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AKB48專題28：可愛的二代目領袖——橫山由依
「在AKB48里我最尊敬的人永遠都是小南，如果有第二位，那就是由依。」
——篠田麻里子
2005年12月8日，出身於京都的橫山由依迎來了自己的13歲生日。就在同一天，東京的秋葉原也誕生了一個全新的偶像團體，並在日後徹底地改變了由依接下來13年的人生。
小學的時候，由依被家人帶著一起去觀看了「Chemistry」組合的演唱會，深受震撼的她從此就愛上了唱歌和表演，並夢想著有一天能在大阪城HALL里舉辦自己的演唱會，用歌聲給人們帶去感動。從六年級開始，小由依就陸續參加了不少團體的甄選活動。其實初中時候的她學習成績也很不錯，父母因此也都沒有反對她的夢想，只是成為歌手這件事本身並不像由依想像得那樣順利，經歷了多次甄選、面試以及研習生訓練之後，她始終都沒能留到最後。升入高中以後，由依在學校里加入了籃球社，但並沒有競選上部長。關於在外面參加各種甄選活動的事情，她也一直向同學和老師保密著。在大家看來，由依就是那種典型的班級中不怎麼起眼但很老實的成員，朋友們眼中的她上課總喜歡睡覺，似乎沒有什麼幹勁，但性子卻很直率頑固，整個人有一種焉焉的倔強。因為「覺得不好意思，不想在還沒有成功之前就被大家發現」，除了好友木戶玲子，她並沒有把自己的夢想和努力的一面表現出來，甚至有些刻意地隱藏著。如果這樣的狀況持續下去，最後由依或許也會跟千千萬萬個普通學生一樣，在日益成熟之後學會把夢想徹底封存在心底，開始接受自己身為庸碌大眾的平凡人生。
「初中的時候，老家那邊什麼都沒有，經常去超市的試吃區轉來轉去。我是真的會去吃，由依卻從來都不碰，說是不想在將來出名以後，被人說以前一直在超市裡免費試吃東西……當時就覺得，這孩子是在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話啊。（笑）」
——木戶玲子
「那麼這樣的孩子，是如何成為大家口中最出名的『努力家』的呢？」
「因為加入了AKB48。」
在由依身上展現出的第一個閃光點，就是近乎於古板的堅持。她一直沒有放棄繼續參加甄選，無論經歷了多少次打擊和失望，都不願意接受失敗。自從知道了AKB48，並眼看著它越來越火之後，由依連續參加了AKB48八期生和SKE48的二期生選拔，可惜依舊以失敗告終。直到2009年的秋天，由依終於如願以償，與島崎遙香等同伴一起成為了AKB48傳奇的九期生中的一員。
「我想（參加的甄選）加起來已經有100次以上了吧。由於身在京都，所以周圍並沒有和我有同樣想法的朋友。在六年級到初一這段時期，我曾經成為了某家事務所的培訓生，在寒暑假的時候參加過那家事務所在東京舉辦的一周合宿。當時也是一個人去的，不過結果還是以候補生的身份沒能走上前台而落選了。後來，中學時還曾經在另一家事務所接受過訓練，最終也沒能上台。從那以後，看著甄選雜誌陸續參加過各種各樣的甄選會，但是也都沒成功。所以在去參加AKB48的甄選時，對於落選是有一定的心理準備的。但即便如此，最開始沒有選上還是覺得特別不甘心……當時就發誓一定要復仇，因為我不想留下遺憾。」
「高二那年的冬天，終於順利通過AKB甄選的我為了能夠成功闖過下一個難關——選拔審查，平時在京都的高中上學，周末就乘坐夜間巴士去東京參加練習。這樣的生活持續了整整3個月。周五晚上10點左右從家裡出發，在京都站的烏丸出口乘坐11點發車的夜間巴士。坐8個小時車，周六上午7點04分到達東京站的八重洲出口。練習從上午10點開始，我一般會在目黑站的麥當勞解決早飯，複習完舞蹈的站位以後再去上課。晚上住在便宜的商務旅店，等周日的課程結束後，再乘坐夜間巴士返回京都，每個星期都是如此。平時我會靠打工掙交通費和住宿費，但還是不夠，所以就去跟父母商量，向他們借錢。」
夢想成真不僅沒有讓由依覺得飄飄然，反而更加激發了她刻苦訓練的動力。沒有人知道在那些一個人往返於東京與京都的黑夜裡她會不會感覺到厭倦或害怕，而由依事後回憶起來，當時腦子裡想著的全部都是訓練，中了邪發了瘋著了魔一般地努力著，並沒有覺得多麼辛苦，因為自己根本連為之煩惱的閑暇都沒有。
「在舞蹈方面差不多是同期生里的倒數，因為訓練的課程時間很寶貴，要是學不會的話老師也沒有空再教，這樣就毫無辦法了，這一點是自己最討厭的了。於是只能在乘坐夜間巴士的時候，聽著歌曲一邊在心裡想像舞蹈動作。因為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學校里的同學，所以學校方面也不能落下。於是給自己定下規矩，經常回到家裡後只睡三十分鐘就起來，繼續練習。」
「但是，我覺得大家的關係都是很好的。只不過是我無論從時間還是心情上都沒有那份餘裕而已（笑）。就和我預想的一樣，排練課程非常嚴格。老師也對我們說，『如果不超過8期生，你們是站不到公演的舞台上去的！帶著拚死的決心去練習吧！』，當時真是就算在學校里，腦子裡想的也全都是AKB48的事情。對我來說，必須要解決的課題是舞蹈。沒有經驗什麼的只是借口。在當時差不多18名的候補生當中，論舞蹈我肯定是在倒數前三名以內。經常是在去東京的巴士上惴惴不安，在回京都的巴士上垂頭喪氣……不過，好不容易已經來到東京了，做得再差勁，每次都要帶著新的目標回去才行。然後在下次排練以前，絕對要把這些目標全都攻克……『因為是從鄉下來的所以做不好也沒辦法』什麼的，我討厭被別人用這樣的眼光看待。要說不容易，大家都不容易，沒有人求著你來，是你自己願意才來的——所以怎麼能夠輸給自己呢？因為有著這樣的心情，所以感覺自己一定能夠堅持下來。」
由依經常會跟自己暗暗較勁，每次都爭取到休息室第一個換好衣服，第一個搶著去打掃衛生，並不是為了表現給誰看，而是覺得如果自己能第一個做到的話這一天的運氣都會變得很棒。作為從外地來東京的後輩，樸實又努力的由依很快被指原莉乃、大家志津香等「地方組」的成員們接納，成為了互相支援著一起在東京打拚的追夢者一員。八期生佐野友理子為由依取了一個「由依憨」的外號，這個稱呼就像足壇巨星齊達內的外號「齊祖」一樣，明明是純粹的音譯，但翻譯成中文之後，卻正好符合了人物的氣質特徵。從京都來的「憨憨」在大家眼中就是一種稀有的憨厚可愛的存在，沒有東京本地女孩的時尚和浮躁，卻充滿了令人尊敬的、樸素的可愛感。在這個能者輩出的團體中，由依並沒有一下子展示出什麼過人的天賦，但她認真努力的樣子卻給所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要知道，在她之前的AKB48八期生，正是因為出現了種種問題而導致集體被辭退，如今的AKB48已經逐漸變成了一個充滿利益誘惑的龐大團體，成員們渴望加入進來的目的也變得不再那麼純粹，大家希望在後輩身上能看到前輩們當初那種令人尊敬和熱愛的寶貴特質，因此對於九期生們寄予了極高的期望和嚴格要求。由依是幸運的，擁有明確清晰的夢想和目標，純粹地努力著的她正好讓前輩們見識到了一種久違的清新感，也在不知不覺中贏得了極佳的人緣和好感。
「小由依真的非常努力，在出租屋裡直到大家都要睡了的時候也依舊在練習，甚至睡著了以後也會突然說夢話——『1、2、3、4什麼的~』，做夢的時候都在數拍子，感覺真的是非常拚命的人啊。」
——大家志津香
這樣努力的由依，也終於贏來了獲得關注和認可的機會。當時的top成員篠田麻里子因為外務繁忙，會經常缺席訓練，因此不得不需要進行額外補習。作為正式演出機會稀少的研習生，由依得到了擔任麻里子代役並教她舞蹈的機會。為此，由依不僅要自己完全掌握16首歌全套的動作和站位，還要在有限的時間內不出差錯地演示並教會前輩。與日本社會的其他任何組織一樣，AKB48同樣是一個極度講究輩分和等級的團體，選拔組成員在一般成員心目中都是遙不可及的存在。更何況「女王大人」是團隊里最具威嚴感的前輩，同時也對專業方面有著極高的自我要求，畢竟她自己當年就是憑藉四天時間學會全部歌曲的傳奇經歷而成為了AKB48唯一一個1.5期生。面對如此令人仰望的存在，其他研習生甚至都沒有勇氣來承擔這樣的任務。但由依的表現卻徹底征服了麻里子，她完全對這個不善言辭卻一絲不苟地認真努力的後輩挑不出任何毛病，並漸漸發自內心地對其產生了認同。而其他前輩們也因此認識並了解到了由依的事迹，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由依已經成為了大家心目中評價最高的後輩成員之一。
「和麻里子大人一起練習的人都在擔心，真的沒問題嗎……麻里子大人說了一句：『那孩子好厲害，真的全部記住了。』，要知道麻里子大人幾乎從來不誇獎人的，那可是大家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
——高橋南
三個月後的「AKB48東京秋祭」活動上，努力終於得到了回報。晚上演出結尾的最高潮，高橋南向所有觀眾和成員們宣布，橫山由依成為了九期研習生中唯一一個率先晉陞為正式成員的人。她將頂替畢業的小野惠令奈成為TeamK的一員，為此小南和麻里子甚至還頗為忿忿不平，因為她們太想讓由依來自己的TeamA了。從基本功排倒數的吊車尾，到被前輩們搶著要的冉冉新星，堅持不懈的努力改變了自己的命運，由依做夢都沒有想過這樣美妙的場景。當初在參加AKB48的甄選時，由依選擇的歌曲是《火影忍者》里最經典的那首OP《青鳥》，而在她晉陞的這一天，自己「AKB生涯最美好回憶」的這一刻，舞台背後的幕布上那個火紅的巨大標誌，正像極了《火影忍者》中木葉隱村的符號。冥冥之中，一種奇妙的傳承就此開啟，這個與AKB48同一天生日的女孩，註定要在日後漫長時光里，成為這個傳奇故事的主角之一。
當然，如此順利的升級也會導致部分粉絲的不滿，畢竟AKB48中實在有太多個性和能力出眾的成員，所有寶貴的晉陞機會都意味著對比和競爭，任何被推到舞台中心的人都會遭受質疑和攻擊。憑什麼是這個其貌不揚的外地姑娘？憑什麼不是其他更優秀或更有人氣的成員？的確，由依無論是外貌條件還是性格天賦都不是團隊中最出彩的，甚至可以說屬於職業偶像中最不討喜的那一類。與周圍一群時刻散發著個性魅力、在服務粉絲方面各顯神通的職業偶像比起來，偏胖的身材、低調的性格以及毫無「釣師」意識讓橫山由依屬於外人眼中扔在人堆里也毫不起眼的，真正意義上的「鄰家女孩」、「鄉下村姑」形象。她不夠圓滑，在握手會上粉絲吐槽自己私服老土時會不服氣地認真反駁；她過於坦率，經常因為過分嚴肅而與人產生爭執或者自己一個人生悶氣；在最能「吸粉」的綜藝節目上，她卻是公認的「企劃殺手」，非常不善於接梗和營銷自己……
「雖然有支持著我的大家……但我知道當然也會有看不上我的人存在。我也知道前輩們曾經經歷過更困難的事情……畢竟長相什麼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好，我的性格也並不討喜……但現在只有懷著感恩的心情，一步一步地把自己眼前的路走好才行……我一直記得秋元老師的那句話，雖然那並不是對我一個人說的——『現在的自己是過去的自己所創造出來的作品』。當時第一次聽到的時候，就覺得這句話真的很了不起。」
正是這樣坦率「做自己」的真實感帶來了「反差萌」的效果，讓由依就像高橋南一樣獲得了一種另類的「可愛」的評價。這種可愛不是所謂的堆砌討好要素的「萌」，而是一種清爽透徹的，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並為之鼓勵應援的天真感。這位來自京都的少女，或許不夠時尚精緻，不夠甜美嫵媚，但一頭黑髮，純真樸素的由依身上卻有著一股別人模仿不了的古典美和大氣。就像最傳統的大和撫子，或是那些班級里品學兼優的三好學生一樣，認真和努力本身也是會贏得尊重和喜愛的寶貴品質。AKB48號稱要展示最真實的鄰家偶像形象，那麼由依難道不是正好符合這樣的標準嗎？平凡的女孩為了夢想默默地暗自努力，她的努力贏得了認可和回報，為了回應這份鼓勵和期待，於是她更加嚴格要求自己，為了夢想付出更大的行動去前進。這就是最傳統卻也最為動人的故事——不是每一個人身上都能發展出那麼多繽紛閃耀的傳說的，由依身上所展示出來的，就是一種與華麗或耀眼無關，返璞歸真卻能打動人的獨特魅力。
當初升格的時候，在後台高橋南和麻里子親自帶著由依來到TeamK「拜山頭」，毫不吝嗇誇耀之詞地把她介紹給大島優子和秋元才加，生怕對方不重視這位自己隊伍遺憾錯過的新人。事實證明她們的顧慮是多餘的，由依的性格正好適合熱血的「體育系」TeamK，她很快就贏得了新夥伴的尊重和喜愛。由依與優子、指原、北原里英組成了「Not yet」小分隊出道，在這幾位性格鬧騰的綜藝天才的挖掘和培養下，由依也漸漸在許多人眼中變得更加有趣可愛起來。在綜藝節目和短劇里，她以一種笨拙的方式去一本正經地搞笑或吐槽，反而因此成就了絕佳的反差萌笑點。她被指派去NMB48兼任，由此與同樣以認真勤奮而著稱的分團領袖山本彩結下了深厚的友誼。之後由依又陸續擔任了本部TeamA和TeamK的隊長，總選舉排名也穩步上升。每到一個地方，每接觸一批新的成員，由依總能憑藉自己的人格魅力贏得大家的喜愛。永遠認真的態度讓無論前輩還是後輩都對她十分尊敬，而那些因為接不到梗而被地方組其他同伴調戲吐槽的樣子；希望前輩能送自己衣服而向小嶋陽菜撒嬌的樣子；在聚餐時無意間吃掉了秋元康老師點的意麵、嘴角沾著醬汁還渾然不知的樣子……這些點點滴滴的天然感又讓人不會討厭她的認真，反而能感覺到這位「努力家」可愛的另一面。當然，每年的總選舉上由依激動得過呼吸的表現也幾乎成為了一個保留節目，雖然每次都說不會哭，結果總是做不到——這也讓大家能帶著善意去吐槽這位平時明明看起來那麼冷靜可靠，卻總是在這種時候當著全國人民的面哭崩的由依憨。畢竟，這就是由依憨的「萌點」所在，一直認真努力的孩子在得到認可時想要維持正經卻總是忍不住真情流露的樣子，本來就是會讓人覺得溫暖又美好的存在。
橫山：「我能有如今的成就都是多虧了篠田桑呢。」
篠田：「誒，這是在誇我啊？這裡是重點哦，要用粗體字！（笑）」橫山：「我其實不是很擅長跳舞，記性也沒那麼好，但是通過擔任篠田桑的代役之後讓我成長了。」篠田：「在A6th公演的時候，是由依憨當我的under，當時的舞蹈也是你教我的呢。」橫山：「因為當時篠田桑太忙了，基本沒什麼時間參加課程，所以就由我代為參加了。其實你每次都會看DVD，並不需要我教你什麼的，但即使那樣我也覺得既然讓我來做了就要認真地傳達給你，因為這是一次很寶貴的經歷。篠田桑專業的樣子也讓我受益匪淺，而且對於我這樣的研習生也那麼溫柔，還能傾聽我們的煩惱，讓我消除不安這一點也非常重要，還有……」篠田：「別誇我啦！我居然都害羞了呢（笑）。在這裡偷偷告訴你，其實最開始我的under並不是你哦。但是有次我看到研習生上課時，當時有一個孩子一臉認真地在跳舞，那個孩子就是由依憨啦。所以我就特意拜託上頭說，『讓那個叫橫山的孩子來，絕對沒問題！』」橫山：「原來這樣啊，這還是頭一回聽說……」……篠田：「說起來我給過你衣服嗎？」橫山：「在地方組活動的時候得到過呢，非常感謝。」篠田：「指原、北原、志醬這幾個人會搶著拿衣服的那個傳說中的『地方組活動』啊（笑）……不過，AKB里的成員們衣服能夠循環使用這一點非常好，讓大家都會愛護的感覺。」
橫山：「這也許就是大集體的魅力所在吧。篠田桑你的衣服非常有人氣哦，所以大家都是靠猜拳定勝負的（笑）。」……篠田：「哈哈哈，你們地方組的感情一如既往的好呢。」橫山：「經常在出租屋裡排演即興小品，她們會教說『我們先來做，你看完之後也試試看』，在看完她們的表演之後我也要照著做，但是因為太笨拙了，後來就被拉去只負責拍攝和放音樂了。我來選曲還有考慮插入的時機，有時我明明覺得就是現在了於是放出了音樂，卻被她們說『這樣不對啊』，『真是笨笨的呢』之類的。（笑）」
橫山：「彩姐當時來到AKB48選拔組的時候，就變得很害羞呢（笑）。」
山本：「總之是真的很緊張（笑）。就在那個時候，同是關西出生的由依憨主動向我搭話，真的讓我感到了安心。」橫山：「被宣布去NMB48兼任的時候真的嚇了一跳，內心變得不安起來。不過發表過後的第二天許多NMB48的成員來後台找我，說著『請一起來拍合照吧』，興奮地聊完天后我也安心了，更重要的是我覺得因為有彩姐在，所以一定會沒問題的吧。」山本：「說真的我其實一點都不驚訝。果然是關西出身的由依憨嘛。不出所料，由依憨以不尋常的速度一下子跟NMB48的成員們搞好關係了呢。」橫山：「是的（笑）。不過無法忘記的是在第一次出演NMB48劇場公演時向觀眾打招呼，一點應援聲都沒有，感覺這裡果然是別人的地盤啊。當時我非常不甘心，於是下定決心為了能在離開時被說『希望你能再留久一點』，而在公演上拼盡全力。」
山本：「由依平時明明聊天時都是很溫柔的，一站上舞台就變得氣勢十足呢。練習課上一般都是成員們先簡單對一下動作再正式開始的，但由依一個人練習得太認真到位了，所以會要求直接開始配合音樂正式練習，當時成員們都大吃一驚呢。」
秋元：「舉個例子，像小嶋陽菜這樣的女生，即便是過了30歲也想讓她一直留在AKB48裡面。這裡有像由依這樣用行動說話的孩子，也有像島崎這樣不能很好地表現出來，但其實很喜歡AKB48的孩子，另外像指原一樣頻繁出現在各大綜藝現場以至於難得上一回劇場公演的存在也是有的。但是，這樣就挺好。看到這樣場景的後輩們會因此受到刺激，各自去尋找到獨特的自我，成為歌手或者藝人就好了。AKB48不需要第二個前田敦子、第二個大島優子、第二個高橋南，也不可能出現第二個她們。因為你是「橫山由依」，這個人才變得有趣。MC的時候也是，就是因為不夠完美，所以這個不完美的地方才有趣了起來。」
橫山：「是這個樣子的啊...（苦笑）」秋元：「由依說話的時候，雖然言語還沒能表達出來，粉絲們就已經心領神會了，這樣就足夠了。所以由依，你其實是超能力者啊。」橫山：「超能力者？原來如此！（笑）」秋元：「像遙香對我也是，非常難得才能說上話。和島崎能夠好好交流似乎花了足足兩年之久。不過現在的話，看到她的表情之後，即便不開口說話也大概明白她要表達什麼了。」島崎：「好厲害，超能力者！」秋元：「原來我也是超能力者啊？（笑）」……
秋元：「話說回來，由依，現在的AKB48亂七八糟的樣子也夠你受的了吧？」橫山：「確實太艱難了，但是我自己做不到的事情，總是會出現能夠幫助我彌補不足的成員，真是幫了大忙。」秋元：「由依你獨有的存在的原因就在這裡。只是嘴上說著『大家就是團結不到一起去』是沒用的，大家一起都為由依加油的這種感覺很好，如果由依是那種特彆強勢的讓人討厭的存在，也不會得到大家如此的支持了。」橫山：「是這樣的嗎？（笑）不過其實在握手會上，也會有說「我在公司做企劃說明的時候也覺得很困難」的粉絲過來交流。大概就是喜歡我的這一點？就是這樣的感覺啊。」秋元：「和那種很擅長說話，能通過侃侃而談獲得別人喜歡的人相比，很不擅長說話，但是拼了命想要把自己心中的感情表達出來的人也會有能讓人感動的地方。比方說，曾經有一次我和作家林真理子一起吃飯的時候，她給了我一封感謝信，雖然內容里有錯別字，字也寫得挺難看的，但是卻反而深深打動了我——因為這正是我所一直追求的AKB48該有的樣子。」
但這樣在前輩們的照顧和庇護下按部就班地成長著的日子不會永遠持續下去，在與AKB48共度了六次生日之後，日漸成熟的由依卻遇到了自己入團以來最大的挑戰和責任，也是屬於她的故事的全新轉折——高橋南的畢業。在所有人的心裡，高橋南的存在就是與AKB48綁定的，畢竟連秋元康也不止一次地說過，「只要她願意，她就是AKB48的終身總監督」。耀眼的前輩和Center成員會逐漸畢業離開，但是之前從來沒有人真正想像過沒有高橋南的AKB會是什麼樣子，大家理所當然地習慣了她站在最前面引領全團前進的日子。對於由依而言，這位自己最崇拜，也是對自己最為照顧的前輩，有著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的特殊依賴——而比總監督的離開更重要的事情是，高橋南把自己選為了她的繼任者。
橫山由依，這個AKB48的九期生，之前總選舉最好的名次也只是第十位，身前還有那麼多出色的前輩和高人氣的成員，她憑什麼能勝任這個世界上人數最多的龐大偶像團體的領導者？
其實高橋南下定決心想要畢業的時候，做出的打算是廢除總監督的職位，不是因為擔心能否有人勝任，而是這份責任實在是太辛苦了，不應該由這些全心逐夢的年輕女孩來承擔。感性的高橋南是純粹從心疼自己喜歡的後輩由依的角度來考慮的，她不希望由依背上過重的負擔，把那樣可貴的努力耗費在組織幕後工作的瑣事里。但是秋元康卻有著不同的想法，他從更實際的角度考慮到了總監督這個特殊身份在這個必須要持續下去的故事裡所扮演的重要角色，為了彌補高橋南離開帶來的巨大損失，也為了傳承AKB48最核心的意志，都有必要選出一個合格繼任者。這個繼任者能做到怎樣的程度並不是最關鍵的，關鍵在於總監督的存在對於團隊的價值。秋元康曾經親口將高橋南與AKB48划上過等號，如果團隊的靈魂因為她的畢業離開而不復存在，那麼維繫團隊的基礎也就土崩瓦解了。因此，必須通過將個體的傳奇轉換成穩固的制度，通過合理傳承的方式來延續並讓後輩們繼承這份AKB48最重要的團魂與精神。而秋元康與高橋南最終達成一致的地方是，如果必須要選出一個人來承擔這份重任，那麼這個人只能是橫山由依。
其實在很久之前高橋南跟由依聊天時，就有意無意地暗示過這個話題。畢竟，這位同樣以「努力」為最出名的特徵的「小高橋南」的確是一個最合適的繼承者，人們在由依的身上能看到太多元總監督那些閃閃發光的寶貴特質。但是當她正式做出決定的時候，還是完全考慮到了由依的意願，如果她不願意的話，高橋南甚至都不會在之後的演出時宣布畢業。但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面對總監督扭扭捏捏、漫長鋪墊之後的鄭重詢問，由依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
高橋：「是的。我想這一天總會來臨，只是畢業發表的時候我指名她成為二代目總監督的時機比我預想的要早。有一次在新幹線上，由依坐在我旁邊，當我下定決心去向她表達了意願——『是的呢，我明白了』，令人意外的是她很坦率地就答應了我。」
橫山：「因為たかみな前輩一臉認真地對我說『我有很重要的話和你談』，我想被求婚的時候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當時十分心跳不已哦（笑）。即使是一點也好，我想著要為たかみな分擔一些重擔，所以沒有一點猶豫。」……高橋：「但是由依的困難在於，因為我是在畢業提前一年就指名她成為下任總監督，她必須在這麼長的一段時間裡，在大家的注目下不得不做好傳承的工作。明明人們都是在一次次的經歷，一次次的失敗中獲得成長的，可是這樣的話她的每一次經歷都被大家放大關注著。好在她已經能扛住壓力，而且獲得了成員們的信賴。」橫山：「真正感覺到這種壓力的是大運動會的時候。一直都守護著我們的たかみな缺席了，我真的十分不安。不過當時立刻就明白——到以後也都會是這樣了，所以立刻神經緊繃起來，給成員的說話和喊口號都比平常更加用力，也許就那樣漸漸發揮出自己的領導力了吧。」高橋：「並不存在什麼『總監督必須做的事情』哦，不需要刻意模仿我，我認為由依做自己想做的就好了。」橫山：「在たかみな前輩對我的教誨之中，我覺得最重要的就是交流。所以我認為成為了總監督後應該也要知道每一個成員的夢想和煩惱。所以我決定首先要和group里的全員一個一個地面對面交談。」高橋：「真是由依的風格呢……雖然感覺你又會哭鼻子，沒關係的吧（笑）？」
「由依是那種，會讓周圍的人想要去支援她的隊長。這其實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因為她會讓周圍的人產生『我也必須去做些什麼』的覺悟。許多後輩就是這麼想著才開始了行動，開始了成長。那是我很難引發的現象，我這種類型的人，是自己一個人承擔全部東西，什麼都想獨自搞定的人。但是，我覺得作為一個團隊，像由依這種類型的隊長才更能夠鼓舞士氣……其實我也知道由依是想成為歌手的，如果總監督這個名號壓垮了她的夢想該怎麼辦呢？當時這麼想著的時候一下子都想哭出來了。但是秋元老師對我說『人是會經由一些契機而產生巨大的改變的。總監督的職位的確很辛苦，但是總監督這個名號，對於由依而言也一定會成為機遇，那就是人們會因為總監督這個身份而去關注她。』……這番話終於讓我感同身受，因為我自己當初也真的只是個平凡的普通人，正是被這樣特殊的身份而激活了那份自覺。」
——高橋南
總監督這個職位，甚至AKB48的隊長制度，其實都是因為高橋南而誕生的。她是AKB48資歷最老的元一期生，全團的第一任Center，擁有不可思議的人格魅力和領袖天賦的「AKB之魂」。在推崇年功序列制的日本社會，只有這樣從資歷到能力都讓人無可指摘的存在，才能成為讓所有人信服並願意追隨的領袖，成為連接成員們與工作人員之間的核心紐帶。AKB48 Group的總監督不是其他團體里一般意義上的隊長，高橋南同時兼任了成員和工作人員的身份，這就勢必要捨棄掉一部分作為偶像的人生。「監督」在日語里其實是導演的意思，AKB48是展示夢想故事的舞台，一旦有了導演的身份，就很難再作為角色徹底地入戲到故事中去了。而這正是總監督的挑戰里最為艱難的部分，在一個連接著兩個位面的節點上肩負起交流和平衡的重任。這需要的反而不是多麼高的智商和複雜的心思，而是純粹坦誠的赤子之心。只有這樣才能不因為領導身份而自覺高人一等，與同伴產生隔閡；也不會因為擔任管理者和運營者見識到了那些繁瑣、世俗、甚至黑暗的大人世界的一面，而對於夢想和努力本身產生動搖。
高橋南罕見地擁有著這樣的特質，雖然不及前者那麼強大，但這種珍寶一般罕見的屬性由依恰好也有。甚至除開那些嚴肅的部分，在喜歡哭鼻子、單純倔強、私服土氣、容易冷場、認真得惹人憐愛等有趣個性方面這兩個人也驚人地一致。更重要的是，比高橋南年齡更大的前輩顯然並不適合繼承這樣的職位；後輩們裡面人氣比由依高者有之，但這並不是選拔Center；像指原莉乃這樣才華橫溢的中堅成員在能力上可以勝任，但是卻有分團身份和角色定位等限制。而由依是唯一一個擁有天時地利人和的成員——她雖然不是資歷最老的前輩，卻一直深得前輩們的厚愛，加上高橋南的「欽定」，這就名正言順地擁有了「中央的支持」；她憑藉「地方組」的身份，通過兼任與擔任各隊的隊長，跟不同的團體和派系都有著非常好的關係，由依親密的好友如指原莉乃、北原里英、山本彩、柏木由紀等幾乎全是地位頗高的各大「藩王」、全國各地不同分團的隊長，這又讓她擁有了「地方的支持」；最後，憑藉自己善良認真的個性，她在同期生與後輩們心中也一直是值得尊敬的楷模，橫向比較而言確實是人氣最高、最不會引發反對的人選，這就是「群眾的支持」。AKB48就是一個濃縮的小社會，在這裡依然遵循著現實的大世界中那些更替與傳承的客觀規律，而所有這些條件都是由依通過數年如一日的努力而爭取到的，她身上那些讓人無法忽視的閃光點最終成就了大家的認可。
當然，這樣的認可只是一方面，當真正成為總監督以後，由依還是必不可免的會被拿來與高橋南進行比較。她演講控場的天賦並不高，以致於「我簡單說兩句」結果總是像個古板的老領導一樣長篇大論而成為了被人經常吐槽的發言梗；她在某些時候還是顯得過於急躁和固執，容易與人發生爭執，而成為了總監督之後，敏感的身份導致這樣的爭執很容易演變成更嚴重的矛盾；由依的聲音比較尖細和弱氣，在喊口號時似乎也缺少「南哥」那樣的氣勢和威嚴；另外，有些缺少的條件畢竟是由依無法靠簡單彌補得了的。當年在電視上，優子和阿醬兩位最大牌的成員偷懶，被高橋南毫不留情地當眾訓斥，台下大家都鴉雀無聲。而在由依的紀錄片中，初任總監督的她罕見動怒要求成員們認真聽講時，換來的卻是不少人懷疑的打量和竊竊私語……
「首先，作為總監督，有了很多要做的工作，當然這是非常必要也非常重要的，但是內心卻實在有些扛不住了...其中最讓我煩惱的就是被各種各樣的人拿來去比較。『たかみな可以非常好地做總結哦』、『要是不能更好地發表評論的話是不行的呢』、還有『要是讓更年輕的成員來繼任的話就好了』之類的、『現在的AKB48是假的AKB48呢』之類的……雖然我覺得他們並沒有惡意，但是卻被深深地刺痛了心。但是自己實際去做的時候，確實才發現有許多事情たかみな居然能做得這麼好，看著好像容易，然而我自己坐起來卻總是做不好，無論做什麼都會想到要是たかみな在的話肯定能辦到，然而我卻做不到，結果幾乎每天都以淚洗面。」
「到目前為止，就連說一些平常的話的時候，我也會突然卡殼，連普通的句子都說不好。在進行MC的時候雖然並不會害怕，但就是覺得自己的表達能力實在是太差會冷場，可能還會不小心說出奇怪的話……但是這些又必須由自己來說，說出來了又會被人指出表達得太爛。自己站在兩百多個成員們面前，有時真心會覺得就連站在這裡都非常抱歉。」
但是，這些並沒有影響由依通過一點一滴的改變和努力成長為一個真正的領袖。就像那個熱血故事裡披上火影外衣的繼任者，既然同時接受了名號與責任，從那一刻起就義無反顧。要重現前輩的奇蹟本來就是不可能的，也是沒有必要的。就像秋元康所說的，只有一個高橋南，如果只是想要成為「某某二代」，只會讓自己陷入鑽牛角尖的挫敗感中去。當初由依之所以「敢」毫不猶豫地接過這份重任，就是因為她愣頭青一般的單純，她想要為前輩分擔更多，想要做一點什麼，而沒有去想過背後有多麼困難。高橋南曾經教她應該如何跟成員們保持距離感，但這卻是由依唯一沒有聽從前輩建議的地方，她對於這一點有著自己不同的理解。高橋南其實也是性格極好、人緣極佳的存在，而她之所以會與一般成員們產生距離感，是因為她所處的是站在最前面帶著大家前進的立場，她不留情面的批評用秋元康的話來說，不會讓任何人不滿或記恨，而只會產生自責與反省。但是由依沒有她那樣的資歷和威嚴，如果也按照這樣的方式去對待成員，勢必會帶來不信任與對立。於是她選擇的方式，是「站在人群中間陪著大家一起跑」。高橋南在前面，隊伍里的人就有理由懈怠和懶散，「追隨耀眼的榜樣」其實是一件很累的事情，有些人會因此而奮發圖強，但也有人會因為挫敗和失落而選擇放棄或者混日子。由依的缺點很明顯，因此反而才能讓人生出想要支援她的衝動——最可靠的前輩和領袖不復存在了，從今往後就真的只能靠自己。如此情境才能激發出次時代們的決心和責任感，由依的能力有限，如果其他人還繼續弔兒郎當，那麼這個集體就會大家一起玩完。而那個不完美的由依明明能力有限還要這麼拚命地努力著，不想辜負前輩留下的託付，那麼其他人又怎能不為此動容，怎能再袖手旁觀？從「被動的追隨」到「主動前進」，通過這樣一個微妙的立場轉換，她讓每一個人意識到了自己對於團隊能夠產生更大的影響，從而擁有了更大的信心和勇氣，彼此一起扶持著前進。
「對我而言，橫山總監督是，該怎麼說呢，更平易近人的總監督吧。たかみな桑果然在我們心裡還是太偉大了，那種氣勢甚至很難讓人敢去搭話。由依就會很親近地主動來跟我搭話，也會傾訴自己的失敗，真的是非常讓人親近。」
——岡田奈奈
「AKB有過たかみな桑這樣偉大的總監督，其他人都在她的帶領下，她背負著所有人一起前進。而從今以後，則是大家一起支持著由依醬向前走，大家的這種想法真的非常強烈。」
——木崎尤利婭
對於由依自己而言，成為總監督也是從未有過的歷練和成長。秋元康經常被人稱讚善於「忽悠人」，但他的確是一個非常懂得培養並鼓勵年輕人的天才。他知道高橋南的擔憂是純粹從由依的角度來考慮的，於是也正是靠著這一點成功說服了對方——這是一個看起來有些功利卻非常現實的事實，畢竟由依憑藉自身的天賦很難在這個集體中更進一步了，但她卻能夠從總監督的身份得到巨大的好處，她能獲得更高的地位和知名度，這就是改變命運的契機。再努力的人，也不可能靠悶頭苦幹來創造奇蹟，而是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的支援。雖然這是一份沉甸甸的重擔，卻也是對這位令人可愛可敬的「努力家」最大的的認可與獎勵。
在指原那一期曾經提到過「打天下難，守江山更難」與「馬爾薩斯陷阱」的困境，黃金時代一去不復返，任何社會、任何時代的後來者們其實總是承擔著更大的壓力與挑戰。但越是如此，越是要正視這種規律，並努力在動態往複的興衰更替中尋找平衡，尋找自己的位置與責任。高橋南曾經在由依面前多次用《哆啦A夢》來比喻AKB48，她所指的是這部國民動畫在漫長的連載過程中曾經數次更換過主角聲優的事情，這本來是會讓粉絲非常難以接受的，但其實許多觀眾並沒有察覺到這一點。尤其是年紀小的觀眾從小看的就是新聲優的配音，他們自然也就不會存在「原來的聲優才是經典」的概念。所以，由依對這個團隊最偉大的貢獻，就是把高橋南的精神用總監督的身份剝離並繼承了下來，讓其不會因為綁定於個體隨個體的離開消散，而是成為一種制度的傳承，一種分散給了所有人的責任感，讓這份寶貴的精神得以以團隊的方式延續發揚下去。一個偶像組合是如何做到誕生十幾年後仍然傲居各大榜單首位的？一個團隊是如何在殘酷的社會競爭中保持屹立不倒的？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能依賴於某一位成員，而是必須形成群體認同的某種意識和精神內核。
「たかみな是那種充滿領袖魅力，能夠帶領整個團隊的領導者。可惜我並不是那種類型。但是，我覺得自己能夠和成員們保持一樣的視角，和成員們抱著同樣的心情一起前進。想著和大家同甘共苦，一起掙扎，建立起新的AKB48。既然成員們告訴了我我不是一個人，那麼我也應該讓大家知道「你們並不是一個人」。舉例來說，たかみな在演唱會的圓陣和反省會上，把自己想到的話說出來，成員們聽了之後從心底發出共鳴而追隨她。因此之前的圓陣大多數時候都是たかみな在說話，而我則故意反其道而行之，讓一些不怎麼愛說話的成員出來表達想法……我覺得正是在Group發展到如此龐大的今天，我們才更加不能忘記『每一位個體成員都是AKB48的重要一部分』這種想法。」
正是在這樣的覺悟下，雖然傳奇的前輩們一個接一個地離開，由依仍舊帶領著AKB48繼續創下了一個又一個輝煌的記錄。她就是如今AKB48 Group總監督，與所有成員們相互扶持著一起前進的親民領袖。她還是那個誰都可以「欺負」和調戲的可愛的「由依憨」，也是那個永遠一生懸命，能讓最不屑於少女偶像的人也對之肅然起敬的努力家。她還是會在僅剩的幾個前輩面前撒嬌，與可愛的後輩們互動，完全沒有架子，甚至很多時候像一隻小貓一樣黏人；她的發言還是不夠完美，但進步有目共睹，甚至這種不完美卻充滿真情實感的動員反而能更好地激勵大家；她只身前往印尼與JKT48的成員們交流，沒有想到自己在國外也能受到台下熱烈的應援；她到日本內閣覲見國家減災委員會主任，作為代表接受政府對於AKB48數年如一日地堅持對於地震災區援建工作的表彰；她擔任了京都觀光大使，成為了家鄉人民的驕傲；她終於舉辦了個人演唱會，實現了小學時代的夢想；她在自己的第26個，AKB48的第13個生日當天，宣布後輩向井地美音為下一任總監督……
就像當年高橋南所做的那樣，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在大家又漸漸開始熟悉起有橫山總監督在的日子之後，由依自己卻沒有忘記關於傳承的規律。AKB48不是一個烏托邦樂園，而是一所凝聚了時光的學校，無論取得了怎樣的成就，所有人最終都要畢業並前往更大舞台，去真實的「大世界」里挑戰全新的自我。就像曾經那些傳奇的前輩們一樣，由依也有更大的夢想要去追逐，不過她並沒有宣布畢業，那一天總會到來，至少在那之前，她要把後輩們培養到可以接班的程度。
由依雖然也是「一個人上東京」的「地方組」一員，但她來自的是京都。在近現代的東京崛起之前，上千年來，那座古城才是日本一直以來的首府。京都是日本大城市中少有的不臨海而是被數座大山拱繞的內陸城市，而由依的姓中也恰好有一個山字，甚至她的性格也像山一樣低調而堅韌。京都為由依帶來的不僅是可愛的關西腔和黑長直和風少女的設定，還有一種因為因緣巧合與環境熏陶而帶來的、隱隱的神性魅力。作為被四海環繞的島國，國土面積有四分之三是山丘森林，日本民族誕生出了一種獨特的「山嶽信仰」。從遠古時期開始，高聳的山峰給了居民們踏實感和面對大海的勇氣，人們認為神明就存在於山頂，因此在山間的樹林里修建起神社與鳥居，感悟著山林養育的萬物生靈，八百萬神明隱匿其中。在日本最古老的《萬葉集》里，《山部宿禰赤人望不盡山歌》如此熱情地歌頌著富士山——
「天地之，分時従，神左備手。高貴寸，駿河有，布士能高嶺乎？
天地の 分れし時ゆ 神さびて 高く貴き 駿河なる 富士の高嶺を天原，振放見者，度日之。陰毛隠比，照月乃，光毛不見。白雲母，伊去波伐加利。天の原 降りさけ見れば 渡る日の 影も隠らひ 照る月の 光も見えず 白雲も い去きはばかり」
而宗教信仰總是會與偶像崇拜產生千絲萬縷的聯繫，所謂的「神さびて」就像是高橋南身上的charisma（如同神授般超凡的才能與個人魅力）一樣，是一種對於偶像魅力的終極詮釋，而在由依的身上也擁有著同樣的力量。這種力量既來自於每個人自身的本性，也來自於後天的傳承與覺醒。這兩位出身自日本新舊兩座首都的少女，一個生日與AKB48名字里的數字契合，另一個生日更是與劇場開幕的那一天同步，她們也接連成為了這支傳奇團隊的領袖。但成就她們傳奇故事的並不是這些所謂的「巧合」，而是最平平無奇的行動與堅持。山丘只是一堆石塊，是因為上面繁衍出的森林與生靈，才讓其成為了被人膜拜的神性象徵。哺育與反哺，這種互動才讓存在產生了價值——而「互動」正是偶像意義里最重要的一環。如果只是仰望山頂，不敢攀登，那麼永遠也無法企及巔峰的景色；如果只有頑固的磐石而缺少肥沃的土壤，山嶽也無非只是荒蕪的突兀所在。為什麼是高橋南？為什麼是橫山由依？為什麼她們才是代表這種凝練的內核的榜樣，無關美麗可愛的外貌，無關唱歌跳舞，就是「努力」本身，就是「一生懸命」這四個字的全部意義。
「當時，有一位同學去世了……是隔壁班的男生，雖然平時並沒有什麼來往，但還是很受打擊……就在幾天前還曾那麼有活力地出現在自己眼前，結果第二天就被電車給……雖然聽說不是事故，但我不認為這是自殺，他不會那麼做的。因為我以前曾聽他說過，他將來的夢想是想成為聲優。他是擁有自己的夢想的……也不知道什麼原因，自己當時非常的迷茫。人的生命究竟是什麼？為什麼當初沒能多跟他說說話？同學們也都是如此，感覺自己的心裡忽然就空落落的。在那之後，我就暗自做出了兩個決定：一是就算開玩笑，也絕不和別人說『去死』之類的話；另外一個就是——絕對不要讓自己的人生留下遺憾。」
欣賞他人的故事總是輕鬆的，有多少人能夠理解當年十幾歲的少女，下定決心「只睡三十分鐘」背後爬起來時要付出多麼大的毅力；有多少人能夠想像少女同時打幾份工掙路費，孤身一人每周深夜獨自乘坐巴士往返東京時需要多麼大的勇氣與決心。由依是一個不善言辭的人，即便到今天依舊是如此，但「行勝於言」，不是不言，而是言必求實，以行證言——不瘋魔，不成活。
「就算到了現在，只要一聽到當時練習的TeamB的『偶像黎明』公演中的歌曲，腦海里都會條件反射似的浮現出當年從夜間巴士的車窗里透進來的，高速公路旁橘黃色的燈光。」
在古籍里那首樸實無華卻氣勢磅礴的詩歌結尾，作者山部赤人如此寫道——
「時自久曽 雪者落家留 語告 言継將往 不盡能高嶺者
時じくぞ 雪は降りける 語りつぎ 言ひ継ぎ往かむ 富士の高嶺は」
山嶽之歌會代代傳頌，正如火之意志隨木葉飛舞而傳承，這是屬於生命與信仰的浪漫。無關滄海桑田，江山變遷，只要繁茂生靈尚在，人類夢想尚在，這樣的傳頌就永不停歇——而它歌頌的並不是山嶽本身。山峰並不偉大，偉大的是永不服輸的攀登者；神社並不偉大，偉大的是澆鑄汗水的建設者。無論多麼神秘而強大的偶像，都只是指引著逐夢者嚮往並追逐的楷模與目標，而非供庸人頂禮膜拜的虛偽土偶。人類的讚歌是勇氣的讚歌，夢想的浪漫是努力的浪漫。這才是橫山由依的驕傲，這才是所有真正動人的偶像故事裡，最隱秘而偉岸的主題——
巍峨料峭巔峰上，自有高嶺之花，橫山而立，向陽而生。
下一期：《可敬的分舵主藩王——山本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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