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抽離
我還記得第一次發現他出軌的時候,我的撕心裂肺的哭喊,他緊緊的抱著我,滿眼的心疼和悔恨.
第二次,我挺著7個多月的大肚子離家出走,在冬天寒冷的街道里走了很久,我已經忘記後來他在電話那端到底說了些什麼,我只知道我還是回家了,我們又和好了。
我說:這是最後一次。 他說:好。
孩子出生了,日子不緊不慢的過著,我漸漸忘記了傷疤,放棄了原來收入頗豐的工作,找了份閑職照顧家庭,我學烘培、討好婆婆、做一個賢妻良母。他出差次數變的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冷漠,為數不多的幾次交談也都以不歡而散告終。
我好害怕他離開我,我好害怕失去現在這一切。
我漸漸感覺在這段感情里我是一個卑微的人,退行成一個小孩在以仰望的姿態看著他,乞求他來愛我一點。我開始做任何事都變得戰戰兢兢的,他的一點評價就可以讓我開心到上天或者瞬間跌落谷底,我越來越焦慮。
爭吵在不知不覺中變少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取代了爭論。我甚至希望他出差多一點,至少我還可以幻想,幻想他還愛我,而當他真實坐在房間里卻又冰冷遙遠的樣子卻是將「不愛」二字深深的刺在我心上。
我們很久沒有性生活,兩個人躺在床上的甜蜜相擁變成了各睡一頭,2米的床可真大啊,大到我努力伸手也碰不到他。
我以為是生完孩子的我不夠有活力,我買來了各種情趣服裝,而他卻整夜抱著手機沒有一點波瀾,穿著兔子女郎衣服縮在床角流淚的我好滑稽...
我知道他又出軌了。
他說:「我為了掙錢這麼辛苦,你能不能體諒一點,不要總是抱怨「 他說:「兩個人即使是在一起也要給彼此空間,你不要碰我的手機「 他說:「孩子還小,你不要總想著自己的工作,要多照顧家裡「 他說: ...
「孩子「 變成了我們兩人唯一能觸碰的話題,因為我們都不願意直面滿目瘡痍的感情,說不清楚是誰放縱了誰。
我會跟寶媽們一起唏噓某姑娘30歲了還沒找到合適的對象,接受著來著朋友對我婚姻美滿、家庭和睦、孩子可愛的艷羨,心裡卻越來越不是滋味。
我知道,麻痹自己可比承受心碎要好受多了。
為了讓他的心能回家,我暗地裡做了很多努力,減肥、化妝、在書中學婚姻溝通技巧,還參加了一個提高性技巧的面授課。
那是一次兩天的課程,中間有一個環節是跟其他人圍坐在一起唱歌,期初我的聲音小到只有我自己才能聽到,好像小兔子出洞前那般的小心翼翼,漸漸的我感到了安全,才努力的唱了起來。歌聲回蕩在那小小的禮堂里,和周圍的陽光產生神奇的共鳴,好像是靈魂在自由的飄蕩。歌聲越來越大,從怯怯的聲線到無暇顧及其他的忘情歌唱,唱到眼眶都濕潤了,我第一次被自己感動,為過去自己的遭遇而痛心也為今天的努力而驕傲。
那一刻的感受另我終生難忘,好似一股溫柔又強勁的風吹透了我的身體,有一個念頭一下子鑽進了我的心中。我還記得在最後老師點評的時候,對我說:
每個人都期望被看見,在你身上我看見了力量與渴望。
他的手機一直是家裡最高級的機密,不能看、不能碰。據說是童年陰影,厭惡任何人不懷好意的窺視,因此一年到頭我也見不到幾次。
那天,他喝的爛醉回到家,衣服褲子都沒脫就倒在了床上。扔在一旁的手機不停閃,我心裡有過一陣猶豫,但還是打開了。
果然,我又看到了那些曖昧。
聊天記錄可真長啊,我看了整整一夜。
我面無表情的瀏覽,好像是等待這一刻已經很久了。
「老公,快到我們10周年的紀念了呢「 「嗯,所以呢「他坐在沙發那頭,眼睛緊盯著屏幕面無表情的說 「我那天看到了你手機里的圖片」 我頓了一下 「我們離婚吧」我說 他轉過頭,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看著我微笑著說 「好啊,你決定了就行「 「我決定了「
那是我這輩子最勇敢的時刻。
後記
在領離婚證的前一天,他又「照常」寫了一封懺悔信,我沒有再像以前那樣質問、辱罵又或者哭泣。
只輕輕的回了句「不能」。
原來真正的死心是這樣的平靜,原來是心裡還有餘地的人才會哭鬧。
離婚後的生活確實沒那麼簡單,我失去了主要的經濟來源,每個月還得靠父母補貼才勉強度日,換工作、做兼職,我頻繁的發燒,壓力大到頭頂頭髮都禿了一塊。
我也掙扎過,時不時的問自己,這樣做值得嗎?為什麼不能活的輕鬆一點,自尊難道就這麼重要?
當巨大的傷痛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褪去,慢慢的,我接納了不完美的自己,也頓時明白了那些年我與他的困境,我們都企圖從對方身上去索取,把需求假作為愛,我們總是想要讓對方來彌補自己童年的傷痛而忽略了對內心的審視,我們陷入了索取與慾望的泥潭,每一次的掙扎都讓我們更難抽離。
只是一切都太遲了。
又過了很久,我才告訴身邊的朋友我們已經分開的事實。也許是之前偽裝的太完美,大家都很難相信,有的會好奇追問:「是誰的問題?」我說「感情不和,兩人都有問題」。
這也是實話,我曾經站到道德的制高點上質問過他,享受過那種帶著些許洋洋得意的「我是對的!你是錯的!」的自豪感,但又有什麼用呢? 婚姻里重要的本來就不是對錯,而是在相處的時間裡能否感覺到幸福。
那些含著笑的回憶,如今也流著淚寫完了。莫泊桑的《人生》有句話說的好:
「我覺得,人的脆弱和堅強都超乎自己的想像,有時,我可能脆弱的一句話就淚流滿面,有時,也會發現自己咬著牙走了很長的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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