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用生活—理髮
大概也只有頭髮,最能改變人的氣質與面貌了吧。畢竟,人的五官都是天生下來就造就好了的。頭髮長短,髮式,造型,對人樣貌的改變,還是有影響的。
上中學的時候,學校里對頭髮的規定甚是嚴苛。當然,主要還是針對男同學。不能留鬢角,頭髮不能超過後頸,如果不遵從這些規定,就會被視為「不良」學生的標誌。學校還曾經一度「嚴打」,政教處主任親自拿著個推子,站在校門口檢查,將違規同學的頭髮剪得乾乾淨淨。至於染髮、燙髮的,那直接就需要叫家長了。剛考完大學,就想把這憋了十幾年的勁,釋放一下,於是留了一頭披肩進了大學,一直被誤以為是藝術學院的學生。
大概,張揚的髮型,是年輕人們追求個性儀錶的標誌吧。
說到理髮,確切的說,剪頭髮這事,對中國人來說,也就近百年來的事。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千百年來的中國人,一直挽發為髻。除了滿月時剃去胎毛的那次之外,再不能剪髮。曹操「割發代首」的故事,可見古人們對頭髮的珍視。
不過,「理髮」這個詞語,最早在《晉書》中,就有所記載: 「桓溫後詣安,值其理髮」。那時候的理髮,是梳理,整理的意思。至宋代,提供沐發與梳櫛的店鋪,街市上的這裡「淨髮社」就已經很常見了。
理髮,一直以來的重點在發,整理髮須,以正儀容。
飽不剃頭,餓不洗澡。這是我們兒時生活中,時常聽到的「老話」。這裡說的就是剃頭的事。
商周時期受髡刑的犯人,是需要剃掉頭髮以示懲戒。佛教興起後,出家人皆需剃髮為僧,剃頭這事,並不普遍。
自清朝入關後,滿人推行「剃髮易服」,與漢民族間產生了巨大的文化衝突,「留頭不留髮,留髮不留頭」、「嘉定三屠」都和剃頭有關。官方除了開設剃頭棚之外,還予以流動的剃頭挑子發放牌照和官差費用。除了女性、出家人和乞丐之外,成年男子必須剃髮留辮。
剃頭行業也隨著這樣的文化變遷,迅速發展起來。
有句歇後語,叫「剃頭挑子—頭熱」。說的就是各處的剃頭師傅這身行頭的特色。
一頭放著圍布、剃刀等剃頭工具;另一頭架著小小的煤爐和銅盆,盆里的水始終冒著熱乎氣。盆架子有一邊是根長桿,桿上掛著鋼刀布和毛巾。剃頭師傅是不吆喝的,手裡拿個鉗子形的鋼片,和鐵棍組成的「喚頭」。小時候,聽到路口傳來的「噹啷,噹啷……」聲,就知道剃頭師傅來了。
剃頭的多是些年長者,我們這些小孩,就圍在挑子旁邊,看著師傅利索的拿出剃刀,在鋼布上磨磨鋒利,刷刷聲響起,髮絲飛落。不一會,一個亮閃閃的光頭就剃好了。當時見得那閃著寒光的剃刀,甚是嚇人,以至於後來到理髮店理髮,最後理髮師傅用剃刀修理邊角碎發,還是內心一陣緊張到不敢動彈。
辛亥革命以後,人們剪去辮子以示革命,男人們的髮式也就逐漸與如今差不多了。不過,從原來的剃頭,到剪髮,特別是為愛美的女士們做頭髮,還是經歷了很久的時間。
直到上世紀二、三十年代,市面上才開始出現專門為女子理髮的理髮店,或在理髮店裡設立女賓部。店鋪設備、匠師技藝、所用器具和材料都陸續從國外引入發展起來的,推子、剪子、洋刀、沙發轉椅和厚玻璃長鏡一應俱全。一些青年女性,也開始嘗試時興的短髮,甚至燙髮等時髦的髮式。
理髮這件事,也漸漸成為城市生活中最為普通的一件事了。
上世紀五十年代,北京的生活服務行業不是很發達,中央決定從上海抽調照相、洗染、理髮三大服務業的精英企業,集體遷往北京。
當時,在理髮行業,引領上海美髮潮流的四家理髮館——華新、紫羅蘭、雲裳和湘銘,一共招募了108位師傅以及後勤工作人員,集體遷往北京,經過合併後,更名為「四聯」,就是四家聯合之意。
1956年7月27日,「四聯理髮館」在北京東單金魚衚衕西口原第一理髮館,正式掛牌營業。上海師傅帶來的新潮髮型,在燙髮基礎上還能刷出漂亮的大波浪,在服務態度上更加親切、熱情,一時間,京城愛美女性對「四聯」是趨之若鶩。
文革期間,燙髮、染髮,似乎又被扣上了帽子,從人們的生活中消失了。
直到改革開放後很長一段時間,理髮店才又陸續開了起來。愛美的人們,開始嘗試各種潮流的髮式,一開始,人們還用異樣的眼光來審視這些流行的事物。
漸漸地,理髮店也變成了美髮廳。理髮變成美髮,這其中,也蘊含著人們對於整理頭髮這件事的價值演變,個性的,潮流的,多元的各種髮式,裝點我們每一個人對美好生活的嚮往。
現代著名民俗學家江紹原,曾在《發須爪》一書中寫到:「現在,我們可以說:我們的時代,是一個科學昌明的時代。頭髮再也沒有和政治、社會地位也許還有迷信交錯在一塊兒了。」
圖片來源:互聯網路
部分文字:人民畫報《四聯美髮:見證美和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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