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遷的死
無意間在網上看到一個叫胡遷的導演兼作家自殺了——說二十九歲,特有才華。
百度了一下,說他的中篇小說《大裂》獲得台灣第六屆世界華文電影小說獎首獎。還有他執導的電影《大象席地而坐》獲得柏林電影節費比西國際影評人獎。
……
看樣貌沉默,寡言,帥氣,像個剛出校門的大學生。
又百度了一下那個獲了獎的小說《大裂》。
這是本短篇小說集,我只看了前三篇,那個以做為書名的《大裂》沒有看到。因為在往下不供免費閱讀了。
其中首篇《一縷煙》著實驚人。應該說這是我看到的最好的短篇小說,無論主題,文字,情緒的表達都是頂尖級的。尤其文字毫無贅肉,身形一流,幹練得讓人吃驚。
王小帥問他為什麼寫作,他說導不了電影,無聊寫的。
《一縷煙》中「我」平靜溫和,看似接受一切。實著卻有著致命的反叛,憤懣。對平庸,膚淺,世俗環境的厭膩。這種憤青,很多小說都有。但胡遷選取的視角像有隻手在你心窩上狠抓了一把,驚詫,震愕。因為近而真,又不防備,突然這樣的提現。彷彿爛水坑裡呆久了,大家都接受了這樣的氣味,有一天突然抽離出來看到了骨肉相連的環境,彷彿飛升的靈魂俯視到了肉體樣的目瞪口呆。
而慧姐就是你或你身邊的人,到處都是。
真實到敘述者就是天天能看到你的那個灰撲撲的菜販,互不相識卻又了解你,你被窺視了。
庸俗,市井,小人又油膩的慧姐,呼出的氣味都是自來水的味道。
市井,平庸,膚淺,這對作者來說是致命的,是他最不能忍受的。就像他說他的痛楚是這一代極度的膚淺和庸俗帶來的絕望。而他的死也與此有關。他可以忍受世俗的猥褻騷擾,比如慧姐在他兩腿間的狠抓,卻不能忍受庸俗膚淺,堅決的不妥協。用命相抵。這不能不說有他性格的缺陷。
這樣有才華的青年的死,除了讓人扼腕嘆息,就是憤恨。
憤恨吞噬他的環境,黑暗。網上很多詛咒這個吞噬了他的黑暗和現實。可是你不得不說,他太脆弱了,太執拗了。假如世俗是污泥,為什麼不出污泥而不染?假如理想不能直達,為什麼不迂迴?革命的勝利,不也是通過二萬五千里長征迂迴的嗎?他說如果一畢業就接那個爛恐怖片,恐怕現在早就開著改裝車滿街跑了。
那為什麼不拍呢?如果能力撐不起理想,就該蟄伏,積累。這是常識。
如果吃垃圾可以救命,那就吃下去。況且拍爛片沒有吃垃圾那麼可怕。現實也不是垃圾場,希望和光雖然艱難,但總還有。(在他死後4個月,他的電影就大獲成功了,他死在了曙光之前。)
但不得不說,社會的氛圍是他死的一大成因。
胡遷的絕望是庸俗和膚淺,是金錢至上的社會對純藝術的摒棄。
他要做真正有意義和有價值的東西,符合他審美的東西。即純藝術。可現在誰看魯迅,張愛玲,昆德拉,海明威,畢加索……那些中外的純文學純藝術幾乎是死的。
胡遷是個精神高度潔癖的人,一個三觀正到了執拗的人:為什麼我做美的東西,有價值的東西這麼的不可行?為什麼我堅持對的,美好的這麼的不可行?為什麼遠離庸俗膚淺這麼的艱難?……
越是這樣他越堅持自己的堅持,沒有認同和支持。挫敗感日益嚴重,也越來越懷疑自己,又加上本身成長的缺陷只能讓他厭世和逃避自己,最後自縊身亡。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一個天才就這樣隕落了。
莫言曾在一篇演講中控訴了這個拜金的社會。它扼殺了千萬人的夢想。使無數有志青年淪為平庸。胡遷恰巧是最有天賦和最不妥協的一個。這樣天才的死是這個時代的悲哀。
所有的強盛都必須以靈魂的強盛為支撐。否則無法堅固和長久。我不相信乾癟的靈魂會撐起一個昌盛繁榮的大國,也不相信一個不做自己而隨波逐流的靈魂在挫折中能屹立不失常。一個不欣賞美和不追求美的國家是可怕的。靈魂沒有依託和停靠漸漸遠離自己,萎頓麻木,像架機器。
美是凈化靈魂的利器。魯迅,海明威,畢加索們的作品,你會從中汲取到力量,有靈魂的碰撞和認同,在困苦中得到慰藉,不會迷失。真正的藝術都會有這樣的功利。也只有真正的藝術才會讓靈魂健康有活力
健康才有活力,健康才擁有一切。製造美髮現美,讓靈魂健康而有溫度,然後再是其他。
在這樣一個混亂糟糕,藝術全軍覆沒的年代,胡遷生不逢時。
堅持和理想不再為人稱道,而是傻逼行徑。這是胡遷死的主因。還有那個三觀極正的公眾號《用得著你管》的樂樂,也要關停了,因為她發現不是有錢能使鬼推磨,而是要有很多錢才能使鬼推磨。可能她要使自己有很多錢去了。雖然不舍,但非常理解。畢竟傻逼不僅別人不喜歡,自己也不喜歡。
所以胡遷是偉大的,他的死也是偉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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