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殺干預晶元
公元2500年。
科技的發展極大地提高了生產力,卻也帶來了更加懸殊的貧富差距。信息流比以往任何一個年代流動的都更加迅捷,階級流動卻看不到任何的希望。生育率不斷下降,自殺率不斷攀升。為此,國家頒布了一項法律:《反自殺法》。
法律條文很簡單:自殺是違法的。為此,國家可以採取必要的措施阻止人們自殺。而在這其中,最重要的一項措施便是:「自殺干預晶元」。
腦內植入晶元用於輔助計算和記憶已經不是新鮮事,但用於直接的改變思維卻一直有較大的爭議,這也是頒布法律的原因。通過強制力給每個新生兒的腦海中植入晶元,讓他們不會產生自殺的想法,從而從源頭規避自殺的行為,便是這項法律的初衷。
晶元的效果沒有讓人失望。從第一批植入晶元的人十五歲開始,自殺率就急劇下降,五年後已經穩定在一個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水平。策略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出於技術和安全方面的考慮,所有腦內植入的晶元是必須設置成可拆卸的,自殺干預晶元也不例外。借著這個空檔,一批在法律頒布之前出生,反對通過晶元干涉思想的人私下成立了一個組織,專門幫人們拆卸這塊晶元。當然了,在政府眼中,他們已經被定義為了恐怖分子。
而我,就恰好遇見了他們當中的一員。
說是遇到並不合適。我是最早植入晶元的一代人。有段時間我遇到了許多不順心的事,想要和身邊的人傾訴,卻發現他們的反饋都樂觀的讓人有些難以接受,讓我感到很是彆扭。
或許是晶元的問題吧?我這樣想著。
我不記得是怎麼從網上找到那個人的,我也不知道他的具體身份,只是到一個叫做「白」的或真或假的姓名。按照事先的約定,我要先去找他評估一下我的精神狀況和拆除晶元的風險,再作進一步決定。
「我想拆掉我頭腦中的晶元。」約定的地點在公園湖邊的長椅上。白提前帶來了許多電子遊戲的雜誌放在長椅的中間,我們隨手拿起了兩本,假裝討論遊戲,以免太過招搖。
「不,你不想。」白的目光依舊在雜誌上,懶洋洋的回答道。「只要晶元還在發揮作用,你就不會想要自殺,那麼對你來說,拆除晶元也就成了沒有意義的事。那麼,告訴我,你來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我有些啞然。他說的沒錯。這是一個悖論。否則的話,早就有無數人去拆除晶元了。「我確實不想自殺。但是這個晶元,它讓我產生了一種恐懼。」
「恐懼什麼?」白合上了手中的雜誌,隨即打開了下一本。
「我和身邊的人聊天,每次聊到類似的話題時,他們都告訴我生活很美好,不能理解為什麼會有人想不開。我是說,我也這麼覺得。但是——會不會這本身也是晶元的效果?其實生活並沒有那麼美好,其實過去那些想不開的人都是有自己的苦衷?」
「對。你說的沒錯。這都是晶元的作用。所以你為什麼想要拆掉它呢?現在的你對生活充滿了希望,覺得人生非常的幸福,哪怕遇到不開心的事,也只是想找到一個傾訴的對象倒倒苦水而已。我們感興趣的是,究竟是什麼,讓你繞過了晶元的安全機制,產生了拆掉它的想法呢?」
我遲疑了片刻。拿著雜誌的手微微發抖,紙張已經被汗水浸濕。「我想知道真實的我是怎麼想的。」這是我最終的答案。
「哪怕沒有晶元的你會想要自殺?」他微微抬起了頭,對著我挑了挑眉毛,臉上卻分明是嚴肅的申請。
我想回答「是」,嗓子卻無法發聲。腦海中有一個陌生的聲音在堅定不移的告訴我,那是不對的。
自殺是不對的。如果拆掉晶元就會想要自殺,那麼拆除晶元也是錯誤的。
拆掉晶元是錯誤的。如果白會幫我拆掉晶元,那麼來見白的行為本身就是錯誤的。
我的身體想要逃離這裡。太陽穴砰砰的跳動,我有些難受的捂住了腦袋。
白嘆了口氣,收起了攤開的書本。「做到這個地步已經很不容易了,跟我走吧。」
拆除晶元的過程比我想像中的更加簡單。「感覺如何?」重新睜開眼睛後,白的臉上帶著一絲難以隱藏的緊張。
我沒有立刻回答。過去二十年的記憶重新在我腦海中載入了一遍,畫面無比熟悉,卻又好像發生了細微的變化。我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那種感受,就彷彿我原本生活在海邊礁石被海水沖刷出的崖洞中,永遠在一片漆黑的夜裡畏手畏腳,縮成一團,生怕掉進海里。但現在,月亮出來了,照在白色沙子上,原本凌冽的海風此時也變得宜人了起來。海水很淺,剛剛沒過我的腳踝,我可以輕易的趟著水走回到岸上,也可以選擇像更深的地方探險。不過,暫且我選擇留在原地,哪也不去。
「我喜歡這種感覺。」我回答道。
白鬆了口氣,笑了。
說明:
一篇很短的科幻,源於昨天半夜的一個靈感,夜裡覺得很有意思就記載了手機上,倉促寫出來總覺得差點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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