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心中有哪些人可以稱得上人生硬核玩家?

區別於前段時間人們對「佛系青年」這一標籤的自嘲式追捧,最近出現了一個全新的正能量熱詞——「人生硬核玩家」。

就像胡夏曾說過的那樣,對於我們這一代人來說,世界已經變成了一個開放的遊戲,不需要參考任何一種攻略和方式,只要你足夠優秀,都有可能成為一個人生硬核玩家並獲得成功。

那麼問題來了,在你心中,有哪些人稱得上人生硬核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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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邀。

伍子胥。

爸爸與哥哥被楚王殺了。

他自己逃去宋國,宋國又亂,帶著太子建去鄭國;太子建在鄭國搞事情死了,伍子胥帶著太子建的兒子公子勝去吳國。「昭關一夜變白頭」傳奇,就在這一路上。

伍子胥一度窮到要當乞丐。千難萬險到了吳國,幫襯公子光。讓專諸獻魚,謀刺吳王僚。公子光為吳王。伍子胥再謀動要離刺殺慶忌——中國最早的刺客組織領銜者?

伍子胥與孫武合力,以吳國區區之地,幾乎擊滅春秋史上最大國楚國。雖然此時楚國已非巔峰,但想一想:楚國啊!晉文公城濮之戰擊退楚國已算春秋五霸之一;白起驍勇一世只不過把楚國打到遷都而已。伍子胥靠吳國之地,幾乎把楚國打沒了,然後就是挖墳掘墓,鞭屍楚平王。

當時申包胥說伍子胥太過分了。伍子胥說了兩句成語:「日暮途遠,故倒行逆施」——時間來不及了,所以我不顧一切只管眼前了!——鞭屍!鞭屍!!鞭屍!!!

可謂是非常硬核了。

包括他的死,也很硬核。眾所周知,伍子胥後來輔佐夫差幾乎吞了越國,勾踐卧薪嘗膽圖謀報復。伍子胥跟夫差鬧不和被賜自盡,臨死前要求把自己的眼睛挖出來擱在城門上,看越國入侵滅吳——一切如他所願。

逃亡。行乞。刺殺。又一次刺殺。開疆拓土。挖墳掘墓。鞭屍舊王。倒行逆施。懸眼國門。

都說《權力的遊戲》夠刺激,跟伍子胥這段比如何?

如此cult的題材如果照實拍,昆汀·塔倫蒂諾和北野武來執導,會是什麼效果?

中國歷史從來不缺少剛烈硬核的人生——只是史書不好意思明講罷了。

好,上面這個的重點是硬核,那下面說一個,重點是玩家

俄羅斯的彼得大帝眾所周知。為了將俄羅斯從野蠻落後酗酒迷信變得剛毅威武,親自去西歐遊盪,親自學造船、開槍、做靴子、拔牙。回去俄羅斯後,親自給官員剪鬍子,大搞工業化。終於讓俄羅斯獲得了出海口,變成了一代北極熊。富勒先生說他衝動,粗魯,野蠻,玩世不恭,生活放浪,易怒多變,可是他堅韌不拔,不怕疲乏,不動感情,一心要讓俄羅斯變成現代國家。

不,我說的主角不是彼得大帝,而是他的傳奇對手、瑞典的查理十二

查理十二生於1682年,個性極為奇怪:他熱愛戰爭勝過勝利本身,情況越惡劣越起勁,自信無限,但也自欺欺人。但卻是真正的軍事天才。

他18歲時,彼得一世和薩克森諸軍打了過來。查理以八千人打走彼得四萬人。此後四年基本戰無不勝,屢屢以一比二到一比三的軍力比打退對手。

到26歲時,查理十二跟彼得對峙。1709年2月,他只用四百人在克羅斯羅庫茲克擊潰了俄軍號稱七千人,然後在奧波贊那亞,三百人擊敗了俄軍號稱五千人。但瑞典軍因為寒冷已經大幅度減員,他卻並不在意。終於1709年6月,他親自上陣,左腳被子彈貫穿。之後波爾塔瓦會戰,他只能坐擔架了。

波爾塔瓦會戰當天,彼得一世和查理十二兩個瘋子,都親自衝鋒在前。彼得三次中彈:一發穿過帽子,一發穿過馬鞍,一發擦過頸邊的十字架,生死一線。查理十二的擔架兵和隨從人員共二十四人,死傷了二十一個,擔架也被炮彈擊碎。最後查理十二輸了,敗走。彼得大喜過望,甚至沒有追擊,就地組織宴會慶祝:從此俄羅斯崛起,成為了北方之霸。

但查理十二的傳奇還沒完。

他31歲那年春天,在一個河灣受到土耳其人包圍。在八小時內,他手下總共不到四十個人,防禦著一座未設防的房屋,面對一萬二千名土耳其軍和十二門炮,他殺死了敵軍二百人——有十個直接死在他的劍下——才被俘虜。

當了一年半俘虜後,查理離開土耳其,一路穿過奧地利和日耳曼。然後1715年整整一年,他防守施特拉爾松德,抵抗漢諾威、俄羅斯、普魯士、薩克森和丹麥聯軍。1718年,他36歲,在挪威的腓特烈斯頓要塞被圍,在塹壕中中槍而死。

知道的是瑞典國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天龍八部》里的風波惡:這一輩子到處打,打打打。輸給彼得一世不丟人,真也是個風流人物。

以前寫過這本書《倫勃朗1642》,說一下吧。

倫勃朗出生在萊頓。25歲搬到阿姆斯特丹。26歲完成了傳世的《杜爾普教授的解剖課》。28歲結婚。33歲搬進了價值一萬三千盾的大宅里。36歲成為阿姆斯特丹最紅的畫家,接了市民自衛隊的訂單,畫了《夜巡》。

但這幅畫當時不被理解,導致他聲譽一落千丈。

同一年他妻子去世。

六年後他的女僕起訴他跟自己私通。十二年後他被母親娘家人集體追訴,破產。

50歲時破產,聽上去很可怕吧?沒人給他訂單。欠債一堆。身體很差。

他做了什麼呢?嗯,從此到他逝世為止,他創作了人生最偉大的一系列作品:記錄他蒼涼處境的自畫像。

52歲那年,他1858年,倫勃朗畫了一幅大到驚人的自畫像:一幅大約134公分高104公分寬的巨作。那是他一生最倒運的年頭,滄桑滿臉,滿手褶皺,他也無意避諱,甚至願意多花功夫,描繪他已經鬆弛的下巴。他當然不會刻意美化自己,也沒有遮掩眉間那被厄運折磨出來的紋路,緊抿的嘴角也多少顯得痛楚,但他把一邊嘴角藏在陰影中,壓低帽檐遮蓋多紋的額頭,這就構成了公認的「他最冷靜又最偉大的一幅自畫像。」

1659年,他又照慣例,畫了幅84公分高66公分寬的自畫像。

1660年一幅可叫做《皺眉圖》的自畫像里,他歪戴帽子,毫不掩飾露出蒼老的額頭,眉毛揪著,彷彿不耐煩;半邊臉沒在黑暗裡,彷彿不高興;但嘴抿著,眼中光華閃亮,又暗示著他的倔強。比起此前的默默承當痛苦,這一幅的情感流露要多一些。一般認為,這幅是他技巧最成熟時所做。

1662年8月,他曾經有機會給市府畫幅大東西,那是他最後的翻身機會,結果對方不認。

一年後,雷諾茲認為他畫了一幅未完成,但無比華貴的自畫像:

到他老去,他的妻子、情人和兒子,紛紛先他而去。

但他還是沒有崩潰。很神妙的是:就在這無法再更絕望的、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孤寂之中,他給出了這麼幅畫:

《浪子回頭》。

在1669年,最後那幾幅自畫像里,他胖乎乎的,像個鄉紳。他的帽子時而棕色,時而彩色,頭髮已成灰色,臉上的皺紋讓他的臉盡顯蒼老鬆弛;筆觸還如十年前一樣有力,細節依然美好。實際上,他的神色很安詳。他不再用帽檐遮蓋自己的額頭,不再凝目觀望,甚至嘴抿得也鬆弛許多。他就在黑暗裡,平靜的凝望著世界。

因為經歷過最璀璨的光明,才能領會最幽深的黑暗。

一個畫家,就是在最苦難的時候,以自己為模特,記錄苦難與黑暗,一直到死。

最後,同為荷蘭人的梵高。

眾所周知活了37歲,人生前33年一直是畫風幽暗,1886年接觸浮世繪之後,才變成我們所熟悉的樣子。他自己的說法是:

「看日本浮世繪的人,該像個哲學家、聰明人似的,去丈量地球與月亮的距離嗎?不;該學習俾斯麥的政略嗎?不。你只該學會描繪草,然後是所有植物,然後是所有風景、所有的動物、最後是人物形象。你就做著這一切,度過一生。要做這一切,一生都還太短。你應當像畫中人一樣,生活在自然里,像花朵一樣。」

伍子胥所謂日暮途窮,所以倒行逆施;梵高所謂要做這一切,一生都還太短,其實是一個意思:

真硬核玩家並不刻意不屈不撓,他們只是在意自己喜歡的東西——要做自己真正愛的東西,一生都嫌太短,哪還來得及想別的呢?

胡夏在《星空演講》亂世王者司南論壇專場里說,上一代人的成長像一個傳統遊戲,只需要專註地執行,但對我們這一代人來說,世界已經變成了一個開放式遊戲,只要你足夠優秀,都有可能成功。所以,興趣不只是玩,而是強大的動力,只要在興趣中獲得了快樂,就可以追隨它抵達沒有人能夠想像的遠方。這個世界總會有口口相傳的規訓,有時候會形成看不見的繩索,而不為這些規則束縛,撕去重重屏障去追求自己迷戀的事物,或許也是他眼中的」硬核「。

但這期星空演講中,最令人意外的是潘粵明。

前段時間,潘粵明被人稱為「佛系萌叔」,但對佛系青年的自嘲式追捧熱度尚未褪去,一個全新的正能量人群標籤詞——人生硬核玩家,就已經被潘粵明貼到了自己身上。雖對世界報以沉默低調,但堅持按照自己的方式去生活;對紛擾異議不多加掛懷,積極面對自己選擇的道路——輸贏不在眼前,而在於長線。儘管貌似「佛系」,真實的行動和態度卻意外展示了他的「硬核」。

不管是胡夏還是潘粵明,在向世界表達的大概是這樣的信息:現代人真實的「硬核」大概不在於與世界正面抗衡。堅持自己的態度、內心堅韌,熱衷思考,用力生活,不佛系不服輸,這也是一種很「硬核」的態度。普通如你我的現代人,可以沒有伍子胥的才華,查理十二的天分,但你還是可以有屬於自己的「硬核」氣質。

隨著這場演講的擴散,一些人陸續在社交媒體挺身而出,引起了圍觀和熱議。我欣賞《亂世王者》所表達的這種態度,如果人生也是一場策略遊戲,那麼擁有積極的人生態度,用盡全力去生活,方能不負此生。

這才稱得上是一個人生硬核玩家。

諸位如果有興趣,不妨看一看這場《星空演講》亂世王者司南論壇專場,鏈接在下方。

https://v.qq.com/x/cover/n7r0rz3cfgmr13p/z0029l6r2ss.html


應《亂世王者》手游邀寫的,因為工作原因,玩家見得挺多,無論是神乎其技的玩家,還是搞出一些名堂的玩家的確也見過不少。不過說起「人生硬核玩家」,第一個出現在記憶里的其實是我姥姥……正好就借著這個機會說一下她吧。

從小我和父母就和姥姥一起住。1992年前後,大概是學習機正在時興那會兒,我得到了第一台遊戲機,很顯然我爸媽是希望我用這個學習機學習,但是事實上你也知道我主要用這個學習機幹什麼——除了我之外,玩遊戲的還有我姥姥,她很開心地開始玩《俄羅斯方塊》和《超級瑪麗》,偶爾還要玩《坦克大戰。

我那會兒小學三四年級,說實話,論起玩遊戲,真不如我姥姥。我姥姥玩《超級瑪麗》能到差不多第4大關,玩《沙羅曼蛇》也不含糊,至於《俄羅斯方塊》,基本上達到了想要玩就能一直玩下去的水準。當然,我不敢跟我姥姥搶遊戲機,我姥姥也不太願意帶我一起玩兒,一般情況下,她把玩遊戲當成一件挺平常的事兒,就跟看電視,看書,早上去操場和老年太極劍隊一起耍寶劍一樣,都是生活中樸素的一部分。現在想想,我姥姥玩遊戲顯然也有她的審美和取捨,但是現在我已經記不清了……我記得她還非常喜歡玩《馬里奧醫生》,大概是叫這個名字?一個「膠囊MOD」的俄羅斯方塊遊戲,基本上也是一玩兒就死不了。

作為一個當年50多歲的老知識分子,我姥姥對待新鮮事物的態度讓我現在想起來還非常羨慕,基本上是不卑不亢,為我所用。現在想起來,如果我老了,對新東西還有這份態度,我也就知足了。我有時候會讓同學到家裡玩,每次他們看到我姥姥正在玩遊戲,都嘖嘖稱奇——如果當時我們知道「硬核」這個詞兒,我覺得他們肯定會用來形容我姥姥。每個人對「硬核」都有不同的定義,尤其是考慮到這兩年大家越來越願意用「硬核」這個詞,搞得我有時候都不知道它的正確用法到底是什麼。有些人可能會覺得只有玩那些真正的硬漢遊戲——比如《黑魂》《凱迪拉克與恐龍》,或者《真人快打》才算是硬核玩家,有些人可能會更過分,覺得必須要用付出什麼代價來定義對某種事物的熱愛。不過我倒是覺得,一個老年人,始終保持著對新鮮事物的好奇和熱愛,而且願意投入時間研究遊戲,這就挺符合硬核的定義的。

很顯然,如果你覺得我只是在說我姥姥喜歡玩遊戲,那麼你可能是誤會了我的意思。我姥姥的一生的確堪稱炫酷。她畢業於燕京大學,學醫,本來打算大學畢業後去美國留學,結果二年級還是三年級時候祖國解放,出國途徑關閉,她就響應國家號召,改學生物。畢業之後繼續響應國家號召支援邊疆,跑到哈爾濱參與籌建哈爾濱師範大學生物系,評定教授職稱,一直都在科研崗位上。

我這麼說可能有點兒輕描淡寫,但是如果考慮到她所處的年代,我經常會覺得她對人生的態度遠遠積極過我,獲得的成就也比我強了太多。當然,這裡頭還有個時代造英雄的問題,我姥姥一生歷經各類重大事件,有時候我覺得人只有在面對考驗的時候才能真正展示能力和品質,在這一點上,出生於平靜年代的我偶爾也會覺得想當英雄的機會並不太多了。

我懂事兒的時候,我姥姥基本退出了具體工作,也正因為此,她有充足的時間投入到業餘文化生活上,基本上我最佩服她的一點就是她對幾乎所有事情都抱有強烈的好奇心——有的時候,並不是因為這件東西有用,而就是純粹的想要了解。她嘗試了絕大多書老年健身運動,在網上暢遊。在她生命的最後幾年裡,她沉浸在HBO頻道和美劇的世界中。我小時候偶爾會買美劇光碟,她最喜歡《X檔案》,經常廢寢忘食地看兩三個小時。

當你逐漸長大,被各式各樣亂七八糟的事情佔據經歷,就會覺得還能對某些事情保持「好奇和熱情」,還有能力去「從頭學習一整套新東西」是多麼珍貴又困難的能力——或者說,習慣。在小時候,我們精力無限,對所有東西都充滿好奇,然後我們逐漸開始了解這個世界,順便也開始用固有的眼光和思想試圖對一切進行解釋。是哪個作家說的來著?「一切在我30歲之後出現的事情都是毫無意義的」(大意),能夠對抗甚至戰勝這種懶惰和自負的慣性,並不是什麼人都能做到的。

說回到我姥姥的遊戲生涯,後來我有了電腦,最開始操作系統是DOS,遊戲也比較麻煩,我姥姥就還是玩FC,後來裝了WINDOWS,我姥姥開始看上了系統自帶的掃雷和紙牌,此處樂,不思蜀。蜘蛛紙牌主要用來休閑,掃雷才是挑戰。從初級開始,一路玩上去,自己挑戰自己,屢屢刷新記錄——我一直就不會玩掃雷,但是我會作弊,當時我看了某個媒體文章,可以直接用記事本打開掃雷的記錄文檔,有那麼一段日子,我就每次都把記錄改快一點兒,我姥姥不疑有詐,愈發勤奮,現在想起來,我也算無意中做了個好教練。

再後來,我姥姥也試著玩電腦上的遊戲,她英文忘得差不多了,後來倒是學了不少俄文——但是說實話,那會兒真沒什麼俄文遊戲。我姥姥饒有興緻地試了各種遊戲,那會兒還沒有即時戰略,她顯然也不太喜歡玩RPG和動作遊戲,反而對SLG很感興趣。這也很容易理解,她當時已經大概60多歲,可能的確不是很習慣於需要快速反應的遊戲了。

我姥姥最喜歡玩的PC遊戲可能是偏向策略類的,如果我不用電腦,她就能一直玩下去。我會買電腦雜誌看攻略,但她倒是沒這個意識,就只是自己鑽研,勝不驕敗不餒,也還是總結出了自己的一套戰術。

其實我在寫這個的時候,的確也認真考慮過我姥姥會不會喜歡玩《亂世王者》手游或者類似的遊戲。SLG遊戲發展到現在,無論從設計上還是從規模上還是從表現上,總已經比當時高出不少了,但說實話我也並不確定她是不是會喜歡。坦率地說,她當時對待那些遊戲並沒有特別廢寢忘食,整體來看她對遊戲的態度相當健康,基本上就當成消磨時間的玩意兒。但我有一點可以保證,如果她玩了這個遊戲,那她基本上會不疾不徐地試圖找出這個遊戲的規律,然後再用自己的節奏玩它。

當然,我喜歡玩遊戲,所以後來我開始有一點兒收入之後,給家裡添置了不少遊戲機,比如PS(我姥姥喜歡玩上面的《街霸方塊》),PS2(我姥姥喜歡玩上面的《俄羅斯方塊》)。我的電腦也在不停地擴充新部件,不過姥姥對電腦上的聲光電效果感受一般。

再後來我離開哈爾濱,來到北京,又過了一段時間,我姥姥也來到北京養老——對於她來說,也算是落葉歸根。但這些都是後話,就此不提。我當然見過一些非常字面上「硬核」的大哥,比如我曾經和國內第一代星際職業玩家洪哲夫很熟,那會兒他開了個網吧,在哈爾濱體校附近,網吧用戶當然就都是體校學生。偏巧那個網吧又是洪哲夫和他的朋友們玩《星際爭霸》的據點,所以那群體校學生在最先進的戰術熏陶下,各個都擁有極高的遊戲水準。第一次我去的時候自詡學府路星際No.1,洪哲夫先是叫了個練長跑的大哥跟我打,我大敗;又叫了個練舉重的大哥跟我打,我大敗,然後他嘆了口氣,叫了一個練柔道的大姐跟我打,我又大敗——我覺得那個機房非常神奇,裡面充滿了硬核玩家,如果當時但凡勤奮一點兒,就應該把那個機房和那些運動員的故事寫下來,但可惜,沒有。

我之所以舉上面這個例子,是因為這件事情有一點兒戲劇化的荒誕,從另一個角度看,不受他人觀念拘束,追尋自己喜歡的東西,如果這還不叫硬核,我也很難說還有什麼叫作硬核。至於我的姥姥,我覺得如果我能像她那樣,毫無成見,並始終對新鮮事物保持熱情(從另一個角度看,這就叫對生活保持熱情),也就非常不容易了。尤其是考慮到她用了一種有點兒另類的硬核表達方法,就更加值得記錄下來。職業緣故也好,個人愛好也好,或者是因為我的朋友馬伯庸的關係也好,我的確玩過一段時間《亂世王者》手游,也或多或少了解他們提出這個「人生硬核玩家」的概念——其實我挺喜歡這個概念的。不管怎麼說,不服輸,有勁頭也有能力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當然,大部分人總是會偶爾懶惰,時常懈怠,也正因為此,看到有人能夠奮勇向前,總是會讓人艷羨甚至有點崇敬的。

遊戲和人生最相似的地方在於,你總是能夠得到你選擇的東西——當然不是你嘴上說的那種「選擇」,而是你用實際行動做出的選擇,每一次面臨考驗時你作出的決定,你行事的風格和你喜歡的方向。話說到這兒就近乎玄學,我是覺得,無論人生還是遊戲,最關鍵的,或者說一個人最應該擁有的能力,還是清楚自己想要從這個遊戲(或者當前生活)中得到什麼。所謂「硬核」,某種意義上也正是清楚了自己想要什麼,清楚了這一點,也就沒那麼容易被外力影響了。

其實我挺喜歡「硬核」這個詞兒。有說法硬核是代表用力生活,我倒是覺得這個用力似乎有點兒……太用力了。相對於「不服輸」來說,我更願意用「對生活充滿熱情和好奇,願意搞明白生活是怎麼回事,而不想渾渾噩噩地度過一生,哪怕到老也仍然保持如此」。從這個角度來看,我姥姥是我遇到的第一個,也是我印象最深刻的人生硬核玩家了。


硬核最早是個音樂用語,本意是熱情奔放猛烈強勁,在現代網路用語里也有很彪悍、很厲害、有門檻、偏小眾的意思。

這個問題如果拿來分辨和定義怎麼才能被稱之為人生硬核玩家,到底需要哪些成就和人生經歷才可以算,那大概可以討論三天三夜。

所以我就跳過這個步驟,直接說我心裡,我周圍,我認為他們是過著硬核玩家人生的人吧。

克里夫

實際上當看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心裡第一個跳出來人選就是他。

克里夫現在的ID全稱是范.克里夫大尉,我認識他已經快二十年了,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他,那就是博學,只要是和他聊天,給我的最多的感覺就是怎麼這個你也懂,為什麼那個你也懂,什麼冷門的小眾文化梗他都接的起來,博學到可怕。

他本人是遊戲、動漫、軍事、科幻、歷史、機械、膠片攝影、宗教的專家,注意我這邊說的不是愛好者,而是專家!

他因為喜歡坦克,從而去考據各種二戰史。最後創立了一門宗教……

我這樣說大家可能覺得我在胡說,我給你們舉他在宗教方面造神的例子。

提到多炮塔教,喜歡軍事的朋友都不會陌生,這個流派在國內愛好者眾多,

「主要依靠自身懸掛裝置在陸地行駛,每個炮塔相對於其他炮塔能夠獨立旋轉的坦克,才是多炮塔坦克。」

實際上多炮塔教這個奇怪的「教派」發源於2003年二戰論壇管理員的一次爭論,爭論的焦點是「多炮塔坦克好還是單炮塔坦克好」。其中,一個叫cliffx的管理員堅持認為多炮塔坦克在美學上獨具一格,藝術性強於其他任何裝甲車輛,因而一口咬定多炮塔坦克最棒。

cliffx就是克里夫。

他靠自學,懂了多國語言,不止是會看會說的地步,外語好到曾在日本發表過各種題材的文章,幫歐美電影導演做翻譯,現在在波蘭公司上班。

這裡我可以列個書單……

《暗黑破壞神 凱恩之書》

《&<猩紅山峰&>暗黑藝術設定集》

《&<輻射4&>藝術設定集》

《星球大戰 死星完全圖解》

《星際迷航 進取號完全圖解》

《星際爭霸》戰地手冊

《異形全書 : 經典四部曲終極檔案》

《<魔獸世界>視覺指南升級增補版》

《《光環5:守護者》藝術設定集》

《塞爾達傳說,三十周年》

《<刺客信條>完全視覺史》

《達斯·維德本紀》

《黑暗之魂:傳火錄》

這些大部頭的設定集,幕後故事,都是他翻譯和編寫的。。。。

說起硬核遊戲玩家,很多人可能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動作遊戲的大觸,FPS射擊遊戲的大神,STEAM上面的肝帝收集帝,為了一款並不熱門的格鬥遊戲練習數年以上的小眾骨灰級玩家。

上面這些當然也算是硬核玩家,真要聊梅原大吾大概也可以聊一天一夜,但就和球迷一樣,熱愛足球的人未必一定要下場踢的好,克里夫本人遊戲水平一般,玩CS是被我吊打的份,這個一直是我嘲笑他的點,但比起對遊戲的認識,一百個我都比不上人家。

我覺得他這種對遊戲操作苦手,反過來對遊戲內涵特別鑽研,甚至因為愛好和喜歡,自己花時間精力發揚上升到弘揚產業文化的高度,這樣的人生夠硬核不 ?

再說一個

馬伯庸

馬親王他人我就不介紹了,大家現在說起他都是哦~哦~哦~哦哦!!之前他參加了《星空演講》亂世王者司南論壇專場節目,當期主題為「思考的力量」,講述不同類型的硬核玩家在各自人生中不斷探索,用力生活的故事。我看了下這期,對馬親王裡面提到不要對生活妥協而放棄自己的興趣和愛好,以及《亂世王者》想表達人應該在困境當中也要掙扎不服輸的態度比較認同。

當時就有人說有思考、有態度大家都能理解,不服輸的話親王一直順風順水應該就沒輸過吧,在大家看來他的人生真的非常好了。

我說你們是不知道,以為他過的就是那種順風順水的人生,其實他也是苦出來的,寫字能賺錢也就是這幾年國內各種IP版權意識高了才有的事情。

十年前吧,網上和給雜誌碼字純粹就是個愛好,並不能給作者帶來什麼收益,千字30,封頂200的稿費已經算是多的,當時大家都是因為喜歡寫作本身而去寫作。

即使那麼苦,他也咬著牙挺下來了。到今天回看,可以想到個中掙扎和不容易。

但這樣的過程,也就是《亂世王者》司南論壇中所提到的硬核的人生態度吧。

不要對生活妥協,說起來容易,但做起來的難度,誰做誰知道。就好像遊戲通關的時候,熬的眼紅紅,一次次都通過不了,那時候的挫敗感有多強烈,最終熬出頭的獲得感就有多滿足。夠『硬核』的人生,才夠有快感。

熟悉的朋友都知道馬伯庸有點社交恐懼症,不是很喜歡見生人,我以為是天生的性格關係,畢竟寫書的內向也不奇怪,結果他告訴我不是這麼回事,說自己小時候,父親因為工作性質的關係,調動非常頻繁,導致馬老師基本是沒有在一個地方讀書超過一年的,從小就是不停的轉學,轉學,轉學,到大學為一共轉了十三次學,所以基本上沒有那種和同學一起長大,一起關係變好的經歷。

他小時候因為這個事情一直很傷感,長大了以後就變得刻意和別人保持距離了,不過最近好很多,因為算命的給他算出來是「飛馬食祿」,必須到處跑才能有草吃,你還別說,親王他現在還真的是全世界到處跑。

實際上光靠寫文章能像他這樣的全中國現在也沒幾個。

在《星空演講》亂世王者司南論壇專場的那期節目中,他講他本人因為迷戀諸葛亮,而專門跑去重新走了一遍北伐路線的感悟。

在節目里他分享了自己的一段經歷,說他一直無法通過文獻和書籍理解一件事情,這件事情困擾了他很久,查遍史書也沒有找到答案,按照道理來說,這個疑問當時其他人也應該有,為什麼沒人把這件事寫下來呢,直到某天,他自己跑到那個地方,雖然相隔了兩千年,但是在現場他一下子就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視頻鏈接是這個

https://v.qq.com/x/cover/n7r0rz3cfgmr13p/z0029l6r2ss.html

他這種精力和執著我非常佩服,他對於中國古代歷史有一種特殊的偏愛,這點只要是他的讀者都能從他的作品裡感受到,普通人讀歷史可能只是看大事件和大人物,看過就算,也不去分析背後的原因,他則特別喜歡通過不同記載來挖掘和還原被人忽視的細節,以及小人物的悲喜。

普通來說,大部分人如果到了他這個有錢有閑的階段,對知識和渴望就不是這麼熱烈,甚至改變初心,開始走安逸享樂的路線,但老馬不是,他還在繼續鑽研和學習,有時候問他在幹嗎,怎麼不看到人,他說我在XXX找到一個圖書館,這裡太棒了,裡面有YYY的存書和古籍。

XXX和YYY都是我沒聽過的名詞。

因為熱愛歷史考據從變成了暢銷書作家,這個人生很硬核了。

再說一個

祝佳音

人稱卡公,筆名COMMANDO,知乎優秀回答者,大眾軟體執行總編,現在是觸樂網聯合創始人

祝老師可是個妙人兒,我想想怎麼誇他哦。

雖然祝老師的文章偶爾非常欠,非常損,但是他人特別好,這種好不是那種我和你熟,我就對你好,我護犢子,而是已經上升到對整個人類的大愛。

最早知道他是因為他在大眾軟體上寫的文章,當時就覺得這個人怎麼這麼有趣,後來跑去北京大眾軟體編輯室玩,正好遇到他坐在那邊打遊戲,在我印象里,叫佳音的人應該是個清秀俊雅溫柔精緻的男孩子,結果是個東北大漢,從外形來看甚至是糙漢。

當時記得是玩一個遊戲,他玩的非常投入,並不是那種全身心緊繃的投入,而是怪話連篇,不停的給對面放嘲諷,而且每個嘲諷都是有據可考,他和馬伯庸一樣,都是罵人帶典故,文化水平低就聽不出來的那種,讓人感嘆讀書人真的太壞了。

在很多事情上,祝老師講話特別犀利同時特別有邏輯,他非常擅長透過表面看到問題的本質,幾句話就直指根源,給旁聽者以醍醐灌頂之感。

不過我最佩服的是祝老師面對逆境時候的態度,真的是「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嬉笑怒罵皆成文章,因為深入報道楊永信的事情,祝老師的私人生活遭受了極大影響,不停的有人通過各種渠道,來辱罵、威脅、說情的,甚至有很多不明真相的家長,跑來和祝老師理論,甚至想動手的。

普通人遇到這樣就慫了,但祝老師不,他充分利用自己的身高體重威懾住圖謀不軌的人,然後循循善誘和對方好好說理,報著能救一個是一個的態度,在拯救世人。

在我眼裡,祝老師已經脫離了狹隘的地域觀和人生觀,他是用那種熱愛生活本身的態度在享受生命,他曾計劃說找大家一起開著大排量美式肌肉車騎著哈雷,從波士頓橫穿美國一路開到墨西哥,條件允許的話再繞到哈瓦那去抽雪茄,我當時辦嘲諷他說那我們得帶個好相機,不要大變焦必須要人文,於是第二天他去買了個徠卡,這種享受人生的態度太令人我羨慕。

用祝老師的話說,是人生苦短,去日苦多,該努力活著的時候就不要敷衍,絕對算是人生的硬核玩家。


我覺得《報任安書》里的一段話很適合回答這個問題:

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腳,《兵法》修列;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詩》三百篇,大抵賢聖發憤之所為作也。

這些都是初代的硬核玩家們


61歲的林青霞拜訪91歲的黃永玉,在他家看到一幅荷花,高高的荷葉直插入天空,視角獨特。

林青霞問何以如此,黃永玉告訴她這是自己孩童時候,不高興了,就乘坐木盆漂到荷花葉下,在那個角度看荷花就是這個樣子的。

兩人一見如故,從早聊到晚,從藝術創作聊到人生趣事。

她說,黃永玉是「我見過九齡後最年輕的漢子」。

林青霞向黃永玉請教寫作問題,黃永玉答,你不好玩,你要做個野孩子。

因為這句話,早已退出娛樂圈走進書齋的林青霞,重新出山參加了綜藝節目《偶像來了》。

白岩松在《那些可愛的老頭們》中寫到黃永玉,說一想到他就會很高興,「在我人生目標中,最大的一個,就是將來成為好玩的老頭」。

採訪黃永玉時,白岩松看到他九十高齡依然如同年輕人一般喜歡好玩的玩意,對此黃永玉答:我又不是老頭。

畫家之外,「好玩」二字,似乎早已成為黃永玉的標籤。

說到九十歲,一般會想到什麼?戴花鏡、拄拐杖、走路蹣跚、每天聽聽廣播看看夕陽的老頭老太?

黃永玉完全不是這樣。

九十歲的他,愛抽煙,愛睡覺,愛看電視劇,周末還喜歡看《非誠勿擾》。別人問他如何養生,他說我從來不養生。

他愛玩。

有人說,汽車是男人的玩具,黃永玉尤其喜歡汽車。

早年間,汽車還很少見,黃永玉就曾騎著摩托車、叼著煙斗,在北京周邊的馬路上飆車。

五十歲時,他心血來潮,去考了駕照。八十歲時,他買了一輛寶馬,車子一到,立馬坐上去開了二十多公里。要不是別人拉著,他還要跑幾圈。

黃永玉是出了名的難對付的小孩,是長不大的「野孩子」。

他思維敏捷,金句不斷,如果開微博,肯定會成為段子界的扛把子。

「我的感情生活非常糟糕,我最後一次進入一個女人的身體是參觀自由女神像。」

「真摯比技巧重要,所以鳥總比人唱得好。」

「躺在地上過日子,貼著土地過日子,有個好處就是,摔也摔不到哪兒去。」

這些金句,都出自黃永玉之口。

他的許多畫,充滿童趣,充滿成人世界缺少的天真。他畫一張老鼠,旁邊題「我丑,但我媽喜歡」讓人忍俊不禁。

他還畫過一直鸚鵡,題字:「鳥是好鳥,就是話多。」

一般說起藝術家,大都是溫良恭儉讓、性格柔和的讀書人。

黃永玉不是。

面對某些厚臉皮索畫的人,他曾經在家中掛起這樣一幅聲明:

書畫一律以現金交易為準,嚴禁攀親套交情陋習,鈔票面前,人人平等。鐵價不二,講價者放惡狗咬之;惡臉惡言相向,驅逐出院。

83歲時,黃永玉登上《時尚先生》的封面。

額頭高昂,兩手插兜,斜叼煙斗,滿臉的桀驁不馴,一副雅痞風範,眼神里都是十幾歲的少年才有的神采,哪裡像一個年過耄耋,歷經滄桑的老人?

90歲時,他給自己創作了這樣一幅自畫像。

如果世界上有老頑童,大概就是這樣吧。

但黃永玉的人生,絕不僅僅是好玩兩個字概括的。

黃永玉沒有接受過高等教育,只讀過小學和不完整的初中。他一身的本事,一半來自他不凡的天分,一半來自生活的歷練。

出於生活所迫,他年僅12歲便出走家鄉鳳凰,流落到安徽、上海、江西等地。

他無師自通,自學成才,憑藉在木刻上的造詣,14歲時便成為東南木刻協會的成員,憑藉自己手藝養活自己。

他做過的職業很多,小學教員、瓷器廠小工、美術編輯...

也有人推薦他做過穩定而有固定收入的工作,比如抄寫公文的書記員,但他每次都很快逃離這種安全卻乏味的生活。

有一年,十七歲的黃永玉流浪到福建泉州。

在泉州開元寺,看到滿樹的玉蘭花,他爬上樹去摘。這時候一個年老的和尚叫住了他,兩人有了一番有趣的對話:

「噯,你摘花幹什麼呀?」

「老子高興,要摘就摘!」

「你瞧,它在樹上長的好好的。」

「老子摘下來也長的好好的。」

「你已經來過兩次了。」

「是的,老子還要來第三次!」

他年輕氣盛,一口一個老子,老和尚也不生氣,反而把黃永玉叫下樹,招待他進屋裡坐坐。

在老和尚簡陋蕭疏的禪房裡,黃永玉看到書桌上放著豐子愷和夏丏尊的信件。一問之下,大吃一驚,才得知眼前這位貌不驚人的老和尚,竟然是豐子愷的老師,大名鼎鼎的弘一法師李叔同

弘一法師平和溫厚,他給黃永玉講西方美學常識,講達芬奇、米開朗琪羅、拉斐爾。

應黃永玉的要求,還給他寫了一幅字:

「不為眾生求安樂,但願世人得離苦」。

這段偶遇大師的奇緣,如同傳奇小說中弟子被師父靈光點化一般,後來被他記在散文《蜜淚》里。

數十年後,黃永玉在京郊建萬荷堂,呂正操將軍聽他說起這段往事,為他的屋子起名「老子堂」。

2016年張國立在現象級綜藝節目《見字如面》中,朗讀了黃永玉寫給劇作大師曹禺的一封信。

這封信寫於1983年,其中寫到,「我不喜歡你解放後的戲,一個也不喜歡。你心不在戲裡,你為勢位所誤!」

曹禺是何等樣人?

23歲寫出《雷雨》,25歲寫出《日出》,他比黃永玉大14歲,早在解放前便已是名震天下的劇作家,是那個時代劇壇的青年領袖,也是黃永玉心中的偶像,年輕時黃永玉甚至能夠背出幾部劇所有的台詞。

對這位偶像,黃永玉的批評可以說是直截了當絲毫不留情面。而曹禺也沒有生氣,相反他把黃永玉這封信裱起來掛在客廳里,時時警醒自己。

給曹禺的信中,他還寫到:「你還應該工作。……像蕭伯納,像伏爾泰那樣,到老還那麼精確,那麼不饒點滴,不饒自己。」

黃永玉自己,正是到老還那麼精確、旺盛。

67歲時,黃永玉來到達芬奇的故鄉義大利。在藝術之都佛羅倫薩,他每天工作十個小時,背著畫夾,頭頂烈日,一邊走一邊寫生。

黃永玉後期重要的代表作《春江花月夜》,則是他在89歲時創作的。這幅巨畫高達5米,寬3.85米,可以說是他一生功力的凝聚了。

2014年,黃永玉將《春江花月夜》與50年代創作的《各族人民大團結》,一起捐贈給了國家博物館。

對此,黃永玉一直說,「小事一樁」。

黃永玉愛玩,會玩,玩的好,看似遊戲人間,玩世不恭。但對待愛情,他卻表現出無比的真。

他與黃霑是好朋友。有一次黃霑失戀了,黃永玉跑去安慰他,「失戀是一件有詩意的事」。

黃霑說他放屁,失戀都要上吊了,還有毛線的詩意,罷了說,「你又沒失戀過」。

黃永玉確實沒失戀過,他一生只有過一次戀愛和婚姻,美好而圓滿。

抗日戰爭期間,兵荒馬亂的歲月,十八九歲的黃永玉在江西一家藝術館工作。

在這裡,他遇到了張梅溪。

這位張小姐姿容出眾,知書達禮,家世更是顯赫,他的父親是一位將軍。可想而知,這樣一位姑娘在當時自然是追求者如雲了。

一個是十二歲就跑出來闖蕩江湖,時常身無分文的窮小子,一個卻是出身名門,溫婉賢淑的大家閨秀,兩人之間似乎隔著一道無法逾越的高牆。

追求者中有一位年輕人不僅相貌堂堂,而且家庭優越,工作體面,動不動就帶張梅溪騎個馬啊,劃個船啊什麼的。

而黃永玉,則是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流浪漢。

鬼才自有鬼才的主意。

黃永玉雖然沒錢,但他藝術天分很高,十四歲就已成為東南木刻協會會員,在圈子裡小有名氣。那時候他又學會了吹小號,於是買了一把法國小號,每天在張梅溪路過的地方吹奏。

這把小號,真的吹動了姑娘的芳心,後來成為兩人的愛情見證。

面對家庭這座橫亘在兩人面前的大山,張梅溪這個年輕姑娘展現除了非凡的勇氣。

在那兵荒馬亂的歲月,她一個人偷偷跑出家,去找黃永玉。

最終,在贛州的一個小旅館裡,兩人有情人終成眷屬,並在《贛州日報》上發表結婚聲明。

這一年,黃永玉22歲。

黃永玉篆刻極精,刀法瀟洒出塵,但他生平只雕刻過兩枚印章,其中一枚便是給妻子制的藏書印「梅溪藏書」。

張梅溪寫故事,黃永玉便不分晝夜地給她的故事刻木刻印插畫。

黃永玉做事特立獨行,往往出人意表,而張梅溪這個習慣安靜守禮的人,也陪他過頑童般的生活。

在北京的院子里,兩人養了一大堆的動物,狗、雞、貓頭鷹、猴子、梅花鹿...

黃永玉的女兒說,「媽媽要是沒和爸爸一起,?自己是一定不會養什麼動物的,?她天生不是那類人。」

那把見證兩人愛情的小號,後來在兩人逃難過程中遺失了。半個世紀以後,黃永玉在福建一家琴行,花了近萬元重新購買了一把。

黃永玉拿著這把小號,對50年前的女朋友說:「想聽什麼?」

在公眾眼中,黃永玉是藝術大師,詩書畫俱佳,寫作雕塑木刻樣樣在行,是畫壇鬼才,是無師自通的天才。他還創作過第一枚猴票,設計出大名鼎鼎的酒鬼酒

在朋友眼中,他又是不折不扣的「頑童」。

他少年離家,飽經風霜,洞悉世間冷暖,對人情世故,世事變遷,恐怕沒有多少人比他體會的更深刻。而他猶能保持赤子之心不變。

江湖出走一生,回首仍是少年。

《菜根譚》里有句話:「勢利紛華,不近者為潔,近之而不染者尤潔;智械機巧,不知者為高,知之而不用者為尤高。」

有人終其一生,希望找回赤子的天真,回到「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的境界。

黃永玉則是,從未丟棄這份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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