鑌鐵失宇——金上京現狀大觀篇

幾股湘江龍骨瘦，巧樣翻騰，疊作湘波皺。

金縷小鈿花草斗，翠條更結同心扣。

金殿珠簾閑永晝，一握清風，暫喜懷中透。

忽聽傳宣頒急奏，輕輕褪入香羅袖。

——【蝶戀花】 金章宗 完顏璟

中國歷史上有許多「吳越交勝總歸荊」的例子，宋遼金的結局正是其中最令人扼腕嘆息的部分。

短短十餘年間，女真這股突然崛起於東北的力量驅狼吞虎，逐鹿中原。同樣的，也因為攻佔汴京之時的野蠻行徑，讓後世讀史之人總是對它難有什麼好印象。

我這次東北之行的主題本來定的是高句麗與渤海。可踏上哈爾濱的土地，不去看看近在咫尺位於阿城的金上京總是有些遺憾。

當然了，渤海與金國之間其實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大家都知道「女真滿萬不可敵」，卻往往忽略了其時也有「三人渤海成一虎」的說法：

渤海復國運動中最後一次反抗遼統治建立的「大元國」引狼入室，本想借兵女真共同抵抗遼軍，結果反被金國趁機吞併。

而之後金太祖為了爭取渤海遺民的支持提出女真渤海「本同一家」的口號。

的確也有渤海人在金國立業中功勞甚大，代表就是渤海王室後裔大撻不野（甚至參與撲滅渤海大元國的行動），歷太祖、太宗、熙宗、海陵王四朝，官至右副元帥、尚書右丞相，被封為神麓郡王，進拜太傅，累封漢國王。

哈爾濱市內到阿城的交通很方便，半個小時的火車便能到達。「金源文化旅遊區」主要由3個位置比較集中的景點組成：金上京歷史博物館，金太祖陵，金上京宮城遺址。

金上京的其他建築比如社稷壇等遺址現在也已經發掘了，從中也可以看出上京會寧府形制頗為漢化。不過距離核心景區有相當的路程，推薦自駕的朋友可以去走一遭。

說到上京歷史博物館，其實它最為聞名的精品展覽是銅鏡展。金上京會寧府遺址從上世紀初就不斷出土製作精美，形式多樣的金代銅鏡。當地也抓住了這個機遇，除了出土文物之外廣泛收藏曆朝銅鏡精品，辦成了這個時間上自戰國，下至明清的歷代銅鏡展。

其他的鎮館之寶還有金代「銅坐龍」，「承安寶貨」銀錠。至於上京會寧府各類建築殘件自然也是博物館的重點。

雖然展品質量很高，但歷史博物館內部的管理並不顯得多有水平。展櫃玻璃很久沒有擦過，遍布灰塵和手印，甚至連玻璃內壁都是髒的，所以攝影黨們估計會氣到抓耳撓腮。筆者為了拍幾張清晰點的照片也不得不各種走位，還義務幫保潔人員擦了擦灰塵。希望將來這裡的情況能有所改善吧。

歷史博物館參觀結束後，可以直接到隔壁的金太祖完顏阿骨打陵址。阿城的金太祖陵是一座空陵，因為隨著金朝遷都進入關內，金太祖最終遷葬到了今天的北京房山。不過畢竟這裡是金太祖的初葬之地，更兼陵墓內幽靜的氛圍，憑弔懷古是再合適不過。

金海陵王完顏亮曾「命吏部郎中蕭顏良盡毀上京宮殿、宗廟、諸大族邸第及儲慶寺」。雖然上京在金世宗時期重修，但金朝末年蒲鮮萬奴割據東北，建立東夏國之後，再次對金上京宮殿和宗廟進行了平毀。所以金太祖陵不僅地下是空墓，就連地上建築也蕩然無存。

如今相關機構把阿城地區民間徵集來的一些金朝石獸和人俑安置在太祖陵內，反倒變成這裡真正的金朝殘跡了，令人不勝唏噓。

然而僅僅過了一個小時，我就明白自己「不勝唏噓」實在是太早了點。一路上乘車過來得時候看到綿延不斷的上京城牆，本來還以為當地一定對相關遺迹細心維護。結果等走到上京宮城故址，其四周衛生之差可以說與我上一篇渤海遊記提到的敖東城有的一比。

可是，敖東城附近的主要是拆遷後的建築垃圾，雖然亂，但它不臭啊......

金上京宮城因為被農田圍繞，大家也清楚，農業肯定要使用各種肥料，另外家禽家畜的糞便也散落在四周，又正值盛夏，所以上京宮闕不但臭氣熏天還被數不清的蒼蠅包圍。

筆者但凡是為了拍照停留幾秒，身上立馬就會停下幾隻蒼蠅，不得不一邊前行一邊揮手跺腳 驅趕 （不過尤其噁心的是因為蒼蠅實在太多，個頭又大，揮手驅趕反而碰到了更多的蒼蠅，實在無奈啊無奈）

雖然比不上牡丹江寧安市 「渤海上京龍泉府」是第一批全國重點文保單位，但「金上京會寧府」好歹也是第二批全國重點文保單位，又在行政上屬於省會哈爾濱的範圍，「金源旅遊區」又是4A景區，按理來說各種資源要比渤海上京多得多。但是人家龍泉府遺址就不但乾淨整潔，還在宮殿基址空地上遍植鮮花，此外還新建了博物館。

只能說這完全是地方重視程度帶來的差異了，不然一省之內何以如此不同 ？

上京會寧府宮城歷史上多次被毀，現在也就是午門的夯土還比較明顯。中軸線上的幾座宮殿基址面積都不算很大，也沒有文物信息牌之類的介紹，所以穿過蒼蠅大軍的圍堵之後能做到也不過是匆匆瀏覽一遍，觀感體驗的確差勁的不可言。

自然了，金的疆域覆蓋了高句麗與渤海國故地，所以吉林省和黑龍江省的省博物館收藏了大量金代精品文物。尤其要以金代齊國王完顏晏與金代創製女真文字的宰相完顏希尹家族墓地出土文物為最佳。其中，完顏晏墓出土了許多保存完好的金代服飾，還有「北方馬王堆」的別稱。

遼以賓鐵為號，取其堅也。賓鐵雖堅，終亦變壞，惟金不變不壞。

終成空想。

到這裡呢，我的東北訪古三篇遊記也就寫完了 。這次12天的訪古行程很是緊湊，基本圍著吉林黑龍江核心區繞了一圈。雖然是看一漏十的走馬觀花，但能和千年前的東北三大文明離得如此接近，絕對不負此行了。

歡迎大家以後繼續關注我的訪古遊記，更歡迎和筆者一起去走過迷霧，共探古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