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歲老人的移民夢想|海那邊·新移民故事NO.1

這是 Hinabian 的第 1 個 新 移 民 故 事 ▼

軍人張振華

1934年,張振華出生於合肥的一個小縣城,因財產糾紛,父親被三伯雇兇殺害。少年孤兒的張振華被四伯母收養,此後他的人生,可謂是命途多舛。

四伯母是湖廣總督段芝貴親侄女,為把張振華教育成才,著實費了不少功夫。然而,初入學堂的張振華對什麼「學而優則仕」、「知識改變命運」這類念頭,都是沒有的,不過是隨波逐流,一直到1949年。

忽然有一日,一支紀律嚴明的部隊,在國民黨撤退半日後來到了張振華所在的城市。少年張振華好奇地跟著他們,從府學到縣府門前,他們身著粗布衣服,步鞋步襪,態度和藹說話客氣深深的吸引了他,經過多次纏磨,少年張振華終於如願的參了軍,那時他還是一個不滿14歲的初中2年級的學生。

此後,張振華歷經文工團員、宣傳幹事,文化教員,從合肥行軍,經皖南,越北到杭州又到溫州。1954年,張振華結束了6年的軍營生活,從嘉善轉業到北京,進入宣傳部門。進單位後,張振華面對的不是25和38的老幹部就是全國著名高校的畢業生,像他這樣萬金油似的既無資又無才能的人,有些自慚形愧。於是,張振華決定繼續讀書。

1955年,在沒有複習資料又無人輔導的情況下,張振華考上了山西師範學院歷史系,老師的器重和在全國報刊雜誌上發表文稿,令他文思泉湧,也有些飄飄然,誰知福兮禍之所伏,不過兩年,張振華就因為對國內外形勢發表了些看法,被迫離開了學校,送到太原市郊高家堡農場勞教三年。

禍兮福之所倚

那個時候的張振華感到命運弄人,可少年人,哪裡分得清什麼是福禍相依呢?

1958年大戰鋼鐵,張振華住在太原西銘一家車馬大店,負責驗收焦碳。一個老人同他講了個故事。從前有個女人說她兩個不在身邊的兒子,一個死了沒埋,一個埋了沒死。前者是兵,整天在槍林彈雨中九死一生,生命已在閻王爺的帳簿上勾去了,哪天戰死就可埋了;後者是下窯,整天埋在六塊石頭夾著一塊肉的底層,不知那一天因為塌方,透水或瓦斯爆炸等礦難就會死去。

俗話說「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偏偏士兵和礦工這兩個在社會上被人鄙棄而又危險的職業,張振華都干過。在軍隊呆了6年後,張振華當了18年礦工。

特赦戰犯後,才放出了右派。重新做人的張振華選擇了掙錢多的下煤窯的工作,雖說當礦工危險,但工資一個月100多塊,至少解決了生計問題。一般礦工的工資有兩大開銷,一蓋房子二娶妻,即使下井十幾小時的高強度勞動,張振華也只吃幾分錢的澆湯麵湊合著,至於娶妻,張振華卻是不敢想的,一個棋局中被隨意撥拉擺布的小卒,只能四處漂泊,自身泥菩薩過河,哪敢再娶妻育子貽害後代?

那段當礦工的歲月,常常在張振華的腦海中湧現盤旋,幸運的是,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張振華做了人生中最正確的決定——幸虧當了工人,否則運動來了,在知識分子成堆的地方,以張振華的個性,怕是……

我為什麼辭去教師?

很快運動來了。對全國是莫大傷害,但對礦工來說,不用下坑也能掙錢——從四礦下坑,轉一遭從另一個口出坑到一礦,再乘礦交車返回澡堂洗澡,一個班就完了。

好景不長,1979年,組織部找張振華談話,派他到四礦中學當老師。當時,張振華一個月當十幾天班,批十幾天病假,不差錢,日子過得猶如神仙,何苦去天天教書呢?結果掘進隊惹不起組織部,張振華只得去中學報導,教歷史和地理。

張振華雖然沒有正式教過書,但勝在讀書多、口才好。梁啟超說「興趣是最大的原動力」,這句話也是張振華的教育理念,張振華認為,只要把豐富多採的歷史講得津津有味,吸引住學生喜歡,至於其中人名地名和年代了,他們慢慢地就會自然記住的。

文化知識在長期荒蕪的年代裡,孩子們就像跋涉者困居在沙漠中,能送一些水去滋潤他們乾涸的心靈,當然是歡呼雀躍。

1977年,全國恢復高考。頭一年學校設了補習班,每節課8毛錢補足。語文、數學、政治是上大課,物理化學與歷史地理分開上。教導處有位年事已高的史老師,每月發放補習班代課費,見到張振華總要以一種異樣目光打量他,因為張振華出力少而拿錢多,理科50多人,文科才4人。直到高考成績公布後,他才另眼相待。

因為理科推了光頭,50多人連個技校生也沒有,而張振華帶的文科班,4人全部命中——一個大學,兩個中專、一個技校,考上大學的人,數學分數與錢鍾書先生考清華的分數差不多,全是史地拿了高分。為表示歉意,那位史老師揮毫給張振華寫了個劉禹錫詩句的條幅:「千淘萬瀝惟辛苦,吹盡狂沙始到金」。張振華至今仍珍藏著。

張振華當教師已經是人到中年,也算是從業中的佼佼者,他卻突然決定不幹了。

其實,他本人挺喜歡教師這個職業,教書對他來說既是愛好又是份內工作,講課駕輕就熟之餘,每年還有寒暑假自由支配,除此之外,在學生面前還備受尊敬,那為什麼在這種情況下,張振華又要毅然的放棄這神聖的職業?

原來,張振華對中國古往今來所保持的教育制度——所謂金榜題名的實用教學法非常不滿意:校長、班主任和所有教師,首先考慮的總是今年有幾個人可以考上大學,幾個尖子生就是寶貝蛋,如何保證尖子生的進步才是重中之重。其他人都是陪讀,只要不搗亂,他們學不學習無所謂。

令張振華吃驚的是,那些當年為他們付出心血最大、下功夫最多的學生,如今功成名就了,見到昔日之師卻未必笑臉相迎,往往視如路人;相反,那些未視作重點培養對象的孩子,見到老師卻異常的親切與尊敬,甚至還會覺得自己對不住老師,沒有好好聆聽教誨,學習成才。

這樣鮮明的對比,讓張振華無地自容,悔不當初。

當年若是偷渡一走了之,

會是怎樣的光景?

受了一輩子罪,按孟子所說的,怕是差不多全做到了,苦過心志,勞過筋骨,餓過體膚,窮愁撩倒,做事不順。然而,老天自始至終也從未降過什麼「大」任給張振華。

像曹聚仁先生用麻將詮釋命運一樣。張振華認為自己「命」不好,起了一手賴牌,運氣更糟,總是不上章。憶起過往的歲月,他仍氣血難平,可如今已經84歲的張振華,到了廉頗老矣,「他生未卜此生休」的時候了,只得像「星落秋風五丈原」的諸葛亮彌留前那樣感嘆,「此乃時也,命也,運也」。

今年五一,走遍大半個中國的張振華興行至台灣,他站在海峽眺望許久。一生的時光在腦海里像幻燈片般不斷閃回,彷彿他又回到了小時候,四伯母在他吃飯呱嗒嘴的時候訓斥「誰家的豬上了餐桌?」,在部隊,與戰友排演《赤葉河》、《白毛女》、《血淚仇》,在礦上,每年元旦春節遊藝晚會與礦友們一起猜謎賦詩......

如今,老朋友們漸漸故去,而他自己還活著。張振華十四歲參軍,只有大集體,只是芸芸眾生中的一份子,到了台灣,他是多麼羨慕當地人們幸福自由的生活。正如當年匈牙利詩人裴多菲所說,不自由,勿寧死,張振華只嘆自己離海太遠,如在福建、廣州,當年若是偷渡一走了之,那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如今,張振華有三個兒子,都已經成家立業。大兒子在鐵路,二兒子在體校,三兒子在礦務局。他還有兩個孫兒,最小的孫女最受張振華寵愛,他說,那是他「活下去」的動力。

從光榮的軍人,到大學生,一句話給整了個右派,又去當礦工,然後平反。一個人的人生給折騰顛倒了。

邊姐說:

這並非是一個移民故事,而是一個想要移民的故事。希望這篇故事,能讓你更好的看待則個。文中故事為真實採訪,如果你願意把自己的故事與我們分享,請直接聯繫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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