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善良保留方寸之地

最近很難過,曾經在我人生低谷幫助我的一個陌生人,他遭受了苦難。我稱他為張老師,他積蓄被騙,同時家庭也遭遇變故,可謂跌入谷底。我是一個重度抑鬱患者,處於人生低谷的時候,這個陌生人給了我很大的支持。讓我最難過的,或許不是一個陌生人遭受苦難,而是我可能不再相信好人會有好報,畢竟不做好人也不會有什麼惡報,難道所謂成長就是把自己的善良隱藏甚至丟棄。

電影《芳華》,可能很多人已經看過,男主是黃軒主演的劉峰,質樸善良,樂於助人,一生只能過著困苦的生活,不像他那樣善良的人,生活並不悲慘,反而還挺不錯。現實生活中,我們周圍可能總會有那麼一些個人,很好說話,願意幫助任何人,而大家對他們並不了解多少。我稱這些人為善良的人,我們通常會很喜歡這種人,如果身邊有個劉峰,可以讓生活輕鬆許多,隨著慢慢長大,像劉峰這樣的人並不多。

善良的人往往具有一些特質,能讓別人喜歡,也能讓別人利用。首先,善良的人往往很容易相信別人,這個真的是無可質疑的,那些容易上當受騙的,除了沒腦子的,那就是善良的人,尤其是善良的年輕人。為什麼善良的人容易上當受騙呢,因為他們還有個特質,同情弱小,那些被碰瓷的人、請老奶奶吃飯而被拐賣到山裡的女孩子等等,他們不忍看別人受傷、不忍別人挨餓,結果自己慘了。

說點開心的,善良的人是敬畏生命的人,我們看電影,特別喜歡那些因為小動物受傷哭了好幾天的小女孩,真是我見猶憐,看的如痴如醉,好像我就是那個受傷的小動物。現實告訴我們,生活中那麼喜歡小動物的人並不多,很多女生很喜歡貓,我們學校就經常看到有女生喂貓,或許遇到一隻流浪狗就避而遠之。善良的人,他們敬畏生命,他們不希望看到任何生命受到傷害,他們一般不會殺生,大多數的和尚都是善良的人,現在的和尚我就不知道了。

他們還有個特質,創造美好,《剪刀手愛德華》,真心推薦大家看一下,愛德華是個機器人,有一雙剪刀做的手,傷人的剪刀手,愛德華拿來為人們修剪漂亮的頭髮,創造美麗的花園,他創作美的東西。

結局如何呢?擁抱愛人,卻讓愛的人受傷,他恨死了他的剪刀手,為了不傷害她,愛德華選擇離開。

看吧,做個善良的人總是沒有好的結局,可是我並不想丟棄我的善良。我的心理問題存在十幾年了吧,從我認識到自己和大多數的人不同的時候,我應該就患上了,我總想歸咎於家庭,因為家庭確實帶來很多痛苦,我並不清楚換個正常的家庭就能正常,還是我本身就是個與眾不同的人。當我覺得有能力跟心理問題作鬥爭的時候,其實更像是被逼上絕境,to be or not to be,我選擇了治療。在沒有明確的治療之前,我經歷過很長的掙扎期,我會糾結於選擇遵從自己人性的慾望,還是選擇善良,但凡有一次,我真的選擇了前者,毫無疑問,你們會在新聞上看到我,像某些患抑鬱症的人一樣,可能餘生就在逃亡或者監獄中度過。

我真的很慶幸我的善良拯救了我,在我的身體裡面兩個人在打架,十分激烈,為了一個小問題就可以打上一星期、兩星期、一個月、兩個月或者幾年,這讓我的生活天昏地暗,每一次我的善良都會激烈的反抗,好在是在重要的、可能危及他人生命的決鬥中,勝利的總會是那個善良的我。

善良的那個我,會幫我守護美好珍貴的東西,促進我的成長。《奇葩說》最近有一期做「父/母親要跟自己不喜歡的人再婚,要不要阻撓」,看完之後我真的是覺得單親生活也並不容易,一直以來,我長這樣認為,他倆當初還不如離婚了,我也不用在這種沒有愛的家庭飽受折磨。現在真的感覺自己還挺幸運,因為以我的性格,他們如果真的離婚了,我或許真的就離家出走,獨自闖蕩去了,闖上十幾年,到了和我一般大的時候,我估計那個我已經很有錢了,可是他再也不會善良,長於世故,工於心計,心狠手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我真的感謝那個年幼善良的我,每次鬧離婚的時候都做出自己的反抗,然後從一個天天打架的孩子變成了開始學習的孩子,我學習變好之後,他們幾乎不再提離婚的事了,雖然一直以來我並不愛上學,我只愛讀書。上學對於我來說絕對是苦難,不喜歡老師,不喜歡同學,不過總會有那麼幾個好老師,幾個好同學,是我喜歡的,度過我十幾年的學校教育,真的需要感謝另一個我。

魯迅先生批判國人的劣根性,我向來不憚以最壞惡意揣測中國人,而正是這種被批判的人性保護著生活在人群中的我。人性真的很惡劣,在處於掙扎期時我感受最為明顯,因為人性的我,所有有利於自己的事情都可以做,人性的我眼中沒有一切規則。在人群中,幾乎所有人的人性都會不同程度上暴露,你以善良處之,你會受傷,受傷多了,你就是個死人而已。

人性並不可悲,人性的我保護了我,他守衛著自己的權力、利益,形成了外在的面具人格,適應環境,應對外界的人與事。人之道,損不足以奉有餘,人性帶來的必然是積累,無論是財富還是權力或者快樂,都會讓人上癮,都有可能將善良棄之如糟糠。

對於我而言,相比較於人性的我,我更喜歡善良的我。在治療的過程中,我總是十分嫌棄我的面具人格,雖然一直在保護著我,但是並不妨礙我不喜歡。如果人性的我佔了上風,我會感覺自己不夠美好。我喪失了與美接觸的機會,每天與惡相惡,這樣的人生是多麼枯燥乏味,雖然現實就是如此嘛,我不希望善良的我永遠埋藏於面具之下,我希望善良帶我領略更多的美好。

人性一旦禁錮了善良,將會喪失很多人生的可能性。《殺死一隻知更鳥》中有描述一個老太太,白人中偉大勇敢的這麼一個人,而對於善良的黑人沒有任何憐憫之心,只是因為從小被灌輸這樣的觀念,黑人不是好人,善良的人憐憫的是生命,而不是黑白。

回到文章的背景,我要跟大家談一談,善良並非可再生。張老師,他遭受苦難,受傷了,不再有往日的善良自信,他的人性佔了上風,我怕他不再相信好人有好報,他人是很有能力的,一旦遵從人性,很容易成功。

我把善良比作甘甜的泉水,那麼張老師將要做的可能是匯入大海,他將會有更廣闊的天地,同時他的善良必須帶點鹽,而且還會有點咸。等到他功成名就,他想以一顆善良的心回歸,他將善良帶來,有點苦,有點咸,碰上甘甜的泉水,泉水還會甘甜嗎?或許會,或許不會,不過還沒有停,循環,總有一天泉水會變成海水。

你會說泉水就不能改變海水嗎?可以,但是需要時間。遊戲《信任的進化》,大家可以玩一下,十幾分鐘就可以結束,玩的是信任於欺騙的博弈,我們從信任任何人的小紅帽,慢慢變成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復讀機,最後還有可能變成永遠欺騙的老油條。在博弈論中在一個環境中永遠信任和永遠欺騙都是不利的,如果時間夠長,一個小型生態,不是變得烏煙瘴氣,就是變得和睦美好,前者走資,後者走社。

現實世界,環境太大,沒有人可以永遠處在同一小環境下度過一生,這裡不討論家庭,所有的老油條老闆都喜歡小紅帽員工,當批小紅帽不再小紅帽了,那麼就換一批小紅帽。一批又一批善良的人變質了,人性永遠在壓抑著善良,讓善良缺少立足之地。(我希望張老師能夠相信,你的善良是有人感激的,不應該把過往的善良抹去,相信你一定會取得你想要的成功)

善良並非可再生,還有另外一種情況,就是微觀上的解釋。高中的時候,我處於十分迷茫、弱小、無知的狀態,從小學到高中之前,我的生活除了學習其實沒什麼了,我不太想與人打交道的(除了幾個信任的朋友),我並不知道如何與人相處。

高中是要住宿的,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與人友善相處。高中的生活是壓抑的,我的人性會掙扎,善良會顯得弱小,可是我並非能夠把握人性,實話說我認為於舍友處的相當糟糕呢,所有的為人處事、人情世故在我以往的生活是沒有的,我確實是一個弱者。弱者會受到一些打壓,這會讓我覺得善良沒有什麼用處,之後我感覺自己就處於麻木冷漠的狀態度過的。他們只是對事不對人的,我會覺得自己使他們感到不舒服,或者說我會給他們帶來負面的影響,到了高三我就落荒而逃,搬出去住了。

後來我也才明白,原來別人並不會太在意他人,大多數人都是首先要為自己著想的。我被別人稱為懂事的孩子,我被教導必須要做對的事情,善良從來不是被規定的,它原本就存在於我們內心,這份蒙了灰的善良不知道把我變得多麼弱小。這就如同雜交水稻中混入了雜草稻,純真的善良被雜草侵蝕、佔領,最後只剩一片荒蕪的雜草,善良變了性質,變得愚昧,連自己都不敬畏,何談敬畏生命。高中舍友到現在還是包容我,把我當作他們的一份子,可我是不太敢面對他們的,因為我不太想面對那個弱小的我,我還沒有足夠的能力改變他。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願所有人守護好自己的善良,有一天能夠脫掉人性外殼,用善良的光輝照耀他人。當你是弱者的時候,用人性力量保護好自己,這是對自己的善良。測試你是否擁有善良很簡單,面對更弱者,你是否願意去幫助他。現實中有些人使我感覺很可怕,他們以善良之名行利己之事,每個人都不應該認為這是正常的,這些人讓我們分辨不出什麼是真正的善良。善良是可以的,利己是可以的,但應該正確使用善良來利己。

不明白的話舉個例子,大學生支教是可以的,那怕支教的時間很短也是可以的,但是以支教之名給自己鍍金是不對的,如果因為你,孩子變得不愛自己的家鄉、嫌棄自己的出身,這就是你的過錯了,支教是一件好事,不僅可以給自己帶來成長,又可以給孩子播下美好的種子,何不選擇這條路去走。再說一說慈善,想搞個慈善,首先得讓自己成為富翁,得讓自己有時間,又有錢,搞個慈善變得好艱難。凡是經過人手的慈善都沒有那麼慈善,不知有多少為了偷稅、避稅建立的慈善機構,真正搞慈善的都是自己親手去做的,你看古天樂蓋了那麼多學校,直接點對點,沒有中間商賺差價。如果你只是為了所謂善良而去做善事,大可以收收你的善心,讓真正善良的人把善良傳播繁衍。

為善良保留方寸之地。當我們要走向人生的更高層次,最起碼可能是要做家長,這時候你是需要擁有善良的。當你看著孩子純潔的眼神,你是要教導他善良,還是教導他生存呢?我想我會教導他善良,那怕我是窮困潦倒,當他看到流浪狗可憐,我找點吃的讓他去喂狗,他會開心好久,那怕是些騙人的乞丐,我也會讓孩子去拿著硬幣給他們,當他們長大,自然會有自己的分辨,但是此時,你沒必要告訴他這是騙人的,他們不會懂的。我不想教導他生存,那會讓他看到的是人性,看到的是醜惡,我不想讓他像我一樣,變得不會信任別人。我會想讓他善良,他的善良給他帶來的是美,他眼中的世界是美好的,當他面對並不那麼美好的世界,他會有足夠的美好去面對。

善良就像是水,水是可再生的沒有錯,但是並不妨礙水會變味,從小到大,短短二十年,水就變得不好喝了,我不知道所謂的善良會變成什麼樣子,我不知道後代還能不能喝水,同樣我不知道子孫後代的字典里還有沒有善良這個詞。

最後開一下腦洞,隨著人類的進化,人性統治了世界,善良在每個人的內心深處冬眠,人性畏懼善良,因為只要有善良的火種被點燃,那麼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人性和善良都來至於你的內心,你的人性無法察覺到你的善良,你可以感知別人的善良。世界就是一座黑暗深林,在人性的控制下,每個人都是帶槍的獵人,像幽靈一般潛於林間,輕輕撥開擋路的,竭力不讓腳步發出一點聲音,連呼吸都必須小心翼翼,一旦發現任何暴露善良的人就會將之擊斃,這些人稱為人性執法者。還有一類人,他們的善良已經在內心深處蘇醒,我稱之為善良覺醒者,他們必須小心,因為林中到處都是潛行的獵人。

如果你的人性他發現了善良的覺醒者,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開槍消滅之,你的善良無法干擾你的人性,同樣你的人性也無法干擾你的善良,只有兩種狀況你還會存活,一種是處於人性執法者狀態,一種是當一個善良覺醒者碰到另一個善良覺醒者。在這片深林中,他人就是地獄,就是永恆的威脅,任何暴露善良的生命都將很快被消滅。弱小的善良隨時可能因為一點點光亮而照亮整個深林,所以人性動手的時候,跟對手是誰沒有關係,這不是因為恨,而是因為,生存。突然,你的善良從你的內心蘇醒過來,看一看自己手上的獵槍,抬頭看到,像你一樣拿著獵槍的人走了過來,你要跟他說些什麼,他會不會是你的同類,最後善良是否能顛覆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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