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作掉了我的孩子

我16歲的時候，因為成績不好，早早輟學去溫州打工。

跟丈夫認識，就是那時候。

因為文化程度不高，所以我找了一家早餐店打工，工資不高，勉強維持生活，但那時候年紀小，覺得能養活自己已經很了不起了。

丈夫在附近的工廠打工，每天早上特愛在我打工的早餐店吃早餐，一來二去我們就熟悉了。

那時候，我們最經常討論的話題是，豆花是甜的還是鹹的好吃。我老家寧夏那邊的，特別能吃辣，而丈夫是標準南方人，偏愛甜口，我們常常為這個話題爭論不休，像兩個幼稚的小學生。

我們也熟悉起來，成了好朋友。

丈夫比我大三歲，因為父親早逝，母親經常生病，所以他高中畢業就出來打工了。

在陌生的城市，有時候一個人還是很害怕，我只認識他一個人，就經常纏著他。

他平時要去廠里上班，我白天沒班的時候，就去他租住的房子里。

他跟我說剛出來那會，到處找工作，可因為年紀小沒經驗，人家都不要他。

還是廠里的老闆娘好心，看他讀過書，就讓他在廠里當會計。

所以他很感謝老闆娘，工作也特別賣力。

跟他在一起，我過得非常快樂，哪怕有時候月末困難的時候，兩個人就著鹹菜配饅頭，我也覺得很快樂。

「佳佳，跟我在一起吧，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我有些害羞，但還是答應了他。

我們的生活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從兩間房，變成住在同一間房子里。

我每天還是要去早餐店打工，冬天很冷，我的手經常凍得又紅又腫。他很心疼，然後想辦法給我做了一個便捷的防風手套，這樣我除了做早餐的時候不用帶，其他時候有手套要暖和許多。

我的心裡也暖烘烘的。

我生日剛好是平安夜，下班的時候，他早早就在屋裡，端著一個巴掌大的蛋糕跟我說，這次只能買小的，以後給我買更大的蛋糕。

看著男人小心翼翼的臉，我笑了，心裡想大概我這輩子就跟定這個男人了吧。

嫁給他的時候我剛滿18歲，還不到領證的年紀，但那時候農村輟學青年普遍結婚早，所以也不奇怪。只是我爸媽不同意，他們覺得我太小了，嫁的人年紀也不大，最主要是丈夫家在江蘇，而我家在寧夏，距離太遠了。

我跟爸媽懇求無果，就偷偷拿了身份證，跟著他去了江蘇老家結婚。

婚後，本來我是要跟他一起回溫州的，但婆婆身體不好，大病沒有，小病不斷，我只好留下來。

我每天只能在家裡做飯、洗衣服、打掃衛生，他走的那段時間我別提多想他了。

丈夫沒走之前婆婆還是挺好的，但他剛走沒多久，婆婆就開始顯露本性了。

給她做飯經常會嫌棄我做的不好，每次做的不合她口味，她就不願意吃飯。

我實在被鬧的沒辦法，只好給她重做。

我想著，她可能是還不習慣我的存在。

丈夫第一次回來的時候，我開心的冒泡。

獨自在家的無措，面對婆婆為難地尷尬，在他回來的時候都想不起來了，只剩下眼前的他。

都說小別勝新婚，更何況是我們這種結婚沒多久就分開的夫妻。

我們甜蜜了好久，我起床的時候，他已經出去了，打開門就看到婆婆一個人在外面轉悠。

我很奇怪，往常這個點婆婆早都出去遛彎了。

她見我出來突然湊上來，問我：「你們昨晚來了幾次？」

我的天，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等我明白她的意思，都不想見人了，那時候我才還不到19歲，臉皮薄的很，就敷衍過去了。

可沒想到等丈夫回來了，她竟然還問了丈夫，不僅如此，還跟我們說以後次數少點，這樣懷孩子的幾率大點。

我當時差點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後來想想可能是老人年紀大了想抱孩子，也就沒太計較。

每次我跟丈夫獨處時，她要麼就突然出現，要麼就扒門縫偷聽，我們講的也不是什麼秘密，我被她弄得很無語。

一問她，她就說剛好路過，弄得我也沒辦法。

而且自從丈夫回來後，家裡的飯都是她做的。還跟丈夫說，他不在家的時候，我可喜歡她做飯了。我一臉懵，實際上我壓根不知道她會做飯，因為一直以來飯都是我做的。

丈夫回來沒待多久又走了。

而婆婆也在丈夫離開後故態復萌。

每天挑三揀四，還到處跟人家說我好吃懶做不幹正事。

我跟丈夫打電話的時候，忍不住抱怨了兩句，他也知道他媽媽的情況，就安慰我再忍忍，等他媽病好點，再接我們一起過去。

結果沒想到，我打電話的時候被婆婆聽到了，剛掛電話，她直接推門進來。個子不高的老太太沒想到力氣那麼大。「嘭「的一聲，門板砸在牆上的聲音，她進來指著我就罵：」年紀小小，心眼不少，還挑撥我跟兒子的關係！」說著就拽起我的頭髮，我被她的陣仗嚇到了，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被打了好幾下，才想到反抗。

鄰居看到我被打都過來拉架，婆婆第一次露出了我從來沒見過的樣子，像潑婦罵街一樣，一把坐在地上又哭又鬧。

我沒辦法只好給丈夫打電話，可他那邊工作又趕不回來，只是讓我去鄰居家呆一會，說等他媽媽發完脾氣就好。

我一邊哭一邊整理頭髮和衣服，臉被婆婆的指甲划了好幾個口子，火辣辣的疼。

我順著村子的路往外走，這個時候，特別想遠在寧夏的媽媽，都怪自己當初不聽話，從家裡跑出來，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

丈夫再回來的時候已經過年了，我有點想家，就跟他說等過完年一起回我老家，反正婚都結了，爸媽總不能再反對。丈夫因為我是偷偷跟他結婚的，所以一直都很愧疚，所以對我特別好，這也是我一直以來能忍婆婆那麼久的原因。

結果把這件事跟婆婆說的時候，她本來是答應的好好的，結果到了上火車那天，她突然又生病了，躺在床上「哎喲、哎喲」地叫喚，演技拙劣的可怕。可丈夫也沒辦法，而且他過幾天就要回去上班，我們只好把回老家的時間推後。

最近我一直吃飯沒胃口，而且脾氣經常暴躁，鄰居提醒我：「你是不是懷孕了？」她是個中年婦女，有這方面的經驗。

懷孕了！我有些驚喜，揣著這個想法，我背著婆婆偷偷去鎮上的醫院檢查，檢查結果出來，果然懷孕了。

我立刻把這個消息告訴了丈夫，接到我電話的時候，他還在上班，聽我說懷孕了，立刻就要請假回來。我也沒攔著他，拽著化驗單心裡甜甜的。

我沒敢把這個事告訴婆婆，雖然她最近有些嫌棄我結婚快一年了還沒懷孩子，但我怕她又作妖。

丈夫回來的時候，她還有些奇怪。看丈夫一臉喜氣羊羊的，就問：「怎麼突然回來了？」

丈夫露出一口白牙說：「媽，你兒媳婦懷孕了，你要抱孫兒了！」

婆婆卻拉著一張臉，說：「呦，我當是什麼好事呢！原來是你媳婦兒懷孕了才回來，果然有了媳婦兒忘了娘，我上次病那麼嚴重，也沒看你有什麼反應。」

丈夫被婆婆這話堵得，本來心裡很開心的，也笑不出來，只好耐下心來哄婆婆。

我在一旁看著，實在無話可說，真的是第一次見到要抱孫兒了，奶奶還耷拉著臉的。

怪不得村裡人都說婆婆很難纏，不好相處，這一年真的是見識到了。

可也沒辦法，誰叫她是自己丈夫的媽呢，想想她一個女人一手把丈夫拉扯大，我也生不起來氣了。

丈夫回來沒過多久，又去了溫州。

本來婆婆說好的，以後家務活都是她來做，我還鬆了一口氣，畢竟是第一次懷孕，我怕對孩子不好。

可婆婆整天一日三餐就做白麵條加白菜，吃的我不僅沒胖，還比懷孕前瘦了幾斤。

我跟她明裡暗裡地說孕婦需要補充營養，她卻說讓我省點錢，她兒子在外地累死累活的，我自己在家裡吃香的喝辣的。

我沒辦法，只好自己做飯。

也許上天註定我跟這個孩子沒有緣分。

因為家裡都是水井，打水都要打在桶里再拎回去，我本來懷孕三個月了，醫生說前三個月很危險，要小心，所以不太敢自己拎。

婆婆又在一旁說我嬌貴，「村裡媳婦兒懷孕了還下地幹活呢！」

我賭氣自己去打水，結果因為地太滑了，不小心絆倒了系在桶把手的繩子上，直接趴在了地上。

婆婆還在一旁幸災樂禍，聽到我在地上喊疼，還罵我：「真嬌貴！」

就是不過來扶我，還是村裡人剛巧路過我們家門口，把我扶了起來，可是我肚子一直很疼，我擔心孩子會有事，跟婆婆說去醫院。

婆婆卻說：「大驚小怪！」

最終還是拜託村裡的人送我去的醫院。

孩子沒了！我聽到這個消息還不敢置信，一遍遍質問醫生。

「如果你早來一會兒就好了！」醫生這樣說。

我覺得天都要塌了，眼淚控制不住往下流。

哆哆嗦嗦摸出手機跟丈夫說，孩子沒了。

他那邊什麼反應我已經沒心情管了，滿腦子都是孩子沒了。

丈夫很快從溫州趕了回來，看著他風塵僕僕的樣子，我躺在床上不停地哭。

「齊峰，我們的孩子沒了。」

他只是抱著我一言不發。

我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才回到村裡，了解了事情的經過之後，丈夫二話不說就要帶我回溫州。

「媽，那是你兒媳婦，是你孫兒，你怎麼那麼狠心！」丈夫第一次跟他媽媽說了重話。

婆婆又開始鬧，還說如果丈夫敢帶我走，她就弔死在房樑上。

就在我以為丈夫又要妥協的時候，他徑直進了我們的房間開始收拾東西，當晚，我和丈夫上了去溫州的火車。

臨走前，他一句話也沒說，任由婆婆又哭又鬧。

我知道，他是被婆婆傷透了心，而我也終於解脫。

現在我跟丈夫在溫州已經待了三年了，本來因為流產的身體也逐漸養了回來。

我們即將迎來一個新的孩子，這幾年那個流掉的孩子已經成了我的心病，丈夫對我也更加貼心，有了這個孩子我整個人都開始有了朝氣。

我跟父母的關係早在兩年前就已經緩和，現在每年過年我們都會去寧夏，偶爾我們也會回丈夫老家看婆婆，但我早沒了曾經的熱絡，回去也只是過一兩天就走。

婆婆仍舊是老樣子，身體還越來越好，半點不見曾經病懨懨的樣子。

然而漸漸的我也明白了，經營婚姻是兩個人的事，只要丈夫對自己好，婆婆再怎麼難纏，也沒有發揮的餘地。

-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