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茶葉

快要過年了，清明節時候做好的炒青就要被裝進綠色袋子里去袁花賣掉。五塊錢一包，還是三塊錢一包我都記不得了，只記得我和阿爸坐在橋頭，白色粗布墊著幾包茶葉，等著顧客上門。

袁花真是個大地方，一條河的兩岸開滿了店，人來來往往就像河裡穿梭不停的水。好像整個紫雲村的人都來袁花賣茶葉了一樣，我們來的一路上看見很多大伯、叔叔和奶奶，當我和我爺爺打招呼的時候我才發現他的茶葉比我們的還多。我有時候跟著姆媽，有時候跟著阿爸，我想他們能賣完茶葉然後給我買件新衣服。

從橋的這一頭到那一頭都是賣東西的人，都是一塊布上擺了些玩意，我覺得只有我們的茶葉才算得上正真的好貨。剛剛旁邊擠進來兩個賣桂圓的人，她們也有一塊布，還有一個大麻袋。我咽了咽口水，這東西就算過年也吃不上。她們花了一會會的時間就擺好了攤，然後一個女人就先走了。

大家的生意都不怎麼樣，我阿爸賣掉一包茶葉了嗎？我也沒在意，阿爸說沒關係，賣掉一包算一包，賣不掉我們就早點回家。我沒看著我們的茶葉，因為我注意到那個走開的女人在買桂圓。

「這個桂圓真好，你便宜點，便宜點我們一人一包。」女人站在攤前，拉著另一個人，不停地拿著桂圓筆劃，又伏在那人的耳旁輕聲商量，又大聲對擺攤的女人討價「就這樣吧，我們一人一包，就這個價。」另一個人也馬上付了錢。我一直盯著她看，她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人群里。可是就一會兒她好像變魔法一樣又擠在一群人里，這次人更多了，她說她也要買。

我使了個眼神給阿爸，阿爸長滿鬍子的臉擠出了一個大酒窩，又做了個噓的意思。我看見她麻袋裡的桂圓越來越少，可是奇怪那些被那個女人買走的桂圓是什麼時候回到麻袋裡的。

我和阿爸一直在看她們暢銷的桂圓，把自己的茶葉都快忘了，有人問我們茶葉多少錢一包，阿爸剛回答那人就跑到桂圓那裡了。

兩個女人把布收起來塞進麻袋裡，買桂圓的女人說「很正常吧，賣東西嘛。」然後笑眯眯地走了。我阿爸說「是的，大家都明白，賣東西嘛。」

我和阿爸細細碎碎地說著話卻被人拉住了我們的籃子，「你們還在這裡賣，快點走，要麼交錢，不然把茶葉都扔到河裡！」我驚慌地轉過身，兩三個男人在四處趕人，眼前這個男人說話很不客氣。阿爸說我們馬上就回家，邊說邊把茶葉放到籃子里。我想讓他把手拿開，我怕他真的把我們的茶葉扔到河裡去。茶葉只有沖茶的時候才能遇水，然後把葉子打開，要是這個時候掉進水裡那誰也喝不了啦。我躲在阿爸的身後，阿爸抓住我的手提著籃子往河那邊走。

「海俠，剛剛是不是嚇到了。」阿爸摸摸我的額頭。

「沒有，那些人是做什麼的。」

「我們要是像賣桂圓的賣那麼快就好了，也不用會被他們凶了。」

「那要本事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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