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弟弟周作人與日本弟媳:巨嬰和悍婦有幸福婚姻,卻沒有好人生

20世紀初,隨著日本留學潮的興起,中國留學生迎娶日本女子的現象開始演變為潮流。其中,孫中山,郭沫若、辜鴻銘、弘一法師李叔同、溥傑、蔣百里等,就都迎娶了日本妻子。

在這些人之外,還有一個民國名人也娶了日本妻子,他就是魯迅的弟弟、文學家周作人。

1906年,21歲的周作人考取了公費留學日本。隨後,他便與長兄魯迅同往日本留學。可以說,周作人一生命運的轉折就是始於留學日本。

到達日本後,魯迅、周作人等五人決定合租夏日漱石搬走後空出來的那座大房子。這個地方啥都好,就是房東不在沒人打掃。

無奈之下,五個大男人經過商議,決定請個女人來幫忙做雜物。

機緣巧合下,房東將日本女青年羽太信子介紹給了他們。羽太信子是一個相貌普通的日本女子,她身材不高,圓圓的臉龐,小小的眼睛,結實的身子,幹活勤快,性格熱烈、爽朗。很快,羽太信子便成了這個「家」里唯一的女人。

人說「物以稀為貴」,這話在任何時候都是通的。五個男人一個女佣人,如果這唯一的女性羽太信,完全不和這五個男子中的任何一個發生點什麼,還真有點不合邏輯。

經過一段時間相處後,羽太信子覺得年紀最小的周作人最有意思。因為,他比其他四個留學生更加害羞。偶爾,與羽太信子說一句話,他竟都會臉紅。

這讓活潑開朗大方的羽太信子覺得很有趣,所以平日里得空的時候,她就偶爾和周作人閑聊幾句。周作人自小性格文弱,不擅長人際交往,所以雖然已經到了適婚年齡,卻連戀愛都還沒談過,所以,對於羽太信子,他幾乎是零抵抗力。

年輕周作人

長期的近距離接觸下,周作人慢慢對羽太信子有了好感。做朋友都找相似,談戀愛都找互補,周作人深深被和自己性格完全相反的羽太信子吸引了,而羽太信子也對周作人格外不同。

每次打掃周作人房間,羽太信子都格外認真仔細,就連看不見的邊邊角角她都會收拾得乾乾淨淨。偶爾,她還將家鄉的食品帶來給周作人品嘗。

周作人一直是個喜歡依賴的男人,在家裡他喜歡凡事都讓魯迅做主,魯迅不在的時候,他寧可聽從母親魯瑞安排,也絕不會去費心想事。日本留學的這段日子,大事全由魯迅做主,他只一心做學問。而在生活上,他開始依賴羽太信子。

依賴,通常是愛的開始,很多人卻並不自知,等到發現時,才恍悟:自己已經掉進去了。

發覺自己對羽太信子的感情發生變化後,周作人不知所措。但羽太信子卻落落大方,她直接找家裡的老人和魯迅兄弟說了兩個人的事。

當時中國留學生願意娶日本女子,而日本女子對中國留學生也很有好感。因為,一般能來日本留學的中國學生,多半家境很好而且有才。相比日本男子,中國男人往往還更加溫柔體貼,如此,誰不樂意呢?

魯迅兄弟在和羽太信子家老人談話後,都點頭同意了這樁姻緣。自此,周作人與羽太信子的關係便明朗了。

周作人在和做保姆的羽太信子確定關係後,迅速陷入了熱戀。戀愛後的周作人變得懶散了,原本,他在讀書寫字時總是分外用心,但戀愛後,他在看書寫字時卻格外心不在焉了。

這讓正打算與周作人合作翻譯書籍的魯迅大為光火,哥哥急於通過翻譯和著述,改變國民的精神,喚起民眾,爭取民族解放。哥哥滿心希望弟弟能助他一臂之力,可這不爭氣的弟弟卻耽於戀愛,全然忘記了自己的使命。

氣憤之下,恨鐵不成鋼的魯迅還揮拳打了周作人,這也是魯迅平生第一次打周作人。打完之後,見周作人絲毫沒有進展,魯迅心急如焚、幾近奔潰,這或許是魯迅後來急於回國的原因之一吧。

1909年,這對性格迥異的男女結成了夫妻,這一年,周作人24歲,羽太信子23歲。

同是這一年,魯迅先於周作人返回了國內。此後兩年,周作人一直與羽太信子生活在日本。

本來就喜歡日本的周作人,在做了日本女婿以後越發地愛上了日本。他最喜歡吃日本的麥酒,其實就是今天所說的啤酒,說來,周作人還是近現代有資料可考的:第一個吃啤酒的中國人。

周作人不僅很喜歡日本的生活方式,還對日本的文化有著一種特殊的喜愛,他對日本文學的研究十分深入,還曾翻譯有大量日本文學名著。

婚後,對於這個日本妻子,周作人也是寵愛有加。周作人凡事都依賴羽太信子,久而久之,周作人便習慣性地將家裡大小事務全權交由羽太信子負責。

但即便如此,畢竟周作人與羽太信子性格完全不同,且文化背景不同,加之周作人是學問家而羽太信子卻大字不識幾個,過了新鮮期後,兩人因各種差異導致的不和便開始顯現。

好在周作人性子軟弱,擅長忍,所以兩人雖常有矛盾,整體上倒也相安無事。

實際上,周作人娶了羽太信子後,根本就完全被這個潑辣的女人降住了。

周作人的弟弟周建人一直對這個日本嫂子頗有微詞,他在一次講述兩人往事時說:

「有次為了一點小事,羽太信子歇斯底里、大發脾氣,甚至突然間昏倒在地,最後,不肯罷休的羽太信子直鬧到日本大使館,才算完事。」

夫妻矛盾能鬧到大使館,這簡直是聞所未聞,但它偏偏就發生在了周作人家裡。

周作人畢竟是文化名人,哪經得起這種鬧騰,時間久後,他「懼內」實是必然。

話說回來,羽太信子雖然潑辣蠻橫,但她對待周作人的「好」,也是沒得說。

羽太信子是個典型的日本女子,受日本文化的影響,平日里,她從不讓身為男人的周作人插手家務。只要她在,家裡所有的家務完全可以由她一人完成,而且毫無怨言。

娶了日本妻子的最大好處大概就是:男人可以完全在婚內做個「甩手掌柜」,甩手久了以後的周作人,甚至讓魯迅都有些看不下去。

據魯迅說,住在北京的八道灣時,家中院子里的杏花開了,周作人無數次從樹下走過,竟然毫不知曉。對此,魯迅還曾不無感慨道:

「像周作人時常在孩子大哭於旁而能無動於衷依然看書的本領,我無論如何是做不到的!」

正是因為有了羽太信子對周作人的細微照顧,他才能全無顧慮地一心做學問。

羽太信子作為妻子的賢惠還體現在婆媳相處上,羽太信子雖是日本人,卻也非常懂得其中之道。她對待婆婆魯瑞向來很上心。魯迅母親有腎炎,需要吃西瓜,為了讓她在冬天也能吃到西瓜,信子就想出了煎熬西瓜膏冬天保存的辦法。這讓老人家很滿意。

魯迅母親曾公開表揚羽太信子說:她勤奮好學,有上進心。可見,羽太信子在婆媳關係的處理上,也做得相當不錯。

羽太信子對周作人的好,周作人全用行動給予了積極回饋。

周作人終其一生,都是很顧家,很念家,對信子始終忠誠。早年他就與劉半農、錢玄同等結成「三不會」,即不賭不嫖不納妾。

可以說,若拋開其他不說,周作人與羽太信子真真可以算是良配。

一個男人的幸福,多數情況下由女人決定,周作人顯然明白這點。這也是最後,在兄長魯迅和妻子矛盾時,他毅然站在妻子羽太信子這邊,甚至不惜和魯迅決裂的原因。

1919年7月,38歲的魯迅先生看上了北京八道灣一座羅姓的住宅,隨後他以3500元的價錢將它買了下來。隨後,魯迅與朱安、周作人一家和羽太信子部分娘家人、周建人等便住到了一起。

抱孩童者為信子

此時,整個周家的三個女人中,魯瑞年紀大了且對北京不熟,而魯迅原配朱安性子弱且沒讀過書,自然:此時唯一能當權的女人,只能是羽太信子了。

於是,住到八道灣後,周家的經濟大權就全權抓在了羽太信子手裡。

當時,魯迅每月有300來元,周作人也有240元,建人雖無正式工作,但由翻譯、寫作也有所收入。這個家的家業,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一下子抓這麼多錢在手裡,羽太信子頓時有了一種暴富的感覺。在這種情況下,伴隨著她在這個家裡威勢的越來越大,她在經濟上開始失控了。

就在羽太信子大手大腳花錢的同時,因為時勢的緣故,各處欠薪,周家不可避免地出現了經濟危機。

而此時,羽太信子與魯迅、周建人之間的矛盾也愈發激烈起來。

一方面,魯迅提倡節儉,他對羽太信子的花錢習慣很是不滿,為此,他還多次和周作人溝通,但都無果。

另一方面,羽太信子完全日本化的生活習慣也讓魯迅很不爽,這也就算了,羽太信子竟然還信不過中國醫生,每次看病不管大小,都要請日本醫生,這也讓魯迅很不悅。

而周建人,則經常被信子羞辱。這讓他很是不滿,在他給周作人的孩子買糖被羽太信子扔掉後,他甚至不滿地說:在她眼裡,窮人的東西就都是低賤的。

1923年7月,在大家庭共同生活4年後的一天,羽太信子與魯迅爆發了衝突。第二天一早,周作人便將一封絕交信拍到了魯迅訛桌上,信上寫到:

「魯迅先生:我昨日才知道,——但過去的事不必再說了。我不是基督徒,卻幸而尚能擔受得起,也不想責誰,——大家都是可憐的人間。我以前的薔薇的夢原來都是虛幻,現在所見的或者才是真的人生。我想訂正我的思想,重新入新的生活。」

從這封信可知,魯迅與羽太信子爆發矛盾衝突,周作人是在第二天才知曉。由此也可以確定,周作人與魯迅決裂的真正原因,就在羽太信子身上。至於具體是什麼矛盾,就不得而知了。

在聽了妻子的「一面之詞的控訴」後,周作人甚至連一句解釋也不想聽,就直接給魯迅甩了絕交信。這就足以看出羽太信子在周作人心中的地位,在妻子與兄弟之間,對周作人而言:妻子顯然重要得多。

這也難怪,畢竟,真正能決定周作人一生幸福的,是作為妻子的羽太信子,而不是兄長。這點,對任何人而言,都是如此。

氣不過的魯迅當即就決定搬出八道灣,搬走後幾日後,魯迅來八道灣拿東西,竟還與羽太信子爆發了肢體衝突。這些,被魯迅詳細地記錄在了日記里。

這次衝突,也意味著兩兄弟的徹底決裂。

魯迅走後,周作人便如他絕交信中所說:「我想訂正我的思想,重新入新的生活。」

周作人的確開始「創造新生活了」,抗戰爆發後,當所有文化界名流都選擇撤離北平時,周作人卻選擇了留守北平。

1939年,周作人出任了偽職,掛名北大圖書館館長、文學院院長。自此,他的文化漢奸之路便拉開了序幕。

世人都說,周作人與魯迅決裂和最後落水淪為漢奸,都與羽太信子分不開。

可見,羽太信子對周作人一生的影響之大。一個女人能影響一個男人,這足以說明,這個男人對女人的愛。

拋開其他,單就兩人感情而言,這段感情的確讓世人動容。

周作人做漢奸被捕後,羽太信子一直謹遵婦道,苦苦支撐著這個家。自周作人被當時的政府關進監獄後,羽太信子一直默默地守候著,毫無怨言地獨自帶大幾個子女。

周作人被釋放後,歷經磨難後的兩人,又苦苦相守近20年,直至終老。而這期間,兩人再沒有過過一天舒心日子,但羽太信子對這一切,絲毫沒有任何怨言。

他們或許被世人唾棄,但他們相濡以沫、對彼此始終不渝的情感,卻值得稱道。在動蕩的年代裡,他們真正做到了:一生一世一雙人,這就足以讓無數人欽佩。

1962年4月6日,羽太信子病重,周作人急請中國文聯的佟韋、李純樸與北大醫院接洽後,送入北大醫院急救。周作人年近八十,就沒有去醫院。天黑了,他一個人在燈下獨坐,倍感寂寞。就在日記中寫道:

「燈下獨坐,送往醫院的人們尚未回來,不無寂寞之感。五十年余的情感尚未為惡詈所消失,念之不覺可憐可嘆,時正八時也,書此志感。」

這一年,羽太信子已與周作人攜手相伴了整整54年。

4月8日下午一點,羽太信子因冠心病在北大醫院病故,享年75歲。至此,兩人這段長達54年的婚姻,才終於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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