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翼天瞻遇上息衍，當天驅的槍與劍相遇

一

「夕陽，菊花，春天的風。」

相信很多人入九州的坑，是因為這麼一篇最初版的《虎牙》。

在五千里殤州的莽原上，老人帶著女孩吟唱完古老的戰歌之後，一路風塵的去向了尚且平靜的宛州下唐國。

當一匹翩然的白馬如飛般馳入宛州南淮城的城門時，在最陰暗的角落裡帝王的種子正在萌芽，而命運中的三個少年也即將相遇。

回過頭去追溯這一段歷史，很多人沒有注意到，所有的因緣際會，其實並非未有先兆的機緣巧合，而是兩位天驅宗主在蟄伏多年後的首次會面。

「蒼溟之鷹」翼天瞻，「萬壘之鷹」息衍，兩個天驅宗主在《虎牙》裡面都有露面，分別是作為姬野槍法的指導人和姬家兄弟演武的推薦人。

那時候沒人知道息衍也有一枚天驅的指環，直到《蒼雲古齒》裡面兩個人的第一次相遇。

那是里一個月圓之夜的試手，在互相不知曉對方底細的情況下，兩個人用各自最精深的武技，與死亡玩了一次擦耳而過的遊戲。

出了實體書之後，《縹緲錄2》作為胤末燮初故事真正的開端，三大主角的首次相遇都放在了裡面，包含了《虎牙》和《蒼雲古齒》兩個篇目。

只不過在書里，卻沒有把《虎牙》和《蒼雲古齒》當做了回目標題，而是一章以《槍》為名，一章以《劍》為名。

都知道猛虎嘯牙槍是姬野的武器，蒼雲古齒劍是未來呂歸塵的武器，所以我們很自然的會認為槍是虎牙槍，代表了姬野，劍是蒼雲劍，代表了呂歸塵。

可實際上，翼天瞻的隨身武器就是名為楓花的古槍，息衍號稱「東陸三十年內步戰第一人「，他的武器是古劍「靜都」。

「雙蘿曼單手陣」和「靜岳之劍」，兩個人的至強武技也分別是槍術和劍術。

那麼我們想一下，是否說這一部的章節名還隱含了另一個意思——槍代表了翼天瞻，劍代表了息衍？

槍與劍的相遇，既可以是天驅未來兩位領袖的相遇，同樣也可以是天驅上一代和上上一代兩位宗主的相遇。

這兩種武器裡面，包含了一種傳承的味道。

二

翼天瞻·古莫·斯達克，羽族，原鶴雪團武士，斯達克城邦主人。

他也是一名天驅武士，是蒼溟宗的宗主「蒼溟之鷹」，指套銘文為「北辰之神，浩瀚之主，泛乎蒼溟，以極其游」。

在年輕時，他曾經作為羽族的質子來到東陸的稷宮學習，後來跟隨鐵駟之車一起輔佐風炎皇帝白清羽，在奪嫡之戰和風炎皇帝兩次北征中，都立有戰功。

在第二次北征之時，作為天驅內部激進派的代表，他隱藏真實身份加入了風炎皇帝的陣營，協助姬揚屠龍破關，並且留下了「三箭殺三王」的傳說。

在姬揚屠龍破關的前夜，姬揚可能預料到了自己未來的坎坷，帶著託付翼天瞻將自己的槍法傳承下去的意思，將自己的虎牙槍法在翼天瞻面前一一演示。

翼天瞻年輕的時候是斯達克城邦最受歡迎的男子，有一次他的箭誤傷了一個女子的額頭，只是這個他喜歡的女子後來成了他弟弟的妻子。

風炎朝結束他回到北陸，先是成為了羽族的英雄，可後來在羽族的內亂之中殺了多名鶴雪叛逃斯達克城邦，又因殺死自己的弟弟，被誣陷背叛了整個家族，他不得不放棄了城邦領主和鶴雪武士的身份，開始逃亡。

逃亡的翼天瞻折斷了自己的弓，保護著羽族最後的公主羽然離開了寧州。

他會來南淮，除了帶著羽然逃避鶴雪的追殺，也想尋找幽長吉留下的蹤跡和他曾經的佩劍「蒼雲古齒」。

因為這把劍不僅是天驅大宗主的標誌，它裡面還隱藏了一個天驅的大秘密，那就是它是開啟傳說中天驅武庫的鑰匙。

他已經老了，不是想去打開這個天驅的武庫，只想能在有生之年可以為天驅重新找到這柄聖物，而不讓強大的力量被錯誤的人使用，從而維護一個平安的時代。

為了這一個線索，他一路南下，循著當年留下的地址去察訪同伴，可是一無所獲。

那麼多過去的戰友，不是被滅門，就是已經舉家遷移，就連曾經的老友姬揚的孫子，也成了汲汲於仕途榮耀的綿羊。

直到他見到了新一代的天驅宗主「萬壘之鷹」息衍，那沉寂已久的天驅之魂，才重新躁動了起來。

三

息衍，大胤御封「御殿羽將軍」，下唐國武殿都指揮使。

他是東陸四大名將之一，有「狐將」之稱，與「御殿月將軍」白毅並稱為「素月墨羽」，出身自大胤朝七大世家之一息氏分家。

他還有一個隱秘身份，是天驅武士團七宗主之一的「萬壘之鷹」，指套銘文為「北辰之神，憑臨絕境。唯心不動，萬壘之極」。

他的一生履歷非常神秘，在故事開始的時候已經出仕下唐十多年，年輕時他還在天啟宮中當過金吾衛，也曾跟隨離公去過晉北討伐秋氏叛亂。

他還自稱做過山賊，也在言語間透露去過北陸，但就算如此，在這份履歷上面仍然有一些年份是一片空白的，他全部的過往無人能夠完全知曉。

息衍在南淮，明裡是下唐國的軍旅第一人，儒雅曠達地遊走於朝堂和市井之中，暗裡則還在為天驅的復甦奔走綢繆，看似雲淡風輕，實則警覺狡猾。

白毅評價他說，這個懶散放曠的男人身體里流淌著的是火焰，他如同狐狸一般狡黠的，這往往讓人忽略了它的兇猛，忘記他有著利齒和爪子。

息衍曾自嘲自己在南淮羈絆了十多年，其實並不如此，他只是沒有走出這座城門，而實際卻時刻在積蓄著力量，觀察著整個天下的局勢變動。

他先派遣謝圭去北陸幫助龍格真煌對抗青陽，後又與宛州江氏私下合作，通過竹筒鹽行聯絡失散在東陸的天驅武士，他是當時天驅真正的領袖。

他有一個喜歡的女人在南淮城，這個女人名叫蘇瞬卿，但他一直沒有點破，兩個人之間只有他那淡淡的愛慕之情。

這個女人後來死了，有人還幻想著如果她沒有死去，是不是跟息衍還有那麼一絲絲可能，而實際上兩個人是完全不可能的。

於蘇瞬卿而言，花只開一季，她先遇到了幽長吉，心裡就再也不可能完整的住進第二個人了。

於息衍而言，他完全沒有把這個事情放在自己未來的規劃里，即使在晉北買了一棟房子，也只想讓她可以過去住，讓她遠離牢籠，他自己是不會過去的。

因為他所有的籌謀都只為了一件事，那就是天驅的再次崛起。

他應該沒有野心，但是卻有一個天驅應有的警覺，在天驅勢弱、九州將亂之時，死對頭辰月肯定會探出他們的爪牙，而他要去對抗他們。

作為唯一還活躍在隱秘處的天驅宗主，他提拔和帶領著一個個年輕的後輩們，有些像孤軍奮戰，直到遇到了「蒼瞑之鷹」翼天瞻。

四

兩位天驅宗主的碰面，一開始不可能多少天驅意志的碰撞，各都沒有把自己的底細開誠布公，只是試探性的交流。

但有一件事讓他們達成了暫時統一的協作關係，那就是找回當年跟著大宗主不知所蹤的配劍，在這過程中，討論是最多的是前任大宗主幽長吉最後日子的行蹤。

在不斷找尋線索和突破口的階段，兩個人漸漸知曉了對方的性格和理念，如果說息衍骨子裡是入世的，那麼此時的翼天瞻是出世的。

翼天瞻已經七十五歲了，看過了太多的殺伐征戰，厭倦了這些以天下為棋盤的戰爭，他只想在一生最後的日子裡為天驅取回這柄聖物，其他的都沒有想過。

他知道息衍私下裡在做的那些事，有不少天驅的後裔追隨息衍，可他已經老了，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打算把這柄劍裡面隱藏的秘密告訴息衍。

他把從姬揚那裡學來的極烈之槍傳授給姬野，卻也只傳授了入門的摧城，再下一階段的焚河，始終猶豫著是否要繼續教授。

但在拿到劍的那一刻，看到那個柔弱的年輕人被劍裡面封印著的靈魂所侵蝕，他還是鬆口告訴了息衍一些隱藏的秘密。

他說了當年幽長吉叛逃的真相，講述了幽長吉天驅建國的理想，透露了蒼雲古齒劍裡面隱藏著天驅武庫的秘密。

他也答應成為蒼雲古齒劍新主人的老師，開始教授呂歸塵劍術，後面還把幽長吉的佩刀「影月」也贈與了這個學生。

當辰月教的黑幡在九州大陸一點點升起之時，翼天瞻還是跟著息衍捲入到了新一輪的戰爭中去。

胤成帝三年九月，殤陽關勤王之戰結束後，在關內出現了難以置信的屍亂，翼天瞻收到息衍帶著鷹徽的召集天驅的信。

他趕到殤陽關，與息衍、白毅這些天下的名將們發動了特殊的君臨之陣，用以對抗辰月的陰謀。

他以羽箭射傷雷碧城手下的屍武士，在姬野殺死屍武士之後展開羽翼救了他。

這時候蘇瑾深和彭千蠡相繼死去，當梨花再一次盛開，風炎王朝的英雄血脈如殘灰般飛散在歷史的書頁間，只剩一個當年的見證者在不信命地抗爭著。

息衍也在殤陽關大戰之時把自己作為天驅的擔當露了出來，他既要權衡各諸侯國和皇室的力量，也要時刻關注著這一系列事件背後辰月教的動靜。

每一個可以拉攏到天驅陣營的人，他都竭盡全力去結交，每一條可以統一的戰線，他都費盡心思去謀劃，而每有一個天驅的死去，都牽動著他的心。

在大戰之後，他還要想著辰月下一輪的行動，因為他清楚的知道，殤陽關大戰僅僅是是對手一次小規模的練兵。

辰月教其後橫貫九州六族的深遠布局，才是這個不死不休戰爭的開端。

五

翼天瞻和息衍，一槍一劍，兩個人都是堅決的行動派，可在他們心底，卻或多或少沒有特別的堅定。

辰月教的教長和武士們可以明確知道自己的目的和信仰，但是他們不行，他們一邊在否定過去的所作所為，又一邊迫不得已地踏入新的戰場。

息轅說，他覺得離公可以學，而他叔叔息衍是學不來的，同樣的，翼天瞻也是不可能學得來的。

息衍有著閑情烈血輓歌共存的風度，他能文善武又不乏時花種草的逸致，翼天瞻則有堅忍深沉驕傲兼具的風骨，他歷經滄桑又時刻堅持守護天下的宏願。

息衍心裡裝著整個九州的風雲變幻，卻會對著一圃花草細心照料，走過很多的城市，卻偏偏留在了南淮，聽鳳凰池上的鐘聲，喝燙沽亭的小酒，羈縻了很多年。

翼天瞻是厭倦了戰爭的，可他想保護身邊的公主，又擔心天驅的蒼雲古齒劍會落在不利的人手裡，只能收起疲憊的心，為天驅做了一件又一件的事情。

他們是不堅定的，才會在說起幽長吉的時候突然陷入困惑，自己這一生做錯的事情實在太多，又怎麼能留住年輕時的堅持？

他們是矛盾的，才會在聽到幽長吉那句「因為如果敵人不擇手段，你的仁慈就只是一種懦弱」時，會覺得不無道理。

他們看著鳳凰池水，想如果幽長吉就像這個池子里的魚，以為自己游在大海里，其實只是有人挖給他的池塘，那麼他們是不是也一樣游在別人挖的池塘里呢？

時間卻不容許他們去思考和爭辯，辰月教的野心也同樣不允許，息衍跟翼天瞻說，他們是否需要再次召集天驅，翼天瞻怔住了。

當年也有這樣一個人，他最看好的年輕人，舉起了戰爭的大旗，但他卻對這個可能代表了天驅未來的年輕人，下達了誅殺令，然後天驅就此凋零。

這一次翼天瞻終於不再嚴厲制止，他想也許自己十五年前的決定錯了，如果當時他支持那個年輕人，也許天驅的未來，早就不一樣了吧。

他默許了息衍的提問，也正式加入到了對抗辰月教陰謀的隊伍中來。

胤成帝五年，息衍為了救呂歸塵偷偷把南淮的城防調走，因而被捕入獄，在獄中辰月的屍武士來殺自己，他破局而出，卻不得不殺了自己最得力的副手。

在逃離監獄的那一刻，他看著階前雨線連著天地自問自答，為了大胤能殺多少人呢？終於正式跟辰月教宣戰，不死不休。

而此時，翼天瞻帶著羽然在寧州登陸，試圖阻止辰月在寧州挑起的他侄孫翼霖·斯達克的叛亂，卻遭遇了一場埋伏，生死未卜。

在讓翼罕帶著羽然之前，他說自己就像南淮他們家門前燒掉的那刻樟樹，只要不燒成灰，就算燒焦了，春天也會長出新的樹皮來，不要擔心。

山崩之局，就此來臨。

六

《縹緲錄》結束了，在息衍跟辰月宣戰，翼天瞻生死不明的這一刻。

很多人都想問，翼天瞻死了嗎？我想說，沒有。

我也敢肯定，沒有，他可是天武者啊，怎麼能這麼容易就死去。

我還記得有一個名叫《鐵甲》的殘章呢，那應該是在《縹緲錄6》結束很多年之後的沁陽。

這時候翼天瞻已經很老了，他騎著白馬，拿著長槍，沖向了上萬人聯軍圍困的城池。

當年，他拋棄了家族的身份，投奔那面鷹旗，這一次，他又要開始新的衝鋒。

也許新一代的年輕人後面會偏離了他的初衷，但也還是天驅啊，裡面有他的理想，他的信念，他的孫女，他的學生，他的一切……

我總想起他對著夜空長長了吸了一口氣喊的那句話，他說「鐵甲……」，可是四野空曠，只有悄悄的細風，無人應和。

他又接著說，「鐵甲……依然在。」

這才是一個天驅的槍應該有的結局。

至於息衍呢？

作為天驅的劍，他應有的結局又是什麼？我不知道。

我很想知道，我又很害怕知道。

但我知道，他最後一刻肯定也會在心底默念一句——

「鐵甲……依然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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