戳破不說破的謊言

02-11

這件事在我的職業經歷中可以用不那麼恰當的詞語形容：「警鐘長鳴」。即便那是別人犯的錯誤，我們也能從中學點什麼。

這年夏天，我進入了一家不足六個人的科技公司辦事處充當了售前+實施工程師（招聘JD中沒有實施這一項）的角色，其實辦事處有設置獨立的實施工程師崗位，但無奈的是，這位名為小李的實施工程師無論從計算機的基礎知識和動手能力來看，都遠遠達不到要求。

在日常工作交談中，偶然得知小李是計算機專業出身，畢業後在許多非互聯網行業任職，譬如酒店、工地等傳統行業，這一次來辦事處，用他的話說，是和辦事處領導的機緣巧合。

至少在這之前我們認為小李還有進步的空間，我們非常願意告訴他任何我們所知道的知識，這也是我們很有自信的一點。但事實並不盡人意，我們發現小李身上還有一個特質：強烈的自尊心下暴露的愛杠。所謂愛杠就是現代人們口中所說的杠精。之所以說這麼說，是因為無論我們跟小李如何解釋工作中遇到的難題，我們得到的總是反駁。

譬如：有一回在客戶現場，我憑經驗準確地排除了實施過程中的問題並說明了思路和證據，小李的第一反應是：「這不可能」，實際上他沒有任何解決辦法和思路，繼而給出的方案會是：「我們求助總部實施人員吧！他們一定知道」，這樣的事情發生了太多次，最終造成了重複利用總部人員資源的困擾（實施組長因此投訴辦事處的實施實力不足），可以十分確認，我的工作效率因此降低了90%，這造成了我們沒有辦法協同把事情幹完，和他一起到客戶現場會有心理陰影，總會擔心進度被拖慢。當然，我的同事們也存在這樣的煩惱。

在與小李交談的過程中，我發現他的溝通術存在難以逆轉的問題：對談話者的過分否定和對自己的過分肯定。

卡耐基在《人性的弱點》一書中曾經提及「不要與他人爭論」的重要性，所謂不爭論，不是完全不與他人爭論，而是不用爭強好勝、固執己見的態度堅決否認他人的觀點，並強迫將自己的論點灌輸給對方。尤其是在工作中，在與他人溝通的過程中，談話雙方的信息彼此傳遞，一旦任何一方摻雜任何自以為是、炫耀的情緒，談話必然不能在原有的軌道中繼續順利進行。關於談話術的技巧，可以參考卡耐基《人性的弱點》。

時間過去了兩個月，我盡量讓自己用更客觀的角度對待小李，但我們發現小李做每一件事兒都有兩面性，譬如：

上班遲到。領導不在時（經常出差），至少遲到40分鐘。領導在的時候，遲到10分鐘，當然會立馬跟領導解釋遲到的原因，譬如堵車。記得有一回約客戶見面，我和同事如約八點半已就位，小李九點二十分姍姍來遲。
愛早退。如果我們都出差了，辦公室里總會找不到他的身影，沒錯，在家。有一回，在嚴肅的場合起身跟對方領導說自己先回家了，對方一臉尷尬。
玩遊戲。emm…一天上班的時間裡，幾乎90%以上的遊戲時間。雖然剛入行業還有諸多不懂的問題。當然我想幾乎所有人都不敢在領導面前玩遊戲吧，小李也不敢。嚴重的是客戶現場還是會帶著耳機聽音樂。
領導在的時候，端茶送水、打掃衛生，甚至還會澆花；領導不在的時候，唯一的樂趣就只有打遊戲了。

那是入職後的第三個月，兩位銷售已到某合作夥伴A公司現場交流，離九點鐘的上班時間已過去90分鐘，小李還未到辦公室，這時候一位售前剛好需要一份實施過程中涉及的文件，雖然我們習以為常，但還是撥通了小李的電話，小李接過電話：「現在還沒到公司，剛剛原本想到A客戶現場的，後來走到一半又不想去了，於是又折回來，導致現在還沒到公司。」當然，小李很晚才到，可立馬又找了辦公室網速太慢的原因回家下載文件了，再次見到小李，是另一個周一。

經過我們證實，小李沒有接到任何需要到A公司現場交流的通知，也就是說，小李又撒謊了，而這次撒謊，讓我們大家都覺得不可思議。為自己找了一個因工作遲到的原因，一方面，體現自己的勤奮認真，另一方面，又可以解釋為什麼遲到，一舉兩得。可是自此以後，我們對小李的人品產生的大大的疑問，辦公室的同事開始疏遠小李，認為小李是個不思進取的小毛孩兒，當然我們沒有戳破這個謊言。也因此，這件事兒成了辦公室的笑柄，半年過去了，小李依然沒有任何進步，該不會的還是不會。不會自己思考工作中遇到的問題，習慣做伸手黨，不手把手幫助他解決問題反而會惹他生氣，被誤會為勾心鬥角。

在大多時候，我認為應該避免去撒謊，尤其是一些本不必要的撒謊，謊言具有強大的連鎖反應，是對自己形象和他人信任的透支。其實很多時候，我們大可以大膽承認自己的錯誤，哪怕這個錯誤看起來很可笑，只要是真實的，大多時候可以避免事情惡化。像小李這樣每天遲到，有一天遲到得特別多，反而撒了更荒唐的慌，讓同事們對他的印象一落千丈，如果他用「噢，對不起，我馬上到公司，今天又遲到了很抱歉」的態度對待，也許會是不一樣的體驗。

永遠不要認為自己很聰明。過於自負容易在事情的處理過程中將自己的智商化為0，很多時候腦海中虛構的謊言看似順理成章、一切在情理之中，其實很容易被推翻。所謂「旁觀者清」，一旦謊言在大眾之下被拆穿，可能需要承受更多的代價。
人與人之間坦誠相待。從以上的例子中可以看出，小李本身強大的自尊心和不自信催生出了非常強大的防備心理，這種心理會造成小李時刻想要從談話者口中找出錯誤以證明自己是高人一等的，也就是為什麼杠精永遠都喜歡從雞蛋中挑骨頭。譬如談話者表達A觀點，杠精會自以為是認為B觀點較好，當然在這之前他對這件事並不持有已成型的觀點，只是因為談話者持有A觀點，所以他要持有B觀點，以證明自己也有一套體系。可是，這個群體往往會忘記，人與人之間交流，其實不需要攀比，只需要發自內心就好，人與人之間應當單純地交流。

小李在工作中暴露出的缺陷與他的過往經歷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作為同事，很難去改變這樣一個在未來工作中還存在無限可能的晚輩（即便比我小一歲）。

我能做的就是從中汲取教訓，告訴自己避免做這樣不正確的事。在人與人溝通的社會中，我們彼此能夠感受到真誠的交流，能覺知對方說出的話是否發自內心，也能夠輕易看出大部分人是否在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