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屬豬人的兩宋王朝之三:

亥:三個屬豬人的兩宋王朝之三:宋高宗趙構

趙構,宋徽宗趙佶第九子,宋欽宗趙桓之弟,封為康王。

靖康元年(1126年)春,金兵第一次包圍開封城,欽宗欲派使者去金營求和,答應金朝賠款割地要求,還答應以親王、宰相作人質,護送金軍北返。趙構私謁欽宗請行:「國家有急,死亦何避?」

臨行副使張邦昌痛哭流涕,趙構斥責道:「此大丈夫本分,相公不必如此!」

當趙構以親王身分在金營作人質時,宋將姚平仲夜劫金營,金帥頗感意外,以為庶出的康王不足為恃,便要求更換肅王趙樞為人質,並放回了康王。金帥的一念之差使趙構逃過一劫,而肅王此一去再不回還,四年後歿於五國城。

同年冬,金兵再次南侵,趙構也再次奉命出使金營求和。赴金營途中,磁州知府宗澤認為金人絕無議和之意,力勸康王勿行。民眾亦遮道阻諫,使趙構此行半途而廢,從而又躲過一劫。

金兵再次包圍開封時,欽宗遣使者持蠟書前往相州,拜趙構為兵馬大元帥,使盡起河北之兵渡河救援京師。當使者從頂發中取出詔書宣讀時,趙構嗚咽流涕,在場軍民無不感泣。

奉詔後趙構組建大元帥府於相州(今河南安陽),徵集了一萬多兵馬,準備南下勤王。但趙構不相信倉卒編製的勤王之師足以解京師之圍,率師移屯大名府(今屬河北),繼而轉移至東平府(今屬山東),以避金兵鋒芒。

閏十一月初,開封城被金軍攻破,宋欽宗赴金營求和,親手獻上降表。金軍大肆搶掠搜括宋朝宮廷內外府庫及官、民戶的金銀錢帛。靖康二年四月,金軍俘獲徽、欽二帝及后妃、皇子、宗室貴戚等北撤。皇室的寶璽、輿服、禮器等也被搜羅一空,滿載北還,北宋就此滅亡。

金人虜二帝北去前,立張邦昌為帝。事奉邦昌的宋人朝臣及金兵撤走,呂好問、馬伸等人便問邦昌說:「相公是為了敷衍金人還是打算真做皇帝?」

邦昌不解其意,好問說:「相公當知中國人心所向,以前人們是畏懼女真兵威,今女真一去,相公如再戀棧,必成眾矢之的。如今大元帥(指趙構)在外,元祐皇后在內,此乃天意,為今之計,當奉迎元祜皇后,請康王早正大位,庶獲保全。」馬伸也極力附和呂的主張。

元祐皇后孟氏為哲宗後,因廢居私第未被金兵虜走。張邦昌依從呂、馬等人的主張,迎孟氏入居延福宮,並遣使往謁趙構勸進。時趙構已進駐應天府(今河南商邱)。

靖康二年(1127年)五月,元祐皇后下制書告中外以康王嗣統。趙構遂即帝位於應天府,改靖康二年為建炎元年,是為宋高宗。張宗昌趨應天府謁見趙構,伏地慟哭請死,高宗撫慰之,以問宰相黃潛善如何處置邦昌。黃說:「邦昌罪在不貸,然為金人所脅,今已自歸,唯陛下諒而處之。」遂以邦昌為太保,封同安郡王。後因李綱力主嚴懲,始被放逐到潭州(今湖南長沙)處死。

趙構即位後面臨的首要問題是定都於何處。在這個問題上,宋高宗或刷新了一項記錄:從稱帝到定都足足花了十二年光陰!

初朝野人士紛紛上言迴鑾,也就是還都開封。此地乃趙宋王朝歷代祖先陵寢所在,但趙構始終不為所動。皇上一日不回京師,其駐蹕之地便永遠是「行在」,中央政府也就只能在天子行營辦公。

副元帥宗澤曾先後上了二十幾道表章,力請高宗還都開封,以維繫中原人心。

宰相李綱也認為,即使不還都開封,行幸之所亦應以關中為上,襄陽次之,建康最下。皇上縱不行上策,也應去襄陽,以示不忘故都之心。他還援引史實論證這個道理:

「自古中興之主,起於西北者則足以據中原而有東南;起於東南者則不能復中原而有西北。中原一失,東南不能必無其事,雖欲保一地而不可得也!」

李綱提出的另一條理由更使高宗暫時打消了退避東南的念頭:「陛下已降詔許留中原,人心為此悅服,奈何詔墨未乾,遽失大信於天下?」

趙構表面上採納李綱、宗澤的建議,內心深處卻難以抹去恐金怯戰的心態。

金廷獲悉趙構貶逐張邦昌,即位應天,便發兵大舉征伐南宋。建炎元年十二月,金兵分三路南侵。西路金軍進攻陝西,到三年二月,渭水以北為金人所控制。

中、東兩路金兵進展尤速。三年正月攻陷徐州,宗翰率師由此席捲向南侵入淮、泗。攻下楚州後,徑遣五百輕騎突襲高宗行在---揚州。天長守軍不戰而遁,內侍闖闈急報金兵將至,趙構匆促披甲上馬。黎明時分馳至瓜洲,得一小舟渡江,身邊僅有數人從行。日暮才逃到鎮江府。

金兵追至江邊,高宗已渡江而去,一時又難覓舟船,加之大雨滂沱,積水盈地,只得望江顧足興嘆。

這一次趙構雖又幸免於難,但在心理上,也在生理上落下了深深的烙印。高宗後宮此後鮮有受孕者。是年趙構僅23歲。

抵達鎮江後,高宗即召群臣商議對策。呂頤浩請高宗駐蹕鎮江以為江北聲援,王淵則以為,鎮江難守,不如南幸錢塘有重江之險。趙構心慌意亂之中採納了後者的建議,即日出發直趨杭州。時為建炎三年二月。

抵杭州後,高宗即就州治為行宮。不料,驚魂甫定的趙構突又遭遇宮廷政變。扈從統制苗傅、劉正彥自負功高而怨賞薄,又以王淵並無功績,僅因隨高宗逃亡而得顯官,復以內侍康履等人擅權行事,遂糾合文臣王世修伏兵於杭城北門外,待王淵退朝經橋頭時,斬王淵於馬下,隨即擁至行宮執斬康履,逼高宗退位,禪大位於太子,並請隆祐太后(即哲宗後)聽政。太后道,今大敵當前,我一婦人如何抱三歲小兒號令天下?

苗、劉等不聽,迫趙構退居顯寧寺。文臣呂頤浩、張浚和武將韓世忠、劉光世等共同起兵「勤王」,率兵進入杭州,誅殺王世修,再擁高宗復辟。政變者如鳥獸散,苗、劉被韓世忠所殺。

此次政變雖為時一月,但對南宋小朝廷的打擊卻不小。

建炎三年夏,南下金兵分別北還。敵軍既去,人心稍定,朝野開始呈現一線轉機。然而,入秋後又傳來金兵南侵的消息。高宗即遣使者央求金兵停止南下,說自已從北方逃到南方,「所行益窮,所投日狹」,「以守則無人,以奔則無地」,卑辭表示願取消帝號,比於藩臣之列。

哀求無力阻擋凶焰正盛的金廷,反而顯示了宋朝的孤單無援。建炎三年九月,金兵分兩路發動全面進攻,企圖一舉消滅南宋政權。

西路金軍向陝西進攻,攻佔了長安、陝州。東路金軍由兀朮率領,席捲淮南,然後分兵兩路渡過長江,一路攻陷洪州(今江西南昌),打算生擒隆祐太后;一路兀朮親率,攻佔建康府(今江蘇南京)後,直逼杭州,準備捕獲宋高宗。

趙構及其臣僚倉皇逃往越州(今浙江紹興),又逃往明州(今浙江寧波),然後由此渡海逃至舟山,最終逃到溫州。

高宗甫至明州,金兀朮便攻下了杭州。聽說趙構在明州,即遣精騎攻陷明州。聽說趙構逃到舟山定海,又以舟師入海追趕,追出三百里,不及而還。

從建炎三年十一月到四年正月,宋高宗一路逃命,金兀朮則一路窮追。不過,金兀朮畢竟是孤軍深入,後援不繼,難以持久作戰。既追趕不及,只得引兵北還。

金軍北歸途中,韓世忠以八千兵馬拒兀朮十萬之眾凡四十八日。一度擊敗金兵於黃天盪,其妻梁紅玉擊鼓助戰。金將撻懶遣兵來救,與兀朮合兵擊潰宋軍舟師,金軍主力才得以北歸。

兀朮北還後,趙構自溫州返回越州,與群臣商議行止之計。呂頤浩說,今先駐浙右,俟機入蜀。范宗尹道,如入蜀則失江表,不如據江表而圖恢復關陝。趙構採納范之建議,留駐越州,並升越州為紹興府,明年改元為紹興元年。從此,高宗乃有久留浙江之意,不再有還都中原重整河山的意願了!

此次金兵南侵,北自黃河南越江淮,東起齊魯西入關中,鐵騎所至,城邑紛紛陷落,惟有東京汴梁(即開封)這座孤城仍在宋人扼守之中。直到建炎四年二月,方才陷落。九月,另一個殘留淮河流域的重鎮楚州(今江蘇淮安)亦被金兵攻陷。宋人恢復中原的希望至此愈益渺茫。

另一方面,金兵雖縱橫所向無敵,攻城掠地,卻隨時遭到義民的反抗,使金人深感漢人的土地難以長久控制,改而採取「以華制華」的策略,策立宋降將劉豫為齊帝,建都大名府,從而又扶植了一個金人的傀儡政權。

建炎四年(1130年)是一個劃時代的年份。從此以後,金兵未曾越過長江,說明金人南侵已達極限。以淮河流域為界,以北為金人勢力範圍,以南仍為宋人所有。

汴、楚的陷落與劉豫的策立表明宋人恢復失地已遙遙無期了。

趙構逗留浙江不再北返,改越州為紹興,名杭州為臨安,也表明他已作偏安江南之計。

建炎四年或紹興元年當為南宋開局之年。

紹興十一年(1141年)是又一個標誌性年份。這一年宋金和議的締立,標誌著宋金交戰局面的結束,南北對峙的態勢得以穩定。

宋金之間有兩次和議,此次為第二次。第一次和議是紹興八年(1138年)簽訂的。是年初,趙構終於定都臨安府,但仍稱「行在所」,以示此地為皇帝行幸之所,名義上仍以東京(開封)為首都,另以建康為陪都。同年四月,高宗遣王倫第二次出使金朝。

第一次出使是在紹興七年。是年初,獲悉徽宗已死於金,宋廷遂派王倫為使節,擬迎奉先皇靈柩南歸,同時向金廷求和,願代偽齊為金之屬國。王倫面見時任元帥左監軍撻懶時轉達了趙構的請求。

同年十一月,金廢偽齊後,已升為左副元帥的撻懶送王倫歸宋時說:「好報江南,自今道塗無壅,和議可以平達。」撻懶還要王轉告趙構,可以考慮歸還舊黃河以南土地。於是,宋高宗決定正式向金朝求和。這就是王倫再次使金的原委。

王倫朝見金熙宗後,金廷即派遣使臣前往宋廷。高宗接見金使後,再派王倫隨金使前往金廷議和。

金廷則派張通古為「詔諭江南使」來到臨安。擬由宋高宗跪接金熙宗詔書,不料遭朝陽一致反對。遂以高宗居喪為託詞,改由秦檜代高宗拜接熙宗詔書,君臣終於完成了臣屬金廷的儀式。

上述是第一次宋金和議的情形。

紹興十一年宋金訂立的和議,史稱「紹興和議」,以淮河為界,將唐(今河南唐河)、鄧(今河南鄧州)二州割屬金;宋廷每「歲奉銀二十五萬兩、絹二十五萬匹」予金廷。

紹興十二年,金廷派遣「江南冊封使」到臨安,冊命趙構「為帝,國號宋,世服臣職,永為屏翰」。最後八個字鎖定了趙構的臣屬身份。

趙構甘居臣屬地,自有他的苦衷,但又不能昭告天下,只能公開表白:「若歸我太后,朕不憚屈己與之和,如其不然……朕亦不憚用兵也!」意在表明,宋在與金實力相當的情況下停戰求和,完全是為了讓自己的生母韋太后平安南歸。

紹興十二年八月,韋太后及徽宗靈柩抵達臨安。宋金之間劃界也告結束。

讀者或問:為何不提宋欽宗呀?

欽宗實乃一苦命皇帝,在位僅一年四個月,卻在異邦屈辱地生活了三十幾年,至死無以南歸。

從表面上看,金人並無拒絕遣返欽宗之意圖,但從金兀朮的遺言看,欽宗實為金人制御宋廷的一張王牌。兀朮臨終前留言:「如宋兵勢盛」,「若制御所不能」,遣欽宗「安坐汴京,其禮無有弟與兄爭」。就是在開封再扶植一個傀儡政權,與趙構的臨安政權分庭抗禮,讓兄弟倆相爭,金人則坐收漁翁之利。

在宋廷那邊,則絕口不提遣返欽宗一事。縱觀高宗朝歷史,宋金之間使節往來雖絡繹不絕,但宋廷從未向金人公開提過歸還欽宗等人的要求。有人考證,欽宗客死異邦的主要原因是

「高宗為防止生母韋氏在金國隱私擴散」。所謂隱私,是指韋氏北遷不久,就成了金將完顏宗盛的妻妾,並生有二子。(參見何忠禮《科舉與宋代社會》)

紹興和議之後,宋高宗「以國事委之(秦)檜,以家事委之(宦官張)去為,以一身委之(醫官王)繼先」。三人

「憑恩恃寵,靡所忌憚,而中外之士莫敢議者三十年。」(《三朝會盟北編》卷230)

秦檜和議以後總攬朝政達十四年之久。方議和時,金、宋就有「不得輒更易大臣」之誓;和議訂立後,金廷又以檜是否掌權作為衡量宋廷是否臣服的標誌。正是由於金人撐腰,秦檜才得以把持朝政。上至執政大臣的去留,下到地方州級長官的任免,大多取決於秦檜一人,部分則受制於張、王二人。

趙構在位三十六年,副相(參知政事)前後更換了四十八人,

「蓋秦丞相專權,不欲其久在位故耳。」(《建炎以來朝野雜記》甲集卷九)

秦檜主和,從客觀上看,得失利弊很難定論。紹興和議之後,宋金雙方之間維持了二十餘年的和平局面,給南宋王朝一個休養生息的良機。這個效果難以抹殺;從主觀上看,秦檜之為人,則罪不容赦,其罪不在議和之是非,而在他議和前的態度以及議和後的舉措。

議和前,秦檜一方面迎合趙構苛全偏安的心理,一方面打擊主戰派將領,甚至製造冤獄,置愛國將領於死地,其罪惡罄竹難書。

議和後,秦檜一味歌功頌德、粉飾太平,以固寵弄權,擴充自己的勢力,甚至公然「開門受賂,富敵於國,外國珍寶,死猶及門」。

秦檜一家更是滿門富貴,養子秦熺(檜無子)及孫輩均為高官,親黨故舊無不夤緣高升。

時人將秦檜比作北宋權相蔡京。其實,秦之權勢遠超蔡京。在蔡京舊吏看來,與檜相比,蔡京「乃天下至謬漢也」!

紹興二十五年秦檜病故,

「天下酌酒相慶,不約而同,下至田夫野老,莫不以手加額。」(《朱文公文集》卷95)

秦檜死後,高宗雖將其主要黨羽免職或貶降,但降金稱臣的國策不變。他在秦檜死後頒布的詔書中明確指出,紹興和議是他和秦檜共同策劃完成的。

「朕惟偃兵息民,帝王之盛德;講信修睦,古今之大利。是以斷自朕志,決講和之策。故相秦檜,但能贊朕而已,豈以其存亡而有渝定議耶?」(《建炎以來系年要錄》卷172)

趙構在位三十六年,期間秦檜居相位達十九年。據《宋史》說,「一時忠臣良將,誅鋤略盡,其頑鈍無恥者,率為檜用,爭以誣諂善類以為功。」又說:「晚年殘忍尤甚,數興大獄,而又喜諛佞,不避形跡。」

此段評述不免有誇大之處,但秦檜之弄權用事、擅權誤國當是事實。

南宋的宰相權位甚重,不像北宋的宰相動輒受掣肘,難有施展。況且,南宋的宰相通常集軍政大權於一身,有時還兼管財政,其權威無與倫比。

不過,由於宋朝政治上防範甚嚴,宰相縱然權傾一時,並非全無顧忌。皇帝對宰相還是頗有控制力的。因此,儘管宰相擅權用事,傾覆朝廷、轉易社稷的野心卻是不敢有的。

從帝相之間的關係看,許多事情實為秦檜揣摩趙構心理而為之,如定都臨安,曲意和金,防範武人專權,打擊主戰派等,這種事情乃趙構與秦檜互為表裡,不宜單方面責備秦檜。

另一方面,趙構也是一個城府很深的人。他對秦也不是完全推心置腹,而是始終加以操控的。

據《宋史紀事本末》說,秦檜死後,趙構說「朕今始免靴中置刀矣!」又據《宋史》說,虞允文為秦檜所壓抑,檜死後高宗擢為中書舍人,虞說,

「秦檜盜權十有八年,檜死,權歸陛下。」

上述二例說明趙構對秦檜實兼有畏忌與利用的雙重心態。

秦檜病危時,高宗親臨其第視疾,檜已不能言語,只是流淚不止。檜子熙奏請代居相任者為誰,趙構說:「此事卿不當預!」回宮後即下詔令秦檜秦熙父子一同致仕。檜剛死,高宗即詔復反秦派二十九人官職,以緩和人怨。同時任用沈該、湯思退等人為相,但和金守土之政策不變,由此不難窺見趙構的心計。

紹興三十一年,金主完顏亮舉兵南下。禮部侍郎孫道夫因報告金人有南侵意圖而被貶斥。高宗晚年最厭聞戰端,不得已方才倉卒應戰。應戰之初,連遭敗跡,後因金廷發生內亂,宋軍始轉敗為勝。

次年,高宗因年老倦勤,也因和戰兩難,將皇位讓給孝宗,當太上皇去了!

趙構刷新的另一項記錄是,當了二十五年的太上皇。

紹興三十二年(1162年),宋高宗傳位於趙瑋,是年56歲。

趙瑋,原名伯琮,太祖七世孫、秦王趙德芳之後。紹興二年選入宮中,由婕妤張氏扶養。次年,賜名瑗。

紹興四年,高宗又將另一個太祖七世孫伯玖接入宮中,由才人吳氏撫養,後賜名璩。

趙瑗自紹興五年始就讀於資善堂。岳飛曾到此處見趙瑗「英明雄偉,退而嘆曰:『

中興基本,其在是乎!』」(《金佗粹編》卷21)

覲見高宗時又「密奏請正建國公(即趙瑗)皇子之位」。

高宗對此十分反感,含蓄訓斥道:「卿言雖忠,然握重兵於外,此事非卿所當預也。」

紹興十年金兵撕毀和議大舉南侵,岳飛再次密請正趙瑗皇子地位,高宗極為反感,但鑒於岳飛即將領兵抗金,便下詔稱:「覽御親書奏,深用嘉嘆,非忱誠忠讜,則言不及此。」表面上虛與委蛇,實已為誣飛謀反埋下了伏筆。

瑗、璩二人年齡相差3歲,授官封王也相差3年。瑗16歲封普安郡王,璩也是16歲封恩平郡王。兩王的宅第號稱東府、西府。

秦檜死後,請正趙瑗皇子之位的呼聲又起。紹興三十年初,面臨金兵即將南侵的危急關頭,高宗終於確立瑗為皇子,改賜名為瑋,璩為皇侄。

紹興三十一年九月,金主完顏亮大舉南侵。十月,高宗下詔親征,趙瑋請率師為前軀,高宗誤以為瑋效唐肅宗領兵平叛逼玄宗退位之故伎。東府教授史浩提醒瑋「太子不可將兵」之禁忌,趙瑋即書奏章,願「請扈蹕以供子職」。史浩又代表趙瑋拒絕了出任元帥或留守臨安的安排,緊隨高宗左右,最終消除了高宗對瑋的疑慮。

紹興三十二年六月初,高宗正式立瑋為皇太子。六月中旬,高宗宣布退位為太上皇,趙瑋(改賜名昚)即皇帝位,是為孝宗。

從紹興二年入宮到三十二年即位,花了三十年功夫,太祖之後始入繼大統,也應了「太祖之後當再有天下」這句傳言。

宋太祖傳位於弟有違常規,充滿了疑問。宋太宗死後,謀立太祖長子德昭一事敗露,更使這句傳言不脛而走。

靖康元年金兵攻打開封時,德昭五世孫子崧起兵勤王,傳檄中外。檄文有言:「藝祖(指太祖)造邦,千齡而符景運;皇天佑宋,六葉而生眇躬。」以皇位繼承人自居,語頗不遜。

靖康二年北宋王朝瓦解,南宋朝廷居無定所,「太祖之後當再有天下」的傳言於是又起。隆祐太后亦以為這是太祖對太宗奪位不滿,致使太宗一系的子孫遠囚異域。史稱孟太后「嘗感異夢,密為高宗言之,高宗大寤」。時任宰相的范宗尹也深信此傳言,曾「造膝以請」。高宗則說:「太祖以聖武定天下,而子孫不得享之。」

加之,趙構時年近三旬仍無子息,遂採取立太祖之後為嗣,以慰太祖在天之靈的權宜之計,挑選太祖之後宗子數人育之宮中,卻不選太宗系的宗子入宮,為「太祖之後當再有天下」作了必不可少的鋪墊。

趙構是一個處事謹慎而又工於心計的人,深知太宗一系之人,對他不讓欽宗及徽宗子孫南返心存怨恨,而被俘北去的宗室、宗姬,清一色皆屬太宗系。而從服制遠近看,今後帝位必由太宗子孫繼承。借口為太祖繼統而立孝宗,既是改弦更張,以博取美名之良機,又可阻止帝位落入太宗後裔囊中。可謂一舉兩得。

趙構也深知,傳位於太祖子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挑選一個知恩圖報又易於控制的人繼承皇位。為此他對孝宗作了三十年極為嚴格的培養與考察,發現他是最理想的人選。

孝宗也沒有辜負高宗的期望。趙構退居德壽宮後,孝宗除一月三朝之外,不時陪伴太上皇游幸湖山,百般逢迎討好。德壽宮豪華壯麗甚至超過大內。進奉太上皇的金銀絹、禮品多得不計其數。在高宗面前,孝宗不啻一小兒矣。《宋史》嘆道:

「自古人君起自外藩,入繼大統,而能盡宮廷之孝,未有若帝……孝宗之為孝,其無愧焉,其無愧焉!」

這或許是趙構穩坐太上皇位達二十五年之久的緣由。

趙宋乃中國歷史上很特別的一個王朝。開國以來即強鄰壓境,先是契丹,女真繼之,蒙古殿後,因而國勢不競,國力始終不振,是歷史上統治區域最小的一個中原王朝。

仁宗慶曆年間的黨爭及哲宗元祐年間朔、洛、蜀三黨之爭,又使趙宋政權缺乏大氣磅礴的精神,也沒有漢、唐執政者那種氣度。這是就軍事、政治而言。

但從經濟、文化上看,宋代的經濟迅猛發展、文化高度繁榮,其所取得的成就遠超漢、唐,巍然屹立於當時世界文明進程之前列。

宋代的經濟,無論農業、手工業、商業,都取得了突出的引人注目的成就。商業的發展尤為突出。大城市與小鎮市的興旺發達,紙幣的出現與廣泛使用,海外貿易的空前盛況,都超過了前代。

《清明上河圖》便是宋都(開封)商業興旺發達的生動寫照。中國古代商業發展在北宋末年達到了頂峰。從此再也沒有一個朝代的商業超過宋代。

宋代的文化,無論科學技術、哲學思想、教育、文學藝術、史學等方面,都取得了長足的進步。舉凡學術思想的發達,道德觀念的確立,講學風氣的盛行,出版事業的繁榮……均超越以往,且影響及於契丹、女真、蒙古各族。這種先進文化乃是摶合中華文明的主體力量。

宋代理學是以儒家經學為基礎,兼收佛、道思想,並適應新形勢需要而形成的新儒學。宋代理學的產生與傳播,矯正了唐末五代寡廉鮮恥的頹敗風氣,對當時社會風氣、人心向背皆影響極大。理學起於北宋,盛於南宋。南宋中期以後,程朱理學成為官方統治思想。元、明、清時期,程朱理學在思想文化界居統治地位。

宋代理學家自詡得聖賢不傳之學,超越漢、唐諸儒而直承孔孟之道,自稱所傳皆修身、為人、治國、平天下之大道,故稱「道學」,並因道學而建立「道統」:孔子傳曾子,曾子傳子思,子思傳孟子,孟子以後而絕,至周敦頤、程顥、程頤、張載、朱熹,斷而復續,是為「道學的正統」。(《宋史·道學傳》)不合者即為非正統。

宋代理學家皆以「仁道」為政治之根本,而以「格物致知」、「正心誠意」為治術之先導。理學家以夏商周三代之政治為最高理想,以「帝王師」為個人奮鬥之目標。所以他們對政治都很熱衷,理學因而成了政治鬥爭的工具。「同門者互相借譽,異己者力肆.排擠」。學術上的不同流派同政治上的派系之爭緊緊糾纏在一起。理學家們有時受重用,有時遭禁錮。寧宗時,朝廷宣佈道學(理學)為偽學,訂立偽學逆黨籍,有59人列名籍中。理宗時,對道學(理學)又執意尊崇,不少理學名家相繼入朝,參預大政。科舉考試

「必須引用以為文,則可以擢巍科,為名士」,「於是天下競趨之」。

同代人陳亮對只知低頭拱手高談義理心性而以「醇儒」自命的理學家深為厭惡。葉適對他們「不計功利」的主張亦持批判態度,指出:

「既無功利,則道義者,乃無用之虛語爾。」

清人戴震批評宋儒

「以己之見,硬坐為古賢聖立言之意,而語言文字實未之知。其於天下之事也,以己所謂理,強斷行之,而事實原委隱曲實未能得,是以大道失而行事乖。」(《戴震集》上編)

宋朝尊崇理學的結果是「萬事不理,喪身亡國」。淳佑元年(1241年)將周敦頤、張載、程顥、程頤、朱熹從祀於孔廟,標誌著理學成為佔據主導地位的官方哲學。理學興盛的代價是趙宋王朝的覆亡。三十多年後,宋朝就在元朝的進攻下滅亡了。

清人顏元(習齋)平生只寫了四篇文章,其中《存學篇》論兩宋之亡:

「前有數十聖賢,上不見一扶危濟難之功,下不見一可相可將之材,拱手以二帝畀金,以汴京與豫矣;後有數十聖賢,上不見一扶危濟難之功,下不見一可相可將之材,推手以少帝赴海,以玉璽與元矣!」

趙宋王朝歷時320年不乏聖賢,惟缺相材將材,此乃宋人亡國的主要原因,值得後人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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