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祝見聞錄：一個神秘的習俗，竟降臨在小男孩身上（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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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道長頓時臉色就變了，但很快就強作鎮定，對黃師傅說，什麼一個都沒來，瞎說！

收兵，對民間的廟來說是個比較重大的事項。民間信仰認為，每座廟裡有主事的廟神，但他統率的兵馬需要法師通過收兵的法事來召集，這法事類似陽世的「企業招聘會」，先設壇將遊盪在附近的「游師」，也就是「無業的知識分子」集合起來，類似「人才交流中心」，先篩選，然後統一進行訓練，合格者得以進入廟裡做事。通過這種形式進來的，會長期在廟裡「聽指揮」，民間稱之為「兵將」。一個廟是否靈驗，跟兵將有直接關係。

這收兵法事本身非常複雜，有許多步驟，一座廟如果斷了香火，裡面的兵將也會慢慢離開，彷彿一個瀕臨破產的公司，若有道人、法師重新來經營，須得重新招兵，好比公司變更法人後重開張，眼前這座廟就是這種情況。彭道長一行人鐵了心要草草了事，趕緊離開這個地方，就相當於是個空有架子的皮包公司，如何能招到兵將？

黃師傅見彭道長這麼說，也沒動怒，只是滿臉賠著笑，對彭道長說，還是請彭道長多費心，我們這小廟，您也看見了，香火不旺，還得仰仗各位，真的拜託了！

說完，黃師傅咬咬牙，對著彭道長作了個長揖。

彭道長滿臉不高興，把黃師傅晾在原地，讓我們都靠攏在一起說話。

那羅胖子還不知怎麼了，問彭道長，怎麼，被他們發現了？

彭道長哼了一聲，說，丟人丟大了。

一位道友說，他們要是會收兵就不會請我們來了，可能就是怕我們不認真做吧，發現估計是不會。

羅胖子說，你們剛才看著沒，黃師傅是不是去神前打卦問了？

彭道長說，他問個么子？神根本不會理他。

另一位道友說，總不會是他也知道我們說保真一點，是擺擺樣子做假的？

彭道長說，不會，我知道他們，肯定不會。

我聽到這裡有些忍不住了，說道，你們還糾結這個幹什麼，已經穿幫了，現在問題是要不要整個重新做？

我這話一出口，眾人都沉默了，低下頭偷偷瞟彭道長的臉色。

彭道長嘆了口氣，說，行了，重新做吧，這又不知道得待幾天。

眾人聽了也沒作聲，默默地去齋堂吃飯，上午來的幾位香客也在一起用餐，也沒人嫌飯菜不合口味了。午飯過後，大家各自都去忙活，重新準備表文、壇牌、略去不表。

我一邊做法事，空隙時間看了看黃師傅，發現他一直在跟香客里那位老太太和小男孩說話，小男孩時不時對著壇場上指指點點。

下午的法事是重頭開始做的，忙活了半天，總算做完了第一場，我看到黃師傅似乎很滿意，臉上滿是笑容。

我放下法衣，往黃師傅的方向走過去，還沒走到跟前，就聽見小男孩指著我的方向說，有一個高高的，壯壯的，帶個大帽子的叔叔在跟著他。

聽到這句話，我感覺我冷汗都要流下來了。

很多年前，我離開師父出去闖蕩，陰差陽錯走到了一個叫做長湖廟的地方暫住了一段時間，那裡的廟祝曹師傅多年前立的禁壇（即收的妖邪）快要控制不住了，請我幫忙，我做了招兵的法事讓禁壇里的邪魅去給長湖廟的主神雷大將軍做兵將，接著夢到雷大將軍告訴我，這個兵將以後給我做護法。之後的幾年時間裡，我有遇見過一些出馬的老太太，她們告訴我，我身後跟著一個身材魁梧，衣著單薄的壯漢，跟我先前在夢裡見過的一個人非常類似，出馬的老太太跟我說，這人還戴著一頂斗笠，不管晴天還是雨天。

我有點顫顫巍巍地問，什麼大帽子？

小男孩歪著腦袋說，就是那個木頭做的，大大的圓圓的帽子，電視上有人下雨的時候戴的。

說著，小男孩還用手比划了一下。

我頓時明白了，這個小男孩，能看到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所以我們先前做的法事只是裝裝樣子，黃師傅卻能知道原委。

但很快我就恢復了鎮定，我說，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呀？

小男孩說，我叫鄧觀寶。

我說，你知道你看見的這個人，其他人看不到嗎？

鄧觀寶瞪大了眼睛，從長凳上站起來，走到我身後，用手在空處摸了摸，抬頭看了一眼，又摸了摸，失望地回到長凳上坐下，閉上眼睛，用手捂著臉。

黃師傅朝我點了點頭。

旁邊的老太太彷彿很滿意，說道，他從小就是這樣的。

我說，這個孩子，身體怎麼樣？

老太太說，好得很，好得很。

我說，正常情況下，人是看不到這些東西的，我見過有小孩子能看到，但是也是很少見，也不是時時都能看到，他這是隨時隨地都能看見嗎？

老太太點點頭。

我說，這種情況真的我從來沒見過。

黃師傅說，師兄，你不懂情況，我們這邊會有這樣的小孩子，可能是緣分，命里註定要做這一行的，一般都是小時候就幫著看一些東西，也學學廟裡的事，長大了是要出家的。

我說，你們這習俗是習俗，給未成年人傳教是違法的你知不知道？未成年人不得參與任何宗教活動。

黃師傅碰了個釘子，臉上微微泛紅，沒有回答我的話。

老太太似乎也很不高興，搶白了我一句，你是不是道士，你怎麼這樣子講話！我孫子這是有大緣分，要成仙的！

我見二人油鹽不進，也不好再說什麼，訕訕地走開了。

晚飯後，我到彭道長的房間里，跟彭道長說了鄧觀寶的事。

彭道長吃驚得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了，說，怎麼會有這種事！

我說，這樣不行啊，這個孩子應該上學啊，整天跟著一幫道士瞎混什麼！

彭道長說，那又有什麼關係叻，人家家的事，人家自己家都不管，你不要管那麼多。

我見彭道長也不理，又去跟其他的道友說，但大多只是對這孩子的特殊之處感興趣，並沒有打算去制止，只有羅胖子聽到後說了一句，這樣子怎麼行！以後不上學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