很大的壓力,從此她學習開始分心,總是在擔心自己表現不好受到父親再一次的批評。

十幾年溫和的養育,卻抵不過父親一次嚴厲批評的影響,無不證明教育是個無比複雜的工程,因為人心是如此難以捉摸和揣測。

小時候的郎朗

著名的鋼琴家郎朗,童年裡為了實現父親的音樂夢想,從小被逼苦練鋼琴,完全沒有任何遊戲和玩耍時間。9歲跟隨父親到達北京,打算紮根在京發展音樂事業,然而事與願違,拜訪第一位老師,就遭到嚴厲拒絕。

郎朗的父親將在老師那裡遭受的挫敗感發泄到了郎朗身上,他扔給郎朗一瓶(可以致死的)葯:要麼你將這些葯吃掉,要麼就更刻苦的練鋼琴。

郎朗當時就被嚇暈了,但後來他堅決將父親的葯推開,憤怒地說:我憑什麼要吃這些葯!然後父子倆又開始了在北京的音樂求學路。

你很難評判郎朗父親的教育是成功的還是失敗的,但是郎朗依靠自己的倔強和努力成就了比他父親更精彩的人生。

如今再面對那段往事,以及童年裡數年來被父親棍棒逼迫的彈琴歲月,郎朗已經豁然開朗,毫無怨言,這不得不引出另一句話,教育本沒有好與不好,只有適不適合。

原生家庭固然重要,但什麼才是真正好的原生家庭,卻只有停留在理論上的答案。

決定我們人生方向的

不是原生家庭,而是我們自己

我有個學了心理學的朋友說,自從接觸了心理學,反而不知道怎麼養育孩子了,她的苦惱正是因為太重視原生家庭對孩子的影響,所以生怕自己哪個行為對孩子造成創傷,哪個行為會對孩子的成長不利,所以每天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我和她討論後的結果,是她的內心裡有兩個原生家庭,一個是她與父母的,一個是她自己後來構建的。這兩者經常在身體里打架,讓她無所適從。

她對過去的那個原生家庭不接納,強烈地想掙脫,卻反而將那部分記憶在心裡強化。而後來想要重新構建一個全新的親子關係模式,就顯得力不從心。

後來她通過一些特殊的心理治療手段(空椅子技術)和過去的一段不愉快的記憶告別,安撫了當時那個受傷害的自己,才得以解脫,專註於當下的生活。

很多人是帶著對過去的恨生活的,當恨太多的時候,愛就無法進入,而一個沒有愛滋養的生命,要麼走向枯萎要麼走向滅亡。

若想要讓生命重獲力量,就要先放下恨,內心無恨,就是療愈的開始。

有哲學家認為,童年決定了我們生命初期的生命質量,但成長卻是我們自己一輩子要去完成的事情。

有些人會將自己留在童年期,一直糾纏在對父母的怨恨中拒絕改變和成長,而有些人,為了追求飽滿而幸福的人生,從童年的繭中奮力掙脫,活出了自己喜歡的模樣。

著名人本主義心理學家羅傑斯說,好的人生,是一個過程,而不是一個狀態;是一個方向,而不是終點。

換句話說,人生其實就是不斷突破和成長的過程,童年不是決定人生的枷鎖和終點,決定我們人生方向的,不是原生家庭,而是我們自己。

因此,我們可以儘力為下一代創建一個無毒無害的原生家庭,但是我們無需將上一輩的問題,來當作我們拒絕成長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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